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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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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瞻基低头看着手中的册子,将被污了的一页撕去,“王伴伴。”
  “奴婢在。”
  “收拾了,孤也去见皇祖父。”
  “是。”
  奉天殿西暖阁中,朱棣翻过锦衣卫递上的条子,神色渐冷。
  未几,铺开黄绢,提笔,重重落下。
  “召贵州镇守镇远侯顾城还京,升都指挥使薛贵为中军都督佥事,镇守贵州。”
  “改广西布政司右参议解缙为交址布政司右参议。”
  “加汉王,赵王俸禄至一万石。”
  “拿平王府教授,纪善,械至京城。再削平王府护卫,不留军士,只存校尉百人,官军悉调边防。”
  朱瞻壑求见时,恰好遇上从暖阁内走出的郑和。
  “见过世子。”
  郑和行礼,在殿外通报。
  很快,殿内响起永乐帝的声音,朱瞻壑向郑和道谢,郑和忙道:“奴婢当不得!世子快些进去吧。”
  朱瞻壑前脚刚进暖阁,朱瞻基后脚带人走了过来。
  郑和眯眼,笑呵呵的脸上不见端倪,却未如之前一般向永乐帝通禀,而是带着黄绢,快步赶往文渊阁。
  
  第二百零三章 孟清和的决定
  
  朱瞻壑人小,胆子却大,步入西暖阁,下拜行礼,不顾朱棣的黑脸,直言要出宫探望兴宁伯。
  “皇祖父曾言,师者大也。少保教导孙儿学问,如今病重,孙儿应当前去探望,请皇祖父恩准。”
  话落,再拜。
  朱瞻壑表情严肃,言辞恳切,本该十分有说服力。无奈身材局限,行礼时,底盘颇有些不稳,随时有左右摇摆,或是前倾的风险。想继续严肃,着实有些困难。
  伺候朱瞻壑的宦官心肝颤悠,像有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生怕小世子一个不稳,骨碌到地上。这样的事,之前就有先例。只不过事发地点不是奉天殿西暖阁,而是坤宁宫正殿。
  被朱瞻壑一打岔,朱棣心头的火气霎时间熄灭不少。黑脸也有转暖的迹象。放下奏疏,咳嗽一声,“是你自己想去?”
  说话时,凌厉的目光扫过朱瞻壑身后,宦官宫人齐齐缩了缩脖子,腿不自觉的打颤。
  “回皇祖父,同他人武官,是孙儿自己的主意。”
  朱瞻壑抬起头,小脸绷紧。
  半晌,朱棣才道:“朕知道了,你起来吧。”
  “皇祖父答应了?”
  朱瞻壑没有马上起来,三头身也是有心眼的。
  只不过,他的这点心思哪里瞒得过永乐帝?
  见朱瞻壑迟迟不起,巴望的看着他,朱棣丁点火气也没了。
  “行了,朕准了,起来吧。”
  说罢,干脆起身绕过御案,走到朱瞻壑跟前,弯腰将他捞了起来。
  短短时日,又重了不少,脸没见长肉,是长个子了。
  “谢皇祖父。”
  “今天天色已晚,明日早朝,见到定国公,朕让他带你出宫。”
  定国公?伯父?
  朱瞻壑眼睛亮了。
  “是很厉害的伯父?”
  永乐帝点头。
  “皇祖父,能让父王一起去吗?”
  “为何?”
  “少保说父王武艺过人,王叔说伯父更厉害,父王肯定想和伯父切磋,分出胜负。”
  高煦想和瑄儿切磋,分出胜负?
  一瞬间,永乐帝的表情有些扭曲。
  见朱棣表情好十分奇怪,朱瞻壑不解问道:“皇祖父?”
  大眼睛眨啊眨,永乐帝抱着孙子,果断把儿子踹到一边,“朕准了。”
  “谢皇祖父!”
  朱瞻壑眼睛闪亮,朱棣心情大好。
  如果朱高煦在场,定然会大哭,什么叫坑儿子的爹,什么是坑爹的熊孩子?这就是!
  此时,有宦官禀报,朱瞻基候在门外。
  朱棣抱着朱瞻壑回到御案后,朗声道:“宣。”
  朱瞻基走进暖阁,跪地行礼道:“孙儿见过皇祖父。”
  比起朱瞻壑,朱瞻基一举一动都是一丝不苟。行礼时,挑不出半点差错。
  朱棣心情正好,即使因朱瞻基想起了长子,也没马上收起笑容。不过,今日,兵部送来了新的舆图,据下边回报,两个孙子都在文华殿看舆图。瞻壑来得早,瞻基是专注临摹舆图,因而慢了一步,还是一直等在暖阁外?
  想到这里,朱棣的笑容淡了下来,却没有责备朱瞻基,反而道:“瞻壑明日出宫探望兴宁伯,你也一起去吧。”
  乍听此言,朱瞻基惊讶抬头,皇祖父的意思,是答应他到文华殿听兴宁伯授课?
  “想拜兴宁伯为师,就自己努力。”
  朱瞻基瞪圆了眼睛,稳重淡然全都不见了踪影,只余下激动和得偿所愿的兴奋,心情瞬间飞扬,“孙儿谢皇祖父!”
  父王和他说,皇祖父先是天子,才是祖父。他想了许多时日,有茫然,更多的则是失落。
  现如今,朱瞻基不敢言父王错了,但他更明白,皇祖父是天子,也是他的祖父,仍会顾念疼爱他。只要他不犯错,不犯和母妃一样的错。
  朱棣抱着朱瞻壑,拍了拍朱瞻基的肩膀,祖孙三人,难得有如此温馨的时刻。
  郑和从文渊阁回来,停在暖阁门口,没有贸然上前打扰。侯显恰好赶来回事,两人相见,目光在半空中相撞,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火花四溅。直到暖阁内传来宣召,才同时转头,无声的撇嘴。
  郑和斜视侯显,暗道:下月就要出海,到了海上,咱家看你还怎么嚣张!
  侯显探手入怀,捏紧了装着丸药的瓷瓶,冷笑:以为咱家白活这么多年,塞外是白去的,要出海会没有准备?做梦!
  掌灯时分,朱棣处理完政务,带着朱瞻基和朱瞻壑到坤宁宫用饭。
  “陛下。”
  祖孙三人一起到来,徐皇后略有些诧异,迎上前去,笑容依然温婉。
  “到皇祖母这来。”
  “孙儿见过皇祖母。”
  朱瞻基一板一眼的行礼,朱瞻壑像头小老虎,行完礼就撒欢,被徐皇后抱在怀里,笑得人心都软了。
  朱高煦和朱高燧定时定点来陪母后用膳,看到眼前情景,兄弟俩互相看看,眼中的深意,只有彼此才能明白。
  定国公府内,一样设了“家宴”。
  数盏立灯,儿—臂粗的火烛,照亮室内,如同白昼。
  坐在桌旁,孟清义浑身不自在。和沈瑄同桌吃饭,委实压力山大。
  孟清江察觉出不对劲,却没轻易开口。实际上,他比孟清义更不自在。孟清义知晓了沈瑄和孟清和两人的关系,他仍被蒙在鼓里。在边塞时,和十二郎同吃同睡,早已经习惯。可定国公是谁?看着摆在面前的酒杯,孟四郎实在不敢相信,刚刚,国公爷竟亲自为他斟酒。
  孟清和不说话,不喝酒,只埋头吃饭。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沈瑄则举起酒杯,清冽的酒水,散溢出浓香,“敬两位兄长。“简简单单六个字,冲击力却非同一般。
  孟清义表情复杂,孟清江险些滑到桌子下边去。
  两人木然不动,沈瑄举杯静等。
  蓝色袍服,金带玉簪。天潢贵胄,膏粱子弟。
  一室烛火中,俊美的面容更显出尘精致。却也是如刀锋般的锐利,冰冷。
  “敬国公爷!”
  端起酒盏,孟清义一饮而尽。不为其他,单是为了十二郎,这酒,他也必须喝。只望定国公能善待十二郎,如誓言一般,结发到老。
  三杯过后,孟清义放下酒盏。
  沈瑄没有再劝,许多话根本不必出口。说得天花乱坠,不如依心所行。
  孟清和终于抬起头,吩咐家人撤下酒壶,送上热汤,“九哥服药,不能多饮,三杯已是破例。四堂兄也莫要过量。”
  沈瑄侧头挑眉,眸中清晰映出了身边人的面容。金盏送到唇边,唇润了酒水,红得似要滴血。
  “国公爷明日还要上朝。”孟清和眯眼,弯了弯嘴角,一样挑眉,后半句话没有出口。今夜,国公爷打算宿在西厢?
  金盏立时放下,持筷端碗,专心吃饭。
  很显然,国公爷对东厢很满意,不打算挪地方。
  用过了饭,孟清江和孟清义自回客房休息。
  想起孟清义之前的话,孟清江心中有许多疑问,再看孟清和和沈瑄,表情不自觉的有些僵。孟四郎的神经粗度,明显和孟清和兄弟不在同样的段位。
  孟清和饭后需服药。
  起初,每日一副,随着调养日久,变作三日一副。
  沈瑄净过手,托起瓷碗,试了试温度,舀起一勺汤药送到孟清和嘴边,褪去冰冷,温声道:“不烫了。”
  “国公爷,我自己来。”不是他没有浪漫细胞,这样的情形,几乎每次喝药都会重复一次。次数多了,孟清和也学乖了。绝对不能软着来,必要时,动手抢碗。
  沈瑄没有坚持,在孟清和两三口喝完汤药之后,捻起一粒果脯,送到他的嘴里。
  指尖擦过唇角,带走一抹褐色。送到自己唇边,轻轻舔过,眼眸低垂,好似一点不觉得苦。
  孟清和咬着果脯,很是无奈。
  这么些年,侯二代的功力日深,相对的,他的抵抗能力呈直线下降。
  耳朵红不算什么,心跳飙升也可以接受,扑了还想扑,算怎么回事?
  扑成功也就罢了,往往是扑上去羊入虎口,还乐此不疲,他损了的不是身体,是脑子才对吧?
  仔细想想,他和国公爷聚少离多,满打满算,凑够七年之痒的日子都很遥远。
  所以,他这种表现,多少能说得过去……吧?
  “十二郎在想何事?”
  孟清和推开药碗,不想说话。抵挡不住国公爷的美色,脑袋冒氢气这种事,岂能说得出口?
  沈瑄挑眉,“十二郎不愿告知?”
  孟清和磨牙,“国公爷真想知道?”
  “自然。”
  “那好。”孟清和点头,悍然道,“国公爷俊美无匹,天下无双,吾甚钦慕,每见,面赤耳红,心中砰然,不免神飞。”
  沈瑄:“……”
  继续悍然,“此乃实言。”
  沈瑄:“……”
  坚持悍然,“肺腑之言!”
  如果不是担心刺激太大,沈瑄暴起,不好收场,孟清和还会背两段诗经。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多真实的写照。
  不过,仅是一句,后果也超乎预期。
  孟十二郎陷在榻上,追悔莫及。如无意外,恐有三日要卧床不起。
  翌日,定国公神清气爽出门上朝。
  兴宁伯一觉睡到午后,醒来时,沈瑄已经回府,还带回了两位贵客。
  平王世子朱瞻基,汉王世子朱瞻壑。
  皇孙莅临,换成别家,定是如临大敌,提前清场,生怕出了半点差错。如果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一个半个心怀叵测之徒,冲撞了皇孙,全府都要跟着倒霉。
  定国公府却没这样的规矩。
  自兴宁伯移居,皇帝的儿子和小舅子隔三差五跑来蹭饭,国公府众人早已锻炼出来,见怪不怪。
  朱瞻基和朱瞻壑是微服出宫,除了随身伺候的宦官,只带数名护卫。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有定国公在,连护卫都可以省略。
  京城内外男女老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定国公是猛人中的猛人,文章武功一样无敌。
  胆敢找定国公的麻烦?不比被请去锦衣卫北镇抚司喝茶聊天轻松多少。
  朱瞻基出宫的次数不少,虽未到过定国公府,表现总未出格。
  朱瞻壑却满是好奇。出宫时,还惦记着父王朱高煦。朱高燧凑热闹,也想跟过来。中途却被徐皇后叫去,朱高煦死拉住兄弟,趁机脱身。
  开玩笑,和定国公切磋武艺?他没找揍倾向。
  以为是皇子亲王就会被手下留情?做梦更加实际。
  揍得狠了,顶两个黑眼圈回宫,父皇八成还会说,揍得好!然后挥舞着鞭子,再来一顿好揍。
  幸亏朱高煦和朱高燧没跟来,否则,孟清和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脸红到耳朵鼻孔一起冒烟。
  朱瞻基和朱瞻壑被请到东厢,孟清和换了便服,笑容和蔼,“见过世子。”
  “少保不必多礼。”
  说完这句,朱瞻基就不再开口。
  朱瞻壑没那么多顾忌,开口就是一连串的问题,可以听出,他很关心孟清和,是真正当做长辈的关心。
  “劳世子担忧。下官只是旧疾复发,用了药,三五日当好。不敢带病入宫,方才停了授课。”孟清和笑道,“后日,赵院使过府为下官诊脉,若无大碍,会继续为世子授课。”
  “少保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
  朱瞻壑仍是担心,“如果少保再不好,就让赵院使施针。”
  孟清和:“……”这小孩怎么总想着让人给他扎针?
  两人说话时,朱瞻基始终没有插言,直到朱瞻壑静了下来,捧起茶盏润口,才郑重说道:“孤想学习海外之事,欲同王弟一起听少保授课,不知少保可否答应?”
  听他讲课?
  朱瞻基很谦逊,语气十分温和,孟清和却意外想起了数年前的那场宫宴,那时的朱瞻基,是最受永乐帝宠爱的嫡长孙。
  “世子想知晓海外方物?”
  “是。”朱瞻基点头道,“若得皇祖父允许,孤成年在之后,还想乘船出海,看一看少保口中那片广大的土地。”
  孟清和没有马上答应,而是问道:“世子可禀报了陛下?”
  “孤已请示过皇祖父。”朱瞻基道,“皇祖父言,想得少保倾囊相授,孤要自己努力。”
  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是让他顺着朱瞻基的意思,告诉他海外的世界,还是托辞婉拒?
  沉吟半晌,孟清和深吸一口气,决定答应朱瞻基的请求。
  “每逢达初五,初九,世子可到文华殿,下官将为两位世子讲授海外之事。”
  “多谢少保!”
  达成所愿,朱瞻基十分高兴,起身向孟清和行礼。
  孟清和没有受全礼,让开之后,郑重还礼。毕竟不是师徒,对永乐帝的决定也只是猜测,还是谨慎些好。
  朱瞻基和朱瞻壑没有留在国公府用膳,停留不到一个时辰,就被送回了皇宫。
  人是沈瑄带来的,自然要由他再送回去。
  孟清和力气用尽,沈瑄离开后,又歪到了榻上。
  很累,脑子却不停的转动。
  汉王世子,平王世子,永乐帝,三位亲王,大明,海外……
  越想越是头疼。
  皇家内部的事,做臣子的搅合进去,绝没有好果子吃。沈瑄尚且看三步才走一步,他有多大能耐,充当两位世子的老师?
  不答应?
  苦笑一声,这事是他不答应就能躲开的吗?
  原本,他不需事事都做考虑,这样很容易钻牛角尖。可孟清义回来了,重办户籍,无论是入民户还是军户,孟家都不再只有他一个男丁。
  孟清和闭上双眼,手指轻轻敲在腿上。
  一等伯可以世袭。
  不过,无论是过继还是孟清义有了儿子,他都不打算让家人袭爵。遇到合适的机会,天子颁下的铁券也要主动交还。
  如果孟清义没有回来,铁券还能留在家中,但他回来了,很多事都会因此发生改变。
  “难啊。”
  捏了捏额角,叹了口气。
  历史上,朱棣做了近二十年皇帝。如今,历史正悄然发生改变,朱能活下来了,徐皇后也未病逝,朱棣向朱元璋看齐,再做二三十年的龙椅应该没太大的问题。
  永乐六年,皇太子仍旧未立。
  朱高炽改封贵州,朱高煦和朱高燧被封到了北疆。
  安南成为了交趾,辽东的炮声响起,归附的女真部落,前锋已攻入朝鲜。
  孟清和知道的,不知道的,历史上发生过的,未发生过的,都在时空的画卷上泼洒下浓墨,也在直接或间接的影响着他的生活。
  最让孟清和担心的是,以他的健康状况,是否能活过这个时空的永乐帝?
  如果不能……
  想到这里,孟清和垂下眼眸,对接下来要做的事,进一步坚定了决心。
  
  第二百零四章 兴宁伯再发威一
  
  永乐六年六月壬戌,夜色中,南京城北突发轰鸣之声,地动山摇,火光瞬间照亮天空。
  崩裂声中,整条街道从中裂开,像是巨兽张开的大口。
  房屋成排塌陷,百姓被巨响惊醒,许多人身上只着中衣从屋中逃出,在地动中,站都站不稳,满脸的惊惶。有赤着膀子,满脸尘土的汉子,逃得一命,却不见妻儿老母,顾不得脚下的晃动,爬也要爬回随时可能倒塌的房屋。
  “娘!”
  “爹!”
  天色渐亮,脚下的震动也渐渐停了。
  城西火药局内,大使和副使满脸焦急,指挥着匠户和军丁查看存储火药的仓库。
  “危险!快让开!”
  装着火药的罐子被突然掉落的瓦石砸碎,擦撞起火星,轰的一声,火光充天。距离最近的数名匠户瞬间发出惨叫,捂着脸颊胳膊,倒在地上痛苦的翻滚。
  “快灭火!”
  大使和副使心急如焚,若是仓库起火,整个火药局都得赔进去!
  “快啊!灭火!”
  饶是两人喊哑了嗓子,爆裂声仍不断响起。虽然库中存放的火药不多,火势起来,仍无法扑灭。
  熊熊烈火开始蔓延,受伤的人越来越多,大使和副使不得不带人逃出,火药局很快陷入一片火海。
  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分别遣人前往城中各处,灭火是其一,救人更为重要。
  锦衣卫南北镇抚司灯火通明,杨铎策马,亲自率人前往城北。
  自永乐元年,应天十八府,河南山东等地,地震,大水,、和蝗灾轮番出现,受灾百姓不知凡几。
  幸亏国库和天子内库充裕,铜钱堆成了山,又有大宁等地丰产,朝中地方多有能臣,赈灾善后处置得当,即便有损失,到底没有出现大批的流民。
  如今,地震发生在京城,天子脚下。稍有不慎便会流言四起。追究下来,不知又会有多少人头落地。
  钦天监监正和监副连夜被召入宫,可以想见,今夜,整个京城都将不眠。
  定国公府内,地面刚有颤动,孟清江便被惊醒,抓起外衫,跑出客房,迎面遇上了府内护卫。孟清义只比孟清江慢了一步,虽未从军,十余年的草原生活,让他比寻常人更能预知危险。
  两人都惦记着孟清和,顾不得脚下不停的晃动,直奔后堂。
  孟清和是被沈瑄从厢房里抱出来的,身上裹着一条薄被,显然还有些迷糊。
  沈瑄抱得自然,护卫和长随也很淡定,孟清江和孟清义却僵在了原地。即使晓得孟清和同沈瑄的关系,两人仍不知该作何反应。
  直到震动停歇,冰冷的目光刺在身上,差点被国公爷外放的煞气冻僵,孟清义才咳嗽一声,表情略微正常了些。孟清江却继续僵着不动。再次证明,论心理承受能力和神经强悍程度,孟清和一家都非常人所及。
  半梦半醒,孟清和在沈瑄怀里打了哈欠。
  “国公爷?”
  不是他神经太粗,没有风险意识。实是不小心撩拨了虎须,被国公爷正法,累得动动手指都难。勉强能睁开眼睛,已经称得上是奇迹了。
  “无事。”沈瑄单臂托着孟清和的腿,让他趴在自己肩上,腾出一只手,拍拍孟清和的背,“继续睡吧。”
  孟清和又打了和哈欠,或许是被拍得太舒服,知道不是睡觉的时候,还是止不住眼皮打架,只能环住沈瑄的肩颈,强撑着没再睡过去,想清醒的思考,却着实有些困难。
  护卫在侧的亲卫长随都是眼观鼻鼻观心,背对国公爷和孟伯爷,腰背挺直,做大义凛然状。
  唯二在状况外的,也被国公爷的煞气冻住,出不了声音。
  地动停后,高福和周荣分别带人查看过府内各处,向沈瑄回禀,“除有两处厢房损毁,无人伤亡。”
  沈瑄点头,晃动停后,等了许久,不再有地动迹象,远处的火光也渐渐熄灭,令府内众人各司其职,抱着孟清和又回了东厢。
  房门关上,周荣咧咧嘴,“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高福一向不喜多言,和周荣打了招呼,率领伯府亲卫又回了中堂。
  孟清义和孟清江被长随送回客房,两人的表情都有些飘忽,不约而同被门槛绊了一下,险险摔倒在地。
  东厢内,躺在榻上,孟清和反倒睡不着了。
  单手撑头,看着躺在身边的沈瑄,说道:“国公爷。”
  “恩?”
  “我同你一起上朝。”
  沈瑄睁开眼,漆黑的眸子,清晰映出了孟清和的面容,“为何?”
  近些时日,孟清和一直留在国公府养病。汉王世子的授课停了,五军都督府递了条子,早朝和晚朝自然就免了。
  “地动之后,天子定会求直言。”孟清和躺下,捏了捏胳膊,有些麻,大脑却更加清醒,“我有点担心。”
  “担心?”
  沈瑄先是惊讶,随即了然,弯了嘴角,托起孟清和的后颈,俯身,堵住了他的唇。
  许久,在孟清和的耳根发热,脑袋又开始模糊时,才被放开。
  “十二郎可是担心瑄?”
  气—喘—匀了些,孟清和没好奇的哼了一声,扯开沈瑄中衣的领口,狠狠就是一口,磨牙!
  古时天灾,往往会同帝王和大臣紧密关联。
  要么天子失德,要么朝中出了奸佞,上天示警。总之,必须要给出个说法。
  自班师回朝,定国公太过高调,朋友没交到一个,敌人却立了一排。尤其朝中的士大夫,几乎被打击个遍。孟清和时常会想,自己和沈瑄一起出现,到底谁拉的仇恨值更多些。
  京城地动,天子定然要求直言。届时,很难保证不会有人借题发挥。只要有了出头的椽子,攻讦沈瑄的声音定会一浪高过一浪。理由现成的,杀孽太多,有伤人和,天子出面弹压?坚持真理,直接喷回去。
  继续弹压?好,不在定国公身上找毛病,迁都北京的事情必须讨论一下。
  孟清和上朝,不求把可能找茬的都拍回去,至少能分担一下火力。
  “不是杞人忧天。”半撑起身体,看着沈瑄散开的领口,孟清和费了相当大的力气,才没再咬下去,“总之,有备无患。”
  他相信,真有起刺的,成国公武阳侯等人也不会放着不管。但要和士大夫们摆事实讲道理,总是弱了一截。
  听完孟清和的解释,沈瑄脸上的笑意加深,单手扣住孟清和的背,将人重重的压进了怀里。
  “十二郎的心意,瑄知晓。”
  温热的气息拂过发顶,孟清和动了动,却被扣得更紧。有力的心跳声回响在耳边,干脆伸出双手,环住了沈瑄的腰。
  按照孟伯爷的想法,自己的人,当然要自己护着。不只护着,还要护住。谁敢起幺蛾子,直接巴掌扇过去,顺便补上两脚,让对方晓得,花儿之所以这么红,不是没理由的。
  “时辰还早,再睡一会。”沈瑄放松了力气,一下下抚过孟清和的后颈。
  “恩。”孟清和含糊的应了一声,“时辰到了,一定要叫醒我。”
  “自然。”
  修长的手指插入乌黑的发间,漆黑的眼眸似不见的深潭,眸光凝处,好似看着藏于心中的珍宝。
  抓住了,攥紧了,捧住了,再不会放手。
  心中惦记着上朝,孟清和并没有睡实。沈瑄起身时,也顺势睁开了双眼。
  长随送来热水青盐,洗漱过后,简单用了些粥和点心,换上朝服,一同出了国公府。
  一路上,遇上早起的同僚,互相见礼,基本都是沈瑄在中,他人立在两侧。孟清和是从一品武官,爵位却不高,遇上侯爵国公也得让路,先抱拳行礼。
  “兴宁伯可好些了?”
  徐增寿几次上国公府蹭饭,加上多次帮忙,同孟清和也算有了交情。对这位国舅爷,孟清和抱持的态度是,不一定要友情深厚,却绝不能交恶。寻常的交个朋友就是最好的相处之道。
  “谢侯爷关心,下官尚好。”
  寒暄两句,孟清和便闭口不言。徐增寿转向沈瑄,声音不高,只道:“上朝时,当心些。”
  孟清和听得真切,不免庆幸,今天来上朝果然是对的。徐增寿不会平白无故提醒沈瑄,他定是同自己一样,预测到今日早朝不会太平。
  自己完全是推测,武阳侯八成是得了确切的消息。
  徐辉祖在北京练兵,魏国公府和武阳侯府在京中的势力便全部交给了徐增寿。自国朝开立便扎根京城,树大根深的魏国公府,提前知道些消息,并不奇怪。就算天子晓得了,也不会生出过多猜忌。
  “多谢武阳侯。”
  “你我何必见外?”徐增寿笑道,“不过,若真心感谢,叫声舅舅如何?”
  沈瑄不语,半米之内,温度骤降。
  孟清和很想策马走远些,到底没敢。
  每次遇上武阳侯,都要提起这茬。这位果然心宽,完全不担心哪天国公爷忍无可忍,请他到演武场切磋一下。
  沈瑄周身的煞气越来越明显。徐增寿终于停止了“亲情”轰炸。
  距离宫门尚有百米,朝臣便需下马,整理朝服,步行前往奉天门。
  门前当值的是锦衣卫。
  指挥使杨铎不在,悬巡夜铜牌的是锦衣卫指挥同知纪纲。
  见到孟清和,纪纲略微颔首,并未上前搭言。
  孟清和不以为意,反倒觉得,一段时日不见,纪纲行事又谨慎了许多。但比起杨铎,还是多少差了些火候。
  未及,宫门大开。
  群臣分为文武两班,陆续进入宫门,踏上金水桥。
  虽有太子少保的荣誉头衔,站位时,也要按照武官品级,孟清和跟在新城侯张辅身后,一边走,一边瞄了两眼文官队伍,重点在都察院左右都御史。这两位的神情都带着些跃跃欲试,今天的早朝,定然会相当热闹。六科给事中离得远了点,暂时观察不到。不过想也知道,千载难逢的机会,绝对少不了这些给事中。
  得出结论,孟清和暗自琢磨,早朝上,一旦有人起刺,自己该如何应对。
  无论如何,必须拦在沈瑄之前。说不准,能借此机会,为自己计划做的事情铺路。
  打定主意,孟清和定了定神,整个人都变得沉稳起来。
  群臣进入奉天殿,乐声起,四鼓过后,一夜没睡的永乐皇帝坐到了龙椅之上。
  “跪!”
  礼官的声音在乐后响起,孟清和随众人下拜,垂首敛眸,让人辨不出任何情绪。
  如孟清和所想,永乐帝当朝宣布,因京城地震,求直言。
  以朱棣的性格,自然不会说,上天降下灾祸是他这个皇帝没做好。如果哪个胆大的敢把这件事往他身上扯,不拍板子也要离开中央,下放边区。一边教书育人,一边劳动改造。
  “诸卿可直言,于社稷有益者,朕定然采纳。”
  潜台词,考虑好了再说话,否则后果自负。
  永乐帝话说完,奉天殿中一片寂静。
  换成建文朝,天灾发生,皇帝肯定要先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做一下自我批评。可龙椅上这位明显不这么想,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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