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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音流韶之彼岸天都-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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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王又目被他凝视着,竟无法逃开,卓王孙一字字道:
“何、为、天、下?”
吴越王忍不住讷讷答道:
“天下,中原就是天下,塞外亦是天下,只要我一统。。。。。。”
卓王孙冷冷打断他:
“不,”
“我即天下。”
“天下之嚣,即我之嚣,天下之信,即我之信,天下之威,即我之威!”
“我无嚣,天下有何嚣?我无信,天下有何信?我无威,天下有何威?”
吴越王一窒!
卓王孙傲然而立,侃侃而谈,一字字都如重锤般轰在他心底。
每个字,都似乎是渴欲达到的境界,但,只有被告知了,被教训了,才知道世界上竟然有如此高的境界。
那是他渴求,却永远达不到的至高境界。
我即天下。
天下即我。
因而不求,不求而为天下之主。
因而,不必苦心经营,不必阴谋策划,不必武功盖世,不必智慧超群。
自然剑法武功天下第一,文才风流天下第一,谋略军策天下第一,才智术算天下第一。
我即天下。
吴越王一个踉跄,胸中似有一股气怒冲而出,却无处可以宣泄,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为什么。。。。。。为什么人间竟有你这等人物?”
他喟然长叹,卓王孙如一座高山,阻住了他,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攀爬,都再也无法逾越。
就宛如虬髯客当日见到李世民是所发出的浩叹。
龙凤之姿,天日之表。
中原已不可图矣。
紫雾凝结,沉甸甸掌在手中,却已无法击出。
纵然他武功胜过卓王孙,又能如何?
“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出山争夺天下?”
他忍不住发出最后一句疑问。
他忽然一惊,踉跄后退。
他看到了卓王孙的眼眸。
那是多么深远的寂寞,却又高华,清远,如苍生头上的天空。
天下,对于他,是多么的小。
小到他根本不愿去争夺。
吴越王发出一阵凄苦的笑声,却原来,他费心费力去抢夺的东西,在这个人的眼中,是那么的不屑。
弃之如履,他却奉为圭臬。
他不能不争,失去了这些,他还有什么?
他长啸道:“天成!”
妖眸骤显,孟天成身形飞纵,拦在了卓王孙之前,他的眸子冰冷x越王发出一阵凄苦的笑声,却原来,他费心费力去抢夺的东西,在这个人的眼中,是那么的不屑。
弃之如履,他却奉为圭臬。
他不能不争,失去了这些,他还有什么?
他长啸道:“天成!”
妖眸骤显,孟天成身形飞纵,拦在了卓王孙之前,他的眸子冰冷,无论吴越王让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拒绝!
吴越王身形飞纵,如黄龙横空,向嘉靖皇帝怒冲而去。
只要杀了这个人,他未必不可东山再起!
他厉声道:“天健,掩护我!”
孟天成绝非庸手,虽然敌不过卓王孙,但亦可拦住他片刻,有欧天健之助,三花聚顶神功展开,吴越王优诽旖×成仙凉徽笸纯嗟某榇ぃ腿灰⊥罚溃骸安唬⊥跻也荒苋每∥也荒苋媚銮Ч诺淖锶税。∧阋巧绷嘶实郏憔褪遣恢也恍ⅰ⒉蝗什灰澹 ?
吴越王一窒!
这小丑一样的欧天健,平时不是对他言听计从的么?现在怎会对他说这些话?
欧天健死死握住兵符,对吴越王恳切地道:“王爷,您不是常教育我要建立卫青、霍去病那样的功业么?现在就是时机啊。咱们是坏人,但不是出卖民族和国家的奸臣贼子。。。。。。”
他的话语猛然噎住。
一只手从他的胸前猛然穿过,满手鲜血,凄厉至极地缩回,欧天健呆呆地看着吴越王,似是不能相信他竟然杀了自己。
追随十数年,他从未想到,自己会死在七王爷手中,他也从未想到,七王爷有一天会背叛自己的国家。
他摔倒在地,摔倒在血泊中。
吴越王心头泛起一阵暴躁,他忍不住出手,想将欧天健挫骨扬灰,这一刻,他竟是如此恨这个小丑一样的人物。
一柄刀伸过来,将他挡住。
“王爷,放过他吧。。。。。。”孟天成全身掩在一袭黑袍中,提刀架住吴越王之手。
他看着欧天健,欧天健在慢慢死去。
欧天健也看着他。
这个小丑一样的人物,竟能在国家大义关头,并不糊涂,让孟天成很是吃惊,这个国家是属于每个人的,尽管他们平时或怯懦,或卑鄙,但当真正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毫不犹豫地抛头颅,洒热血。
他们每个人,都会成为英雄。
可自己。。。。。。却已经立下誓言,必须追随着这个叛国贼,无论他将走向何处去。
孟天成心中忽然有一丝感伤。宛如夕阳残红。
欧天健抽搐着,他的眸子在涣散,吃力地说道:“我。。。。。。我做对了么?”
孟天成轻轻点头,这一刻,他很敬仰这个王府中的小人物。
欧天健笑了,那抹笑就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照亮了他的生命。
“你。。。。。。你知不知道我。。。。。。我有个心愿?”
“我好想。。。。。。好想。。。。。。听你这位。。。。。。这位。。。。。。王府第一高手,叫我。。。。。。叫我一声。。。。。。欧爷”
他的气息已断续若游丝,再也无法支撑生命的延续。
孟天成轻轻俯下身来,握住他的手。
“古代有个人,叫吕端,后人评价他的时候,说:吕端大事不糊涂,我想,若是吕端活到现在,他一定会说:欧爷大事不糊涂。”
欧天健笑了。他含着这抹笑死去。
这是一出小丑的悲剧,注定要笑着落幕。
感受到他的手渐渐僵硬,孟天成眼眶不禁湿润,他死得像是个小丑,又像是位英雄。
他很想给他挖一座坟,在坟前立一座碑,上面用妖刀刻出一段铭文:大明英雄欧公天健之墓。
但他不能,沙场如雪,男儿头颅寄何处?
不须有墓。
他缓缓站起,悲怆如尘埃遍布全身。他心中的荒凉,忽然连妖刀都斩不断。
吴越王心头也有了一丝怆然,他忽然极度后悔,他宁愿舍弃帝王之业,以换回欧天健的性命。往日的岁月,他率领着孟天成、欧天健,奔波江湖,那时的日子是多么纯粹,而今,他竟亲手杀了他。
忽然是如此寂寞。
卓王孙看着这一切发生,一动不动。
仿佛只只是一幕戏,于他半点都不相干。
人来人往,花开花谢。天下亦不过是梦幻一般。
于今,戏已落幕。
要杀人么?
他凝视着吴越王与孟天成。
这两人的气势已沮,不堪自己名剑一击。
他淡淡道:“你败了。”
吴越王浩然长叹。
不错。他败了。
败得淋漓尽致。败在了天下之剑下。
“中原已不可图,我当浮海而东。。。。。。日后先生若想饵牛钓鳌,你我再图相会。”
他携着孟天成,长笑而去。
卓王孙萧然而立,如青山磊落。
相思挣扎着抬起头,望着他,轻轻唤道:“先生,放了他吧。”
她绝不能让卓王孙再出手。她不能让卓王孙对孟天成出手。
因为,只有她才知道,孟天成为何再度投靠了吴越王。
那是蒙、汉互市的代价。这个重然诺、轻生死的少年,为了她的理想,毅然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而当她被吴越王囚禁于秘境,以图作为牵制俺达汗的人质时,又是他暗中留下线索,助她逃出。她才能从牢狱中脱身,及时赶到阵前。
她如何再忍让他受到丝毫伤害?
孟天成在消失前回眸,深深看了相思一眼。
相思知道他的意思。
浣花溪头,是他唯一的牵挂,要她去那座小楼里,去看一眼。
她轻轻点头。
了却无限怅惘。
正道群豪茫然,不知道该追还是不该追。他们望着卓王孙,无形之中,竟将他当成了首领。
卓王孙淡淡一笑,目注重劫。
湿婆之弓,湿婆之箭,在他足下耀眼生辉,逼迫着这位苍白的魔王。
重劫却并不惊惶,温和地笑了笑:
“果然不愧是中原第一的人物,举手投足之间就慑服七王爷,瓦解其十万大军。我该敬佩才是。”
落卓王孙淡淡一笑:“王爷败走,是因为他明白,城中守军,已然发现他与你勾结,不再听他的命令了吧?”
重劫发出一声尖嘶,优雅温和之态立即消失!
卓王孙淡淡道:“否则,你怎会容他跟我从容厮杀?”
重劫苍白的身躯颤抖,伫立在暮色下,夕阳如血,垂照着天地万物,却无法穿透他那几乎透明的面容。他全身紧裹在厚厚的白袍中,就像是只孱弱的精灵,一触就会死去。
“你以为我很怕你么?”
他喘息着:“你以为你会像打败他一样打败我么?”
他厉声道:“不能!”
“永远不能!”
他一把撕开白袍,掏出一只小小的玉瓶,用力一挥手,玉瓶化成粉碎,瓶中盛着的鲜血化为一片血雾,飘满天空。
他仰首,等着血雾缓缓落下,被风吹散。
然后,静静跪下。
跪在漫天战火劫灰中,无比虔诚。
一群穿着白色斗篷的人,慢慢从他背后走出,向卓王孙走去。
他们的脚步缓慢至极,巨大的斗篷裹着他们的身形,使他们就像是一连串影子一般,在日光下浮动着。日光变得苍白而冰冷。
血雾缓缓落下,没人斗篷中,竟无一点痕迹。
斗篷缓缓滑落,露出一张张寂静的脸来。
一点血红,印在他们眉心,宛如神明的微笑。他们全身肌肤苍白,宛如明玉一般,身上不染半点污秽,他们向着卓王孙,虔诚礼拜。
卓王孙脸色猛然一变。
他认识他们,只因草原上,他曾与其中一只遭遇过。
骷髅佛。
在他们敬拜的瞬间,一种奇异的变化开始在他们身上蔓延。他们的皮肉开始缓缓收缩,仿佛体内有一只巨大的洞,在吞噬着他们的血肉。而眉心的那点血红,却更加艳丽夺目。
他们正在缓慢地化成一尊尊骷髅佛。
带着瘟疫与恶魔之微笑降世的佛陀。
卓王孙自然深知他们的妖异之处。当日仅一只骷髅佛,就几乎逼出了他的全部修为,而今竟有几百只,密密麻麻涌了过来。
那绝非人力所能抵挡!
重劫被他逼入绝路,出动了全部五百只骷髅佛。
那是三连城最可怕的武器。是非天一族三千年来乞求的神明祝福。
卓王孙猛退一步。
暗乌龟的雷霆爆开,仿佛神明一声凄楚的叹惋,骷髅佛三丈之内,猛然变成一片漆黑。巨箭、炮石、箭楼、泥土纷纷腐化,成为片片劫灰,飞扬在骷髅楼周围,倒地的尸体在瞬间变成焦黑一片,浓黑的污水从尸体内流出,连尸骨都化为乌有。
骷髅佛的毒性之强、之诡秘。当真是世间绝无仅有,纵连天下第一的华音阁主,也不由得步步后退!
卓王孙一声怒啸,身子倏然跃起!
长袖倏卷,几十座箭楼、投石车被他劲力搅动,巨箭、炮石轰然怒发,一齐飙射。卓王孙身在空中,劲气布散成一道长虹,将巨箭、炮石约束在一起,雷霆般猛然向骷髅佛贯下!
骷髅佛一起上望。
巨箭、炮石结成的凌厉攻势,在它们的目光下灰飞烟灭,劫灰更盛,片片飞舞的,却是触人立死的修罗瘟疫之毒。
卓王孙脸色再变,他倏然飘至护城河岸,双袖暴舞,河中的泥土与尸骸被他无俦的劲力催动,化成两道墨龙,铺天盖地般向骷髅佛压下。
骷髅佛群一动不动,双手合十。
灰飞烟灭。
墨龙在尚未触及它们时,便已委顿,分解成片片劫灰,劫灰舞空,飞溅向卓王孙,卓王孙退势稍慢,一片劫灰沾到了他衣袖上,衣袖立即腐黑,亦化为劫灰。
卓王孙骇然变色,急忙推出一掌,将劫灰震散。
在如此妖异的魔毒之下,他亦不由深深皱眉。
他能怎么做?
忽然,一抹水红出现在了满空劫灰中。
相思挣扎着起身,向那些骷髅佛走去。
卓王孙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想要拦住她,但刚才在骷髅佛的逼迫下,他已退得太远,仓促之间,却是鞭长莫及!
他向相思怒喝道:“回来!”
相思不管他的呼唤,慢慢地走向骷髅佛。泪化明珠,无声无息地从她眼中坠落。
她踉跄前行,似乎不知道它们是天下最可怕的妖魔,却只将它们当做最孱弱的孩子。
骷髅佛的身躯猛然止住,它们也在这瞬间,发现了相思。
它们发出一阵哀婉的长鸣。
乱舞的劫灰倏然散开,似是不敢落在相思身上。
相思走近,一名骷髅佛竟情不自禁地跪倒在她身前,呜呜哭泣。
相思颤抖地伸出双手,不顾污秽之毒,按在它额头。
“怎么。。。。。。怎么会是你们?”
骷髅佛晶莹的骸骨颤抖,发出一阵碎响,相思的身躯也在颤抖。
重劫的声音淡淡传来:“看到他们,你是不是很惊讶呢?”
相思倏然抬头。
重劫就像是一抹苍白的影子,飘浮在骷髅佛身后。
“想不到吧,天下最恐怖的骷髅佛,竟然是荒城最初的百姓!”
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记得当初你用玉瓶收集他们的血么?记不记得,当初我说过,只有这样才能救他们?”
相思茫然点头。
重劫的笑,就像是孩子一般,充满了恶作剧的味道:
“不错,他们得救了,变成了骷髅佛。”
他一字一字道:
“那个仪式,不是为救他们,而是为了将他们变成骷髅佛。是你,亲手将他们变成了骷髅佛。”
“这个结局,你喜欢么?”
相思发出一声惊悸的抽泣。怎么会是这样?
重劫悠然道:“我没有骗你,它们真的得救了,你看,它们再也不会死去,永远都不会。”
他轻轻道:“死去的永远都是别人。世界将因它们的一拜,化为劫灰。”
一滴泪,自相思的眸中落下。
她忍不住跪倒,抱着骷髅佛,不顾污秽,不顾剧毒。
“对不起!对不起!”
她嘶声哭泣着,这一刻,她宁愿深入地狱,替它们承受这一切。但她却只能说一句话:“对不起!”
她一遍一遍重复着,泪水陨落,沾染了骷髅佛晶莹的骸骨。
重劫淡淡道:
“它们还认识你啊,天女,你看它们是多么慈悲,宁愿瘟疫之毒反噬体内,也不愿泄露出一丝,让你中毒。它们是真正的佛,不是么?可惜,这种妖毒太过凌厉,就算它们自己也不能完全控制,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迟早会死的。”
相思身上的衣衫,随着他的话,已变成了淡墨色,劫灰飞舞,墨色在缓缓加深。
卓王孙真气鼓荡,将劫灰激开,飘身上来,喝道:“走!”
相思哽咽道:“不!”
她紧紧抱着骷髅佛,她不能放弃它们,是她的错啊!
骷髅佛垂下头,跪在她怀中,这具污秽与邪恶组成的恶魔之躯,幽深的眼眶中竟然也流出了泪水。
漆黑之泪。
相思泪水纷纷而落:“是我害了你们。。。。。。”
“你们不怪我么?”
骷髅佛缓缓摇头。
暮风呜咽,似是在代它回答:
不。。。。。。那是真正的救赎。
骷髅佛虔诚地跪倒在相思身前,深深叩拜。干涸的骸骨深处,发出一声沙哑而痛苦的嘶啸。
它晶莹的身体猛然跃起,退开一丈,双手用力插入了自己的胸膛,一阵沙哑的碎响传来,骷髅佛骨架轰然瓦解,化成一丛漆黑的灰烬,瞬间蚀入地面,泥土顷刻之间被腐出一个深深的洞穴,骨架连同漆黑的灰烬跌落到洞穴中,泥土崩落,形成一座小小的坟墓。
佛葬。
重劫尖声道:“不!”
每一位骷髅佛都向着相思苍凉而虔诚地跪拜着,双手插入胸膛,化成漆黑的灰烬,腐蚀出一块小小的墓穴。
诸佛涅槃。
重劫的尖叫声撕心裂肺,他冲上来,企图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但,任何努力都是徒劳的,大地上只剩下一座座漆黑的坟墓。
相思伸出的怀抱空空,低头啜泣。
满地荒凉。
唯有骷髅眉心一滴鲜血,缓缓坠落。
宛如一滴滴绯红的眼泪。
却是那么纯粹,洁净。
五百尊涅槃,五百滴梵天之泪。
相思抬起头,一尊尊漆黑坟墓上,夭红的天雨乱落,打湿了她单薄的衣衫。
落日如血,浸染着整个大地。
重劫跪倒在密密麻麻的墓穴之间,忽然觉得生命是如此苍凉。
天地是如此辽阔,所有的苍白都已退散,只剩下他一个人。
格格不入。
他撕心裂肺地大吼道:“撤退!撤退!”
他含着泪水,含着委屈,纵马狂奔,带着他的铁骑兵与巨獒兵团,退回三连城。
那里,是他最后的决战之地。
卓王孙扶起相思,轻轻握住她的手:“跟我回去。”
相思点了点头。
她转过身时,却似乎感觉到,有一道目光一直在追随着她,带着淡淡的温暖,蓦然回首,就见俺达汗站在十万大军前,远远望着他,神色有些落寞。
相思深深低下头,不敢看他。
俺达汗却释然一笑,大踏步来到他面前,道:“谢谢你。”
相思有些错愕。
谢她什么?
谢她提出了第三条建议,给蒙汉两族带来万世和平?谢她感化了骷髅佛、拯救了千千万万人的生命?谢她挫败了重劫的阴谋,让他避免了阵前大军晔变之痛?
俺达汗看着她,展颜一笑:“谢谢你,不曾离去。”
万世之和平,可汗之威严,此刻,皆不及一件事。
她还好好的。
不曾离去,不曾在那支为她折断的羽箭下死去。
让天地间,还有这一朵新莲绽放。
也让他,不敢抱恨终身。
相思看着他,心中一痛,似乎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只默默将披在身上的亡灵之旗解下递给了他。
这面旗帜,便是这段岁月的见证。
马尾编织的世界地图上,曾染过无数君主的鲜血,也曾承载了梵天的慈悲,如今,也沾上了她的血。
俺达汗接过旗帜,挥手道:“有朝一日,你到草原来,看我为你建起的都城!”
他爽然一笑,挥鞭打马而去。
他手中,漆黑的亡灵之旗猎猎展开,再度飞扬在天地间,却没有了杀戮的姿态。
十万大军带着满天旌旗,整齐地跟在他身后。
暮色掩映,大军越行越远,渐渐消失在远方。
是年,为嘉靖二十九年。
史官将这一战载入了史册,称庚戌之变。
第三十章 酒痕空伴素衣尘
长夜,带着深随的寂寞,轻轻翼覆在相思身上,抚慰着她单薄的身体。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晕倒的。只记得那一刻,诸天的暮色是那么寂静,苍茫的夜色下,余烟袅袅散去,战痕累累的大地一点点沦入深寂。
她不知过了多久,城墙内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呼喊:“我们胜了!”
这一声久违的呼喊,将大家从震惊中唤醒,所有人都疯狂起来,齐声呼喊着胜利,摇摇欲坠的京城,顿时沸腾成一片狂欢的海洋。
上至帝王将相,下至黎民百姓,每个人的心里都被点燃。守军们更是欣喜若狂,恨不得立刻甩下沾血的战甲,融入这场劫后余生的狂欢。
他们胜利了。
他们守住了这座城池,守住了京师,守住了千千万万人的生命。
这是一场名史册的胜利,却不以战争为名。
这是一场彪炳千秋的功绩,却不仅仅属于这些正在欢庆的大明子民,也属挥师退去的蒙古将士,属于所有人。
历史将铭记这一切。
就在这座城池下,一位本可以执亡灵之旗,横扫世界的可汗,放下了征服天下的伟业,放下了广阔无垠的疆土,放下了王者的尊严与功勋,放下了无尽的杀戮与征战。
城下结盟而去。
因为那自由与富足的信仰,因为那手中无箭的许诺。
因为爱。
为苍生,为天下,也为那一朵水红的新莲。
于是,她也笑了。
这一笑,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量。
那一刻,久违的黑暗宛如温暖的帷幕,向她笼罩而来,一阵腥甜入喉,她再也没有知觉。
这数月来,她所有的精力与勇气都已透支殆尽,只靠着一股信念在苦苦支撑。如今,无尽劫难与折磨也未能改变的坚强,都在这一笑中化为流尘。
她终于倒在他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再不管世界变幻,星陨月坠。
三日三夜,她都浑浑噩噩,在接踵而至的迷梦中沉睡。偶然醒来的间隙,她只看到眼前模糊的青色。
却不知道是天空、原野、还是他的衣衫。
她带着微笑,再度睡去,尽情享受着这难得的休憩,似乎要将数月的疲惫一起弥补。
淡淡青色宛如光的羽翼,将她与一切隔绝。
只有在这样的翼护下,她才能真正安眠。
当她彻底苏醒时,已是第三日的夜晚。
她睁开眼,便看到了那袭淡淡的青衣。
卓王孙坐在她床边,注视着手中的羽箭,金色的箭头腾起煌煌光茫,照亮了他宛如冰玉镂刻的容颜。
相思惊喜道:“先生。。。。。。”
卓王孙回头看着她,淡淡道:“你醒了?”
相思点了点头,正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衣衫已经换过,胸前的伤口也被仔细包扎好,她脸上不禁泛起一抹微红。
卓王孙并未看她,只将一只小小的玉瓶放到她手中:“这是忘情之毒的解药,要在毒发那一刻服下才会有用。”
相思微微一愕,将玉瓶接过,心底涌起一阵感动。
--原来,他终究不曾忘了自己。
相思的眸子禁不住湿润起来,轻轻道:“先生,我有一件事情,一定要告诉你。”
卓王孙无着手中的羽箭,淡淡道:“说。”
想思哽咽着,将数月来遭遇的一切向他和盘托出,那是她在花海深,未能出口的话。
她说起自己如何与永乐公主交换身份,花溶 月毛 险些被蒙古兵俘获,如何被杨逸之救走,来到荒城;荒城中,他如何与她一起搜集居民的鲜血,如何替她献祭,又如何带领荒城百姓逃脱蒙古大军的追杀,而后,他为了她,数度出入军营,浴血死战;地心之城中,为了求她离开,他甘愿穿起非天一簇的冕服,承受重劫的一次次非人的折磨。
她毫无保留,说起他为她所做的一切,甚至在重劫的恶毒安排下,两人险些逾越雷池之事,也毫无隐瞒。
而后,她猝然住口,垂头不敢看他,唯有清如明珠的泪水,点滴落在衣襟上,似乎在等待着他的裁决。
卓王孙的神色却没有丝毫改变,只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
青色的衣袖飘扬,将湿婆弓与箭收起,转身离开。
那一刻,相思民中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她从床上跃起,惊道:“你要去哪里?”
卓王孙没有回头,淡然道:“毁掉这座城池。”
在他挑起帐帘的一刹那,相思才看清自己的所在。
这是一座青色的小帐,里边并无多余的事物。帐帘外,一座无比恢弘的城池如上古巨兽,蹲踞在深沉的夜色里--正是重劫苦心建造的三连之城。
他们竟来到了三连城下!
相思的心一阵慌乱,她仿佛听到了命运的讥嘲,本已远离她的噩梦又再度浮出水面,宛如嘶声作响的毒蛇,蜷缩在黑暗角落里看着她,发出狰狞的冷笑。
卓王孙遥望着三连城的阴影,悠然道:“一月前,我说过,要将两件礼物亲手带到重劫面前。
“三连之城的劫,灰,与他信奉的梵天之血。”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羽箭。在煌煌光芒的返照里,他展颜微笑。
仿佛是古时名士,在月夜惊醒了梦境,忽然想起了故人的邀约,于是乘兴而去:
“到了实现的时候。”
想思的脸色却瞬间惨白,颤声道:“可是……可是梵天,便是杨盟主啊!”
卓王孙的目光从她身上寸寸扫过,缓缓道:“我早就知道了。”
他的笑容依旧是那么温柔,却让相思感到一阵森寒。
她禁不住退了一步,声音中已只剩下了哀恳:“他是你的朋友,你应该去救他啊。”她抬头注视着他,眼中泪光盈盈而动:“我求你,去救他。”
卓王孙淡淡道:“不。”
淡淡的话语,却已是不容商议的裁断。
惊骇、恐惧、绝望,宛如午夜的风,瞬间掠过相思的眼眸,泪水从她苍白的脸上无声滑落,带着心的哀伤,让人不忍多看一眼。
卓王孙却丝毫不为所动,他遥望远天,一字字道:
“是他自己,选择了毁灭。”
她紧紧咬住嘴唇,那一刻,她的心在抽搐,几乎忍不住要跪在他面前,祈求他。
却又一个字,也无法说出。
她突然咬牙,向帐外奔去。无论如何,她不能抛下她,不能将他扔在那座注定要化为劫灰的城池。
却听他道:“站住。”
相思猝然止步,那一刻,她心底涌起一丝奢望,或许他会回心转意,去救出杨逸之,毕竟,他们是朋友,不应该因为她的缘故,而反目成仇。
然而,她只听到他冰冷的话:
“今日凌晨,我必会射出这一箭,无论谁在城中。”
他的脸色渐渐沉下,一字字,老化为利刃,刀刀镂刻在相思的心上:
“--他,或者你。”
相思紧咬嘴唇,没有回头,向夜色中奔去。
重劫坐在黄金之城的最顶上。
深沉的夜色包围着他,也包围着整座三连城,浓密的黑雾宛如无数妖魔,旋绕在黄金城周围,将这座城池渲染得仿佛浮空之城一般,伟大、庄严。
这本是天帝之都,不在人间。
而此时,这一切,都无法保护它。
黎明的第一缕曙光照耀这座城的时候,有一个人,会拿着湿婆之弓前来,射穿这座城。
看到那个青衣男子的第一天起,重劫心中便有了不祥的预感。
神的谶语即将实现,三连之城,将在他手中来飞烟灭。
他从这个男子身上,看到了灭的威严,无论这个青衣落落的男子看去多么从容、优雅,他灵魂深处,却永远藏着一个灭世狂舞的影子,那是以毁灭为名的神祗,用天地间到美的节拍,踏出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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