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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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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卫放三人入帐,许久,三人才从帐中走出。
  阮希周父子仍是一身狼狈,表情中却满是兴奋。
  事情若成,一家的性命都不必再担忧!
  彼时已届黎明,火红的日轮即将跃出地平线。
  营中响起了尖锐的哨音,火头军早备好了热腾腾的饭食,士卒列好队,排成数列,每人都是一大碗米饭,铺着喷香的肉块和笋子,再加两三个拳头大的馒头。大桶的炖汤也是每人一大碗,里面撒着手指长的虾干,鲜味十足。
  将领和士卒是一样的饭菜,俘虏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一条咸菜,一个杂粮饼子,饿不死就成。
  阮希周父子跟着阮景真一同领了饭菜,多日的逃命生涯,不至于饥一顿饱一顿,想吃点好的也不是那么容易。军师还好些,阮希周捧着大碗,眼睛都有点发绿。
  吃过了早饭,大军又开始拔营。
  阮景真和阮希周没有随大军一起离开,而是分别向不同的方向出发。
  军师仍旧呆在军中,他的死活,取决阮希周是否能将黎季牦父子带进大军张开的口子。
  “阮希周是真降也好,假降也罢。”沈瑄扫过怀有疑虑的部将,“放他离开,目的只为寻到黎贼踪迹。”
  张辅等人顿时恍然大悟,单手握拳,猛的一捶掌心,是这个道理!
  就算阮希周不顾及儿子的命,将大军的计划告诉黎氏父子又如何?
  双方实力差距明摆着,安南所谓的七百万水陆大军都是渣,一脚能直接踹飞。目前最重要的是寻到黎季牦父子踪迹。只要找到他们,堵住去路,是打是杀,是砍头是扒皮,还不是任由自己来?
  “总戎英明!”
  黎氏父子都像泥鳅,也不顾面子,双方军队在江面上打得你死我活,自己却划船跑了。
  如果真让他们顺着江口逃进海里,想抓住他们就困难了。
  打了快一年的仗,整个安南都打了下来,却把黎季牦父子放跑,甭说总兵官,征讨大军上上下下,没人能不脸红。
  “末将请命前往查探。”
  “不必。”沈瑄弯了一下嘴角,“周荣带人跟上去了,人多了反倒不好。”
  沈瑄一笑,恍如冰雪初融,神仙都会心动。
  张辅等将领却是后颈发凉,拔腿就像转身快跑。
  看来,被黎季牦父子跑了两次,总兵官当真是怒了。
  永乐五年四月戊子,征讨安南大军再传捷报,大军于黄江闷海口剿灭贼军近三万。安南伪吏部尚书范元览,伪大理卿阮飞卿,千牛卫将陈日昭皆被生擒。将军黎威等率众投降。
  黎季牦父再使金蝉脱壳,身着竹甲,以小舟趁乱出逃。紧盯二人的阮希周立刻发出信号,明军舟师横船拦截,两岸官军以弩箭射死护卫二人的贼军。
  舟师都督柳升立于船头,大声喝令:“撒网!”
  数张大网从天而降,被围住的黎氏父子当即被困在了网中。
  更惨的是,网上还有木刺,等到黎季牦被挂在船舷拉回岸边,差点被扎成刺猬。伤不至死,却是生不如死。
  岸上江中的明军同时巨臂高呼,振奋之声响彻云霄。
  “总戎威武!”
  “逆贼当诛!”
  “大明天威,陛下万岁!”
  江上残余贼军见黎季牦父子被擒,大多失了战意,纷纷放下武器投降,只有少数仍负隅顽抗。
  “火箭。”
  沈瑄没有令人劝降,而是下令岸上架起火箭,两指粗的箭矢,在弓弦声中破空而至。
  巨大的冲击力,扎穿了贼军的木舟,火药爆炸,飞溅的火星将木舟和舟上的人一起点燃。
  木屑,铁片,石块,刺鼻的浓烟。
  江面上,以顽抗的贼军为中心,燃起了一片火海。
  安南军惨叫着跳入江水中,在几近沸腾的水中挣扎。
  有靠近的明军战船递出长杆,不想,水中的贼军却是打着和救人的明军一起死的主意。若非被同袍拉住,救人的明军也将跌入江中。
  楼船上,柳升下令不必救人。
  岸边,沈瑄更加干脆,令火器营推出战车,架起火炮,“开炮!”
  轰然巨响中,十数枚巨大的铁球砸入江中,溅起高大的水柱,随后是一个又一个漩涡。
  江中起火的木舟和安南军一同被卷入漩涡之中,再不见了踪影。
  慈不掌兵。
  对敌人,不需要半点仁慈。
  江风吹过,岸上的黎季牦父子呆傻的看着恢复了平静的江面,看着漂浮在江上的船只碎片,哭都哭不出来。
  完了,一切都完了。
  黎氏父子被擒的消息传出,安南远近州县纷纷请降,除少数贼军退入山中落草,安南全境遂平。
  永乐五年四月癸卯,征讨安南总兵官定国公沈瑄等奏曰:前钦蒙圣训,挥师讨逆。今安南全境已平,臣负圣训,已遣南策州来降人莫邃等持榜遍谕各处,寻访陈氏子孙。并宣上德意,辑诸郡县官吏军人,令官还原职,兵还原伍,民还原业。
  黎贼父子罪大恶极,已押往广西。
  有耆老尹沛等千一百二十人,诣臣敷陈情,谓安南古中国之地,其后沦落化为异类。今幸扫除残贼,再睹衣冠,愿复立群县,设官治理。
  陈氏难寻,臣请先于安南设行都指挥使司,以安庶民。
  奏疏送往京城,沈瑄留张辅李彬等暂理安南诸事,以助广西都督韩观剿灭蛮贼之由,领步骑一万五千率先回师。
  张辅等将领无不感动。
  安南全境虽平,仍有贼军入山未灭。这些从正规军沦落为山贼的队伍,战斗力可想而知。总兵官此举,明摆着是要退居二线,将功劳留给部下。
  “总戎高义!”
  广西都督韩观也很感动。
  浔州贼首王十七死了,柳州和浔州境内作乱的贼寇仍有残余。卫所官军围剿几次,都没能彻底扫平,天子已有不满。沈瑄回师,帮他一切扛,凭着杀神的威名,足以让宵小吓破胆子。那些不服朝廷管,想趁机捞点好处的土官,或是想取他代之的,也该小心点了。
  “定国公是好人啊!”
  凭祥县内,各项官府牵线的生意逐渐步入正轨。往来的商队,不少在县城里设立了商铺,却有更多的商人无处落脚。为此,凭祥县令李庆青特地召集本地大族商贾,在城西进行扩建,仿造唐时坊市,起了成排的房子,并造起围墙,令衙役早晚巡逻,做商人设点和歇脚之用。
  坊市设立后,在此交易的商人都要按法交税,购买或租赁宅院上缴的费用,出钱的商人同官府五五分成。官府的五成中,有四成要上交国库。
  此举看似商人吃亏,李庆青还曾担心根本不会有商人愿意出钱。
  孟清和却告诉他,根本用不着担心,到时收钱都会收得手软。
  事实果如孟清和所料,消息传出,预期的资金很快到位,有商人慢了一步,捧着钱在衙门前跺脚,只恨前边那些王X蛋手脚太快,连口汤都不留。
  “李大令觉得如何?本官没骗你吧?”
  孟清和浅笑,李庆青再次拜服。
  “伯爷天纵英才!”
  简直非人!
  不过,非人的孟伯爷也有HOLD不住的时候。
  定国公率步骑一万五千回师,将路经凭祥的消息传来,李大令眼中神鬼莫测的孟伯爷,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快一年没见,光是听到沈瑄的名字,都心跳加速。
  这算越活越回去?
  捏捏耳朵,好吧,他承认,就这么没出息了,爱咋地咋地!
  袖子一甩,出城,接国公爷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 永乐帝曰:谁让咱有钱
  
  凭祥城外,泥土飞扬中,数百役夫挥洒着汗水。
  自凭祥到谅山,一条以碎石和泥土铺成的大路逐渐成型,修路的役夫,有受雇的边民,也有征发的土人,最多的,却是安南战俘和被捕获的贼寇。
  在县令李庆青的主持下,凭祥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工地。
  城西的市坊已经建成,每日往来和常驻的商队土官,几乎是临近州府的总和。随着粮食,木材和各种货物的聚集,这个数字还将持续不断扩大。
  “不出两年,凭祥县可以该称为凭祥州了。”
  明朝府州县的区划,除了土地,人口税额等都要考虑在内。
  一年前的凭祥,不过是一座边境小城,除大军出征,无任何特别之处。
  如今的凭祥,成为了明朝边境的物资转运中心,大量的货物经商队运送到此,再售卖出去,每日的交易额都是一个天文数字,收取的商税更是让人惊叹。同繁华的金陵等地还不能相提并论,却将设立已久的茶马互市远远甩在了身后。
  广西云南的土官开始习惯到凭祥交易。尽管距离较远,税额更高,但有县衙主簿专管市坊,取消项目繁多的杂费,马匹和方物不会被过分压价,所得的利润反而更高。而且,这里不只能换到基本的生活必需品,还有西南土官和番邦眼中的奢侈品。
  比起茶马互市,凭祥的市坊更合人意。
  金银,铜铁,丝绸,瓷器,海外舶来的香料,源源不断汇集到凭祥,换成稻谷良种和木材,经海运,漕运和马队运往中原。往来的的商队,越来越多,连江南一带的巨贾都关注起这座西南县城。
  朝廷中,以铜钱换粮的奏请一经通过,户部尚书夏元吉立刻派人前往广西。来人还在路上,消息就已传开。运往凭祥的粮食数量,达到了新的高峰。据悉暹罗国王都亲自派出了商队,老挝占城等更是不甘落后。
  大明有钱,他们有粮食,铁器和丝绸都能交换,不抓紧机会的是傻子。
  西南各处的土官和商人对兴宁伯敬畏万分。这位神通广大的伯爷,难道真是财神转世?
  李庆青和思明府等地的豪族对孟清和愈发恭敬,也更加坚定了抱紧兴宁伯大腿的决心。
  跟着兴宁伯,果真是有肉吃,有钱赚啊!
  土官,知州,知府,甚至是道员,都对小小的凭祥县令各种羡慕,能抱上兴宁伯的大腿,不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能福荫三代。
  在这种情况下,李大令行事愈发谨慎稳妥,对孟清和的交代也是全力以赴。就如修路这件事,孟清和提出总纲,县衙上下立刻制定出最详细的规划,从役夫,资金到各项环节,详细得不能再详细,包括伙夫每天的工作,都细化到十余条目。
  孟清和乐得做甩手掌柜。
  身为大宁镇守,只要皇帝没撸了他的官,不可能一直留在广西。征讨大军已平定了安南,离启程返京的日子不远了。
  一旦离开,凭祥的繁荣能不能持续下去,不再是他能左右。
  “本官只是过客。”孟清和的话中有一丝遗憾,可再遗憾也要面对事实,“凭祥的事,本官不便继续插手。但有一点,只要能源源不断向朝廷输送粮食,李大令入京述职,不过是早晚的事。”
  至于商人到安南境内购买土地,种植粮食的事,单凭李家的力量无法维持。成国公向天子上了秘奏,不经通政使司和文渊阁,直接由锦衣卫递送。
  孟清和相信,以永乐帝的眼光,定然能看到背后乃至于更深层次的意义。说不定,他没想到的部分,也会被提出来并加以执行。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这件事已经涉及到扩张领土的问题。
  如果他聪明,就不该继续插手,假释道衍在,定然也会给出同样的建议。
  孟清和自然不笨,得知沈瑄以剿寇的理由先一步离开安南,“功高震主”四个大字就砸在了脑门上。
  以定国公的地位和实力,尚且要把功劳送出去,自己不趁早收手靠边站,真等着别人找麻烦,在永乐帝跟前给他上眼药?
  在朱能第二次上疏之后,孟清和做了彻底的甩手掌柜。
  听到沈瑄途经凭祥的消息,更是将所有事情一推,亲自到城外迎接。
  “迎接国公爷是大事,凭祥诸事,李大令同县衙中人自定即可。”
  兴宁伯很潇洒,说放手就放手。此举让习惯了内外诸事皆登门求教的李大令有些发懵,手忙脚乱了一段时间,才逐渐走上正轨。
  这段时间里,县衙二尹和主簿和其背后的家族展现出了相当实力,思明府凭祥县,李氏一家独大的局面逐渐被打破。不说三足鼎立,互相牵制却是必然。
  此事是好是坏,已同孟清和无关,他做了自己能做的和该做的,如果李家不能扛起领头羊的责任,就只能将手中的令旗交给别人,退后一步,安分的做个富家翁。
  继续打着兴宁伯的名义压制他人?
  为了一手创立的凭祥市坊,孟清和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有竞争才有压力,有压力才会有进步。
  一家独大,只会不思进取,固步自封。
  李庆青多少能猜到孟清和的想法,为此,即使有族人抱怨,也没有再请兴宁伯援手。
  要么凭自己的力量压垮对手,要么被对手压垮。李家能够父子两代占据凭祥县令一职,自然有相当的底气,不是随便某个家族能轻易取代的。
  思明府当地的豪族开始了各方面的角逐,临近的州府也闻风而动,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促成这一切的孟伯爷,却带着亲卫,迎出城外十里,翘首等待定国公的队伍。
  正午时分,架在火堆上的大锅飘出香味,一桶桶的杂粮饭掀开了木盖,在监工的哨音下,役夫们直起身,抹一把脸上的汗水,排着队开始领饭。
  一阵如雷鸣般的马蹄声突然响起,不同于商队的驽马,蹄声仿似重鼓,一下下敲击着众人的耳膜。
  孟清和顿时精神一振,双腿一夹马腹,迎着蹄声就冲了过去。
  “伯爷!”
  亲卫都被吓了一跳,连忙挥鞭追了上去。
  跃上一处土丘,视野更加清晰。
  石子和泥土铺成的大路,可容四马并行。
  远处地平线,似刮起了一阵黑色的旋风。带着战场上未褪去的血腥和煞气,迎面而来。
  孟清和心如擂鼓,喉咙似被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定国公一身玄甲,带着血光的煞气,如利箭破开长空。
  帅旗之下,骑兵在前,步兵在后。
  朱红的袢袄,似乎燃烧过的火龙,从被征服的土地飞腾而来。只有经历过战场拼杀,沐浴过血光,才会有这样的气势。
  激动的不只是孟清和,紧跟而来的亲卫,也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敬佩,震撼,热血沸腾,各种情绪在胸中激荡,以致同兴宁伯一样失声。
  距离土丘尚有一段距离,队伍开始减速。
  沈瑄同样看到了孟清和,到了近前,猛的一拉缰绳,战马嘶鸣。
  “国公爷……”
  孟清和喉咙发涩,只吐出这三个字。
  沈瑄弯了一下嘴角,黑眸染上了笑意,“十二郎在此迎瑄?”
  低沉的声音,熟悉,却又让人感到陌生。
  孟清和有些恍惚,本能的调转马头,同沈瑄并肩而行。
  “这些时日,十二郎可好?”
  “啊。”
  脑袋里仍是一团浆糊,口中只能发出单音。
  “在安南征战,瑄一直想念十二郎。”
  “哦。”
  “十二郎的信,瑄已收到。”
  “恩。”
  “十二郎,”沈瑄侧过头,双眸中映出孟清和的影子,“可曾思我?”
  孟清和回神了,意识到沈瑄说了什么,脸没红,耳朵却充血了。
  四下看看,亲卫距离两个马身,却不保证一定听不着。侯二代如此那啥,他委实有点HOLD不住了。
  不是不好意思,而是真心想扑。
  不能怪他,一年没见,身为一个大好青年,会产生这种念头再正常不过。
  “国公爷。”
  “恩?”
  “先回城。”
  孟清和力持镇定,硬生生从沈瑄脸上移开目光。心中默念,忍字头上一把刀,忍,必须忍,至少要忍到进城,回府,关门再扑!
  可惜,孟伯爷的愿望很难实现。
  闻听定国公到来的消息,李县令率领县衙上下和凭祥的豪族代表,备好水酒,排队等在城门口。在凭祥休养快一年的成国公也凑起了热闹。
  李庆青等人,沈瑄可以不理,遇上成国公,却不能当没看见。
  距离还有十几步,沈瑄翻身下马,大步行至朱能面前,抱拳,“兄长在上,瑄有礼。”
  朱能一把扶住沈瑄的胳膊,笑道:“贤弟奉皇命讨逆,平定黎贼,扬我国威,定青史留名!为兄已备好酒水,为贤弟接风洗尘!”
  成国公的邀请,不能拒绝。
  兴冲冲的迎出城外,却被人截胡,孟清和除了磨牙只能磨牙。磨完牙,还要硬着头皮表示,成国公的洗尘宴很好,非常好!下官不才,也想凑个热闹。
  “贤弟自然要一起来。”
  朱能笑得豪迈,左手沈瑄,右手孟清和,身后跟着李庆青等人,大步进城。
  一万五千步骑在城外扎营,不必孟清和吩咐,慰劳的酒肉已抬出了城外。
  “瑄代麾下儿郎谢诸位。然军中不得饮酒,还请诸位见谅。”
  商人们习惯了孟清和的行事风格,对沈瑄如此直白,并不抵触,反而觉得定国公直来直往,是武将风范。
  “是下官想得不周。”李县令主动出列,将此事扛到自己肩上,刷脸熟的机会,怎能落到别家,“下官马上令人将酒水抬回。”
  酒抬回来,炖肉加量,米饭馒头管饱,迅速吩咐下去,毫不拖泥带水,不只赢得商家好感,也让定国公点头。
  “多谢李大令。”
  沈瑄很客气,除了一身的煞气不敢让人靠近,态度难得的温和。
  李庆青仿佛热天浇了凉水,通体舒泰。
  商家也纷纷暗道,定国公同传言大不相同。观其容貌言行,哪里是个杀神,分明是钟鸣鼎食之家,圣人教化的王侯子弟。
  朱能抚须浅笑,一段时日不见,贤弟行事愈发周密,可喜!
  回京之后,定要选家中子弟送往顺天大宁,不求闻达于世,只求不堕武将子弟之名。躺在膏粱堆上,不可能出息,武将家的儿孙就该真刀真枪的沙场拼杀,才能成就一身本领。
  安南平定了,鞑靼和瓦剌仍有仗打。
  汉王赵王的封地都在北疆,如果天子对北边大漠没想法,朱能敢把脑袋揪下来当球踢!
  一场接风宴,沈瑄没醉,朱能反倒先醉了。
  孟清和没胆子和两位国公爷拼酒,只能捧起饭碗,化郁闷为饭量,横扫三分之一的桌面。放下饭碗,直打饱嗝,仍是觉得不够本。
  殊不知,陪坐的李庆青等人早被惊得瞪大了双眼。
  近一年的时间,他们竟不知,兴宁伯的饭量是如此惊人!
  难怪会一门心思的买粮种地了……如果边军都是这等饭量,单靠中原出产的粮食的确不够吃。
  美好的误会,就这样造成了。
  当然,李县令等人也喝酒上了头,否则也不会产生这样看似荒谬的想法。
  成国公喝醉,被抬了下去。
  定国公放下酒杯,端起饭碗,继兴宁伯之后,再次以饭量震慑众人。
  宴罢,李县令等人各回各家,做梦都是一副震惊的表情。隔日酒醒,第一件事就是召集族人,备好钱钞,寻找关系,到安南买地种粮。
  凭祥豪族的举动带动了广西云南各地的商人,在永乐帝还没决定是否将安南装进自己的碗里,半个安南已经被明朝的商人买了下来。
  到后来,购买安南土地的商家,背后都有了朝廷的影子。
  武装起来的边民和退役的卫军陆续进驻,安南的土人也纷纷投靠,许多明朝商人开始雇佣这些土人作为佃农。
  在利益的趋势下,越来越多的安南土人只知大明,不知安南。更有军民耆老奏请,陈氏早被黎氏断了宗嗣,肯定是找不到了。安南本就是华夏的一部分,大明既已在此设立都指挥使司,不如连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一并设立,大家都愿意归入大明,重拾华夏衣冠。
  这样的结果令朝廷中诸公傻眼,也让周边临封胆寒。如果明朝也在自己境内如此行事,该当如何?
  对此,永乐帝明面表示,朕乃仁义之君,绝不会肆意吞并邻邦。大家尽管放心!背地里却笑得停也停不住,有钱就是好啊!
  “仁义之主,不兴征伐,不侵邻邦。”
  不过,大明不出兵征讨,但商人出钱买地,当地之民愿意投向大明,也是没办法的事。
  没办法,谁让咱有钱呢!
  沈瑄在凭祥停留五日,恰好赶上户部来人抵达。
  孟伯爷以身体不适为由,将事情一推,出面的换成了成国公和定国公。
  作为朝廷代表,户部右侍郎李文郁顿时压力山大。和兴宁伯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和这两位,基本不可能。
  “两位国公,这个价格是否合适?”
  李侍郎给出户部商定的条款,朱能直接推给沈瑄,沈瑄道:“去县衙,请李县令。”
  李庆青匆匆赶到,了解了情况,同户部的粮食交易,便直接由县衙接手。
  与商人牵线搭桥的工作,李县令更熟。又有了同户部侍郎攀交情的机会,李县令对定国公的感激,瞬间提高十个百分点。
  将事情推给李庆青,朱能和沈瑄都不再插手。
  孟伯爷知道的道理,两人岂会不知。之所以露这一面,不过是给户部提醒,此事涉及面广,最好按照最正规的程序,最合理的价格操作。出了岔子,后果不是几个人能担待的。
  “兴宁伯有大才。”朱能站在廊檐下,貌似不经意的说道,“回京之后,贤弟可有打算?”
  “自当唯天子命是从。”
  朱能没接话,眺望远处,忽然笑了,“此言甚是,为兄却是想多了。不过,经此一病,为兄却是不适合再带兵,家中有几个不成器的,贤弟帮帮忙,如何?”
  “兄长吩咐,瑄自不容辞。”
  两位国公爷就未来的职业规划进行讨论时,孟伯爷正趴在榻上睡得昏天暗地。
  所谓的身体不适绝非借口,而是事实。
  于此同时,留在安南的征讨大军,一边寻访陈氏子孙,一边抓捕黎氏宗族,黎季牦灭了陈氏一族,报应不爽,黎氏也将步上后尘。
  朝堂之上,户部粮食的问题解决,大臣们开始讨论,如果陈氏子孙遍寻不着,该如何处置安南的问题,再立新姓,还是将其划入大明版图。
  海面上,满载着西洋方物,携带数国使节的郑和船队,也离开了此次出访的最后目的地古里,扬帆回航。
  郑和同王景弘站在船头,一样的感慨,一样的泪流满面。
  还能活着回到大明的土地,当真是不容易啊!
  
  第一百八十三章 民心
  
  永乐五年六月,继黎季牦父子被擒之后,安南黎氏如一盘散沙,彻底溃散,再无任何抵抗之心。闻听明军到来,立刻收拾细软,四散逃命。
  跑到邻封仍有危险,进山做强盗也早晚被灭,出海是唯一的生路。
  明朝军队忙着剿灭落草为寇的黎氏贼军,暂时没空理会他们,只等腾出手来再挨个收拾。
  因与明朝交易获利的当地土司以及被明朝商人雇佣,捧上了铁饭碗的安南土人,意料之外,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
  比起明军,土人更熟悉当地的情况。
  山高林密,江深水急,都不是问题。
  甭管是上山还是下海,是走大道还是绕捷径,但凡是可能的逃跑路径,都会有土司和土人埋伏,日夜轮换,风雨无阻,守得结结实实。
  土人靠着手里的木棒和石头,张开了一张大网,只要被网住,再无逃脱的可能。
  能活着被带到明军面前是幸运,不少黎氏子孙都被土人活活打死,送到明军面前的,不过是一具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为了辨别身份,明军不得不叮嘱土人,抓人值得表扬,揍一顿也没关系,千万别打脸,否则身份对不上,没法请功。
  土人记住了,送到明军面前的俘虏,不管是生是死,总算不会再像个猪头,无法辨认。
  漏网的“大人物”一个接一个被抓获。伪太子黎芮,伪梁国王黎潡,贼将伪柱国东山乡侯胡杜等,费尽万难跑到入海口,仍没能逃出生天。
  土人的手段之利落,动作之迅速,接收俘虏的明军都不免感叹。
  张辅同李彬派人请示沈瑄,是否可从当地土人中甄选士兵,补充征讨大军的缺额。
  “土人虽未可全信,然令其守土,不失为避免残逆死灰复燃之法。”
  自朝廷出兵到平定安南,先经疾病,又历数场大战,多邦及两都等要地均需留兵驻守,征讨大军有了不小的缺额。无法继续从广西云南等卫所抽调兵员,再调其他卫所的边军,难免劳民劳力,当地土人,主要是参与抓捕黎氏子孙的土人,成为首选。
  “一则,土人家中多有佃户,一衣一食均仰赖我朝商人。二则,黎氏篡位期间,对土人多有压迫,其深恶黎氏及其附庸,抓捕残贼有功,可选有膂力者充旗军。土人铭感天恩,定赴以全力。”
  送信的人快马加鞭赶到凭祥,却扑了个空,沈瑄已带兵前往柳州,只能求见成国公和兴宁伯,将新城侯的建议转达。
  “从土人中择兵?”朱能看过张辅的书信,沉吟片刻,“这倒不是不可以。”
  明朝军队,尤其是边军系统,有相当一部分由归附部落组成。如朵颜三卫,完全是由兀良哈部落组成建立。永乐帝创建的三千营,同样是以兀良哈骑兵为主力,增补勇悍边军。
  辽东都司辖下的大部分新设卫所,军民指挥使司指挥,同知,佥事及千百户等,多是女真和鞑靼。
  甘肃宁夏等边卫,旗军中有不少回回和瓦剌牧民。再向西,亦力巴里等卫还有高鼻深目的西亚人,中亚人和蒙元时期的大食人后裔。
  算上留在北疆的俄罗斯和东欧人后裔,此时的明军,用国际纵队来形容并不为过。
  在朱能看来,甄选土人补充征讨大军不算大事,上奏朝廷,天子也会同意。
  孟清和却感到很不可思议,踹了邻居的家门,抢了人家的宅基地,再把人捞过来为自己打仗?
  不担心会反水吗?
  朱能奇怪的看了孟清和一眼,“这是常例。”
  不提明朝军队,马哈木带领的瓦剌本属于被蒙元征服的西亚民族。前脚被收拾得鼻青脸肿,爬起来,转头就跟上大部队去收拾比自己更弱的。
  事实上,瓦剌的战斗力并不弱,能以少数兵力对抗鞑靼,足可证明这点。只可惜马哈木和鬼力赤都生不逢时,遇上朱棣时期的大明,终究是被按到地上群踹的命。
  同理,安南被征讨大军击败,安南土人多是由临封被掠夺的人口组成,还有少数的大明边民,一直被黎氏压迫,地位比庶人更低,对黎氏的归属感并不强。
  一旦被垛集入明军,身份立即会产生变化,自己拿军饷,还可免家中一丁的徭役,或是种田,或是给明朝商人做佃户,都是不错的出路。
  地位提高了,如果不想再跌回原处,这些土人会成为明朝掌控安南最有利的武器。毕竟,尝试过“文明”的生活,没人会愿意再到深山密林里去当野人。
  “改天,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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