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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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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景隆脸色阴沉,猛的一拍桌案就要治陈晖的罪。
    按照李景隆的思维,他可以以自己的性命为优先,因为他是军队的主将,至关重要。
    别人敢学着干,绝对不行。
    明显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陈晖是满腔的愤懑委屈无处诉,给他那么点人,真以为能拦住朱棣?能带回这些人已经算不错了。
    帐中的将领纷纷出言为陈晖求情。
    “燕逆大军将至,此时斩杀大将实为不详。不若令陈都督戍守营盘,陈都督感念总戎,必拼死相报。”
    说这番话的是李景隆颇为信任的一员部将,难得的是,他同瞿能盛庸等将领的关系也算不错。见陈晖要被问罪,众人皆面露不忍,于是出言救了陈晖一命。
    陈晖侥幸从燕军手下逃脱留得一命,却险些死在自己人手里,对李景隆这个主帅失望透顶,心底也难免存下几分怨恨。
    他同朱棣是敌人,朱棣要杀他理所当然。
    但他是李景隆的部将,奉命前去阻截燕军,李景隆一没告诉他燕军的回兵路线,二没给他足够的兵力,结果他找到了燕军,拼死打了一仗,还带回重要情报,却险些脖子上挨一刀,脾气再好的人也会愤怒。
    无论战前如何想,他总归实打实的与燕军战斗一回,还光荣负伤。
    李景隆不问功只问罪的行为,不只在陈晖心中埋下了一根刺,也让许多将领心寒。
    在北平城下与部将争功,以致错失大好的破城机会。
    如今又有陈都督这个例子,许多将领对李景隆失望之余,不免对重用他的建文帝产生了怀疑。
    人都说物以类聚,这样的皇帝是否真值得效忠?
    最终,李景隆饶过陈晖一命,下令他带兵守卫西侧营盘。
    南军在郑村坝设立了九座大营,一旦燕军来攻,陈晖驻守之地,有极大的可能遭受正面冲击。
    换言之,守卫这里与充当炮灰无异。
    陈晖没有露出一丝怨色,反而感激涕零的对李景隆说道:“一定不负总戎不杀之恩!”
    走出帐篷,脸上的神情顿时一变,眼泪不流了,眼圈也不红了,叫来心腹,立刻赶往戍守的营盘。
    此战必是死局,见识过燕军的战斗力,对比李景隆的昏庸,陈晖心下有了主意。
    良禽择木而栖,能臣寻主另投。建文帝宠幸酸儒,冷待武将,早已让许多人心生不满。
    虽不是开国功臣之后,陈晖也曾跟随颍国公傅友德几出沙漠,南征北讨。李景隆此人刚愎无能,陈晖死里逃生,不愿再跟随这样的主帅,同样的,也不想再为任命李景隆的朝廷卖命。
    简言之,陈都督不打算继续拿建文帝的工资,他决心跳槽去给燕王打工。无论叔叔还是侄子,反正都是洪武帝的子孙,皇位上坐着的总是姓朱的。
    建文帝手下跳槽的员工,陈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但陈都督的跳槽却对接下来郑村坝一战起到了重要作用,同样都是输,因陈晖的倒戈相向,李景隆输得更快,也更惨。
    十一月辛未,沈瑄率领前锋部队抵达郑村坝。
    面前是南军的九座大营,依兵法布阵,井然有序。
    南军发现了沈瑄的军队,立刻发出警戒。
    北风吹起双方的战旗,烈烈作响。
    燕军胯下的战马打着响鼻,不耐烦的甩动着脖颈,前蹄跺在雪上,溅起凝结的冰晶。
    沈瑄抽—出了长刀,雪亮的刀光代表了进攻的讯号。
    燕军吹响了号角,南军擂起了战鼓,苍凉古老的声音开启了战斗的序幕。
    马蹄踏过,似奔雷之声。
    燕军骑兵如一道锋锐的箭矢,划开银白色的大地,径直冲向了南军大营。
    “杀!”
    冷兵器时代,骑兵冲锋带给敌人的绝不只是震撼,还有死亡的恐惧。
    围攻北平的南军同样不是弱旅,在主官的号令下列成战阵,举起长枪,枪尖斜指向上,严阵以待。
    火铳手同样列好了队伍,虽然没有掌握燕军的三段式火铳射击,对付骑兵,他们同样有自己的优势。
    炮声骤响,被从正面冲击的营盘中腾起一阵火药燃烧的浓烟,黑色的铁球从天而降,砸落在骑兵的队伍中,数名骑兵和战马登时倒在血泊之中。
    燕军冲锋的队形却未被打乱,沈瑄与朵颜三卫的两名渠长一马当先,转瞬间已冲到了南军的阵前。
    战马嘶鸣,伴随着腾起的血光和濒临死亡的哀嚎。
    长刀挥过,不知又带走了谁的性命。
    冲阵的朵颜三卫骑兵,面对几倍于己的敌人不见丝毫惧色,脸上只有兴奋。
    人多,首级就多。
    首级多,牛羊就多!
    越多越好啊!
    “为了牛羊,杀啊!”
    南军依旧听不懂这些蒙古人在喊些什么,他们只能在军官的号令下一次又一次结阵,然后一次又一次被敌人冲垮。
    沈瑄麾下的骑兵被蒙古壮汉们的激情感染,口中的呼哨声也开始发生变化,最后竟得似野兽一般。
    塞北的草原上,狼群围攻猎物,就是发出这样的声音。
    浑身染血,面容狰狞,悍不畏死的冲锋,嘴里还狼嚎一般的乱叫,这样的阵势,阵营里的南军纷纷表示扛不住了,和自己打仗的不是人,那就是一群野兽!
    不到两刻的时间,第一座营盘便被攻破了。
    还活着的南军转身奔逃,燕军乘胜追击,呼啸着冲向第二座营盘中的南军。
    戍守这里的正是陈晖,他组织麾下士兵列起战阵,却根本没做抵抗,只是摆个样子,在燕军进攻时直接投降。
    投降了?
    那就不打。
    沈瑄下令落在最后的队伍收拢这些南军,长刀一挥,继续进攻下一座营盘。
    率领这支后进队伍是谁?不用细想,绝对是孟十二郎无疑。
    凭他的武力值,步战尚能应付,马站着实有点难为人了。
    他的确需要战功,可也要保住小命。命都没了,还要战功做什么?
    死后哀荣的确可以隐蔽子孙,关键是,他不是没子孙吗?
    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见到身穿铠甲,依旧不怎么威武的孟佥事,陈晖十分惊异。
    燕王麾下果然是卧虎藏龙,如此不起眼的兵卒竟也能纵马冲杀,肯定是身手非凡!
    滦河边的战斗和骑兵冲阵的场面,让陈都督产生了错误的认知,错估了某只狐狸的武力值。聪明了半辈子的陈都督压根没想过,混进了狼群的狐狸照旧是狐狸,哪怕被头狼叼进窝里,划拉到自己的地盘上也是一样。
    狐狸依靠的永远不是发达的肌肉,而是智慧。
    孟佥事收拢战败投降的南军时,沈瑄已带军攻下了四座营盘。
    燕军骑兵彻底打疯了,身上的力气仿佛用不完,只想将眼前的人全部砍杀,将南军的营盘全部拿下!
    攻打到第五座营盘时,燕王的大部队也赶到了,看到战况,燕王当机立断,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再说!
    燕王亲自出战,沿着先锋打开的通路前进。路过陈晖戍守的营盘时,已立意跳槽的陈都督主动向燕王指明了李景隆的中军位置。
    “中军有两营护卫,若想拿下中军,可设法令其移动,再用骑兵左右夹击。”
    燕王采纳了陈晖的建议,当即派人追上沈瑄,同时下令士兵大声鼓噪,说他已至此,正亲自带兵入阵。
    跟随燕王出战的三保主动请命,孟清和身为燕山后卫佥事也责无旁贷。两人跃身上马,直追前锋所在。陈晖被任命为后军副将,跟随燕王作战。
    李景隆闻听燕王冲进阵中,果然意动。
    虽已被攻破四座营盘,但麾下主力仍在,若能擒拿燕王,就算九座大营全被攻破又有何妨?赢的必定是他!
    “总戎三思,此恐为燕逆之计!”
    瞿能等人的劝告,李景隆完全听不进去,一意孤行,下令中军出战。
    阵中的沈瑄很快发现中军的位置开始移动,将继续进攻营盘的任务交给朵颜三卫,亲自带领部分骑兵直冲李景隆中军的左翼,燕王也抓准战机冲向中军右翼,两面夹攻之下,中军果然大乱。
    在瞿能和盛庸等人的拼死冲杀之下,乱军阵脚渐稳,双方很快陷入了僵持。
    僵持意味着以命换命。
    燕军杀红了眼,南军又何尝不是?
    双方就像撕咬在一起的野兽,任凭血流满地,却仍瞄准了对方的喉咙,无论如何也不松口。
    孟清和险险躲开一名南军扎向腰侧的长枪,避开要害,却还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鲜血流出的片刻便已经凝结,丝毫感觉不到疼。他用力挥舞着手中的长刀,不拼命就只有死路一条。
    转瞬间,又一支长枪刺到面前,左右两侧已被几名南军围住,想脱身是不可能的。
    孟清和咬紧牙关,拼着被身侧的南军砍伤,也要架开最致命的长枪。他不明白,这些人怎么盯准了自己?因为自己样子弱好欺负?
    孟十二郎真相了。
    武官,看起来很弱,代表着什么?战功!
    孟佥事必定被前赴后继。
    最危急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射入一名南军的眼窝。孟清和得了喘息之机,用尽力气砍伤了一名南军的肩膀,瞬息之间,沈瑄杀开重围赶了过来,情况顿时逆转。
    “跟着我!”
    沈瑄手中的长刀已换成一杆长枪,孟清和这才发现,比起长刀,沈瑄似乎更习惯用长枪,每一击都能夺走一名南军的性命。
    不过沈瑄的马上没有弓箭,之前救了自己一命的是谁?
    另一处,杨铎丢开长弓,马背上的箭支已经告罄,马刀也砍得卷刃,干脆一把握住刺向自己的长枪,持枪的南军一个踉跄,松开双手,眨眼间,枪头倒转,南军被自己的武器刺进了喉咙。
    敌人喷溅出的鲜血让杨铎兴奋,在南京日久,整日同计谋打交道,到底无趣。回到战场之上,才能彻底放开手脚。
    “杨同知,朱指挥有令,整队从左翼进攻中军!”
    杨铎又挑飞一名南军,在血色中扬声道:“遵令!”
    混战一直持续到傍晚,燕军连续攻破了南军的七座营盘,最想拿下的中军大营却始终攻打不下。
    燕王和麾下将领使用了各种方法,连宦官三保和提调官都拿着武器冲上来了,可就是奈何不了对方。
    谁让李景隆手下人多?
    带回了宁王手下的军队,人数上,燕军仍处于劣势。
    入夜,双方不得不鸣金收兵。
    损失太大,李景隆不心疼,燕王却不能不在乎。
    双方乘夜重新部署,燕王更是下定决心,明日一定要拿下南军大营!拿不下李景隆,枉他一世英名!
    受伤的孟清和仍旧被带到沈瑄帐中,解下铠甲,鲜血已将棉衣凝固在伤口之上。绷紧的神经一放松,痛觉全部回笼,碰一下都疼得他呲牙咧嘴。
    低头看着腰侧最严重的一处,不把棉衣除掉,没法上药。
    狠狠心,孟清和扯过一截衣袖咬在嘴里,手下还没怎么用力,额头就冒出了冷汗,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落眼角,不是他想哭,实在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你在做什么?”
    沈瑄走进帐篷,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孟清和抬头,眼泪汪汪,咬在嘴里的半截衣袖也掉了下去。
    沈瑄将从赵大夫处取来的伤药和布条放下,净手之后,弯腰查看孟清和的伤势,眉头不觉皱了一下。
    “指挥?”
    “别动。”
    沈瑄试着按了一下伤口的边缘,耳边立刻传来一声冷嘶。
    “很疼?”
    “还好。”话出口,孟清和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还好什么,不逞强要面子能死吗?!
    “忍一忍。”
    沾湿的布条一点一点浸润了凝结在伤口上的布料,孟清和再一次泪如泉涌。
    疼啊,之前肩膀受伤,处理伤口时也没这么疼!这真是要了人命了!
    耳边传来一阵接一阵的吸气声,沈瑄眉头皱得更紧,手下的动作却没停。
    到了最后,孟十二郎几乎要晕过去,真晕还好,可不管眼前发黑还是冒金星,他就是晕不过去。
    苦笑一声,意志力太强也未必是好事。
    孟清和用力闭紧双眼,冰凉的手背突然擦过脸颊,带着薄茧的指腹捏住了他的下巴。
    唇上一阵温热,柔软的触感,熟悉又陌生。
    孟清和倏地睁开眼,一双黑色的眸子骤然闯进眼底。
    “指……挥?”
    带着不确信的声音很快被堵了回去,脑海中顿时一阵轰鸣。
    惊讶让孟清和忘记了身在何处,也忘记了沈瑄正在为他处理伤口,直到腰侧又传来一阵撕痛,染血的布料已被沈瑄拿在手里。
    沈瑄直起身,拇指刮过下唇,指腹染上一抹鲜红。
    黑眸对上罪魁祸首,孟某人咧咧嘴,不自在的侧过了头。
    他不是真心想咬的,伤口一疼,完全是不自觉的本能反应。
    “指挥,卑职不是故意的。”
    “……”
    “要不你再来一次?卑职发誓,这次绝对不咬了。”
    “……”
    “实在不行,你咬回来?”
    孟十二郎小心翼翼,沈指挥眼眸微眯,舔了舔嘴唇,在对方心跳飙升的时候,拿起了药瓶,“上药。”
    看看沈瑄,再看看药瓶,孟清和试探着开口,“卑职自己来?”
    沈指挥挑起了一边的眉毛,嘴角微弯,格外的吸引人。
    看在孟十二郎眼中,却着实的有些吓人。
    被占便宜都要见一次揍一次,现在这样,不是要把自己人道毁灭了吧?
    “怎么?”沈瑄舒缓了语气,面容温和似谦谦君子,“别怕,只是上药,不会多疼。”
    孟清和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看向沈瑄,最终一咬牙,一摊手,不就是上药吗?来吧!
    郑村坝大营中,李景隆回忆起白日的战况,仍是一阵的心惊肉跳。
    与久经战阵的朱棣不同,李景隆第一次直面如此惨烈的厮杀,与此相比,北平城下的战斗根本算不得什么。
    瞿能和盛庸等将领建议明日聚集大军与燕军鏖战,同时可分出一支骑兵进攻永平。宁王被燕王挟持,如若此时进攻永平,即便拿不下,也能分开燕王的注意力,为大军争取时间。
    “燕逆麾下虽悍勇,终数量有限,迫其分兵可助战局。”
    盛庸没有明说的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要凭借手中的力量打败燕王是不可能的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想办法拖延,形成对峙的局面,等到朝廷派遣大军增援,再与燕军决战。
    无论如何,建文帝为天下正统,讨逆的诏令一下,必定能聚集起更多的军队,以人海战术也能耗死朱棣。
    更何况朝廷中也不是没有可用的将领,若换成魏国公或武定侯指挥,怕是北平城早已被破。就算不破城,战局也不会糜烂至此。
    李景隆没说同意还是不同意,只说再考虑一下,
    众将无法,只能退了出去。
    互相看看,叹息一声,主帅平庸无能,又有什么办法。
    让众将万万没有料到的是,李景隆非但无能,其无耻程度也远远超出了想象。
    身为主帅,他竟然丢下几十万大军,卷起包袱连夜南逃了。
    翌日,当燕军再次擂鼓攻营时,众将才发现主帅不见了!
    让人无语的是,李景隆跑路时不忘把帅印也带走了。若是帅印还在,就算李景隆跑了,也能以都督和指挥号令三军,稳住阵脚。
    可帅印没了,无人能代替李景隆发号施令,这下子,全军都乱套了。
    不论是郑村坝的大营还是北平城外的九座堡垒,全都炸营了。
    虽不知南军为何炸营,燕军却绝不会放掉如此大好机会。燕王进攻时,北平城内的守军也配合着一起杀出,南军顿时全军溃败。
    主帅都跑了,他们还拼命作甚?
    没了战意,仗也没法打了,几十万大军顷刻间溃散,只能是兵败如山倒,大家一起跑。
    如此困局,瞿能和盛庸等将领拼死奋战也是无力回天,只能跟着大军一路向南突围,先跑出去再说吧。
    燕军一路追在南军的身后,收获军粮上百万担,战马万余,抓获的南军更是不计其数。
    逃到德州的李景隆保住了性命,却面临另一个难题,如此大败,该如何向朝廷交代?
    耿炳文守住了真定城,如今都被闲置在家,他赔掉了五十万大军,北平城也没打下来,真定河间等地都被燕军占领,就算皇帝不杀了他,怕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李景隆不想背负败军的罪名被建文帝厌弃,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办法,马上动笔写了一封信,派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自己是不是能逃过此劫,就要看这个人了。
    李景隆写信的不是别人,正是建文帝的心腹,翰林学士黄子澄。
    当初是黄子澄推荐他顶替耿炳文做了大军主帅,如果他兵败被问罪,黄子澄也跑不了。
    不为了他,为了自己,黄子澄也得想法子拼上一把!
    能想出这个办法,足见李景隆并不笨。可惜他的聪明才智没用到朱棣的身上,却偏偏用在对付建文帝的时候。
    已经满脑袋是坑的建文帝,注定要被心腹和手下大将再联手坑一回。
    当真是呜呼哀哉,可怜呐!
    
    第六十三章 颠倒黑白

    李景隆的密信送到京城;黄子澄当即惊出一身冷汗。
    “竟然如此!”
    饶是设想过多种可能;黄子澄也没料到五十万大军会败退得如此之快。
    燕王手中才多少人?守卫北平城的燕军不到十万。五十万大军围城不但一无所获;还被回师的燕军打得全军溃败;跟赶鸭子一样赶出了北平,撵出了河北!
    思及出兵前李景隆的种种保证;黄子澄恨不能当面给他一板砖。堂堂的洪武大将李文忠之后,竟然如此的没用;如此的草包!
    唾骂李景隆的同时,黄子澄一点也没感到心虚,丝毫没有反省一下;听信了李景隆的保证,一力向建文帝推荐此人的自己又会聪明到哪里去。
    黄子澄唯一所想的是,等大军战败的消息传到京城,李景隆绝对没有好下场,自己恐怕也难逃罪责!
    就算皇帝不下手,齐泰也不会放过他。在削藩上,两人的确是站在同一阵线,但在其余大多数时间,齐、黄两人的意见往往背道而驰。尤其是任命李景隆为五十万大军主帅这件事上,齐泰当初曾蹦高反对,还曾指着黄子澄的鼻子大骂“误国之人”,就差没污蔑他是燕王间谍。
    黄子澄背着手在室内来回走了几圈,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能有今天,主要靠皇帝的赏识。从皇太孙时代,他就抱上了朱允炆的大腿。
    齐泰则不同,除了建文帝的赏识,他还受到洪武帝的看重,连名字都是洪武帝亲自给他改的。有这份因果在,很多时候,齐泰总被建文帝高看一眼。只要抓住机会,齐泰必定在陛下面前狠狠参他一本,让他无法翻身,正如他联合御史对付耿炳文一样。
    想到这里,黄子澄停下了脚步,不能让齐泰抓住把柄,以李景隆兵败一事借题发挥!
    下定决心之后,立刻手书一封交给来人,“记住,务必将此信亲自交给曹国公!”
    待送信人离开,黄子澄又派出家人盯着通政使司,一旦有北平山东来的奏疏,当即回报。同时联络通政使司誊黄右通政,若有讨逆大军的战报,就算不能押后,至少给自己递个消息。
    通政使司是三品衙门,掌受朝廷内外章疏敷奏封驳之事。无论京外各地奏本题本,还是京内的奏本,皆要由该司誊写后加盖印章,才能于早朝汇总呈递。若有某部门某官员不经过通政使司擅自把奏本往上递,无论所奏之事为何一律驳回,还要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
    唯一的例外,大概只有都察院的御史和各科给事中。
    这是一群猛人中的猛人,不上奏疏?没关系,他们就略过这个程序,直言!
    定下这个规矩的是洪武帝,按照这位的思想,凡事都要依规矩来,谁敢打破他定下的规矩,就要小心脖子上会随时挨一刀。
    最典型的例子是洪武四大案的空印案。不过是在空白账册上加盖官印带入京城,方便同户部核对钱粮出错时可以誊改,免去从南京到各地府县的往来时间,从元朝时,朝廷官员就在这么做,各部官员心中都有底。
    可在洪武帝眼中,这就是不按规矩办事!
    大刀一举,成白上千的人头落地,被杀的还是掌印,衙门里的一把手。
    可怜诸君,一没贪赃枉法,二没诽谤朝廷,只是为了提高工作效率变通一下,却因此丢掉了性命。可见,在洪武朝做官当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危险。
    虽然洪武帝已经大行,如今是建文帝在位,朝廷各部各司官员行事仍十十分谨慎。
    不想皇帝听取那群翰林的意见,要复兴周礼,朝廷各个衙门的名称被改不说,官位品级都是几天一个样。在京的官员不免担心,万一哪天皇帝脑袋一热,以周礼为借口裁员,让他们回家吃自己,那该如何是好?
    为了保住饭碗,很多人受到燕王靖难的启发,抱紧洪武帝时的章程,声泪俱下的劝谏皇帝,周礼虽好,太祖高皇帝的法令却不可废啊!敢和太—祖高皇帝唱反调,这就是不敬祖宗,不孝啊!
    “孝道如天,臣请陛下三思啊!”
    此种言论引起了以方孝孺为首的周礼派驳斥,两方互不相让,开始了针锋相对的辩论。
    周礼派一梗脖子,不改革,毋宁死!
    太祖派吹胡子瞪眼,想革掉老子的官位?先收拾了你!
    都是读书人,都是寒窗苦读闯独木桥科举上来的,引经据典,孔孟荀子,八股经义,谁怕谁!
    外边,燕王打着靖难清君侧的名义兴兵造反,里边,太祖派和周礼派官员见面就掐架,撸胳膊挽袖子,大有不共戴天之势。
    内忧外患之下,建文帝见天的头疼。他真不明白,太祖高皇帝动不动就举刀砍人,朝中大臣却个顶个的老实,说话都不敢大喘气,办事效率更是节节拔高。许多事不用说就能办得妥妥当当,一个月里加班三十天还不要加班费,何等的大公无私为国奉献。
    结果到了自己继位,不再轻易杀人,还提高了读书人的地位,朝中这些官员反倒个顶个的不管用了。遇到大事全都装鹌鹑,为一些细枝末节反倒要争出个长短。不过是改几个衙门名字,更定部分官制,就像要杀其全家毁其宗祠一般,这叫什么事?
    朝中两派官员闹得乌烟瘴气,嘴仗打不出结果,大有群殴的架势。北边的战事一直不利,始终没有好消息,朱棣反倒是蹦跶得越来越欢。建文帝的脸上时常阴云密布,极少放晴,若再听闻李景隆把五十万大军和上百万担的粮食都送给了燕王,怕是不杀人也要杀人了。
    黄子澄不通军事,却了解皇帝。
    所以,他敢冒着欺君的风险派人给李景隆送信,千叮万嘱不要把实际战况奏报京城。同时派人盯着通政使司,严防北边来的战报。自己连日求见皇帝,力求在皇帝问起战事情况时能把事情圆过去。
    总结一下黄子澄做法,就一个字:瞒。
    瞒住大军战败的消息,保住李景隆的统帅位置,也同时保住自己。
    输了这次不要紧,可以继续调派大军,只要能取得最终的胜利,皇帝必定不会追究。
    黄子澄想得很好,齐泰偏偏不让他如愿。
    不但屡次在建文帝跟前提起北平的战局,对李景隆至今未能拿下北平颇多疑虑,还向皇帝进言,虽无具体奏报,却早有传言,朝廷大军作战不利,已被燕军打败,丢失了河北辽东的大片土地。李景隆也跑进了德州,明显是战败溃逃。
    “臣听闻,曹国公大战之前临阵脱逃,以致大败。请陛下下令明察,若传言属实,必治其重罪,以儆效尤!”
    听到齐泰这番话,黄子澄暗道,来了,到底还是来了!
    建文帝面现疑惑,“果真如此?”
    不等齐泰继续出声,黄子澄连忙插言道:“齐尚书此言差矣。臣闻听,大军讨逆,同燕逆屡次交战,曾有数胜。只因北方天寒,不利于作战,且曹国公麾下多为南军,无法适应,只能暂时退到德州,以暂避严寒,保存实力,待明春再同燕逆决战。”
    黄子澄睁着眼睛说瞎话,硬是把五十万大军的败退说成了战略性转移,生生的将罢官丢爵的一场祸事扭转了局面。
    齐泰不相信黄子澄,出言驳斥,可惜北平和德州一直没有奏疏送到,他口中的“传言”缺少依据。
    建文帝最终采信了黄子澄,按照他的想法,朝廷大军有五十万,燕王手下的军队顶多十几万,单凭人数,李景隆就占据着绝对优势。即便没能拿下北平,也未必会像齐泰所说的那样惨败。
    人都是喜欢听好话的,在没有实际证据的情况下,建文帝宁愿相信黄子澄
    建文帝表态,黄子澄立刻道:“陛下圣明!”
    齐泰气得满脸通红,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趁着齐泰被气得直哆嗦,黄子澄又给李景隆说了许多好话。在他口中,李景隆从败军之将摇身一变,成为了运筹帷幄,深谋远虑,爱护士卒的优秀将领。
    如果让瞿能盛庸以及被李景隆扔下的几十万将士听到这番话,绝对会抄起刀子把黄子澄砍死,有没有这么胡说八道的?!
    可听到这番话的是建文帝,他不认为黄子澄在胡说,反而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大善!”
    两个字落下,朱允炆大笔一挥,加李景隆为太子太师,并赐下玺书、金币、珍酝、貂裘。明令李景隆仍为统帅,佩帅印,屯兵德州,待来年春季合兵与燕军决战。
    如此大手笔的赏赐,实属罕见。
    洪武年间蓝玉大破北元王庭,只是加封太子太傅,位列太子太师之后。李景隆一个败军之将竟然得此殊荣,不免使人怀疑皇帝到底在想什么,真不想要他的皇位了?
    消息传到北平,燕王也不太敢相信,以为这是朝廷换帅前的疑兵之计。直到宫中的宦官送出消息,朱棣才最终相信李景隆没有被撤换,还被加官给赏了。
    该怎么说?老天都在帮自己!
    不取皇位简直太说不过去。
    挥手示意报信的人暂且退下,燕王说道:“郑和,请大和尚过来。”
    “奴婢遵命。”
    三保在郑村坝一战中拼死为前锋传递消息,助大军攻下南军大营,立下了大功,被燕王赐姓郑。回北平后,王府诸人不再唤他的小名三保,纷纷改称他的大名“和”。
    建文元年十二月,马三保成为了郑和。
    孟清和终于确定自己没认错人,这位晕船的郑和,的确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明朝航海家。
    他是如何扬帆远航的?难道是一路晕着下西洋?
    孟十二郎万分的疑惑。
    这不是孟清和面临的主要问题,自从回到北平后,他就被道衍和尚缠住了。
    大和尚努力说服孟十二郎拜他为师,几乎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每天都有个超大号的蜜蜂在耳边嗡嗡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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