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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战在野-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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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毕霞生玉颊,诱人至极。

他们的对话渐趋香艳刺激,此时的沈香雪,非常诱人。

沈香雪爱上“范轻舟”,该无疑问,问题在这个关系于她有多大影响力。

事后沈香雪大病一场,当时他没作深思,现在为要应付她,驰想种种可能性,因而猜想身具媚术的女子,不可爱上施术的目标,沈香雪犯上此忌,出了岔子,就像湘夫人与杨清仁的历史重演。

思量至此,对沈香雪有个大概的轮廓,心忖今晚想再得到她,她绝逃不了。不过天才晓得她会否因此再“生病”。虽说明白多一点,仍然有限。与她的关系,没法与大江联的关系分开来看,一如符太所说,像白昼消失,黑夜降临那瞬间般难以捉摸。

龙鹰坦然道:“这不像你爹说的话,像小弟是个平常不过、争逐于二姑娘裙下的追求者。”

沈香雪没好气道:“你对他有多了解,他喜以用有商有量的方式指示人家做事,言下之意,是着人家接近你,但不可轻易动情。”

龙鹰讶道:“他竟没能有看破二姑娘早对小弟动情的功法?”

沈香雪大窘,娇嗔道:“谁看上了你!”

龙鹰哈哈一笑,伸个懒腰,道:“这么说,二姑娘明天没打算随小弟南下扬州了!”

沈香雪不满道:“正中你下怀,对吧!”

龙鹰道:“二姑娘做人公道点,如你是我,可怎么办?准看不准碰,是苦非乐,且不晓得二姑娘是真心相许,还是续施美人计。否则二姑娘怎会说不想令自己为难。”

以台勒虚云对人性的了解,清楚自己失陷于沈香雪,或沈香雪失陷于他的可能性同样大,现在只是着沈香雪与“范轻舟”重建关系,在有需要时发挥意想不到的效用。如果自己没被“驱逐离境”,他和沈香雪仍要纠缠下去。女帝此招,非常精彩。

远处响起二更的报时声。

此夜比之以往任何一夜,漫长难耐。

沈香雪幽幽道:“人家已够难过,你仍要向人家说狠话。”

大家心知肚明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龙鹰忙分她心神,道:“二姑娘晓得令尊和小弟做成交易吗?”

沈香雪一怔道:“什么交易?”

龙鹰道:“交易不重要,重要是生意伙伴的关系,你我之间再无障碍。既然如此,二姑娘为何劝小弟勿要到神都来?”

沈香雪苦涩地道:“人家是为你好,有些事是不可以透露的。你在故意为难人家,才不信你一无所知。”

龙鹰陪笑道:“是想知多点呵!”

沈香雪起立道:“我要走哩!”

龙鹰弹将起来,想把她拥抱入怀,伊人已在他身旁走过,朝大门举步。娇呼道:“不准动!”

沈香雪带着一阵香风,消失门外。

龙鹰动了,穿窗往外。

此为今夜可探听敌情,并弄清楚沈香雪立场的唯一机会。

如她奉香霸之命而来,现在好应该直接回报香霸,那不单戳穿她的谎言,说不定可偷听到敌方对付“范轻舟”手段的一鳞半爪。至理想是偷听到与今夜阴谋有关的事,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

着地的一刻,沈香雪升往主堂檐头处,掠往屋脊。

她在上方展开身法,他在地面贴着屋墙半廊往后进掠行。

就在此时,他生出感应。

暗呼好险,没入园林暗黑处去。

第十一章米已成炊

情况诡异难明,带点侥幸成分。

他间接感应到无瑕。

踏进日安舍的外院门后,他的灵应专注在沈美人身上,掌握她的波动,好对她作出正确的判断,厘定应付她的策略。直至她离堂而起,跃上屋顶,他的魔种仍与她紧密连系,她的波动置于感应的核心。

就在此时,他心里突然冒出无瑕的影像,模模糊糊,一闪即逝,但已足够令他生出警觉,不敢贸然追蹑。

唯一的解释,是他感应到二姑娘的所思所想,她想到无瑕,芳心自然泛起她的倩影,被龙鹰的魔种捕获,因而在脑袋内产生同样的影像。这是魔种在眼前的特殊情况下,破天荒首次成功看到别人的思想。魔种确潜力无穷,不过这种事可一不可再,换过不是今夜因诸般事故令他处在高度戒备的状态,他会忽略过去,还以为是自己的想法。

沈香雪几个腾跃,离开日安舍的范围,迅速远离。

下一刻,他升上一株大树枝叶茂密处,静观远近。

他寻不着无瑕的芳踪,这是合理的,以无瑕的高明,如果这么轻易被他察觉,怎配做他龙鹰敬畏的对手之一。

好一阵子后,无瑕出现在他的感应网上,于东北的方向逸走,虽然看不见,但感应非常实在。

可以追踪没有魔气导航的无瑕吗?

他自认办不到,且因熟悉无瑕反追踪的手段,跟在她后方肯定被她察觉。

表面看,她采的是沈香雪同样的路线,不过以无瑕的慧黠,可能是误敌之计。依沈香雪走的方向,目的地该为如是园。

将神都视为大上十倍的飞马牧场又如何?在牧场,他可轻易跟上无瑕或杨清仁,因晓得他们到哪里去。神都的可能性多很多,可是在今夜,或许只有一个地方。

沈香雪该是到如是园去,那应是她的寄居之所,但霜荞肯定不在如是园内,她是大江联情报探子网的指挥,理应在某处掌控全局的消息往来。

龙鹰今天一直有个强烈的冲动,就是杀死台勒虚云。很少人能令龙鹰对他不住地增添恨意,台勒虚云是唯一的一个。

在正常的情况下,是没可能办到的,因无从猜估他躲在哪里养伤。可是今晚与别不同,乃台勒虚云最关键的一夜,须由他统筹大局。台勒虚云现时所在处,就是大江联高手精锐集中之地,枕戈待旦,以应付任何意料之外的突变。

适合做这么一个指挥中心的处所,大江联在神都只得一个,便是翠翘楼。

思索间,他翻过院墙。

无瑕朝东南走,他往东北行。

无瑕为何随沈香雪来,又暗窥他有否跟踪沈美人?有何作用?假设沈香雪是返如是园,让他跟踪又如何?

他心中是有答案的,惟不愿就这方面深思,倾向逃避,因是纵然晓得仍没法解决的难题,得看老天爷的意旨。

他弊在锋芒过露。

可以想象台勒虚云设计对付“范轻舟”前,必先详问杨清仁、无瑕和霜荞在牧场与“范轻舟”交手的历程,不放过任何细节。

如龙鹰思考的方式,当撇除其他可能性后,剩下来的唯一可能性,不论如何荒诞,极可能是答案。

从食堂刺杀,屡避狙击,到巧夺“缚神香”,“范轻舟”未卜先知,如有神助似的一一化解,台勒虚云虽未必想到“范轻舟”是“龙鹰”扮的,亦只一步之差。凭台勒虚云的智力和旁观者清的超然,至少怀疑他有一套跟踪和窃听的特殊本领。

无瑕今次随沈香雪来,是要证实台勒虚云的看法,这或许才是沈香雪来会“范轻舟”的主因。正为如此,沈美人怎也不肯和他亲热,亲个嘴都不肯。

如果“范轻舟”确为“超级探子”,理该不错过沈香雪这个探听的目标,落入无瑕眼里,立成百辞莫辩的证据。

龙鹰暗呼侥幸,背后大有道理。

龙鹰投进河水去,今次的行动冒着大风险,不容有失,只要寻得台勒虚云,他将全力出手。如能杀死此君,即使暴露“龙鹰”的身份,仍是值得的。

台勒虚云不但赢得他的尊敬,更使他打心底生出惧意。

※※※

进入宿园后,龙鹰立知猜错了。

比之上次他以“康老怪”的身份来探听,现在翠翘楼近乎不设防,晓得摸错地方。龙鹰暗忖对台勒虚云确不可以常理测度之,他绝不予你有可寻之迹,能窥破的漏洞。

不过幸好在无计可施里,他仍有一线希望,就是看可否从宋言志处寻得蛛丝马迹。

※※※

离开翠翘楼,刚过三更,可用的时间所余无几,目的地是离如是园不远的一座具规模的女观。

最理想是随便找个里坊民房作为行动临时指挥部,可是在神都是办不到的。

神都乃中土最重要的政经中心,保安严密,特别在屡受外敌如突厥人和大江联渗透后,外来人来定居或牵涉到房地产的买卖,受到严格的审查、限制和批核,纵然有办法过得重重难关,却不住有生面孔的人和物资进进出出,会启人疑窦,报上官府,将吃不完兜着走。

秀云观提供了台勒虚云方所需的方便。听名字,知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女观。

在过去的两天,不住有各类物资送往秀云观去,本属小事,可是物资全由翠翘楼的仓库抽调,香文又绕过宋言志着人去办,惹起宋言志的警觉,由于办事者为他的手下,他轻易查出东西到哪里去了。

运送物资的时间进一步证明他先前的想法,就是当他提议组成郡主队,要狠狠教训张昌宗,台勒虚云知道“时辰到”,全面启动筹划经年的阴谋。

阴谋是成是败,到了揭晓的一刻。

如能击杀台勒虚云,不论阴谋如何厉害,又如何成功,敌人仍是得不偿失。没有了台勒虚云,龙鹰很怀疑大江联三大派系,仍否可团结一致。

前方有夜行人飞檐走壁、逢屋过屋的迎面赶来,忙翻入里坊间的窄巷去。

该为敌方高手的夜行人过后,龙鹰待要继续行程,忽有所觉,仰首望天。

无瑕的“灵儿”在高空飞过,投往秀云观的方向。

龙鹰先是暗呼侥幸,一时轻忽,没把灵鹰计算在内,接着大叫糟糕,再顾不得那么多,全速赶往秀云观。

他想到的是,灵儿不是在巡逻,而是去报讯。

在头顶上飞过的猎鹰,是活的凶兆,触动他的灵应,从深心处涌起对方阴谋得逞的念头。

自昨午开始,东宫在女帝命令下被封锁,与外界音讯断绝,在这样的情况下,任台勒虚云智与天齐,因缺乏消息没法拿准时机,作出适当的反应,到晓得时,时过境迁,徒呼奈何。以一个经年筹划的行动,是个大漏洞,故必有他们的办法,这方面由“灵鹰传讯”弥补。在东宫现时戒备森严的形势下,不可能鹰来鹰往、爪系传书的传送情报,至乎没法以飞鸽传书的方式进行联系。只能传递至关重要“正反”两个讯息,一是女帝下令攻打东宫,另一就是大功告成。由例如妲玛向在东宫附近某一高处的灵鹰以特殊的手号显示,灵鹰看入鹰眼内,飞到特定的地点以飞翔的姿势送达消息。只是这个工夫,不知花了多少训练灵鹰的时间,令整个行动变得天衣无缝。

晓得阴谋成功,台勒虚云如何反应?

龙鹰再次跃往一座民宅特高楼房的瓦脊上,秀云观在半里之外,高墙深院,观宇重重,确是藏军的好处所。

龙鹰哪敢犹豫,返回地上,穿街过巷的朝女观潜去,灵觉提往极限。

感应到观内的波动了。

在战场上,当敌方发动进攻,即使远在数里之外,他仍可清楚感应,那是情绪的转变,杀意腾腾,如潮浪般起伏。

今回随他的不住接近,虽然有民房的重重阻隔,感应渐转清晰,却远不如敌人进攻时的强烈波动,原因在对方的波动传递的是欢愉的情绪反应。他的直觉是正确的,敌人收到的是阴谋成功的消息。

突变倏生。

龙鹰翻过左边的院墙,躲进一所民宅的园子里。

上方破风声过,眨几眼的工夫,以十计的敌方高手从秀云观逾墙而出,跃往附近房舍的制高点,监察远近。

以龙鹰之能,仍一筹莫展,只能坐失良机,尝到台勒虚云的当机立断。

台勒虚云毫不犹豫下达全面撤走的命令。首先离开的是他。

龙鹰唯一可做的事,是把听觉提升至极限,耳听八方。

他听到船桨打进流水的声音,约略估计、至少有七至八艘快船利用水道离开。

成功失败,一线之差。

如他可早一步到来,摸清楚形势,必选从水底下接近秀云观,此刻便可从水底向离开的台勒虚云施袭,有一试的机会,现在却是失诸交臂。

※※※

龙鹰没精打采的进入日安舍的主堂,坐到符太身旁。

符太平静地道:“你知道了!”

龙鹰叹道:“我差点宰掉台勒虚云,却是一步之差,痛失良机。他奶奶的!看着他们趾高气扬的作鸟兽散,不是盲的也知他们成功了。”

符太不解道:“听你的语气,该是找到台勒虚云的老巢,可是台勒虚云怎晓得阴谋成功了?”

龙鹰解释一番后,颓然道:“说吧!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符太道:“你最好心里有个准备。”

龙鹰苦笑道:“小弟从昨天黄昏,一直准备到此刻,还不够吗?”

符太道:“快天亮哩!”

龙鹰没作声,也找不到可说的话。

符太若无其事地道:“昨夜三更前后,郡王李重润、其妹永泰郡主及郡主夫婿武延基,被发现在东宫后院的乐夏厅服毒酒身亡。”

龙鹰背脊骨寒惨惨的,整张头皮发麻。

怎可能办得到?大江联筹划多年的阴谋,就是花简宁儿事件的重演。

花简宁儿的死亡,导致宽玉和台勒虚云的决裂;李重润三人的死亡,彻底改变了神都的政治环境,影响深远,打乱了所有布局。

符太的声音传入耳内道:“这招毒辣狠绝,无懈可击。表面看,他们是牺牲自己,又或畏罪自尽,等于给圣上逼死。他娘的!只有我们晓得是怎么一回事。”

见龙鹰仍然呆若木鸡,道:“鹰爷的准备远未足够。”

龙鹰正在想,李重润的死亡,不但令关中世家失去未来的希望和重心,也造成李显皇朝“先天不足,后天失调”。闻言苦笑道:“你的徒儿是苦尽甘来哩!”

符太欣然道:“是指李重俊那小子吧!虽祸福难料,至少可一尝做太子的瘾儿。很高兴鹰爷的脑袋仍可正常运作,在这方面,你一向及不上我。”

龙鹰叹道:“你是天生冷酷,我则感情丰富,怎可能拿来比较?”

符太道:“与胖公公比较又如何?他找我说话时,像没发生过任何事似的,着我特别提醒你,一切照原定计划进行。他奶奶的,你如乱了手脚,是正中台勒虚云下怀,于事无补。说到底,李显集团可说是我们的敌对阵营,敌人有难,何须陪他们一起痛苦?”

龙鹰点头道:“我明白你的道理,可是你却没法明白小弟敌我难分的心情,不论‘丑神医’或‘范轻舟’,都与东宫上下打成一片,难如你所说的把自己区分开来。胖公公还有何话说?”

符太道:“公公指连场政变的所有条件均告成熟,台勒虚云的终极目标,就是要在最后一场政变夺权。”

龙鹰的头皮又开始发麻。

胖公公不愧宫廷争斗的高手,目光如炬,远的不说,逼在眼前的,势是诛戮二张的激烈斗争,软弱如李显亦在伤心欲绝下被逼踏上与女帝硬撼的不归路,仇恨势令女帝和儿子间难以善罢。

我的娘!问题在女帝再非女帝,换上了千黛,且一病不起。

武延基的死亡,会带来什么影响,须看日后的发展。

兔死狐悲,尚且难免。武延基的死亡,肯定令武氏子弟与二张的关系进一步恶化,假设他们认为女帝继续纵容和包庇二张,这个情况会将武氏子弟推往与女帝对抗的位置,再难凭武氏子弟的掌权,维持稳定。

台勒虚云算无遗策,命中皇朝的要害。一边是李氏子弟加上武氏子弟,另一边是名义上的女帝和二张,形成璧垒分明的对立局面。

李显坐上皇位后,将轮到韦妃和太子李重俊的争斗,永无宁日,杨清仁可左右逢源,不住收买人心,扩展实力,为最后的夺权做好准备。

台勒虚云以四两拨千斤的毒计,一下子将形势扭转过来,原本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

符太像明白他在想什么似的,轻松地道:“不要一副末日来临似的模样,世事当然不可能尽如人意。只要你想想,任台勒虚云千算万算,仍算不到我们窥伺在旁,且有长远之计,让他们得意一时又如何?君子报仇,三年未晚,我们就和他们走着瞧。”

龙鹰沉声道:“圣上如何反应?”

符太道:“胖公公说,圣上着你割下台勒虚云、杨清仁和洞玄子三人的首级,带到她陵寝前致祭。”

龙鹰沉吟片刻,接着双目魔芒渐盛,平静地道:“请公公转告圣上,就说她的邪帝师弟明白了!”

天亮了。

第十二章与奸同谋

符太去后,龙鹰坐在厅子发呆。

李重润、永泰郡主和武延基三人的“死相”,该与花简宁儿类近,用的是相同的毒药。

当年面对花简宁儿的玉陨香消,他伤痛欲绝,情绪跌至最低点,感到失去的是无比珍贵、永不能弥补、生命里曾拥有的部分。本青春焕发的美女,就这么惨遭杀害,更因着他们的特殊关系,龙鹰对她是欲大于情,故此感到有负于她。特别是他本可阻止惨事的发生,为顾全大局,眼睁睁瞧着她去送死。那因之而来的歉疚,怎都说不清。

李重润三人与他全无关系,其中的武延基未见过面,但他仍难释怀,皆因台勒虚云是利用“范轻舟”点燃引发整个惊天动地、能扭转乾坤的大阴谋。

若花简宁儿的遇害带来失落,今回就是令他愧疚的沮丧。于他仍洋洋得意之时,正是坠进敌人圈套的一刻。

对比太强烈了。

最难堪的是枉他自负才智,竟全无还手之力。

假如他仍以“丑神医”的身份,留在神都,情况会否不同?

他不晓得。

东宫昨夜的自尽事件,真相怕永远石沉大海。三人中邪术前,是否有特异的情况须他“丑神医”去治理,因而破掉洞玄子的邪法?又或只武延基一人中邪法,比较而言,他远较李重润或永泰易被下手。

在昨夜的情况下,“丑神医”大有机会成为沟通两方的特使,打破僵局。那时若三人自尽,便既不合情,更不合理。现在却是天衣无缝。

龙鹰感到也对不起师姐武曌,李重润兄妹毕竟是她的亲孙,武延基则为她亲族的后辈,不论如何淡薄疏离,如此坐看他们命丧妖人之手,是沉重的打击。

女帝碍于形势,没法亲自复仇,只好将责任交付于他。

他是真的明白。

蹄声自远而近。

龙鹰心中大讶,照道理际此时势,谁有闲情来找他?忙提醒自己现在的他是“范轻舟”而非“龙鹰”,不可让人寻到任何破绽。

※※※

来的是他想破脑袋仍猜不到的人——武三思。

陪他来的尚有洞玄子。七、八个亲随,均属一流高手。

武三思引介洞玄子,称他为“洞玄真人”,以“真师”呼之。

此时的洞玄子神态祥和,仙风道骨,任人怎么看,仍看不出昨晚他干过伤天害理的事。

武三思身穿便服,表面不但看不到哀戚的神情,还使龙鹰直觉他心情大佳,眉宇间神采飞扬。

龙鹰因而恍然大悟,武三思正是昨夜东宫惨案的得益者之一,以他的凉薄寡情,自私成性,怎将武延基之死放在心头。

唯一不解是他没陪在惨遭丧子亡女打击的李显左右,却到这里来找他说话。是武三思的主意,还是洞玄子的主意?

如果一切出自台勒虚云的脑袋,那直至此刻,龙鹰仍是被台勒虚云牵着鼻子走。

众亲卫留在外面,独洞玄子随武三思一起进入厅堂。

在厅中央的圆桌坐下后,武三思亲切地问道:“轻舟何时离京?”

龙鹰恭敬答道:“禀告梁王,轻舟决定黄昏前离开。”

又叹道:“唉!怎想过坐未暖席便要走,昨夜本打算随朋友到翠翘楼趁热闹,但已失去心情。”

洞玄子漫不经意地问道:“为何忽然没有了趁热闹的心情?”

龙鹰心中暗懔,洞玄子该清楚自己与香霸见面后,到再会沈香雪,失去踪影个许时辰,所以此一问内含玄虚,并不易答。由此可看出台勒虚云对他没有掉以轻心,掉以轻心的是他龙鹰。

龙鹰叹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轻舟想找人帮忙说话,呆等了半个时辰,最后竟拒不相见,哪来逛青楼的心情。”

他说得含糊,明示不愿说出拒见他者的身份名字,依江湖规矩,理该不好意思寻根究底。

武三思毫不在意地岔开道:“听闻你隔邻三个有花不尽财富的家伙,随你一道到扬州去。”

对东宫惨案,两人一字不提,可知今次找他,与之没有关系。

龙鹰摸不清楚武三思来找他有何贵干,随口答道:“他们是交得过的朋友,在神都玩厌了,想到扬州换口味,正好结伴同行。”

武三思没继续就这方面追问,压低声音道:“今次来找轻舟,皆因本王非常欣赏你,轻舟不但是难得的人才,有胆有识,对那两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家伙没有丝毫惧意。”

洞玄子轻描淡写地道:“神都内唯一可真正助你解困的人,只有梁王,可是他先要弄清楚圣上和轻舟说过什么话。”

龙鹰心中大骂,洞玄子用武三思来压他,除非不卖武三思的账,惟有乖乖说出来,毫不犹豫地道:“梁王看得起我范轻舟,是轻舟的荣幸和福分,不过我现在说出来的,限于我们三人间,否则惩罚将不是驱逐,而是人头落地。”

武三思欣然笑道:“本王欢喜轻舟的态度,轻舟放心,你说出来的话,不会有半句泄露出去。”

龙鹰约束声音,将向张柬之说过的,经适当的增删后说出来,针对的是洞玄子一方对他的定见,精彩处是以死对头的身份诉说大江联,甚至不隐瞒怀疑有大江联的人混进二张的集团去,今次二张的挑衅行动是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可是落入洞玄子耳内,心知肚明范轻舟处处为他们隐瞒,没一句话涉及杨清仁。

最后总结道:“幸好圣上念在轻舟尽力为她办事,没功劳也有苦劳,但亦怕我与二张起冲突,故罚我离开神都。”

武三思沉吟道:“这么看,圣上仍是护着两人。”

洞玄子道:“轻舟说的,该属实话。”

龙鹰知骗过了他,否则怎肯为“范轻舟”说好话?

武三思回过神来,仔细打量龙鹰,道:“本王想晓得,轻舟是否一个有志气的人?”

龙鹰或许比洞玄子更清楚武三思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忙道:“梁王有什么事须轻舟去办的,尽管吩咐,只要是能力范围之内,必给梁王办得妥妥帖帖。”

武三思哈哈一笑,连说三声“好”。

龙鹰心忖亏他仍可这般笑逐颜开,如给李显看到,不知有何感想?

武延基的死亡,令武氏子弟团结在他的领导下,因晓得如不再团结一致,势逐一命丧二张之手,顿然令武三思手上筹码大增。在现时人人自危的情况下,不论朝臣、关中世族,还是东宫,头号敌人是有女帝撑腰的二张,必须集中全力应付,有必要把掌握神都部分兵权的武氏子弟争取过来,纳入反二张的阵营,杀二张后如何再诛武氏子弟,是日后的事了。

难怪武三思的心情这么好。

龙鹰一副洗耳恭聆的模样。

能否赢得武三思的好感固然重要,更关键处是取得洞玄子的信任,确认他是自己人。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任以张柬之为首的朝臣集团,或宇文朔为领袖的北方世族,如何人才济济,由于不知敌,惨变当前,肯定阵脚大乱,敌我不分,任由摆布。

在这样的情况下,“范轻舟”的身份益见重要,可探敌、察敌至乎败敌。

如果不是“范轻舟”曾深入虎穴,此刻的龙鹰,其情况比张柬之、宇文朔等更有不如。

眼前洋洋得意的武三思,只是任由台勒虚云摆布的棋子。

没有人比龙鹰,更深切体会到台勒虚云的厉害手段。

洞玄子神态悠闲,以他磨损老皱的招牌声音悠然道:“大丈夫立身处世,有所不为亦有所必为。梁王今次于百忙里抽空来见轻舟,是想对轻舟有进一步的了解。”

稍顿后续道:“轻舟到神都来,求的是什么?”

武三思略一颔首,表示同意洞玄子对“范轻舟”的诘问。

洞玄子高明之处,是像变成了武三思肚内的虫,彻底掌握这个卑鄙之徒的想法,然后事事以武三思为主的为他代劳,又能令他合心合意。武三思愈倚赖他,愈是入彀。

龙鹰以最诚恳的语气道:“坦白说,连我自己都不太清楚。”

武三思一怔道:“不清楚?此话从何说起?”

洞玄子好整以暇地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滚滚红尘里,人之所逐,不外功名富贵,可是听轻舟的语气,却像与此无关。对吗?”

龙鹰要回答先前的问题,易似反掌,却显示不到他与别不同处。现在要打进韦武集团去,易如探囊取物,但只是当一条听话的走狗,作用不大,他谋的是在集团内一个特殊的位置,一种无须言听计从,协商式的伙伴关系,可参与机密的事,但又不用看武三思或韦妃的脸色做人。如何拿捏轻重,颇不容易。

武三思点头道:“我欢喜轻舟的坦白,你想的是什么,放胆说出来。”

龙鹰心忖老子胆子之大,是你这个奸鬼永远无法想象的。

投入“范轻舟”的身份去,是抽离和解脱,大幅减轻心内的郁结。边说边思索的沉吟道:“不是钱财,就是女人,我范轻舟并不例外。不过,轻舟和其他人不同处,就是任何东西到手后,很快感到平平无奇,想追求别的东西,不惯过稳定的日子。”

武三思微笑道:“此乃人之常情,非剩轻舟如此。轻舟有入仕的兴趣吗?”

龙鹰忙道:“朝廷的繁文缛节,绝不适合我这种江湖人。”

洞玄子向武三思道:“看轻舟的神态,他心中的常情,当与梁王所说的常情有差异。”

武三思不以为忤,向龙鹰道:“真师看得对吗?”

龙鹰现出佩服的表情,表示洞玄子法眼无误,徐徐道:“自第一天踏足江湖,轻舟爱上了江湖朝难保夕,刀头舔血的生涯,今天不知明天的事,如活在惊涛骇浪之间,下一个浪头不知把我冲到哪里去,赢得‘玩命郎’的称号,求变才是常态。当年接受王昱王大人的邀请,设计对付采花盗,正是这个态度的反映。当然!悬赏的诱惑力最大。岂知机缘巧合下,转做正行生意,竟然欲罢不能,干出兴致来。”

武三思对他的“过往”下过点工夫,问上官婉儿便成,赞道:“轻舟对付采花盗所设计的陷阱很巧妙,有料事如神之智,勇谋兼备,非常难得。”

龙鹰道:“多谢梁王赞赏,轻舟却不敢自夸。冥冥之中,似有老天的妙手在安排,带来命运的转折。”

这几句话,是为武三思特设的。东宫惨案,一夜之间将形势逆转往有利武三思的一边,这奸鬼对老天爷的恩宠,比任何人更有会于心。

武三思政治经验丰富,早看穿了畏妻的李显登位后,韦妃未必可以把持朝政,因朝臣和世族可捧出太子李重润抗衡之。任韦妃如何狠毒,李重润始终是她的亲儿,是武曌和李显母子关系的重演,而韦妃比之武曌,大有不如。

现今李重润已去,代之的李重俊声誉上比李重润差远了,至关键是李重俊非是韦妃亲子,一向关系恶劣。这个变化,武三思视之为老天爷送他的大礼,所以龙鹰这番话,在这个时刻说出来,他格外听得入耳。

武三思不迭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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