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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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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遵旨。”
    隔日,孟清和照常为朱瞻壑授课。旋即,永乐帝下旨,命户部尚书夏元吉辅导汉王世子。并敕夏元吉曰:“世子虽稚龄,然聪慧克勤,正当勤学养德以充大器。尔当勉尽乃心,朝夕辅导,益智广识,德性有成,才具有佳,得承祖宗基业有赖,尔亦与有荣光。”
    接到敕令,夏元吉心头巨震。
    朝中早有风声,天子的态度也十分明显,却都不如敕令中说得明白、
    祖宗基业有赖。
    只这一句话,就表明了天子心中的继承者是谁。
    不知该喜还是忧。
    从根本上,夏元吉还是对亲近读书人的皇子更有好感,但天子这道敕令的诱惑实在太大。
    皇孙之师,皇太孙之师,一字之差,却是天涯之距。
    抑制住胸中的激动,夏元吉领旨谢恩。给了宦官红封,有意询问两句,得到的答案十足出乎预料。
    兴宁伯推举?
    夏尚书眉头紧拧,开始考虑,是不是该趁着大军北征前,拜访兴宁伯一次。但他也十分犹豫,真去了,怕是他的立场就微妙了。
    是未来的天子授师,还是现今在朝中的名声?是从龙之功,荣耀三代,还是史书清名,耿直不阿?
    捧着敕令,夏元吉很快有了答案。
    教导皇位继承人的机会,千载难逢。天子敕令中所言,也容不得他推辞。
    身居六部天官之一,夏元吉有才,实干,注重名声,但他终究不是清流言官,对利弊得失看得相当清楚。
    比起帝师的荣誉,被御史给事中划入兴宁伯一派算得了什么?
    汉王世子当真聪慧,将来若能承继大统,史官下笔前总要考量几分。
    只要皇位上的不是昏君,说帝师实为奸佞,或同佞臣为伍,某种程度上,无异于辱骂天子。
    历朝历代,又有几个太史令司马迁?
    史官一支笔,必要时,再大的事也能春秋,何况是对朝廷官员的评价。
    孟清和的思维习惯中,仍留有现代人的痕迹。换成土生土长的夏尚书,远比他想得更加长远,也更加透彻。
    永乐七年二月底,夏元吉接替孟清和教导汉王世子学问。
    见到新老师,三头身泪汪汪的去找了亲爹。朱高煦没撑住,夜奔国公府,差点被定国公一脚踹出大门。饶是如此,仍顽强的赖着不走,一直住到大军出征。
    朱棣抱着孙子,一字不提换老师是他亲自下旨,只说大军凯旋,再让孟清和回来坐他授师。
    惹哭孙子的黑锅,儿子背。
    永乐帝完全无压力,丁点不亏心。
    三月初,天子令,以征鞑靼軷于承天门,遣太岁旗纛等神,魏国公掌帅印,大军发北京。
    时军阵绵亘数十里,战鼓声震耳欲聋,戈甲旌旄烈烈作响,遮天蔽日。
    铁骑腾跃,如洪流。步卒悍勇,似山岳。
    大军之中,一支全由火器兵组成的千人队伍尤为引人注目。
    火炮,火铳,火雷,战车,虽无刀戈,却更加令人胆寒。这支队伍,正是永乐帝下令组建,首次出征北疆的神机营。
    走在队首,孟清和仍有些迷糊。
    话说,他是左军副将,沈瑄的副手,兼职掌管大军后勤工作,没错吧?
    为何又和神机营扯上了关系?
    握住新到手的腰牌,看看走在身边的提督内臣亦失哈,孟清和挠挠下巴,除了不解,还是不解。
    神机营归入左军,听他号令。
    下这道旨意时,永乐帝当真没被天外飞石砸到?

  第二百一十六章 找茬的兀良哈

    永乐七年三月;十万明军出塞,远征沙漠。
    消息传出,草原一片风声鹤唳。同本雅失里和阿鲁台有亲戚关系的部落;更是拔营拆帐;连夜跑路。
    兀良哈三卫被授大军先锋,壮汉们挺胸昂首;走路有风。见到大军中的女真人,无不眼角斜视,鼻孔喷气;只差拇指向下;鄙视一句:“你小子不行!”
    一次两次倒还罢了,次数多了;女真人憋了一肚子火,不是碍于军令,八成会抽—刀子打起来。
    建州卫指挥呵哈出尚能沉得住气,毛怜卫,虎儿文卫,忽儿海卫被召集的女真头目,却实在忍不下去了。
    兀良哈三卫资格老,人数多,战斗力强。因靖难中立有大功,天子对兀良哈另眼相待,不只封赏不断,对他们捞外快的行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后归附的部落面前,三卫的底气相当足。
    可是,再得天子重用,背景再硬,也没这么欺负人的!
    “不能这样下去了!”
    “对,再这样忍气吞声,早晚会被看扁了!”
    “女真没有孬种!”
    “被总戎打军棍,认了!一定要教训那群蒙古人!”
    傍晚扎营时,女真头目们凑到呵哈出的帐篷里,共同商讨对策。撇开始终沉默的呵哈出,众人一致认为,必须给兀良哈一点颜色瞧瞧。
    毛怜卫指挥西阳哈与呵哈出是老交情。两人的部落领地相聚不远,搭伙到南京朝贡,同时受明朝册封,官拜军民指挥使司指挥。尽管私底下各有谋算,面上却是利益一致,关系相当紧密。
    “呵哈出,你觉得这事该怎么办?”
    西阳哈话音刚落,帐篷里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呵哈出的身上。
    暗道一声晦气,呵哈出拧了一下眉头。
    原本打定主意不出头,结果却被一句话推了出来。不晓得西阳哈是无意还是故意,前者还好,后者的话……若能从沙漠活着回到辽东,必须要多防着点了。
    “依我看,这事透着古怪。恐怕是个圈套,就等着咱们去踩。”
    呵哈出的担心不是没道理
    兀良哈三卫有骄傲的资本,却不是没脑子。
    真没脑子,行事没点计较,早让天子收拾了。
    汉人怎么说来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大军刚出塞,这些蒙古人就事事针对女真,私怨的话,不会如此大张旗鼓,生怕不引起众怒。可真把女真人都逼急了,动起手来,他们又能得着什么好处?
    “依你的意思,还要继续忍着?”
    西阳哈表情和语气中都带着不满,其他人也是一样。
    刚归附不久的野人女真头目,抓起摆在面前的羊骨,送进嘴里。煮得糊烂的羊肉早被啃净,只余一条肋骨。牙齿咬合间,咯吱作响,骨渣不断落下,其他女真头领都是心下一凛,略微僵硬的转过头,避开了这个场面。
    女真人数不多,却分为大小几十个部落。对这些居住在极北之地,据说整日茹毛饮血的野人女真和生女真,生活在辽东,已开始接触中原文化的女真部落也是心存畏惧。
    总结成一句话,一起愉快的玩耍,真心困难。
    “还是不要动手。”呵哈出加重语气,“即使要动手,也不能咱们先动。”
    之前他一直想不明白,刚刚脑子里才模糊闪过个念头,兀良哈敢这么干,必定有所依仗。
    难不成,他们的目的就是激得女真人动手,触犯军令,引来一顿军棍?
    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孬种!”嚼着羊骨的野人女真头领咧开大嘴,抹了一把嘴唇,“一群孬种!”
    “你!”
    一名女真头领倏地起身,脸色铁青。
    呵哈出离得近,忙拉住他,苦劝道:“不要生气!兀良哈究竟想干什么,咱们还不知道,不能自己乱了。”
    “可……”
    “我不是孬种,也不是怕了那群蒙古人。”呵哈出环视帐内众人,沉声道,“我问诸位一句,此次随大军出塞,为的是什么?”
    “当然是战功!”
    “为了奖赏,发财,得明朝皇帝封赏。”
    “对,就是这句话!”呵哈出握拳,猛的一捶地面,“不为金银官职,何必拼命?如果因为军中私斗,失了上战场的机会,甘心吗?你甘心吗?你呢,甘心吗?!”
    呵哈出指着众人,一句比一句声调更高。
    不提西阳哈,锁失哈等人,便是骂他孬种的女真头领都被震慑,闭上了嘴。
    “我不惧怕蒙古人,但我不想失去建功立业的机会!只在辽东做一个偏远卫所的军官,不是我呵哈出的命!”
    众人互相看看,“你是说?”
    “战功,我一定要在征讨鞑靼时立功。我要立足朝堂,我要穿上绯袍,我要挂金牌扎玉带!我要封官拜爵!”
    话音落下,帐中一片寂静。
    绯袍玉带,封官拜爵。
    八个字,彻底震撼了帐中的女真头领。
    “呵哈出,你不是在说笑?这怎么可能?”
    “为何不能?”呵哈出握紧双拳,“我有力气,有本事,我能为大明打仗,我会让大明皇帝看到建州女真的勇猛!我为什么不能穿绯袍扎玉带,为什么不能封爵,位列朝堂?”
    “可我们是女真……”
    “女真如何?那些蒙古人,不是一样在大明的朝堂上做官?右军副将火真,当年用战袍引火为天子取暖,惹来不知情的军卒嘲笑。如今怎样?大明皇帝亲封的靖难功臣,同安侯!”
    咕咚。
    不知是谁咽了一口唾沫,好像拉开了大戏的幕布,将呵哈出的野心彻底袒露。
    呵哈出扫视众人,他知道,自己在冒险,今日的话传出,引来的,定然不只是嘲笑。
    但他必须这么做。
    兀良哈意图不明,如果女真敢动手,后果绝不是打顿军棍就能了事。
    他有野心,有期望,在一切没有实现之前,绝不容许任何人挡在前面,拦住他的路!
    “好!”西阳哈突然握拳,用力捶着胸口,“我同意你的话,建州卫能做的,毛怜卫一样可以!”
    西阳哈的话是讯号,女真头领好似在瞬间开窍,纷纷表示,一定约束手下,在没有查明兀良哈的真实意图前,绝不抽—刀子动手,落入对方的圈套。
    呵哈出点点头,没有继续多言。
    口头承诺未必有万全保障,但他所为,也扭转了多数人的态度。至于剩下的三两个,让人暗中盯着就是。
    于此同时,随大军出征的兀良哈头领也聚到一起,以朵颜卫都指挥同知哈儿歹和泰宁卫都指挥同知忽剌班胡为首,计议大军中的女真人动向。
    “这些女真人倒也能忍。”忽剌班胡嗤笑一声,“要不要再逼紧些?”
    “不妥。”已升泰宁卫都指挥佥事的乞列该出言道,“做得过了,会留把柄。”
    “的确。”
    “可女真人不上套,不是白费一番心思?”
    “那又能怎么办?难不成先动手?”
    “绝对不行!”乞列该厉声道,“军中私斗本就是触犯军令,谁先动手,罪加一等。即使挑衅,也是担了风险的。兴宁伯和同安侯还罢,要是犯到总戎手里,谁也救不了。”
    “你说怎么办?”忽剌班胡觉得丧气,“就这么放过他们?不趁着找到完者秃和阿鲁台之前动手,等大军交锋,真让他们入了魏国公和定国公的眼,怎么办?辽东地界就这么大,女真人起来了,咱们真要退让?”
    “不行!”
    “绝对不行!”
    几句话,帐中又嚷嚷起来了。
    哈儿歹看向乞列该,“你有什么主意?”
    “同知,依卑职之见,这事恐怕要先放一放。”
    “什么?”
    乞列该盘膝坐着,扫视众人,“能在开战前收拾了女真人固然好,收拾不了,也未必真是件坏事。”
    “怎么说?”哈儿歹同忽剌班胡同时问道,“怎么不是坏事?”
    “同知,大军的前锋可是咱们。”乞列该扬起笑容,自信道,“追踪鞑靼踪迹,也要靠咱们兀良哈骑兵,女真人可做不到。”
    “就算如此,也……”
    “同知且听卑职一言,女真勇猛不假,却到底没见过多少‘世面’。打下朝鲜算什么,到了草原,能施展出多少?届时,战功对比,高下立见。有辽东总兵官赏识怎么样,要知道,兴宁伯可是站在咱们一边!”
    对啊!
    壮汉们同时一握拳,眼睛一亮。
    论在天子跟前的分量,孟善哪里是兴宁伯的对手。只要自己表现出色,战功狠狠压过那群女真人,再加上兴宁伯的美言,何愁不升官发财,在辽东牢牢站稳脚跟。
    壮汉们先是恍然大悟,继而露出喜色,乞列该暗中松了口气。
    昨日,兴宁伯特地遣人来找他,就为兀良哈找女真麻烦一事。
    “大军出征在外,行事都要有个度。乱了军心,总戎追究下来,本官也不敢妄言,一定能讲下情面。”
    话是兴宁伯私下里同他说的,乞列该当时就出了一身冷汗。
    “你只需记住,本官答应你的事,定然会兑现。神机营,三千营,都留出了位置。朝廷有意在辽东设新都司,到时……”
    接下来的话,兴宁伯没有说完。乞列该猜出几分未尽的深意,马上从不安直接转向了兴奋。
    神机营,三千营,辽东新都司。
    无论哪个位置,都是梦寐以求。
    “伯爷放心,卑下一定劝服众人,在追上鞑靼之前,不会生出任何乱子。”
    “本官就信你一次。”
    兴宁伯语气温和,脸上还带着笑,乞列该却莫名生出畏惧,手心一片湿冷。
    如今回想,仍不免后背窜起凉意。
    魏国公和定国公以武力令人折服,定国公更是强悍到没有朋友。兴宁伯不动手只动口,却一样能让人脊背发寒,双腿发软。
    结束商讨,众人走出帐篷,乞列该晃晃脑袋,看到距离不远处的巡营步卒,认出带队军官,立刻快步走了上去。
    事情暂时了结,得给兴宁伯送信。虽然他很想自己去,但考虑到军中耳目,还是找上带队的高福,代他传个口信。
    “事已了,请伯爷宽心。”
    高福点点头,继续带兵前行。
    乞列该返回左营,抓紧时间休息,后半夜轮值,该他带人巡营。
    左军大帐中,孟清和刚解下铠甲,准备休息。听亲卫禀报高佥事求见,马上起身,“进来。”
    高福进帐,目不斜视,单膝跪地,道:“卑下见过伯爷。”
    “起来。”孟清和道,“可是乞列该有消息?”
    “回伯爷,正是。卑下巡营时,他找上卑下,请卑下上报伯爷,事已了,请伯爷宽心。”
    “他这么说?”
    “正是。”
    “恩。”孟清和站起身,在帐内踱了几步,“今夜轮值,高佥事再去一趟左营,告诉乞列该,本官知道了。他的事,本官会记着。”
    “是!”
    高福领命,退出大帐。
    帐前的亲兵都是高福带出来的,见他出来,免不了问上一句,“佥事,可是伯爷有吩咐?可用得着咱们弟兄?”
    “你小子皮痒了,告诉你多少次,不该问的别问。再不改,本佥事上请伯爷,将你调走。”
    “别,千万别!”亲卫连忙告饶,“佥事千万高抬贵手,标下感激不尽!”
    “知道厉害就好好当值,闭紧嘴!”
    “是!”
    亲卫正了神情,不敢再多言。
    高福走出两步,深吸一口气,草原夜晚的冷风,吹进口中,从喉咙一直凉到胃里。
    十年前,也是这样的冷夜。
    瘦弱得几乎能被风吹走的少年,将染血匕首狠狠扎进土里,像狼崽子一样凶恶的撕扯马肉。
    当时,他就知道,这个少年日后定然不凡。
    高福咧嘴笑了。
    如今来看,他倒是长了一对好招子,遇上了贵人。不然,仅凭他一手箭术,至多累积战功升到百户。若遇上一个贪功的上官,连百户都得不着,一个总旗顶天了。
    高福离开后,孟清和躺在榻上,突然睡不着了。
    兀良哈的反应在他预料之中。壮汉们很好猜,盯准了女真这个靶子,定然是不除不快。
    女真的应对却有些出乎预料……
    思及此,孟清和睁开眼,一下坐了起来,看来,他还是小看了某些人。不过大军出征在外,内部生了乱子总是不好。暂且将此事压下,先收拾了鞑靼和瓦剌再说。
    重新躺回榻上,长出一口气。
    本次出征,从总兵官到麾下将领,都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
    明军征沙漠,始终绕不开一个重要环节,想要彻底灭掉敌人,必须先设法找到敌人。
    北元如此,鞑靼也是如此。
    想当年,蓝玉出征北元,在捕鱼儿海边找到北元王庭,十几万大军都快成雪地里的野人了。如果本雅失里和阿鲁台也打着一样的主意,各种躲猫猫绕圈子,难说大军要在草原转多久。
    时间越长,路程越远,对明军越不利。
    粮秣就是最大的问题。
    现在可没有火车飞机,运送军需全靠牲畜人力。
    征讨安南有舟师相助,船只顺流而下,速度和运量不说,牲畜的草料和运夫的口粮全能省下。
    无奈舟师能南粮北运,却没法上岸。大军征沙漠,运送粮草只能依靠牲畜和人力。遇上大风雨雪天气,或是不慎迷路,大军恐怕会有断粮风险。
    好在随军的粮草够多,暂时还不需要担心这些。
    孟清和翻身,揪了一下铺在榻上的狼皮褥子,未雨绸缪,必须尽快想出解决办法。
    话说,当年蓝玉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难不成也要效仿凉国公做野人?
    恐怕魏国公那关就通不过,为难啊……
    夜渐深,沈瑄回到帐中时,孟清和已然睡熟。
    火光映在帐上,昂藏的身影不断拉长,铠甲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国公?”
    沈瑄解下腕上护甲,走到榻边,大手覆上孟清和的双眼,“无事,睡吧。”
    “恩。”
    迷糊的应了一声,孟伯爷又去会了周公,睡前所想的军粮一事,只等明日再提。
    借着火光,沈瑄静静的看着孟清和,许久,才俯身啄了他的额际。
    待铠甲全部解下,沈瑄侧身躺到榻上,连人带被揽进怀中,合上双眼,伴着帐外巡营兵卒的脚步声,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百一十七章 改变的历史

    鞑靼果真和征讨大军玩起了捉迷藏。
    孟清和不知该佩服自己料事如神;未卜先知;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狠钉阿鲁台小人。明明被兀良哈斥候缀在身后;却率领鞑靼主力;接连几次逃脱追缴,阿鲁台之外,本雅失里和马儿哈咱都没这份本事
    “四月了。”
    骑在马上,刮过草原的风不再如三月时刺骨,孟清和心中的焦躁却更甚以往。
    几十万大军出塞;携带的粮草再多;也总有吃完的一天。继续在草原兜圈子;运送粮草的民夫被远远甩在身后,长此以往,大军定然会遇上麻烦。
    “伯爷,总戎下令全军疾行,日落前到胪朐河北岸扎营。”
    孟清和点头,“知道了。”
    传令骑兵猛的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向右军方向飞驰而去。
    “下令,骑兵上马,火器枪矛架上战车,全体加速。”
    “遵令!”
    总旗和小旗吹响木哨,尖锐的哨声穿过草原,撕开朔风,如流沙一般,无垠的漫播开来。
    兀良哈的骑兵在前方探路,运送辎重粮草的壮丁跟在大军之后。戈甲撞击声,包铁的车轮压轧声,马蹄声和军卒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连成一片。
    一望无际的草原,在冰层下奔腾的河流,都在昭示着一场大战即将开始。
    冒着严寒出塞的明军,躲在草原深处的鞑靼,彼此都十分明白,双方注定将要一战。
    鞑靼不可能躲到天涯海角。
    再向西,就将进入瓦剌的地盘。遇上马哈木的军队,未必有全胜的把握。加上像秃鹫乌鸦一样盘旋在周围,等待机会的脱脱,阿鲁台比谁都清楚,不想走进死路,只能跨上马背,拿起枪矛弓箭同明军战斗。
    可他更加清楚,同明军硬碰硬,胜算微乎其微。
    阿鲁台的计划是将明军拖到漠北,设圈套进行伏击,再遣游骑骚扰明军的粮道。若计划成功,不愁明朝不退兵。
    “可行?”马儿哈咱有些迟疑,万一行不通,被明军察觉,很可能偷鸡不着蚀把米。
    阿鲁台跳下马背,走到河边,随手抓起一块巴掌大的浮冰,狠狠咬了一口,“不这么做,等到明军追上来,大家都没有活路。”
    脱火赤也下了马,解下马背上的酒囊,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递给马儿哈咱,“喝一口,不知道还要走多久。”
    马儿哈咱接过酒囊,皮帽紧压在额前,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太师,”脱火赤道,“不是我脱火赤不信你,可这次来的是谁,太师也清楚。魏国公徐辉祖,徐达的儿子!定国公沈瑄,他的杀名遍及整个草原,不及车轮高的孩子都知道。由他们率领的十几万大军,太师当真有把握能够取胜?”
    脱火赤的话已经相当客气。
    事实上,他更想说,接连败在瓦剌和兀良哈手里,阿鲁台哪来的底气,一定能凭计谋战胜明军?虽然他和马儿哈咱的实力比不上阿鲁台率领的阿苏特部,可对上哈密的脱脱,好歹打了一场胜仗。反观阿鲁台和本雅失里,从去年秋天开始,接连吃了几次败仗,一路都在逃跑。
    西边和东边去不了,只能朝北边跑。
    本雅失里还时常脑袋发热,动不动就惹上几场麻烦。
    如果不是他带人抢了瓦剌和兀良哈的商队,让鞑靼的名声一臭到底,至于像现在这样,满草原都是敌人,一个帮忙的都没有?
    “此事我自有计较。”阿鲁台并没有十分的把握,但他不能在马儿哈咱和脱火赤跟前露怯。不然,明军没追上来,鞑靼各部会先分裂。
    鞑靼各部之间本就存在分歧,若非用话“吓”住了马儿哈咱,他和脱火赤根本不会联合自己一起跑路,说不定还会在自己战败后投向明朝,求得一个册封。
    名声好不好听无所谓,先投靠再叛走,被明军找上门,还可以再投靠。这样的手段,别说鞑靼,汉时的匈奴,唐时的突厥,都没少用过。
    阿鲁台倒是也想这么干,无奈他还拖着一个本雅失里,鞑靼的新可汗。
    想取得明朝的谅解,总要有个投名状,最好的投名状,不做他想,绝对是本雅失里的人头。换成马儿哈咱和脱火赤,自己的人头也大可借来一用。
    想到这里,阿鲁台的神情变得阴沉。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将明军引到包围圈里,不求一网打尽,造成明军三成损伤就是胜利。
    “太师!”
    听到身后传来本雅失里的声音,阿鲁台转过身,单手扣在胸前,“大汗。”
    本雅失里很兴奋,令人抬来两箱子皮毛和几袋鹿茸熊掌,拍着腰刀,洋洋得意,压根不像在逃命,“太师看看,这些如何?”
    阿鲁台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马儿哈咱和脱火赤也是神情一变。
    “大汗,这是哪里来的?”
    “到上游饮马,遇上了二十几个女真。”
    “女真?”
    本雅失里点头,继续洋洋得意。
    去他XX的得意!
    阿鲁台差点磨碎后槽牙。
    漠北哪来的女真?唯一的可能,就是从更北之地过来,绕过兀良哈驻地,穿过鞑靼境内,到明朝朝贡的野人女真!
    这些女真人数不多,论开化,远比不上辽东的女真各部。但有一点,部落中的男人都极为悍勇,实打实的战斗狂人。
    “大汗。”
    “啊?”
    “离开土剌河流域之前,大汗不要再随意离开。”
    “什么?”
    “臣会派人跟着大汗。“
    阿鲁台不想再和本雅失里多废话,拍拍手,立刻有几名壮汉上前,“太师!”
    “跟着大汗。”
    “是!”
    鞑靼壮汉们单手握拳,一捶胸口,几乎是把本雅失里“叉”了下去。
    远远的,还能听到本雅失里的叫嚷。这位明显具备死到临头犹不悔改的独特性格。
    阿鲁台回过身,就见马儿哈咱的手按在弯刀上,刀身已经抽—出一半,大有想砍人的意思。
    脱火赤正拉着他,但双眼也在泛红。
    “别拉着我!”马儿哈咱头顶冒火,该死的完者秃,是觉得鞑靼的敌人还不够多,还不够天憎人厌?
    若在以往,阿鲁台还会劝上几句,现下,他自己都想拔—刀子。
    不是顾忌明朝大军就在身后,此时杀了“大汗”会引起乱子,他绝对两刀砍死那个蠢货!
    “冷静下来。”阿鲁台咬牙道,“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等解决了身后的危险,再来解决眼前的麻烦。”
    阿鲁台的话已是相当明白,解除了明朝军队的威胁,马上就是本雅失里的死期。
    本雅失里死了,拥立谁做新可汗,大家可以商量。
    商量不下,就各凭本事。
    “好!”
    马儿哈咱和脱火赤同时点头,与阿鲁台达成了共识。
    纵观古今,能众叛亲离到如此地步,脑袋有幸成为部下结盟的条件,本雅失里称得上一声“了不起”。
    铁木真泉下有知,黄金家族出来这么一位,不被气活,也得被再气死一次。
    永乐七年四月底,明军沿胪朐河西行,继而北进。途经忽兰忽失温,进入土剌河流域。
    在土剌河中游,明军斥候发现了鞑靼骑兵的痕迹,继续追踪,很快咬住一支三百余人的鞑靼骑兵。
    魏国公徐辉祖下令,遣先锋追击。兀良哈的壮汉一顿砍杀,尽皆斩首,只俘虏鞑靼百夫长一名。
    “鞑靼主力在何处?距此地还有多远?”
    被明军俘虏的百夫长是个硬骨头,金银利诱,高官厚禄,丝毫不为所动。军中的锦衣卫充分发挥职业精神,马鞭沾了盐水,舞得虎虎生风,依旧是一条有用的情报都没得着。
    “硬汉子,纯爷们!”
    孟清和见识过锦衣卫的手段,对这名鞑靼百夫长十分佩服。
    取得定国公的同意,带着酒肉去了中军,瞅一眼被捆在柱子上的壮汉,笑眯眯的拿出腰牌,又对看守他的步卒低语几句,步卒点点头,放了他过去。
    拍拍步卒的肩膀,孟清和道:“听说你火铳用得不错?得胜回京之后,神机营扩充,可以去试一试。”
    “伯爷看得上卑下,是卑下三生有幸。然卑下父兄皆是魏国公府家将,只能辜负伯爷厚爱。”
    “家将?”孟清和咂咂嘴,“可惜了。”
    人各有志,总不能请求。况且,挖魏国公府墙角,承担的风险也着实大了点。
    徐皇后的娘家,皇帝的大舅子坐镇,能不惹还是不惹的好。
    鞑靼百夫长被绑了两天,粒米未尽,水倒是被泼了不少。傍晚的冷风一吹,浑身像结了冰碴,滋味当真销魂。冷饿交加,晕都晕不过去。
    突然闻到食物的香气,顺着抬起头,看到了一张笑眯眯的脸孔。
    一身铠甲,看盔缨和腰牌,还是个军官。可这幅样子,实在不像能在战场上拼杀的,比起军汉,实打实更像个酸丁。
    “不打算说点什么?”
    百夫长嘴巴紧闭,一声不出。
    “真不说?”孟清和举着碗,“说了,着些都是你的。”
    壮汉意志坚定,死也不说。眼睛却不自觉的瞄向碗里的羊肉,一眼,又是一眼。
    许久,拔不出来了。
    “硬汉。”孟清和翘起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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