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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机乱-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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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我实在想象不到眼前这个人竟然会这样可怕。怔怔地看着他,却如同看着一泓深不见底的幽潭。

他轻轻一笑,问我:“公主,你倒是愿不愿意帮助小王?”

我眼前浮现出何阁老的样子。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是何公子说,他的父亲为管家延医,所以耽搁了路程;后来见到他,慈祥宽厚,极有长者风度。去杀害这样的一个人,我怎么能够忍心?但是目前的情势,实在不由我多想。只有暂时答应,虚以委蛇,到时候自会有办法。我想到这里,就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点头说:“我找机会就是。你……可得信守承诺,半年之内,不得跟任何人透露我的身分。”

他笑着点了点头,说:“那就好。不过如果公主把小王的图谋说出去了,云南的令堂和令弟可就……”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的道上忽然传来大呼小叫的声音,正是何公子。我回头一看,只见他趴在马匹上,揪牢了马脖子,两只脚紧紧地夹着马腹,大声狂叫。他这样子自然是不会骑马的人受了惊吓之后必做的动作,但是越着急惊慌,手脚力气越大,马儿越会受惊狂奔。

十六王爷见这景象,只好救他,当即骑上丑马跟了上去,一边大吼道:“松开双腿!”

何公子大惊之下,只怕自己一个不留神掉了下去,哪里敢放松,两匹马都跑得飞快,竟下了草坡,向前一拐,不见踪影了。

我独自站在那里等待后面的护卫,等了一会儿不见,就坐在草坡上,心里神思恍惚,只觉得又悲又苦,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天上明月高悬,草坡中有虫儿阵阵鸣叫,越发显得幽静。不知为什么,我忽然记起皇兄在世的时候,常常半夜里派人将我叫醒,陪他赏月。那时候宫里的月亮真好看,隔着层层雕梁画栋,将一片长空照澈。我困了不肯陪他,他便让人准备我最喜欢的烤兔腿来,烤得极香,放在我面前,由不得我不吃。我常常对他说,赏月的时候吃烤兔腿,总让人联想起月宫里的兔子也给抹了油烤了,不免有些大煞风景。他总是哈哈大笑。

我真的很想回南齐,真的。

眼泪忍不住就落下来。

我从未如此思念过一个人,一个地方,他却永远也不可能在我身边了,皇叔也是。

但是除了他们,我还有母亲和善儿。无论是谢丞相还是十六王爷,总是用他们来威胁我,我受够了,真的。

我握紧拳头,对着圆月发誓:不管到北朝的都城淮安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一定会和母亲、善儿团聚,隐居在某个地方,过平静的日子,一定。

身后传来护卫们呼喊我的声音,我一骨碌站起来,擦去眼泪,大声说:“在这里——”

我将不再臣服于他们,绝不。

第二十八回 收揽人心,以作己用

 接下来的路程上,我总是自己独乘一骑,十六王爷倒也没有再露出他那不可思议的一面,有时候我甚至觉得那天晚上的是不是只是一个噩梦,是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引发的无端的联想。但是别人总是在有意无意间提起那一天晚上十六王爷怎样救了不会骑马的何公子,怎样在飞奔中勒马,机智过人,由不得我不相信那晚的经历。

这几天的路程从荒野到村镇,再渐渐地进入繁华的市镇,只见路上的行人衣饰越来越精致华美,吃到的东西品种也越来越多,各种供给渐渐丰富。快到北朝都城淮安的时候,九王爷派人送信过来,一共两封,一封是给十六王的军情密报,另一封却是给我的,说已经将南齐摄政王以皇室礼节安葬在了一座山上,着令山上的几个猎户担任守卫。日后来迁陵时,自会重重地赏赐他们。

我接到了信,自然放心了不少。十六王看了密报之后,却是连夜将那信使叫到驿站中去审问,不准任何人靠近,也不知道他问了些什么,更不知道后方的军情如何。

那一日中午,众人在驿站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就要继续赶路。经过几日风尘仆仆,众人都是精神倦怠,尤其是婶娘和年幼的堂弟和堂妹,已经很疲累了。还好再有两日行程,就能到淮安,否则我是说什么也不走了。

十六王爷同众护卫一一将妇孺扶上马,正要启程,忽然见到不远处有个中年男人倒在地上,皮包骨头,脸颊凹陷,似乎是饿得狠了。我看着他匍匐在那里,有些不忍,便跃下马去,想要仔细看看,一个护卫却将我拦住,漠然说:“小姐,赶路要紧,路上的这些流民,不必理会。”

我点了点头,着意看了他两眼,说:“你叫什么名字?是谁的部下?很谨慎哪。”

那护卫得意洋洋地说:“小将是十六王爷下属,叫李万安,多谢郡主夸奖。”

我笑着点了点头,说:“李将军,我只不过是过去拿点干粮给他,若是有什么危险,将军在近旁多加保护就是。谅他一个流民,也不是将军的对手。”

他听了,也不掩饰,很得意地点头微笑。

这人多半是初出茅庐罢……若是按照往日我的脾气,多半就挥手叫他走开,可是以后……我真的不知道我会面临什么情况,会需要什么人。少得罪一个人,总是好的。

这时候其他人都已经上马,十六王爷在马上对李万安说:“郡主心肠慈悲,你就去替她喂喂那老人罢。”

李万安立刻点了点头,问驿站老板要了个瓷碗,将干粮和上些清水,放在那男子身边,推推他道:“喏,吃罢。”

说罢,就催我上马。我见那男子已经抬起头来,抖抖索索地伸出手去够那碗干粮,当即放心,也就随李万安上马。上马后又一想,他身上没钱,吃饱了这一顿,明天难免仍旧要饿晕在地,于是偷偷取出一小锭金子,趁周围没人注意的时候扬手投到他胸前。他头发蓬乱,刚好将胸前的金子挡住,我顿时宽心,心想掷的位置刚刚好,这样也就不怕别人来抢他了吧。于是回头去看十六王爷他们,发现他们已经朝前奔去,就催马跟上,同时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子。

只是这下意识的回头,漠然地一瞥,忽见那男子抬起头来,对我微微一笑。

还来不及看清这人的容貌,马儿已经载着我奔得远了,只能看到那个身影在地上慢慢地爬起来,抱着那碗干粮向反方向走远。

这件事情我当时并不在意,只顾照顾婶娘她们,转眼就忘得一干二净。

傍晚的时候,淮安方向忽然有快马呈上一封短笺,十六王爷看后笑着对婶娘说,皇上恩准我们今夜在一座行宫中住宿,好好休息一晚,明日缓缓而行,傍晚时就可以到京城了。

所有人听了,精神都是一振。

那宫里来传令的侍卫姓左,年纪不大,却蓄了一部络腮胡子,说话行事大模大样,走路时简直恨不得学螃蟹横着走。他请我们稍作休息,就领路将我们带到一座山下,所有人下了马,向山上走去。没走多久,幽林掩映中,已经有一座不甚大的府院出现在我们眼前,门上挂着“睿王行馆”的匾额。十六王爷对我们解释说,皇上未登基前的封号是睿王,这里是他以往的一处住所。

这座王府中陈设并不富丽,但是无论格局或是建筑摆设都是小巧雅致,配着周围隐隐的山泉声,和着阵阵鸟鸣,清幽之气顿时充溢。

刚刚进府门,趁下人收拾行李和房间的空隙,大家在花厅中喝茶休息,那左侍卫迫不及待地拉住十六王爷,问道:“王爷,这次到南齐,可请了那名隐士来么?”

十六王爷皱着眉头说;“不成。我和九哥都送了名帖去,那人只是不理。这兰叶先生果然很倨傲,皇上已经连续五年派了不下十个王公大臣去请他。”

那侍卫很不屑地说:“难为王爷耐心好,我们那帮侍卫兄弟都说,不就是个穷酸秀才么,哼,再不来,咱们去南齐将他捉来打上一百鞭,看他还敢怎样。”

十六王爷微微笑了笑,说:“那他多半一头撞死。皇上大怒,你们都脱不了干系。”

左侍卫哈哈大笑,说:“哪里有这么蠢的人!不要金子和官位,难道连命也不要吗?!”

十六王爷点了点头,自言自语似的说:“吃软不吃硬的人,倒也不少;不过这般软硬不吃的,我倒也是头一次见到——听说这个兰叶先生的师父曾经是咱们北朝的开国军师,兰叶先生是他的得意门生,不过性情远远不及他师父和蔼,刁钻古怪,不近情理……这个兰叶……”

他话还没有说完,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在这清幽的山庄中显得颇有些大煞风景。众人都诧异地转头去看,只见一个护卫帽子也掉了,衣服下摆被削去了一块,狼狈不堪地奔过来大声叫道:“兰叶先生求见!”

十六王爷和左侍卫同时问道:“谁?!”

那侍卫抹去眼角的泪痕,委委屈屈地说:“兰叶先生求见……求见……”

左侍卫性格暴躁,大声吼道;“妈的,求见谁?”

侍卫将在场人一个一个看了一遍,最后视线落到我身上,高声说:“兰叶求见郡主娘娘!还说,他受了郡主一碗饭、一锭金子,就算是被郡主买下来了,从今往后,全听娘娘吩咐。您若是要见他,就让他进来;若是不见,他也得跟着您,只不过就是远远的跟着……”说毕,那侍卫扭扭捏捏地从袖子里取出半锭金子,递给我说:“这个……他说他万万不值一锭金子,从来标价都是半锭……因此,找还您半锭……”

我听完,忍不住微微莞尔。眼前浮现出那中年男子的身影,想起刚才十六王爷和左侍卫的话,毅然说:“让他进来!”

第二十九回 遂心愿

 众人都伸长了脖子,只想看看这位兰叶先生的尊容。

不过半盏茶功夫,只见门口的五个护卫围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虽然也是颧骨高耸,皮包骨头,却再也不像是个衣衫褴褛的流民。他身上穿着一件淡水蓝色的衫子,外面裹着一件皮袄,收拾得干干净净。此人骨节宽大,连脸上的鼻梁也比寻常的中原人士高些,可眼睛偏偏又是细长的丹凤眼,嘴唇干渴,有些微的裂纹。我连忙转头倒了一杯清茶,递给他。

他眯起眼睛看了我半晌,接过茶碗,一饮而尽,然后将茶碗放在一旁,扑通一声冲我跪下。

我吓了一跳,问:“兰叶先生这是做什么?”

他抬起头来,郑重无比地说:“小人从此以后就是郡主的仆人,您对我可不用这么客气。”

我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作答,心里想,你是个大男人,又是北朝皇上求之不得的谋士,我一个南齐的降臣怎么能将你带在身边呢。

十六王爷这时候便站出来说:“皇上已经为郡主和何公子赐婚,兰叶先生要跟随在郡主身旁,恐怕有所不便,何公子也不会答应。小王在京城中有一座别府,没怎么住过,还算是新的。就送给兰叶先生,先生尽可以在京城住下。”

那兰叶先生嘿嘿一笑,拖长了声音说:“多谢十六王爷的美意,我兰叶早就立下过重誓,谁肯出半锭金子买我,我就终生跟随。十六王爷这么说,可不是让我背誓吗。不可以,不可以的。”

众人听了,一片鸦雀无声,心里多半都在想:你要金子,何不早说?当今皇上只要你肯进朝辅佐他,就是每天每个时辰都给你半锭金子,又有何难。

这时候角落中站起来一个人,却是何公子。他和他的姬妾不惯骑马,这几天早就疲累极了,萎靡不振,往日话最多的,近日来连声音都很少听到了。他多半是想早点休息,见兰叶先生在这里啰唆个没完,便站起来很不耐烦说:“喂,你要跟随郡主,很好很好,我同意了。我们何府里正好缺个管账本的,你跟我们回京之后,就随我去账房吧。”

那兰叶瞪起眼睛说:“买我的是郡主,又不是你,凭什么你支使我?”

那何公子怒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她身上的金子,自然是我的,就等于是我出半锭金子买了你,对不?”

他这么一绞缠,似乎说得也很有道理,左侍卫听了之后,哈哈大笑:“成日家听说何公子是个草……咳,何公子说得很有道理呀,兰叶先生,你就跟了他去何府账房吧。”

兰叶笑了笑,昂首说:“我说可以花半锭金子买我,但是却有三个条件。第一,买的时候,这个人并不知道我是兰叶;第二,买的时候,我必须是穷困潦倒,低贱肮脏,为人所不齿,浑身看不出半点才华;第三,买的时候,他一定是心存怜悯,并不求我回报。这三个条件有一个不符合,即使给了再多的金子,都不算是买了我。”

我听了,脸上不由得有些发烧:这些条件,当时果然都符合。没想到一时的怜悯之心,竟然有如此回报。日后我如果真的能够留这位兰叶先生在身边,对付西赵那帮人,就更加有把握了。只是男女有别,我日后马上就要进入何府,又如何将他留在身边呢?心里着急,要想个理由出来留他,却总是想不出来。

正在着急,忽然听到何公子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地说:“行了行了,不就是郡主买了个人嘛,我不在意,十六王爷,就让他跟着郡主娘娘好了。要紧的,叫那帮人赶快收拾好房间,做出饭菜来,咱们赶紧吃了睡吧。”

我听了他这句话,不由得大喜。十六王爷方才想将兰叶收在自己的别府中,便用何公子来当挡箭牌,没想到这草包公子这样说话,那么他自然也没话说了。

我好笑地看着十六王爷,只见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然后又是和颜悦色的样子,微笑着看兰叶谢过何公子,站到我身旁。我请他坐,他也不坐。婶娘站起来,对他行了个礼,说:“青枝太年轻腼腆,可我这个做婶娘的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兰叶先生肯跟随她照顾她,她心里感激,绝不敢把您当下人的。您若不嫌弃,就让她当您是半个老师,亦师亦友,从今往后,就托赖您多多费心了。”

兰叶听了,看了看我,笑道:“好罢。郡主喜欢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我总是当您是我主子,这就成了。”

左侍卫听了,一脸不屑,对他说:“喂,兰叶先生,咱们皇上多次请您去淮安城里,他亲自来拜访您,让您做大官,您为什么不去啊?”

兰叶缓缓地在我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笑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何公子冷笑道:“呸,我看你是想当奴才想疯了。”

兰叶不怒,笑道:“公子这么想也可以。不过不是对的。”

何公子一时间答不上话来,忽然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他横看竖看,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啊哟,我明白了,什么买不买的,你他娘的定是那天看上郡主长得漂亮,想来跟在她身边有机可乘,对不对?”

他这么一说,边上的左侍卫和一堆护卫竟然缓缓点头,认为极有道理。

我大窘,怒道:“公子说话注意分寸。兰叶先生不是那种浮滑之人。”

兰叶笑了笑,说:“郡主确实是美人,不过何公子大可放心——我兰叶是佛家居士,不会妄自动念,人身之美恶不过是个皮囊,真性在内,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况且,兰叶自小跟随师父走南闯北,据我冷眼旁观,见过的美人中,郡主大致能进前十之数,不过也只能排在第九、十位左右。”

他这么一说,何公子和那帮护卫顿时大感兴趣,纷纷一扫疲惫之态,变作神采奕奕。左侍卫当即馋涎欲滴地问道:“从第一到第九分别是谁,如今在哪里?”

兰叶哈哈一笑,举出右手食指,说:“这第一位,是漠北拓跋部首领拓跋……拓跋什么……名字我不记得了,他的大女儿,名叫拓跋雁,如今差三个月零六天满十八岁。是拓跋……是她爹的大老婆所生。”

我听他说话有些低俗,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想你连那个首领的名字都不记得,偏偏记得人家女孩儿的名字和生辰,还说自己是个佛家居士!

不料兰叶一转话锋,说:“此女如今已经准备进献入宫,十六王爷,您如果不去阻止,汝阳王的的叛乱可就更难镇压了。”

第三十回 疑心生暗涌

 众人听了这句话,都吃了一惊。左侍卫大声反驳说:“你放屁,老子在宫里就没听说过有拓跋部的女子要进宫来。就算进宫,跟汝阳王叛乱有什么联系?昨天还听见兵部大臣恭贺皇上,说九王爷已经节节取胜,眼看就要将叛军全部消灭了。”

兰叶先生点了点头说:“汝阳王有勇无谋,不是九王爷对手。不过……”他说到这里,看了看十六王爷,十六王爷没搭话,轻描淡写地说:“这么幽静的府邸,不好好谈论美人,反来谈论军情,真是可惜了。兰叶先生刚刚才讲了第一个美人,请继续。”

如果是以前不知道十六王爷真实为人的时候,我说不定会以为他是因为相信九王爷胜券在握,根本不将兰叶的话放在眼里,才将话题引开。可是如今,我反而有些怀疑他根本就是知道了些什么,只是不愿意在众人面前谈论。

兰叶先生哈哈大笑,说:“好,既然王爷是雅人,我就继续抛砖引玉。这第二个美人么——”

他含笑停住不说,端起茶来喝了一口,何公子忍不住催他说:“第二个是谁,快说!”

兰叶先生笑了,说:“这第二个嘛,说起来可有些不敬。”

左侍卫心痒难挠,接连将凳子往前挪了几步,道:“咱们今天只不过是一时相逢,说过了,大家都不记得。先生但讲无妨,各位说对不对?”

那帮护卫轰然应和,都要兰叶继续说下去。

他从怀里摸出一把扇子,打开来缓缓地摇着,说:“这第二个美人嘛,是九王爷的母亲,当年的锦妃娘娘。我年少时和师父一同入宫面圣的时候见过一面,娘娘温婉有礼,笑语嫣然,见过她一面的人,确实很难忘怀。当时我记得皇上在御花园中召见我们,采了一朵牡丹,递给锦妃娘娘,娘娘拿着花,轻轻一笑,那一笑,真是……”

花厅中的人都是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视线飘忽,想入非非。只有十六王爷一人全副精神都贯注在兰叶先生身上,似乎对他很是顾忌。

我不想再听下去,见没人注意我,便悄悄站起来离开。

走出花厅,穿过一个小小的庭院,可以望见大门那里有几个护卫。转身走向西,只见一片垂下来的女儿萝挡在一扇小圆门前,门后似乎是另一个院子。那藤蔓青翠可爱,枝枝蔓蔓几乎拦住人的去路。我伸手将藤蔓拨开,漫不经心地抬头望过去,竟然吃了一惊。

庭院里,一片奇花异草灼然盛开,许多品种我都叫不出名字。这些花草并不种在盆里棚中,只是按照它们各自的形态和颜色在这庭院里巧妙搭配,显得缤纷雅致,宛若梦境。

“青枝。”身后有人唤我。

我回头,只见婶娘拉着堂弟和堂妹走了过来。

我拉着婶娘的手,扶她在一块干燥的长石上坐下,看着两个孩子,欢笑着点了点头,径自走到旁边去玩胭脂花。

皇叔娶亲很迟,两个孩子中,男孩十二岁,女孩十岁,都是在深闺中娇养的孩子,浑然不知人生苦乐,看着他们,仿佛看见我的童年时光,西赵冷宫中虽然凄凉,幼小的我不也是浑然不觉,只知道每日玩乐。

婶娘看着他们的身影,有些愁苦地笑着说:“青枝,从今往后,恐怕就要让你来照顾我们了。”

我点了点头,说:“婶娘,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以后相依为命就是了。皇叔……我一定会想办法给他报仇。”

婶娘低下头去,说:“不必了。你皇叔他——他内心中始终觉得自己没有辅佐好你大哥,才到了今天这个国破家亡的地步。再说,他一辈子叱咤千军,镇守山河,也受不了日后那种屈辱的日子。一下子去了……对他也好。”顿了顿,她又说:“这个兰叶先生,既有大名,必有广学。青枝你一定要细心对他,我们在北朝,说穿了只是些有封号的囚犯,一身安危,都依赖于小心行事。有了这个兰叶先生,就算是多了个帮手。”说毕,她看着远处玩耍的两个孩子,苦笑着对我说:“你看,要保护他们在北朝平安长大,成为他们的父亲那样的人,恐怕还要好几年。这几年中,恐怕是要我们多辛苦了。”

“您跟我出来就是要跟我讲这个?”我微笑着忍住直欲夺眶而出的眼泪,说,“婶娘您放心,皇叔对我,就如同父亲是一般。这些话,不必多说,我永远会记挂在心上。”

婶娘摇了摇头,说:“这个么,只是随口说起。你皇叔曾经在我这里放了一个物事,说是要我亲手交给你的。我没有看过——”

她刚刚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帕,刚刚要交给我,我忽然看见有一个人的身影在背后闪过。刚要叫婶娘小心,那人却已经纵身扑过来,将锦帕抢在手里,呵呵大笑。这电光火石间,我来不及多想,一摸腰间,却想起那把匕首已经被十六王爷拿去,不曾归还,情急之下,索性拔下金钗,狠狠地向那人手腕上刺去。另一只手同时伸过去夺他手中的锦帕。

这个人大约以为我与婶娘都不会功夫,更不会有如此迅捷的反应,我听见他惊奇地“咦”了一声,叫声中有痛楚之意,正要上去抓那张锦帕,他却向后一跃,已经扑出去很远,到了院墙边。他再一跃,便翻墙而出。此人动作极快,简直如同猿猴一般,我追不上,只好大声叫道:“抓贼!抓贼!”

护卫们和花厅中的人听见我呼唤,都散开去,四处搜查。我一边安抚了婶娘和两个弟弟妹妹,一边将手中的金钗拿出来验看,只见尖端有血迹,可知那人还是被我扎中了。我弯下腰来,见地上果然有几点血迹,一点一点向院子的西方延伸,也就是说,那人没有向府邸外逃去,而是向府邸更中心的地带去了。

这种情况,只有家贼二字可以解释。我站起身来,回转头问婶娘,皇叔难道从未告诉过她,这锦帕上写着什么。

婶娘还在哄两个哭泣不休的孩子,听我一问,茫然答道:“什么也没有说过。”

我很失望,心想皇叔倒是曾经跟我提到过,这个我冒名顶替的齐青枝实际上并不是南齐皇上和皇后的亲生女儿,她的母亲是皇后的妹妹,那么她真正的父亲是谁?

诺大的问号在我心中,我回思不久以来所发生的种种事情,觉得有些事情已经在暗中发展到了极其可怕的地步,单靠我一个人解决实在是势单力薄。或许这个兰叶先生确实是上天给我的良机,只不过在用他之前,还要试他一试。他是否当真是个智者,或者说更重要的是,我能否信赖他,他的背后,有没有别人?

第三十一回 心中算计,百密一疏

 那天晚上,自然是一无所获。不要说是人了,就连一根头发丝也没有找出来。

我不知道那夺走锦帕的到底又是何方神圣,只知道我现在面临的环境之复杂,已经不是自己能够应付的了,我必须找到可以信任的人作为帮手,而这个帮手,天可怜见,几乎是掉在我面前的——兰叶先生。

晚间就寝时,我着意注意府里的人将兰叶安排在了哪间房屋,他过来护送我进房间就寝,果然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外,却又一步都不敢走近,就是南齐宫中的正经奴才,也从没像他这样恭谨。

躺在床上,翻去复来无法入睡。怎么试探兰叶,如果他可信,我又怎么对他说明这一团乱麻似的情况,我暂时还没有主意。在当天晚上,我通宵达旦地思考,想了不少计策,却又都觉得有破绽,不能拿定主意。到了快天亮时,我仍旧了无睡意,忽然听见婶娘屋中传来一阵吵闹声,连忙走过去看个究竟。

只见婶娘搂着两个孩子,一同哭泣。我问了半天,他们只是不说话,后来问清楚了,原来只是为了堂妹半夜吵着要吃王府里的鲤鱼羹,婶娘劝她劝不住,转而自己也开始掉泪,口口声声地说怎生能够归去就好了。

归去,归去。

我忽然心生一计。心里暗笑,心想最简单的方法,原来就是最好的办法。

之后边劝婶娘,边想好说词,直到红日高升时,等他们睡着,我才轻手轻脚地走出门去,走到兰叶先生的房门前,轻轻叩了叩门。

只听房门内的人手忙脚乱地起身,一边道歉,一边赶着来开门。

窗户边爬了一只小壁虎,被房中的动静惊扰,从窗沿爬了出去,朝一丛刺玫爬去。

我正看那壁虎看得出神,忽然听见门“呀”的一声,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郡主怎么起得这么早,连日劳顿,不多休息一会儿么?”

我抬起头来,只见兰叶含笑看着我。

或许是被我忽然叫醒吧,他的声音比昨晚滞涩一些。

我抱歉说:“早知道您还在睡,就不应该叫醒您。”

他摇了摇头表示没事,看了看外面,就低声对我说:“这府里不安全,郡主进房间来再说吧。”

我依言进房,在一张小竹椅上坐下,看他关好房门,恭恭敬敬地问:“郡主昨夜休息得好么?”

我是真的有些窘了,连忙说:“先生,我真真不敢拿您当奴仆看待。干脆这样,我们彼此不必遵守礼节,做个忘年交好了。”

他哈哈一笑,说:“好吧,兰叶听郡主吩咐。”

我刚想说出在婶娘房中想好的话,却又觉得有些为难,没想到兰叶却先问我了:“郡主今天来找我,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么?是不是跟昨天晚上的事情有关?”

天赐其便。

我点了点头,顺水推舟地开始说:“先生,您才高八斗,为什么要跟随我一个女子?天下英雄众多,您选定谁,说不定日后就是谁的天下。你昨天也见到了,我身份尴尬,想要我和婶娘姓名的人不是一个两个,你跟着我们,能做什么?”

他正色说:“郡主不必担忧,有我在,就不能让郡主您受委屈。至于建功立业么,嘿嘿,我兰叶并不看重。我看重的,是人心。”

“人心?”我忍不住说:“人心变幻莫测,谁能分出谁的好坏……你自己走吧,反正,我是想带着婶娘逃走的。”

他大吃一惊,低声说:“郡主,这话可不能随便说。你声音放低些!”

我忍着眼泪,说:“我再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半路上皇叔中毒,昨天我和婶娘又差点受伤,我不想去北朝,也不想回故国去,索性流浪天涯,找个寺庙和婶娘一起安身,带大弟妹们,也就是了。这一辈子,别想有人找得着我们……”

说这番话时,我留神看他的眼神。

如果他是西赵、珊瑚宫、或者……或者更多我摸不清头绪的来人,那么,听到我要从此失踪,必定不会轻易放我走的。

不过在我看他眼神的时候,竟然发现他的眼神中竟然有那么一些像皇叔和皇兄,充满了温暖与担忧。我心里一热,剩下的话,就不怎么能说下去。

他看了我一会儿,断然点了点头,说:“你现在就回房去,趁他们还没有起床,赶紧和你婶娘说明情况,待会儿我来放火,十六王爷由我来对付,你们下了山,不论哪个方向,舍命骑马直奔,到小镇上换了衣服,换马,再跑。走吧!错过了今日,明日可就来不及了!”

我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顿时愣在当场,不晓得该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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