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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历股市套中套:女散户-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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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看看吧,说不定有人用拖把头敲天花板。”高娃四处看了一眼,然后又说道,“我们先看你们的,然后一起上楼看我们的。”

  “主任,还是找保卫科吧。”出纳员小郝走到赵琳身边小声说。人们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赵琳,这时候她们真觉出男人的重要性了。

  “先等等,”赵琳沉着地扒拉一下小郝的肩膀,把她推到一边儿,然后对三楼的女人们说道,“你们都去把自己的房间打开,让高娃科长进去检查。”

  高娃听见赵琳叫自己“高娃科长”,知道是已经把赵琳得罪了。但是现在的情形骑虎难下,如果让她看都不看转身就走,实在也不甘心——明明那些敲击声是从楼下传上来的。

  白丽娜这时候在旁边说道:“看就看,科长。咱们要死也死个明白。”

  她这句话一出口,马上招来了不少白眼。

  刘秀萍捅了她一下:“你少说两句。”

  三楼的女人们自动给四楼的女人让出一条道路,走到谁的房间,谁就把房门打开,放高娃等人进去看。这时候的场景异常怪异,楼上的“咚咚咚”好像要海枯石烂地一直敲下去,楼下的女人们却默默无言地开门进去,关门出来,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开始的几个房间,高娃她们几个还走进去,卧室、卫生间一一认真查看,到了后来高娃只是站在门口站站,听到没有什么动静,就走到下一个房间去了。除了那些请假回家的同事的房间,很快整个三楼宿舍都被高娃检查了一遍。

  “走吧。上四楼。”看了一圈儿都没找到什么,高娃反倒镇定了下来,邀请赵琳跟着她一起上楼,赵琳也不客气,抬脚就要跟她走。

  小郝忍耐不住又叫了起来:“赵科长,你还是给郑凤阁打个电话,让他带俩人儿来吧!”

  “你给他打吧。愿意上来看看的跟我上楼。”赵琳说完拔腿就走。三楼的女人面面相觑,知道领导这回动真格的了,也就只好按照赵琳的原计划行事,该跟着上楼的上楼,该留下把守的留下。

女散户(69)
郭越是属于被安排留守在三楼的那拨人。赵琳带着人一走,走廊里立时显得空落落的。郭越跟其他同事拉开点儿距离独自站着,她的心里一直在下沉下沉。胆怯的女人们把所有能打开的灯都打开了,卧室里的,卫生间里的,走廊里的,到处明晃晃地照着,连一只苍蝇都藏不下。是的,一只苍蝇都藏不下。郭越抬起头,望着被灯光镀上一层淡金色的房顶心神有点儿恍惚。

  “咚咚的” 敲击声还在不知疲倦地响着,那些苍蝇全都不见了。那些曾经像一张发霉的毛毯一样铺在天花板上的苍蝇,那些曾经像石头一样宝相庄严一动不动的苍蝇,那些从最肮脏最卑贱的世界里出来的窥视者,那些乐于在死尸头上跳舞并且不知疲倦的生命,突然之间都不见了。连一只都没有留下。

  郭越站在一边发呆,其他的几个女人则守在三楼走廊的楼梯口彼此小声交谈着,盼望楼上的敲击声能够停止,或者从楼上传出尖叫、逃跑或者打斗的声音。因为一旦这些声音存在,至少还能证明这件事是“人”干的。

  可是,除了不知疲倦地敲击声以外,楼上偏偏和楼下一样静默。没多一会儿工夫,赵琳带着人从楼上下来了。在三楼留守的人抬头看了看赵琳的脸色,又看了看一起上楼的同事们的脸色,已经明白四楼的搜查同样是一无所获。

  就在这个时候,楼梯上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郑凤阁领着几个男人上来了。郑凤阁从楼梯上一露头,也没多话,用手指头往楼上一指,下楼的人和上楼的人汇合到了一处,又都回到四楼去了。

  留守的女人们彼此对望了一眼,不知道是在这里等着才好,还是要一起到四楼上去看看好。她们实在是怕得要命,同时又好奇得要命。但是那深入骨髓的恐惧感,让她们放弃了冒险的冲动。又过了大概有一百年那么长的时间,才有几个住在三楼的女人从楼上下来。

  “怎么样?”留守的女人急切地问。

  下来的女人摇了摇头:“郑凤阁派人上楼顶了,看上面有没有。”

  “她们呢?”

  “郑凤阁让她们守着窗户,怕楼上的人从窗户跳进来。”

  说完几个人一起抬头听了听那好像永不休止的敲击声,沉默了一会儿,另外一个下楼来的女人先开了口:“我看都是白废工夫。”

  “那咋整?”其他留守的女人也都凑过来,惶急地问。

  “不知道。”楼上下来的女人说,“各安天命吧。你今天不睡,还能一辈子不睡?”说完晃晃悠悠穿过走廊,各自回房间休息去了。

  留守的女人们看着她们的背影,更加不知该如何才好。想要像她们一样回房休息,偏偏没有这样的勇气;留在这里等待,却又抵挡不住想要逃跑的念头。

  郭越猫在一边儿,心里想着刚才那女人的话:“各安天命吧。”

女散户(70)
上楼的男人们终于下来了。留守的女人们齐刷刷把目光集中在他们身上,指望着能得到一些可以让自己安心的答案。但是那些男人却只是冲着她们抱歉地笑了笑,又摇了摇手,就一言不发地下楼去了。

  赵琳也领着上楼的那批人下来了。十几个人傻呆呆地站在走廊里,听着楼上传来的敲击声,一时间都没了主意。最后小郝跟郭越说道:“晓燕不是把床搬到你那儿去了吗?你那地方大,咱们都去你那儿挤一挤,打扑克玩算了。”周围的女人们纷纷响应,甚至有人还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喧嚷调侃起来。

  这天晚上黄花湖周围十几公里的地界,只有郭越他们单位的宿舍楼犹如狂欢一般灯火通明。

  楼顶上的敲击声响了一夜,女人们的扑克也打了一夜。

  一直玩到天亮的时候,楼上的敲击声终于停止了。女人们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儿,各自散去休息了。郭越趁着女人们玩扑克的时候已经在旁边睡了一觉,这时候朦朦胧胧地醒来,把床铺收拾平整,铺展开被褥钻了进去,一时间却又睡不着了。假如敲打了一夜的真是司路雨的鬼魂,那么她想表达的又是什么?但是恐怖感一经散去,人也就变得异常疲倦,郭越想着心事,还是睡着了。

  郭越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上班的时间,她急忙穿好衣服,跑到生产科,却发现自己已经算是来得早的一个了。张东旭正黑着脸准备今天应用的仪器器材,高娃和刘秀萍满脸歉意地在旁边帮忙,好像白丽娜和王红娟这个时候还没有来是她们的错似的。看到这样的情形,郭越连忙也过去帮忙。窗户外头采精室里的陈魁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隔着窗户喊道:“快点儿啊,给她们俩打电话啊,你们还采不采了。”

  高娃看了看他,没有言语,张东旭黑着脸也不吭声。陈魁看气氛不对,也不多说,转回头去跟牛官闲聊。那只牛也不甘寂寞,时不时地探出脸来往房间里瞧。

  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完了,白丽娜和王红娟还是没有来。

  张东旭黑着脸说:“不等了,我们先干着。”

  高娃有点儿惊惶地看了他一眼,没敢说什么,主动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郭越和刘秀萍也连忙站到位置上。5月30日的生产正式开始了。

  但是毕竟缺了两个人,工作的进程非常缓慢。高娃焦躁起来,碰得试管架一阵乱响。终于她停下手里的活计掏出手机,心绪烦乱地开始按键,看样子是在拨打白丽娜和王红娟的电话。

  “还是关机啊!”高娃的声音里带着点颤抖,“郭越,还是麻烦你去看一下,她们俩都在干啥呢?”

  看着几个人的目光都望向自己,郭越犹豫了一下,没敢答应。她在大脑中勾画出一片血腥的场面——司路雨的鬼魂在半夜里分别闯进白丽娜和王红娟的房间,举起那根大木头棒砸向她们的头部。现在白丽娜和王红娟正倒在血泊里,脑浆四溅,早已经断气了。

女散户(71)
“郭越!”高娃又叫了一声。

  郭越把头抬起来,两只眼睛里又是泪汪汪的,眼看着要哭:“你们跟我一起去吧。要是她们俩出了什么事儿……”

  高娃有点儿激动地说:“哪有那么多事儿。都去了活儿谁干啊!”

  张东旭烦躁地把手里的东西一丢,就去解身上的白大褂:“行行行,反正也干不下去了,要去一起去吧。”说完把脱下来的白大褂往操作台一扔,拔腿就往外走。刘秀萍看了高娃一眼,又看了郭越一眼,也把白大褂脱下来,跟了出去。郭越和高娃都低垂着头,尽量避免跟对方眼光接触,也默默地脱下大褂跟了出去。

  陈魁看到里面的人突然都走了,从窗口探进个脑袋大叫:“喂,你们怎么都走了?喂喂,你们干什么去?!”眼看着没有人理他,嘴里说了一声“毛病!”把脑袋缩回去不见了。

  别看张东旭个子小,走起路来却是飞快,几个女人连跑带颠地才勉强跟得上他。几个人拐了一个弯儿,还没走出多远,就听见刘秀萍说:“那不是白丽娜吗?”

  几个人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见远处的水塔底下围了一大圈人,都抬着脑袋向上望,水塔上有几个身影蠕动着,一点儿一点儿地往上爬。白丽娜也站在人堆里头抱着个肩膀,抻长了脖子正看得入神。

  看到白丽娜不但好端端地站在那儿,而且还有心思看热闹,郭越提起来的那颗心总算放下了一半。但是郭越眯起眼睛在人群中仔细地搜索了半天,没有发现王红娟。

  等到走近了,郭越看到郑凤阁正焦急地围着水塔兜儿,一边仰脖儿往水塔上面看,一边把手拢在嘴边朝上喊:“快下来,你们快下来!危险!危险呐!!”

  正在水塔上往上爬的那几个人却根本不理他那一套。爬到最高的那个人已经爬到水塔三分之二的高度,眼看着离水塔顶端凸出的那个小木门越来越近,突然那人一只脚没有踩牢往下一滑,在底下围观的人“啊”的一声同时惊叫起来,吸入一口凉气。待到看见那人重新又在脚蹬上站好,人们才同时把刚才吸进肚子里的那口凉气吐了出来。

  “白丽娜,你怎么回事!”高娃快走了几步赶到白丽娜身边,有点儿气愤地说。

  白丽娜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像没有听见一样继续抬头向上望。

  “喂,白丽娜你!”高娃被她气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张东旭也过来了:“白丽娜,你在这儿看什么呢?我看这个月的奖金你是不想要了!”

  白丽娜懒洋洋地回过头来瞟了张东旭一眼,才叹了口气,轻飘飘地说道:“是钱重要啊,还是命重要啊。”

  生产科的人们互相看了几眼,都觉得白丽娜今天有点儿反常。

  张东旭平时总是说白丽娜一个人就等于五百只鸭子,她也真的像个鸭子一样每天叽叽呱呱说个没完。人们还没见过她这么老气横秋地说过话呢。

  张东旭耐住性子:“谁要你命了?是我要你命了,还是高娃要你命了?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 想看书来

女散户(72)
白丽娜干脆对张东旭理都没理,继续仰着脑袋向上望。过了一会儿,她才从牙缝里叹息似的挤出来一句:“要是你,我就不怕了。”

  这时候刘秀萍在旁边插话道:“白丽娜,你到底在这儿看什么呢?”

  白丽娜这才低下头来,认真地看着刘秀萍说:“他们说那谁的尸体就藏在水塔里,所以单位的水才这么臭。” 

  刘秀萍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说话都变调了:“真的?”说完也抬头去看那些爬水塔的人们。

  生产科的这些人听到白丽娜这么说,都觉得有点儿恶心。要是司路雨的尸体真的在水塔里头,从她失踪到现在,自己不知道喝了多少泡尸水,又吃了多少用泡尸水煮成的饭。 现在天气这么热,可能司路雨的尸体早已经腐烂,而且长满了各样的尸虫。说不定这些尸虫早就混在水里、饭里,被自己咽下肚了。

  刘秀萍突然“哇”的一声呕吐起来。

  站在刘秀萍身边的人都往旁边让了让,过了一会儿,刘秀萍说:“我得走了。”

  白丽娜在旁边说:“你走吧,反正我是不走。要是不看个究竟出来,往后都不能安生。”她这么一说,刘秀萍也不走了,站在旁边跟她一起往上看。

  张东旭在旁边一跺脚,找到郑凤阁说:“你怎么能让他们往上爬呢?”

  郑凤阁苦着一张脸说:“也不是我让的,这些人也不听我的。我不给他们开门,他们就往上爬。”

  “你也是的,”高娃在旁边说道,“你就把水塔门打开让他们上呗,这样出事儿了咋整。”

  郑凤阁白了她一眼:“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郭越单位的水塔是一个烟囱上面顶了一个粮囤的造型。那个凸出来的“粮囤”就是水塔的蓄水池。蓄水池外面围了一圈保护性围栏,护栏里面有一个地方安装了一扇木门。也不知道蓄水池上头安装这扇木门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在郭越眼里这扇木门除了方便有人从水塔里钻出来跳下来自杀以外,别无用途。

  这时,爬水塔的那几个人已经渐渐地接近了防护栏。爬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停在原处调整休息了一下,然后身体倒悬着,几乎与地面平行,继续往蓄水池身凸出的一部分爬。下面围观的人都紧张地为他捏了一把汗。

  郭越就听见人们在相互问询着:“这是谁啊,不要命了?”

  “杨大力呗,”旁边知道的人语气里带着点儿鄙夷,又好像带着点儿羡慕似的回答,“这小子就是他妈的胆大!”

  头顶上杨大力已经爬到了过了最危险的一部分,进入了蓄水池外面的防护栏,他站在那扇木门外头,也不知道鼓捣了什么,没一会儿,就把木门打开,走了进去。

  跟着他爬水塔的人也都接二连三地爬上了护栏,从那扇小门走了过去。

  看到爬水塔的人都平安无事,张东旭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回过头来对跟着自己的几个女人说:“别看了,还找不找王红娟?”

  “找吧,都走到这儿了。”高娃接口说道。

  除了白丽娜坚持要看个结果以外,几个人暂时告别了水塔底下的人群,往单位的宿舍去了。

  
  四楼的走廊非常安静。每一扇门都紧闭着,沉寂得有点儿吓人。

  走在前面的张东旭突然紧张起来,他放轻脚步,一步一步地走到王红娟的门口,看着高娃往门上指了指,意思是问:“是不是这间。”

  高娃看着他轻轻地点了下头。

  刘秀萍和郭越站在他们俩人身后更是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王红娟,王红娟!”张东旭伸出手来在王红娟的房门外敲了敲,叫道。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王红娟穿着睡衣,头发蓬乱,脸色灰败地出现在门口。通过半敞的房门,可以看到她房间里的电脑开着。

  “小娟,你怎么了?”看到王红娟恍惚的表情,刘秀萍急忙叫道。

  王红娟神色落寞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崩盘了。”

女散户(73)
第十三章  绿灾

  2007年5月30日,对郭越单位的人来说,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个不幸的日子。只不过这不幸现在还睡在襁褓里,等到它见风就长的时候,就要张开它那张贪婪的嘴巴,开始飞起来吃人了。

  常笑宇把车停在郭越他们单位门口按了按喇叭,开门的还是上次的那个保安。常笑宇把车窗打开正想说话,那个保安瞪直了眼睛盯着他,有点儿激动地说了一句:“……找着了?”

  保安说话的声音不高,离得又远,常笑宇没有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就是听见他说“找着了。”常笑宇冷淡地看了他一眼,问道:“郑凤阁呢?”

  保安拿手指头往院子里一指,不说话了。

  常笑宇小心地调整着方向盘,让车轱辘紧贴着石灰池的边缘往前开。常笑宇掌握了很多种调整情绪的方法,这就是调整情绪的方法之一。保安刚才的问话让他很不高兴。他一边心里跟自己说“找到个屁”,一边继续往前开。

  汽车终于贴着一尺来高的石灰池沿儿,安全地到达平坦的路面上。常笑宇有点儿得意地看了坐在旁边的小马一眼,小马就是上次跟常笑宇一起来调查司路雨失踪的那个小警察。但是小马却根本没注意他的“丰功伟绩”,而是低垂着眼睛,让眼睫毛在自己的脸上刷出两个扇子似的小阴影。常笑宇刚刚创造出来的一点儿快乐情绪,又很快烟消云散了。

  他们什么也没找着。常笑宇不知道那个保安是怎么知道他们在找的,但是他们什么也没找着。

  司路雨的失踪惊动了上级主管领导,这让韩局长很被动。

  开始他还给常笑宇时间,让他慢慢去查,但是常笑宇这边一直都没有动静,韩局长急了,把常笑宇找到办公室好一顿教育,要他早日把结果拿出来,还公安机关一个清白。常笑宇默默地听着也不表态,他觉得这是施加压力,这是给他捣乱,这是推动着他离开了客观公正的立场,往意气用事里头赶。他觉得现在韩局长这样的态度,实际上不是因为自己手底下一个警察的家属失踪了,而是因为司路雨她小姨的家属失踪了。这让常笑宇很不服气:司路雨她小姨又是个什么东西!

  这可能就是常笑宇和韩局长之间的区别,这也可能是韩局长之所以能当上局长,而常笑宇这辈子都当不上局长的区别。

  当初司路雨她妈在常笑宇的办公室门口拼命拍门的时候,他们两个躲在房里,就好像是一条战壕里的亲密战友,现在这两个战友已经分崩离析了。韩局长还是局长,常笑宇却已经不是他的朋友了,而是他的下级了。

  韩局长说:“我已经给你很长一段时间了,你还想让我怎么等?”

  常笑宇说:“办什么案子都得一步一步来。”

  韩局长说:“你不要意气用事,我知道你想把施哲摘出来。”

  常笑宇听到“意气用事”这个词儿反倒先从韩局长嘴里说出来,心里头更加不乐意了,说:“我一直都是按程序办。”他倒是没问一下自己,他一直想把施哲摘出来到底算不算意气用事。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女散户(74)
韩局长也很恼火。常笑宇这么一说,就好像是他这个当局长的不按照程序办事儿似的。

  “你是一直按你自己的程序办吧?”韩局长说话也有点儿冷了,他在“你自己”这三个字上面加上了重音,“你有没有觉得你的办案方向有点儿失误?你说要查车,查了这么久,也没查出什么来。咱们都是吃这碗饭的人,你在想什么,我很清楚。不过我提醒你一句,找着车固然很重要,找着司路雨的人,哪怕是只找到司路雨的尸体,更重要。”

  常笑宇知道他再说什么也没用了,韩局长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而且他还必须得听。现在只不过是要他给局长一个台阶,也给自己一个台阶,让局长把他的想法说出来。他不是一个刚参加工作的热血青年,他在这一行已经很久了。

  “那局长你有什么意见?”常笑宇做出一副很谦虚的样子。但是韩局长并不领情。就像他说的,他也是吃这碗饭的人,常笑宇想什么他很清楚。

  “去黄花湖里打捞。”韩局长很平静地说。他知道他在说什么,也知道能从黄花湖里打捞到司路雨的尸体的机会是多少,但是他必须得有个交代。这就是局长和队长的不同。尤其是在上级的压力太大的时候。这个时候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交代。

  果然常笑宇说:“黄花湖的面积太大了,周边都是鱼塘。而且我们也已经派人勘察过……”

  韩局长一挥手打断常笑宇的话:“先这么办吧。”

  常笑宇皱着眉头出了韩局长的办公室。他觉得韩局长已经失去了一个办案人员的理性。虽然他过去也是一个办案人员。

  司路雨他妈报案的时候,司路雨已经失踪了一个星期了。假如真的有人把她弄死抛尸在湖中,那么她肿胀的身体早已经漂浮在黄花湖里头,成为轰动一时的新闻——还用得着去找吗?

  如果有人用了什么方法,弄死了司路雨,丢进了黄花湖,而且还让她的尸体不能够浮起来。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一个很有犯罪经验的人,或者是一个很有破案经验的人——比如说施哲。那么在如此巨大的水域当中,可能处处都是抛尸地点,又用什么办法排查,又去哪儿打捞呢?这只是瞎耽误功夫。

  常笑宇跟自己说这只是瞎耽误功夫,但他还是去做了。

  他打了报告,跟省公安厅借了几个潜水打捞员。实际上也不是非得去省厅借人不可,从黄花湖边上雇两个渔民也一定能干好这件事情。但是常笑宇明白韩局长的意思。一旦结果不重要,过程就很重要。现在他们只不过是在演一场戏罢了,所以一定要轰轰烈烈,一定要大动干戈。只不过他和韩局长的区别是:韩局长只在乎这场戏的本身,而他需要的是这场戏背后的东西。他在观察,在等待,等待藏在地里的某只蚯蚓,一点儿一点儿地露出头来。也许这条蚯蚓并不在那儿。但是如果在呢?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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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天的公文履行、公事公办之后,省厅的潜水打捞员来了。常笑宇亲自给他们接风洗尘,喝了不少酒。酒桌上气氛很融洽,常笑宇一直扯着嘴巴在笑着,一副很和气的样子。让几个打捞员颇觉得可以为常笑宇两肋插刀了。

  于是5月30日这天早上,常笑宇高调地带着省厅派来的几个潜水打捞员到黄花湖去打捞司路雨的尸体去了。

  他甚至在头一天亲自找到了韩局长,要他跟自己一起去现场组织打捞工作。韩局长阴沉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有一点儿恼怒地说道:“不去!”常笑宇就很开心地走了。他有很多种调整情绪的方法,这也是调整情绪的方法之一。

  打捞方案很简单,就是早晨去找黄花湖旁边的农民借两条渔船协助打捞,然后又把黄花湖边儿上靠近司路雨单位的半径内做了几个假设点。这几个假设点都是可以容纳一辆车直接开到湖边,又不容易被看塘人发现的隐蔽地点。

  常笑宇一边给打捞员讲解着方案,一边时不时地抬起头来,看看后面跟上来的车队。为了显示这次打捞的隆重性,常笑宇几乎把他的一队人马都带来了。七八辆警车鱼贯跟在常笑宇的三菱越野后面,一路浩浩荡荡地开过来,常笑宇怎么看都觉得不像是在出任务,倒好像是在春游。

  常笑宇又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小马。这次出来,常笑宇让小马把摄像机也带来了。按照他的是说法是,要把打捞过程记录下来,学习兄弟单位的先进经验。小马刚才拍了他跟几个潜水打捞员讲解方案的现场,现在正把镜头伸出车窗,聚精会神地拍摄沿途景色。这更让常笑宇觉得自己其实是领着这帮弟兄春游来了。现在他的后备车厢里全是矿泉水和面包。他甚至有点儿后悔没把自己的鱼竿儿拿来,给大伙儿钓几条鱼吃。

  远处的黄花湖波光粼粼,让常笑宇都糊涂了。有那么一会儿的工夫,他觉得自己实际上不是一个警察,而是一个演员,他只不过是在扮演刑警队长这个角色,小马就是这出戏的摄像,他们要去的黄花湖里也没有什么司路雨的尸体,那里狗屁都没有,司路雨本身就不存在,这就是一出戏。

  “别拍了,你真当你旅游来了!”常笑宇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火,让司机把窗户都关上,吹起空调来了。

  距离第一个打捞点越来越近了。小马突然看着车外说:“常头儿,你觉得黄花湖是不是小了?”

  常笑宇抬起头,眼前的黄花湖在阳光底下闪烁着缎带一样的光芒,就仿佛涂抹了一层油脂一样,看起来一切正常,但是又好像哪里有点儿不对劲。

  常笑宇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黄花湖的形状变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女散户(76)
他和小马到司路雨单位了解情况的时候,曾经顺道来黄花湖边勘察过。那时候从这个方向望去,整个黄花湖的形状呈现出中间收扁的圆形,好像一个土豆,现在在阳光的照射下,土豆的边缘模糊不清,整个湖泊好像缩小了。在第一个打捞点附近,暗褐色的湖床裸露了出来,向前延伸了几十米远,照这样看上去,根本就用不着打捞了。常笑宇有点儿纳闷,怎么才十来天的工夫,黄花湖就旱成了这样?他又自己跟自己解释:是因为这些天的温度比较高,湖水都蒸发了。可是他也觉得这种解释有点儿牵强。

  常笑宇心里头虽然想不明白,还是带头下了车——反正他也没指望能打捞到什么,人都已经来了,多少也得做个样子吧?

  哪知道常笑宇一下车,差点儿被扑鼻而来的臭味儿熏一个跟头。

  “操。”常笑宇骂了一声。刚才他讨厌小马一路上跟个旅游者似的拍摄风景,把车窗都关上了,这会儿臭味突然而来,弄得他猝不及防,想再屏住呼吸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几个从省厅借来的潜水打捞员也跟着常笑宇下了车,闻到这种气味儿也纷纷掩住鼻子骂粗口。跟在常笑宇后面的那几辆车上的人却是乖觉,他们的车窗本来是敞开的,现在纷纷都摇了上去,而且谁都不下车。

  小马站在常笑宇旁边也把鼻子一捏说:“邪门!”

  那几个打捞员当中的头儿抬起眼来仔细地打量了下黄花湖,说:“这湖烂了。”

  常笑宇以前只听人说过瓜烂了,菜烂了,还头会听说湖还会烂。刚想问是什么意思,那个人看了他一眼说:“回车再说。”

  几个人像被妖魔鬼怪追赶似的逃到车上,司机还在抱怨:“快关门,关门,什么味儿。”

  刚才说话的打捞员姓毕,干这行年头也不短了,大伙儿都叫他老毕。老毕看着常笑宇问:“常队长,你看今天这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好像电视上那些油船漏油了似的,水面上蓝一块儿,绿一块的。”

  老毕点了点头说:“这就对了。”

  常笑宇不明白好端端的一个湖说变小就变小,说变臭就变臭,担忧地问了一句:“不会地震吧?”

  常笑宇听人家说起过,唐山大地震之前,附近那些湖泊、水库就改变形状,而且鱼虾大量死亡,散发出让人无法忍受的臭气。再者,这两天的天气突然地热起来,真的像是要地震的样子。

  老毕却对他的猜测不予评价,只是说:“那个我不知道。就知道这湖长癞了。”

  “长癞”这个词常笑宇懂。夏天的时候,小河上会突然出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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