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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医古墓-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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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我对何东雷没有敌意,只是要带走达措,绝不会刺探两大利益集团背后的秘密情报。

“任我笑呢?会不会就在其它那几扇门的后面,也像小白鼠一样供别人观察研究?”我想到他举手间残杀老龙的那一幕,心底里顿时充满了深重的寒意。

突然,飞旋中的两个人停了下来,达措反弹起来,在方星侧面五步远处落地,脚下踉跄着跌倒,发出粗重的喘息声。他垂着头,双手勉强支撑着地面,才没有疲弱地就势倒下去。看得出,他的体力和精神已经透支到了强弩之末的危险境地,距离死亡的边界只差一步。

方星的样子还好,只是脸上挂满了豆粒大小的汗珠,长发也早被汗水濡湿,湿淋淋地耷拉在肩膀上。

“快救救……他,用内功护住他的……心脉……咳咳咳咳……”她向我大叫了一声,喉咙忽然呛住,双手捂在胸口上,大声地咳嗽起来。

我跨过去,一手扶住达措的后背,一手搭在他的腕脉上,心里忽然一沉。他的脉象极度低微沉迷,几乎探测不到,并且频率降低到每分钟仅有二十余次。

“感觉怎么样?”我的内力源源不断地从掌心里奔涌出来,灌入他的脊柱五处穴道。

“很好,从没感觉这样好过……”他抬起头,脸色蜡黄,但充满了如释重负般的诚挚微笑,“圣女的路刚刚开始,前途光明但路途艰辛,不过有你这样的绝顶高手陪在她身边,一切就会容易得多了。希望你们好运,能够解开那些因果循环中的连环死结,结束所有的灾难情节。我必须得先走了,因为我的任务就是这么多,引领她、指引她到达圣女灵魂的栖息地,告诉她那些冰冻着的故事,然后就要离开。”

他的额头、脸颊、下巴上正在急速出现刀刻斧削一样的皱纹,两道乌黑的眉也在眨眼间镀上了一层亮银色。一瞬间,他的脉息恢复了正常,一起一伏,沉稳有力,仿佛大海深处的强大暗流,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潜力。

方星站起来,忽然发出一声尖锐高亢的长啸,如同苍鹰腾飞于九天之上时的傲然叫声,将四面的所有屏幕震碎,蓝色的电火花此起彼伏地跳跃着,直到那几台超级计算机组也冒出了缕缕青烟,变成了一堆废铁。

回声激荡了足足三分钟,才悠悠落下,但我的耳膜已经被震得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到了。之前以我对方星的内力判断,她就算再修练三十年,也不可能有如此强劲的内功,随意发声长啸的威力竟然胜过了佛门高僧的“降魔狮吼功”。

“她是圣女,不是普通人,你感觉不到吗?”达措微笑着,嘴里的两排雪白牙齿骤然化成灰白的粉末,双唇也紧跟着干瘪下去。

我感到他的体重越来越轻,直到变得像一团薄棉絮那样,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卷走。只有武林高手临终前散功断脉时才会这样,而接下来迎接他的,将是筋络绷断,脉息消失,彻底地离开人世。

“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我苦笑一声,转世活佛固然伟大,但达措灵童的一生却实在太短暂了,有点像深秋草叶上的寒霜,只有从凌晨到朝阳升起之前那一段存活时间。太阳一出,它们的生命就结束了。

我希望从达措嘴里知道父母的消息、知道来自唐枪的那块石头表达了什么意思,还有方星的过去和未来——但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他变得奄奄一息,只差喉咙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没有了,我很开心,这一辈子终于同时遇见你们两个,然后把一个完整的圆圈画出来。感谢你们,我的使命终于完成了,可以毫无牵挂地投身于其它躯壳之中,做一个正常人,过正常人的开心日子。沈南,我在生命的最后真的很想告诉你一句话,做灵童是很乏味的一件事,连普通小孩子的游戏快乐都被剥夺了,没有个人的自由,每天只是绞尽脑汁与佛经纠缠,苦修‘顿悟、妙思、禅机’。对我而言,那些刻在灰色佛经上的文字没有任何意义,都不如小女孩儿们玩的沙包。再见了——”

他倏的闭上了眼睛,同样雪白的睫毛颤了颤,随即凝滞不动了。

“他死了。”方星平静地作了结语。

我探探达措的颈下脉息,果然平滑如线,再也没有心跳的迹象了。

“对,他死了,这是一件很可惜的事,不是吗?”我痛心于达措的夭亡,同时对方星的未来又异常担心,所以心情顿时一落千丈,几乎失去了探索事件真相的最初动力。

“不,每个人完成了自己来这世界的使命后,继续存在下去反而成了一种痛苦。跟随他的人全都死了,追踪迫害他的前生活佛天敌很快就会掩杀而来。他的死,是死得其所、死而无憾,你说,我们是不是该为他感到庆幸?”方星俯下身子,右掌按住达措的心口,左手捏了一个古怪的指诀,低声诵念,“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永生不改,回你原先的出生之地去吧——”

第九章 任我笑蜕变为猫科杀人兽?

我放开达措,他斜躺在地板上,裹在灰色藏袍里的身体正在持续干瘪下去。

“沈南,请退后一些,或许你该看看操作台上那些笔记簿,查一下有没有咱们感兴趣的资料?”方星合掌当胸,对着我说话,目光却始终落在达措脸上。

试验室里共有六张操作台,堆满了书籍和笔记簿,有几个簿子还摊开在桌面上,旁边凌乱地丢着铅笔、尺子和橡皮。假如詹宾等人曾经从达措嘴里知道一些情况的话,就一定会记录在这上面的。

我直起身,跨过横在面前的日本人身体,走向工作台。

“嚓”的一声,似乎是有人划着了火柴,我转头一看,方星正双手横在胸前,掌心里突然冒出两团突突跳荡的火焰,在达措身上一按,那具刚刚断气的尸体便呼的一声剧烈燃烧起来。

“去吧,恭喜你,终于从这件事里脱身出去了。其余的事,都交给我来做吧。”她后退一步,看着尸体在几秒钟内与那件藏袍一起化为飞灰,脸上只有漠然的平静,看不出一点悲喜。

我不想说什么,走到工作台前,迅速翻阅着那些打开的笔记簿,但大部分都只记载着寥寥数语,用来描述达措的身体状况,绝没有涉及到他说话的内容。

“抱歉。”方星跟过来,在我身边沉默了一会儿,才涩声笑着开口。

我摇摇头:“没有什么可抱歉的,也许人与人之间的深度沟通,就是非需要以某种奇怪的方式进行不可。可惜,藏人习惯于鹰食天葬,我们无法为达措准备这些,应该对他说抱歉才对。”

达措与方星表现出来的异状,在我眼里并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就像武林中的内功传递一般,高手将自己全身功力倾囊而授,然后瞬间衰老,委顿而亡。只不过达措是活佛转世,以年幼的身躯包容着一个藏教高僧的功力,看起来有些不太习惯而已。

“他不是藏人,而是像我一样,不知道何时何地出现在那个山间小村子的,怀有自己的独特使命——算了,不说这个话题了,也许我们该搜索一下任我笑去了哪里。他潜伏在老龙身边那么多年,一定知道很多有意思的事。”

一谈及任我笑,方星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关于达措的来历,我曾做过无数次猜想,经方星如此一说,忽然一切答案都变得无足轻重了。人死如灯灭,他的一生已经可以盖棺论定了,别人再说什么都成了浮光掠影,与他无关。也许他把自己思想上的一切都传给了方星,只有她最懂他,如此而已。

试验室里满地狼藉,再加上达措的尸体飞灰,已然无处下脚。日本人和詹宾还在昏迷之中,我们无暇理会这些,缓缓退出来,那扇门又自动关闭了。

方星大步左转,过了两个门口后停下,右手按在标着俄罗斯文字的一扇门上。

“应该在这里,老龙曾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在俄罗斯境内匿伏疗伤,那时任我笑就在他身边,我猜俄罗斯人掌握了他们两个不少情报。所以,由俄国专家向他们开刀是最可能的。”她简单地向我解释,但这理由实在勉强之极。

门口的俄罗斯文字译成中文意思是“深度脑部读取部”,我现在非常怀疑这个地下研究室的主持人大概不是老杜。他的能力还不足以领导这么庞大的多国联合试验,因为很多国家都在秘密研究人脑活动的可视化,取得的成绩各不相同,但谁都不会率先把自己的成果拿出来共享,更不会听从美国人的指挥。

门口上方的红灯突然亮起来,门扇也向侧面无声地滑开,两名枪手平举冲锋枪出现在门里,枪口冷冷地对准我们的脸。

枪手身后,一个高大的金发女人抱着胳膊,脸上挂着阴森森的冷笑,目光轮流从我和方星脸上掠过。

“你们是谁?到此有何贵干?”金发女人的中文发音非常标准,这一点非常少见。试验室中央的白色巨床上,任我笑被锁住双腕、双踝,静静地躺在那里,双眼向天花板直瞪着。还好,房间里再也没有其他人,连计算机和显示屏都没有,到处是空荡荡、白茫茫的。

方星冷冷地回答:“能够帮助你进行研究的人,特地为你送资料而来。”

那女人仰面一笑,傲然扬了扬下巴:“不用了,你知道的,我全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任我笑和老龙是我国的紧急军情处理部门专项跟踪研究的对象,对他们的秘密监控频率可以精确到以微妙计算,还有什么记录不到的资料吗?”

我抬起右手食指,拨开就要顶到自己鼻尖的枪口,吐出一连串流利的俄罗斯语:“切尼金博士,我有充足的证据能够表明,任我笑的思想内部并非只有人类的成分,而是掺杂了某种兽性。并且,我亲眼目睹他的身体在杀人时能够产生异变,让我们进去,只会对你的研究有益。我知道,你在莫斯科大学的研究课题是‘双面人的隐性性格’,遇到了无法通过的节点,不是吗?”

这女人很有来头,表面身份是俄罗斯国家首席生物学专家,但背地里却有着国家安全部的秘密职务,所以我们没必要惹恼她。在老杜的私人生活中,有很多所谓的“俄罗斯女性朋友”,切尼金博士就是其中一位。

“哈哈,沈先生果然快人快语,请进来吧。不过,你的这位朋友却没这资格——”切尼金的态度有所转变。既然老杜肯向我说起她,就一定会向她提及我。

两名枪手蓦的齐声怪叫,身子腾空而起,从我和方星头顶跃过,重重地跌在地上,软瘫成一团。

“现在,我有资格了吗?”方星大步向前,直逼比她高两头、胖两圈的切尼金。她发出的“螺旋劈空掌力”能够自由地控制两名警卫的扑跌路线,非常高明,让我都自叹弗如,可见达措传功的效果有多么明显。

切尼金双臂一分,紧身西装立刻刺啦一声从肩部挣裂,露出胳膊上白花花、圆滚滚的肌肉来。像她那么胖大粗壮的女人竟然能在瞬间变得水蛇一样圆滑灵巧,用日本柔道里的“贴身纠缠技”,穿入方星腋下,一个“反臂抓握过顶摔”已经将方星举在半空里。

我在老杜的资料里了解到,切尼金曾拜俄罗斯第一技击高手库恩为师,然后成为总统身边唯一一个文武全才的女性保镖,深受历任总统赏识。她最精通亚洲各大门派的近身搏击和贴身扭技,每次临敌,九成以上活擒对方。不过,她这次遇到的是方星,并且是刚刚得到达措功力、瞬间蜕变升华的方星,吃亏受伤是在所难免的。

方星倏的翻身,落在任我笑床前,切尼金目瞪口呆地留在原地,双手犹然怔怔地举在半空。刚刚她的确紧紧地扭住了方星的肩胛和左肋,准备用力道巨大的摔技来教训对手,可方星在身子腾空之时,借力一跃巧妙挣脱,切尼金根本就抓不住她。

“我们没有恶意。”我从切尼金身边走过,对她的窘态不忍多看。公平地说,方星目前的武功已经超过我,缺乏的只是临敌经验罢了,就算再多几个切尼金也并非她的对手。

任我笑虽然大睁着双眼,但眼珠一动不动,只是定定地凝视着天花板。锁住他手脚的四根铁链是死灰色的,链条直径超过两寸,竟然是欧洲钢铁联盟出品的超硬度异种钢材。唯一令我感到欣慰的是,他的手指和脚趾上的指甲都还正常,没有异化现象。

方星俯下身,轻轻扒开任我笑的眼皮观察,忽然摇头冷笑:“你们给他打了什么?麻醉剂还是肢体僵化剂?”

我站在她的对面,偷偷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太冲动。科学研究是一门极其高深的工程,一涉及到大的课题,非得全球顶尖人才汇聚在一起才能有机会完成。所以,对于地球人类而言,最重要的工作是搞好合作关系,让大家都能心平气和地贡献力量,以获得最美好的结果。

“哼——”切尼金没有回答,从口袋里抽出一叠窄窄的信笺,随手一掷,落在任我笑胸口上。

我抢在方星前面拿到那十一张信笺,匆匆扫了几遍,心情马上低沉了许多。因为信笺上记录得明明白白,任我笑已经杀掉了很多人,最后不得不用超强度铁链锁住他。即使如此,他还乘人不备,弄死了两名替他测量体温的护士。

“不动用最高强度的麻醉剂,根本控制不了他。现在看到的只是他的暂时休眠状态,一旦发作,所有的看护人员都要撤出去,否则将会增加更多的无谓伤亡。按照时间表推算,大约十五分钟后,他会再次发作。到时候,二位就能亲眼看到那种恐怖的景象了。”切尼金皱起眉头,连续看了两次腕表,表情变得非常严肃。

“他说过什么?关于老龙,俄罗斯方面又知道多少?”方星的语气终于客气了一些,向切尼金抬头微笑着。

“这是我们的顶级国家机密,你猜,我会告诉你吗?呵呵——”切尼金终于找到了报复的机会,但只笑了两声,便肩膀一颤,双膝一软,缓缓地倒在门边。

方星弹了弹指甲,脸上如同罩了一层寒霜:“我只是在她胸口做了点手脚,不会死。也许我们该想想办法,把任我笑带出去?”达措已死,我们到这里来的任务就简单了很多,带走任我笑并非是不可能的。

我搭了搭任我笑的腕脉,脉象稍显混乱,但底气十足,没有什么生命的危险,但目光掠过他赤裸的胸膛时,不禁一怔。因为之前老龙囚禁他时,曾经拷打过无数次,在他身上留下了相当多的鞭痕和瘀紫,可现在他的皮肤干干净净,看不到一点受伤的痕迹。

“我观察过,他的脸上没有易容面具之类的东西,铁定是任我笑。不管怎么样,先带走他,好不好?”方星心细如发,只看了我一眼,便明白我在想什么。

我们虽然能够欺骗过詹宾博士和切尼金,但这种秘密潜入的状态维持不了太久,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到那时候,两个人自顾不暇,也就管不了任我笑了。

方星把铁链尽头的那把精钢密码锁抓在手里,翘了翘嘴角,冷笑着抖了抖手腕,密码锁随即啪的一声弹开,铁链稀里哗啦地落地。其余三把锁更是简单,她统共只用了十五秒钟,就解除了任我笑的束缚。

“你背他,我来对付敌人。”她一脚踢开挡路的切尼金,打开门,大步冲了出去。

我把任我笑搭在肩上,感觉他的身体松松垮垮的,仿佛疲惫之极的瘫痪病人,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任先生,我们暂时离开这里,请放心,没人会伤害你。”说这几句话时,我感觉有些惭愧,毕竟何东雷、老杜、任我笑都是警方的人,就算他们把后者当成了试验品,似乎也跟局外人关系甚少,暂时轮不到我们来主持正义。带走任我笑,亦有我和方星的私心在里面,这一点与我一直秉承的江湖道义似乎有些背离。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方星从门外探头进来,焦灼地瞪着我。

我摇摇头,让任我笑的双臂环绕在我脖子上,随即跟上方星的步子奔向外面。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离开试验室、穿过大厅、出门上步行梯回停车场这段过程中,没遇到一个阻拦的警卫,很顺利地回到了我们下车的地方。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暂时躲进了空置的警卫室,悄无声息地坐在墙根下,以求避开可能出现的追兵。

“我去找辆车子,你等在这里。”方星警觉地四处张望了几下,猫着腰飞奔电梯门口。等电梯的时候,她的身体几乎缩成一团,躲进电梯间旁边的暗影里。

任我笑似乎有了动静,鼻子里的呼吸加重,脉搏跳动频率也提高了很多。我再次把住他的腕脉,三分钟内,他的心跳从每分钟五十次一直飙升到一百二十次,每次呼吸时,鼻翼都会紧张地掀动着,不断喷出淡淡的白色烟雾来。

“任先生,能听到我说话吗?”我的另一只手按在他的颈下,一条粗大的血管正突兀地凸显在我的食指边,仿佛随时都会迸断炸裂。

“哦——”他艰难地呻吟了一声,眼珠开始转动,并试图扭转脖子望向我。

电梯门开了,方星敏捷地闪了进去。外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而且电梯上下时,门框上面的液晶屏毫无显示,证明这里的升降设备是极少使用的。我很担心这幢大楼是建在荒郊野外,方星不一定能找到车子。

电梯开门关门的声音令我稍稍分神,目光再回到任我笑脸上时,他的颈骨发出奇特的“喀喀喀喀”的摩擦声,只是扭头的小小动作就耗费了十五秒钟之久。

“任先生,我是沈南。”明知情况不太乐观,我还是自报家门,希望他的神智保持清醒。

“龙……龙,老龙……”他张了张嘴,嘴唇、牙龈、舌尖上缓缓地渗出了血丝,像是干涸了太久的土地,那些若隐若现的灰色裂纹遍布在血丝出没的地方。

“稍等一下,我的伙伴会开车过来,带你离开这里。”我全身戒备,以防他在近距离内突然发难。老龙的遭遇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血淋淋的那一幕至今还回旋在我脑海里。

步行梯那边一直没有人露面,可我在打倒第一轮枪手进攻时,明明看到老杜的影子从门口闪过,这是怎么回事呢?

“我要回沙漠去,不……不是沙漠,我要回到母体,回到……合成后的母体,我饿……我饿——”陡然,任我笑的右手一晃,无声地扣住了我的左肩,随即向前探身,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向我肩头咬下来。

我早有准备,右掌化成剑指,重重地戳在他的喉结上,迫使他上身后仰。

“我饿……我饿了……”

一瞬间,他的眼珠变成了可怕的红色,双手一合,挟住了我的右臂。我没有丝毫的犹豫,双脚凌空飞踹,蹬在他的额头、肩膀两处,把他踢得就地翻滚,跌到了墙角。

这一轮猝起搏击过后,地上堆积的尘土碎纸都被卷了起来,在我们两个之间纷纷扬扬地翻腾着。

任我笑落地之后,旋身一滚,四肢着地,像极了猫科动物,只差一条毛茸茸树立的大尾巴。

“再作怪,我就杀了你。”我的脸已经沉了下来,丹田内力也贯通全身。虽然何东雷与老杜等人没有出现,但我能够感觉到偌大的停车场里处处充满了看不见的凌厉杀机。也许对方放我和方星轻易撤退出来,正是要看看我们如何应对任我笑的攻击。

“天敌……龙……我们追随龙遁入黑暗,直到第二轮光明到来……”任我笑喃喃地自语着,血红的眼珠子滚来滚去,死死地盯住我。他的指甲正在缓慢地伸长,一阵一阵泛起青色的寒光。

“你曾经是警察,还记得吗?而且是潜伏在老龙身边的卧底——后来发生了什么?地下密室里那女人呢?记得吗?我是沈南,还有司徒开、何东雷、老杜、居爷等人,你一个都想不起来?”我希望提及他见到过的那些人的名字能唤起本人思想深处的记忆,但很明显,他现在实际上是另外一个人,或者说是另外一种生物,与原先的任我笑根本就是两个人。

“龙……追随……”他举起右手,迷茫地伸到自己眼前,努力地屈伸着五指。

我再次深深吸气,因为一旦二次交手,自己面对的将是五根小刀一样的指甲,刺中哪里都会是一个致命的贯通血洞。

“吱——”步行梯深处蓦的传来一阵尖锐单调的竹笛声,任我笑仿佛得到命令一般,凌空跃起,迅猛地扑向我。我毫不犹豫地提聚内力,连续发出最强劲的劈空掌,阻止他继续向前。

“呜嗷——”任我笑发出了猫科杀人兽才有的那种怪叫,半空扭腰落地,双掌在地面上一撑,以更灵巧的动作贴地翻滚,攻入了我的劈空掌防御范围圈。嚓的一声,他是双手十指同时刺中了我的小腹。

如果换了另外一个人,也许这场搏斗就会在这里终止了,包括那躲在步行梯里偷偷监视的人。我静静地站在原地,身体岿然不动,但任我笑已经一击而退,缩到十步之外的水泥柱子后面,只探出半边脸来,谨慎地观察着我。

步行梯那边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衣着光鲜的老杜握着一根灰色的竹笛大步走了出来。他的背后还跟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双手都插在口袋里,应该是紧紧地握着武器,以防我的垂死反击。

“小沈,感觉怎么样?”老杜盯着我看的时候,像是凝视着一截毫无生命力的木头。虽然我们之前曾是能谈得来的朋友和伙伴,此刻却一点友好感觉都看不出来。

“你成功了?但我看不出你的研究有什么意义,能不能向我稍稍透露一些?”我语调平缓地回应他,同时偷偷注视着两名白衣人脚上穿的黑色特种军靴。军靴的侧面各有一个暗藏的兵器插袋,露出半寸长的纤细刀柄。

这种最先进的防刺、防毒、防辐射装备,是五角大楼特种军械处去年圣诞节的最新发明,只供驻守于阿拉伯海的海豹突击队使用。由此判断,这个秘密建筑里的安防力量并非由黑道上的乌合之众组成,而是最精锐的美军特种部队。

“既然是研究,当然就是永无止境的,就像人类探索太空、探索历史、探索未知世界一样,集合十几代人的力量,也不会到达某个终点。小沈,记得以前我邀请过你多次,希望你能加入我们,假如那时候你能爽快地答应,此刻我们就不是敌人,而是协同作战的朋友了。世事难料,生死难卜,你说是吗?”

他把竹笛横在嘴边,发力吹出一个更高亢的音节,震得我的耳膜隐隐作痛。

任我笑从柱子后面闪出来,四肢着地,跳跃着奔向步行梯,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看到任我笑对竹笛的声音如此惟命是从,我的心里不禁大为震惊,如果老杜具有这种控制力,假以时日,将能够操控所有的猫科杀人兽,其战斗力何止是海豹突击队的百倍、千倍?

“小沈,你是聪明人,肯定能看得出来,我们对任我笑的研究和控制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切尼金那老女人还以为俄罗斯的生物学研究是全球第一的,每天都对着我指手画脚、大吆小喝的,其实她从莫斯科带来的全部资料都在我脑子里,再加上五角大楼派来的七位专家,很快便弄懂了那种猫科动物的基因编码。当詹宾博士研制出来的声控行为芯片植入任我笑脑子里时,马上与他的思想接轨,于是,一个完美的生化杀人机器就正式出炉了——”

老杜表面上洋洋得意,但我一眼就看出了他内心的焦虑不安。毕竟我们交往数年,对于他的某些肢体动作相当熟悉,此刻他不停地将笛子在两手里倒来倒去,就是证明对某件事其实没有太大把握,至多不超过三成。

第十章 我令猫科杀人兽感到恐惧?

“五角大楼忙了这么久,就为了获得杀人武器?老杜,现在不是三十年前的全球冷战时期,各国军事资讯早就半公开化了,所以每个对军事政治略有了解的人都明白,现在美国不缺武器,从特种单兵到集团化作战、从快速反应战车到导弹航母,什么都不缺。他们是军事领域里唯一的老大,各项核心技术最起码领先其它各国二十年以上——也许你自己也不明白何东雷启用了这么多暗线,究竟为的是什么,对不对?”

我提出这些问题的同时自己也一直在思考可能的答案,最终却一无所获。现在所有症结已经归结到最后一个焦点上——“美国人到底要的是什么?”

扑克牌通缉令上的人物全部落马,红龙也身陷关塔摩铁狱,阿拉伯世界里的所有国家与联军的关系正在日益友好。表面看来,事情已经解决得非常圆满了,再追查下去,除了那个徒有虚名的“保龙计划”外,还有什么值得五角大楼担心的?

“这是我们的事,无需沈先生担心。你的使命已经完成,现在可以——”其中一名白衣人突然掏出手枪,稳稳地指向我。

“小沈,你一进入试验室,我们的隐蔽监控设备就开始启动了。不管达措灵童说过什么,也不管你和方星发现了什么,一切都将归零了,因为你们两个马上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从此以后,港岛不再有名医沈南,亚洲也不会再有美女神偷方星。无论如何,我感到很遗憾,但你明白长久以来江湖的规矩,不能为我所用,就得彻底消失。那么,我们就此道别,再见了?”

老杜向我伸出手来,两名白衣人随即跟近一步,随时都可能暴烈地出手。

“老杜,我们曾经是朋友。你不觉得如此对待朋友,良心上会过不去?”我握着他的手,表情坦然,因为任我笑那十指一击,并没有给我造成什么伤害。护体神功早就严严实实地在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布下无形气墙,连掌心雷的子弹都能屏蔽,何况是指甲尖刀。

任我笑是杀人机器,正因如此,他才凡事听从命令,没有自己的思维,无法判断我到底受伤了没有。

“良心?我还是借用古人的一句名言来回答吧——‘良心都叫狗给吃了’!哈哈哈哈……”老杜大笑起来。

“近在咫尺,难道(;文;)你就(;人;)不担(;书;)心我(;屋;)会骤下杀手,拼命也要拉你做垫背的?”我的五指慢慢发力,老杜立刻呲牙咧嘴,用力抽回右手,甩个不停。

“沈先生,别忘了,还有我们两个和四柄手枪在呢。只要你敢动杜博士一下,子弹立刻会在你脸上钻出四个小洞来。以前听说过你的飞刀绝技天下无双,今天能让我们见识一下吗?”握枪的白衣人气焰嚣张,他大概感觉以二对一,已经完全掌控了局面。

老杜退到白衣人后面,远远地看着我,脸上忽然浮起一层沉重的悲悯。在我看来,也许他并不愿意在沉寂那么久之后重新沦为何东雷的党羽,毕竟每个人都喜欢过快乐安稳的日子,一过三十岁,便渴望安定下来,远离江湖上的腥风血雨和打打杀杀。

“小沈,别怨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向我挥挥手,径直走向步行梯。

那是最好的理由,当一个江湖人感到对不起朋友、对不起良心时,便会用这句话来搪塞别人,当然也是在自欺欺人。

“我身上恰好没带飞刀,抱歉。”我摊开双手,凝视着白衣人的尖削下巴。

“那真是太可惜了,用四柄手枪对付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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