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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战辉:当苦难成为人生的必修课-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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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父亲房间里出来,走到隔壁的一间病房,妈妈住在那里。她正斜躺在病床上输液。眼睛红红的,看到我进来了,可能怕我难过,她把脸转向了里侧,对着墙壁泪水哗哗往下流。
我走过去,趴在妈妈床边,强忍着眼睛里的泪水,强装笑脸对妈妈说:“妈,你没事的,医生说你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妈妈没有说话。
“妈,你饿了吧,我给你买吃的去。”
妈妈这次听到了我说话的声音。转过脸说:“小会,我的儿,妈没事。你爸呢?啊,他这会儿咋样?”
看到妈妈眼睛里有泪水,我便对妈妈说:“妈,你怎么哭啦,爸好着咧,你别难受啊,妈……”
妈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抱着我的头失声痛哭起来。
“妈,你别动,你身子还不好,一动又要腿疼了。”看着妈妈身上的累累伤痕,我极力劝说着妈妈。可是妈妈却仍旧不停地抽泣。
等妈妈安静下来后,她才哽咽地说了所发生的一切。
那天晚上,从邻居家看完电视后,爸爸突然又变得烦躁不安起来,一向不太爱说话的他,口中突然念念有词,说一些过去从来没有说过的话,什么别人不理解他呀,什么他想过上好日子啦等等。然后,他又开始砸东西,抓到什么就砸什么,家里的面缸、桌子、暖水瓶、窗户都被砸了,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疯狂失控的状态。妈妈看到架势不对,急忙上前抱着父亲,却被他一脚踢开。爸爸看到床上熟睡着的妹妹后,居然说在床上躺着的是个怪物,如果不把她撵走,就能把家人全部吃掉。在父亲的大声喊叫中,妹妹和弟弟都醒了,惶恐地看着父亲,不知道他在喊什么。幼小的妹妹胆怯地躲在妈妈的怀里,父亲的反常给她带来的恐惧让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甚至忘记了哭泣。
最可怕的一幕出现了,父亲突然去抢妈妈怀中早已吓呆了的妹妹,妈妈哭喊着去保护女儿,但已经发疯的父亲一脚把妈妈踹出了门外,一切都太晚了,正在病态中的他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高高地举过头顶,狠狠地向地上砸去,妹妹没有来得及哭上一声,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妈妈凄厉的哭喊惊醒了这个小小的村庄,喊醒了周围的邻居,亲友们来了,妹妹被邻居们送到了医院。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看到妹妹柔嫩而惨白的脸,妈妈真的很难用语言来描述她那时的心情,只感到说不出的伤心。可怜的妹妹刚一岁多,才学会走路。妈妈看着死去的妹妹,昏死过去了。
父亲一句话都没有说,人怔怔的。
妹妹死了,父亲疯了……
一个瞬间,就在一个瞬间,我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已经骨折的妈妈趴在自己心爱的女儿身上号啕大哭,她不敢相信,晚上还活蹦乱跳的女儿突然就会变成这个样子,刚才还在自己怀里哭着喊妈妈的乖女儿,一瞬间就失去了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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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站在幸福的悬崖边上(3)
邻居帮助我们这个不幸的家庭掩埋了我苦命的妹妹,随后,又在他们帮助下,疯了的父亲和骨折的妈妈分别住进了医院。
从妈妈的病房里出来,我并没有去父亲的病房,而是独自走在医院花园旁的树林里。我的心里乱糟糟的:这可怎么办哪,刚才医生说了,父亲和妈妈的医药费用完了,得赶快交纳住院费和医药费。该借的都借了,还到哪里去借啊?医生说他们两人至少要在医院里待两个月。两个月啊!弟弟还要上学,自己的功课已经落下一大截了,想着想着,不禁落下泪来。
返回到父亲的病房,看到父亲安然地睡在床上,我又回到了妈妈的床前。妈妈眼睛通红,对我说:“小会,你上学去吧。”
“我不去,你们不出院,我就不去。”
“傻孩子,快去吧,我要生气了。”
看到妈妈要不高兴了,我才出去了。
回到学校,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却怎么也听不进去。一直想着病床上的父母和夭折的妹妹。
不几天的时间,父母看病花完了家里仅有的一千元积蓄,村里能借钱的人家都被我跑遍了。
为了照顾父母,每天放学后,我都是急匆匆赶回家里,为弟弟做好饭,随便吃点就马上再奔向离家6里路远的镇医院。没有人在父母的身旁,他们行动又都不方便,我必须把大部分时间放在父母身上。
那年,我12岁,幸福的天空就在这个普通的日子里轰然倒塌,从此,苦难便成了我生活的底色。欢笑与喜悦就成了别人的专利。
一边要照顾住院的父亲和妈妈,一边还要照顾年幼的弟弟,幼小的我稚嫩的肩膀上开始肩负起了家庭主人的责任,在父母住院的三个月里,我来回奔波于医院、学校、家所组成的三点一线间,不分白天黑夜,风雨无阻。三个月的艰辛磨炼终有回报:妈妈骨折痊愈了,出了院,父亲的精神病也得到了控制。
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家,尽管家里因此负债累累,但让我高兴的是:毕竟生活又恢复了平静。虽然从那以后,家里再也没有了过去的欢乐。
父亲神情呆滞、木讷,原来就说话不多,现在更加沉默了。过去只知道守在家里,现在却经常外出,长时间不归家。妈妈和我不放心,怕出事,每当他一天不回来,我们就满村子挨家挨户地找,生怕他惹出什么事来。有一天晚上醒来,或许是刚做了梦,他突然问妈妈妹妹哪儿去了,妈妈如实地告诉了他,他使劲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说什么也不相信。我知道,父亲其实是非常善良的人,他的文化水平不高,但也是有抱负的人。他一直有一个心愿,就是希望村里也像城里那样通上柏油马路,家家能过上好日子。为了实现这一夙愿,他起早贪黑地干活。但尽管如此,日子依然如故,没有什么变化。这些都郁积在他的心里,牢牢地形成了一个症结缠绕着他。他的性格比较内向,不善于与人沟通,久而久之,便形成了这样的病。实际上他对妹妹也是非常疼爱的。要不是患病,他是绝对不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来的。
他的心里,永远都不相信这是事实。
家里失去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小女儿“可可”再也不会回来了。想起这些事来妈妈就会抱头痛哭。我知道她太怀念妹妹了,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走到妈妈身边,拉着妈妈的衣角说:“妈,别哭了,哭坏了身子,咱家里怎么办啊……”每次听到我的劝说,妈妈就会把我一把搂进怀里,然后哭得更厉害了。
患有间歇性精神病的父亲经常发作,一发作就拿着棍子在村子里跑来跑去,还经常在村里村外惹是生非,不是弄坏了人家的庄稼,就是打了人。村里人都了解我家的情况,也没有办法,却很是同情。
由于家里没有了劳力,田地开始荒芜起来。为了让一家人吃饭,还要读书的我不得不边照顾父亲、尚未完全康复的妈妈、年幼的弟弟,还有家里的那五亩贫瘠的田地。
转眼到了冬天,眼看就要过新年了,街上也开始有了喜庆的气氛,父亲摔死小妹妹的事被所有人放在了心底,不再有人提起。渐渐地,我们这个家庭又回归了往日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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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站在幸福的悬崖边上(4)
我的生活是从没有希望中走出希望的。
——洪战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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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而降的妹妹(1)
经过这场变故后,家里人开始注意父亲的病情了,生怕父亲发疯后再惹出什么乱子来。
不幸的事情从来都是接踵而至,我们家也不例外,三个月艰辛换来的这段平静也是暂时的。没有多久,变故再次降临了。
1994年农历十二月二十三日,也就是中国传统的小年。这一天,村里人都忙着置办年货,可我们一家却什么也没有准备,因为家里再也拿不出多余的钱了。村里人家的孩子都穿上了花花绿绿的新衣服,唯有我们兄弟俩还穿着磨破了领口和袖口的旧衣裳。
那天,妈妈对我说:“儿啊,今年咱家买不起新衣服了,以后再买吧。”
我对妈说:“我们不要新衣服,有妈在就行了。”
妈妈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北方人过小年都会早早地起来忙着洗刷餐具和炊具,蒸花糕、蒸包子来迎接大年的到来。年年如此,家家如此。这天早晨,我早早地起来帮助妈妈做些家务,期望着一家人过一个欢欢喜喜的春节。
可是一大早起来,我都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突然心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急忙告诉了妈妈。妈妈、弟弟也非常着急,来不及吃饭,我们便出去寻找。
北方的冬天特别寒冷,走在村子里,尽管穿着棉衣,我还是觉得凉飕飕的。我们边走边呼喊着父亲,边走边询问,却没有人知道父亲的下落,妈妈急得直掉眼泪。我们在村内挨家挨户地询问,村内没有;又去邻村打听、到村外田地里去找,却始终没有见到人,得到的都是令人失望的消息。
伴随着担心和害怕,我们从早上开始一直寻找到下午。临近傍晚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曾经看见过父亲在村西口的大杨树下,这次是不是又在那里呢?当我把想法告诉妈妈后,妈妈来不及细想,就带着我们飞快地向村西口奔去。到了村口,果然看到了父亲。
村口的大杨树已经很有些年头了,树干挺得很直,很大,树脖子有碗口那么粗,树上已没有了叶子,只剩下些枝枝丫丫的树杈。
当我见到父亲的时候,我惊呆了:父亲的怀里抱着一个包裹,包裹里传出婴儿的哭声!父亲的眼光里满是慈祥,是那种久违的蕴涵着父爱的慈祥。可能是饥寒交迫的缘故,包裹中婴儿的哭喊已经变成了一种微弱的声音。
父亲的外衣脱掉了,可能是害怕婴儿寒冷,他用自己的外衣把婴儿包得严严实实。妈妈以为是父亲故意抱了别人家的孩子,心里非常担心、害怕,就想把孩子要过来。可父亲不给。他口里念念有词地说道:
“这是我家的可可,她没有死,没有死,我的孩子不是我摔死的,你看,我又把她捡回来了!”
见父亲不肯把孩子交出来,妈妈便哄着他说:“是的,我们家的可可又捡到了,你看她有多饿,你快把她给我吧!”听妈妈这么一说,父亲才同意把孩子交给妈妈。
我上前掀开父亲的棉衣,包裹里露出了一个婴儿瘦小的脸,婴儿头上戴着一顶粉红色的圆帽,帽檐稍稍遮住了眼睛。我把帽檐往上挪了一下,露出了一双大大的眼睛,看到这双眼睛,我又想到了死去的妹妹。婴儿身上用粗线缝制的棉衣上面摞满了补丁。婴儿的脸白得可怕,两只小手紧握,不停地哆嗦。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我看见了一种信任的眼神,一种饱含天真的眼神。她是那样的乖巧,我一下子喜欢上了这个小家伙。
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会跑到父亲的怀中?难道父亲的病又犯了,把人家的孩子偷抱了出来?一连串的问号让我和妈妈担心极了。如果是偷抱了人家的孩子,人家找到后,肯定不会愿意的。担心归担心,那个时候的父亲却似乎是清醒的。
当我急切地问父亲婴儿是从哪里来的时候,父亲的回答让我很吃惊:孩子是父亲捡来的,是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大树下捡来的。
按照豫东农村的风俗,腊月二十三是家家户户蒸馒头的日子,从这天开始,年算是真正临近了。冬天的太阳短暂且无力,太阳似乎是一下子从半空中落下去的,夜色降临了,随之而来的是寒风和远处村庄的狗叫。
从天而降的妹妹(2)
一家人把孩子抱回了家。在家里,从婴儿的贴身衣服里找到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
无名女,一九九四年农历八月十三日生,哪位好心人如拾着,请收为养女。
遭受一天饥饿和寒冷折磨的孩子呜呜地哭着,看着可怜的孩子,妈妈便抱着她到刚刚生过孩子的邻居家讨奶吃。孩子吃过奶后,果然不哭了,瘦窄的脸蛋开始红润起来,并绽开了满足的微笑。我们明白了,这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婴儿。
谁遗弃的这个婴儿?谁愿意收养这个婴儿?我们这个家徒四壁的家,已经无力再养活这样一个孩子。
等孩子不哭的时候,妈妈让我把孩子抱着,看村子里有没有愿意收养她的人家。看到这个小孩,我和弟弟都非常高兴。想到又有一个妹妹可以玩耍,又可以给她喂吃的,可以逗她乐,又可以带她去贾鲁河边捉鸟、堆雪人了,非常不情愿把她送走。父亲也认定孩子就是过去的可可,坚持要把她留下来。
但是妈妈考虑到家里的情况,特别是父亲的病情,担心把孩子留下来,会勾起父亲的联想,再发生曾发生在妹妹身上的悲剧,坚决要把孩子送出去,让别的好心人抚养。
我和弟弟向妈妈哀求,希望把孩子留下。那时的我们毕竟还是小孩,根本没有考虑过把一个婴儿抚育成人有多难,自己因此要承受多大的困难,只是简单地想,我们有什么吃就给她什么吃,没有吃的我和弟弟就去掏鸟窝、捉蚂蚱得了,一定不会让她饿着。
尽管我们提出了各种理由,妈妈还是没有答应。她当时想的就是怎样尽快把小孩送走,不要因此惹出任何麻烦。因为我是老大,她就让我把小孩送到村外的十字路口。
暮色沉沉,遥远的天幕上挂着几点星星,微微地闪着光亮,使人朦胧地还能分辨出路径。我抱着小孩,走得很慢、很慢,满脑子转来转去的都是被摔死的妹妹。也不知用了多久我才走到并不远的村口。这时,小孩似乎已经睡了,我看她那红润的小脸蛋,真是舍不得这个孩子,但又不能违背妈妈的意愿。抱着她,我在村口走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把小孩放下来。我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最后捡了一个满是树叶的地方,把小孩轻轻地摆放在厚厚的树叶上。“哇”,孩子又哭了起来,声音在空旷的原野里显得格外清脆。哭声让我想起了自己那个不幸的妹妹。如果把小孩一个人扔在村口,无人看护,她会不会被狼叼走?会不会冻死?
“不,我不能这样做!”我不忍心听到孩子近乎凄惨的哭叫,也不忍心看着孩子在冬天的夜里遭受寒风的折磨。在内心几经挣扎之后,我转回头,抱着孩子急忙往家走。这次,我走得特别快,简直是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奔跑!我又把婴儿抱回到了自己贫穷的家。
妈妈见我把小孩又抱回来了,很是诧异。我和弟弟再次向妈妈请求,希望把孩子留下来。看着已经哭不出声的孩子,妈妈似乎也感觉到这样寒冷的天气把小孩子送出去不大近人情、不太妥当,又看到我与弟弟这样喜欢她,就没再坚持,让她留下了,不过她心里却还寻思着等天亮了看谁家愿意收留,就送给谁。
这也难怪妈妈,毕竟我们这个家太穷了,连买奶粉的钱都没有。眼前的婴儿勾起了妈妈对自己女儿的回忆,善良的妈妈不愿再看到一个类似自己女儿的悲剧发生。当初,妹妹可可曾经给这个家庭带来了很多的欢笑,当那块伤疤在时间的冲刷下即将愈合的时候,眼前的情景又不得不让她揭起这块伤疤,勾起她内心深处最为痛苦的回忆,她已没有抱起女孩的勇气。
半年前发生的事情早已让这个家一贫如洗,父亲治病和全家人的生活已成了问题,又怎能承担起养育女婴的负担?妈妈思前想后,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把捡来的婴儿再找户人家送去。
也许我和小女孩之间注定有着做兄妹的缘分。在把婴儿抱回家后,因为妈妈要做饭,照看婴儿的任务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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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而降的妹妹(3)
在当初看到婴儿的那一瞬间,我就想到了不幸夭折的妹妹。现在又抱起她,仿佛是妹妹回到了我的身边,怜爱之情不由得从心头涌起。而婴儿好像和我也特别亲,直往我怀里钻。这是不是上天赐予的缘分,我不敢判定,可眼前的这幕却是真实的,容不得我有怀疑的想法……
第二天,没有人来找这个婴儿,也没有人愿意收养这个婴儿。
天要黑的时候,院子前面的水坑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刺骨的寒风如锥子一样钻透了人的每一个毛孔,天气特别寒冷。
妈妈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不能给贫困的家再添一张嘴。晚饭的时候,妈妈再次吩咐我,趁着夜色把婴儿放到原来的地方去。尽管很不愿意,可是妈妈的话我又不敢不听。无奈地走出家门后,我抱着孩子走了一段夜路,但脑子里始终想着如果把孩子扔在路边,被冻死怎么办,渴了谁来喂,饿了谁来管,万一被狗吃了……我不敢想后面的结果,说什么也不忍心把孩子孤零零地再次丢弃在黑暗中。
我就这样在黑暗中徘徊了足足半个小时,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抱着孩子回到家中,坚决地对妈妈说:“不管怎样,我不送走这个小妹妹了……你们不养,我来养着!”见我的态度如此坚决,妈妈也只好答应把孩子留了下来。
在失去“可可”以后,我们又有了一个新妹妹。
小女孩在这个家里,从此受到了很好的照顾。也许是心中充满着对死去女儿的思念和忏悔,父亲对于这个捡来的孩子特别疼爱,哄起来也特别有耐心,他给小女孩取名“洪趁趁”。而我却很少叫妹妹“趁趁”这个名字,想起父亲刚捡来她时,她是如此的瘦小,一种觉得妹妹既可怜又可爱的情感就会涌上心头,于是,我又给她取了个小名叫“小不点”。
妹妹被留下以后,我和弟弟特别高兴,给她掏鸟蛋吃、捉蚂蚱玩,一天没看见她,心里就感到不是味儿。奇怪的是,那一段时间,父亲的病居然也奇迹般地好了起来,干活特别卖力,脸上总是挂着慈祥的笑容,出去的次数也明显减少了。只要在家里,就蹲在妹妹面前给她喂东西吃,逗她玩。妹妹也很喜欢他,每当父亲逗她玩的时候,她就咧着嘴,微微地笑,很可爱!
看到家里人,特别是父亲这样喜欢妹妹,妈妈感到很是欣慰,但她还是不放心,害怕父亲突然发病。每当父亲接近妹妹的时候,她不是自己陪在旁边,就是叫我和弟弟或别的人看着。
普通人就应该做普通的事,尽自己应该尽的责任,这有什么奇怪的。要奇怪的应该可能是现在一些普通人不去做或者不愿去做或是不敢去做普通的事情,要么是不去尽、不愿尽、不敢去尽作为一个人应该尽的一点责任和义务。
——洪战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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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出走的母亲(1)
“小不点”的到来,给家里增添了快乐。但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很长的时间,妈妈时时担心的事情很快又发生了。
父亲毕竟是病人,因为家庭经济条件不许可,没钱让父亲长时间吃药,一旦没有药物维持,他就不可抑制地狂躁。病复发的时候,他除了不打我和“小不点”,家里任何东西都有可能成为他发泄的对象,家里的碗筷、桌椅、家具都不止一次地遭遇过被打砸的劫难。
如果没有东西可砸时,身材瘦小的妈妈就遭了殃,经常受到父亲的拳打脚踢。为了不刺激病中的父亲,妈妈从不敢反抗,可怜的妈妈身单力薄,哪里承受得起他的拳脚?她身上经常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旧伤没好,又添新伤。脸上和头上挂彩更成了家常便饭。到后来,父亲的病情越来越重,发病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犯病的时候,砸东西,打弟弟,打妈妈,还到外面讲一些不吉利的话,说谁家的羊要死了、谁家要起火了、谁家的人要得病了等等,弄得村里的人很不高兴。
特别麻烦的是,父亲发病的时候,他还很喜欢到店铺去赊账。店老板看他是个精神病患者,怕闹出什么事来,又不敢不赊给他。赊出东西后,他不是往家里拿,而是沿路散发给村里的人,甚至路过的陌生人也有一份。第二天,店主就上我们家,向妈妈索要所欠的账款。父亲患病,家里已经非常穷困了,过去有五亩地,吃饭是没有问题的。现在家里劳力少了,妈妈一个人拖着一家人,收成明显比以前差多了,吃饭也成了问题。我们经常吃的是杂粮,如玉米、高粱之类,偶尔有一点白面,也给妹妹补充营养了。家里根本谈不上吃菜,经常是用盐水调生萝卜当菜吃。店主经常上门讨债,家里哪能还得上。每来一次,妈妈就得给别人低三下四地说好话,求情。店主没能讨到钱,就纠缠不休,骂骂咧咧,妈妈只能赔着笑脸。
对于为家庭作出重大牺牲的妈妈来说,一个家庭的重担全部压在了目不识丁的她身上,这本身就已经让她无法承受,还经常遭受父亲无缘无故的毒打,对她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看到病中的父亲毒打妈妈,我和弟弟尽管非常心疼,但是也不敢吭声。人的忍受是有限度的,我担心,如果妈妈受不了这种痛苦怎么办?
对于这个不幸的家庭来说,我的担心并不多余。终于有一天,这种担心变成了现实。
1995年的8月20日,是我至今无法忘记的日子,那天,父亲又犯病了,在家里心神不宁、烦躁不安。
这天一大早,妈妈就不停地在厨房里蒸馒头,馒头不知蒸了多少锅,直到足可以让一家人吃一个星期的,她才停了下来。看到妈妈忙碌的样子,我心里犯嘀咕:妈妈今天怎么了?我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又不好说出来。
一会儿,妈妈吩咐我到乡里的医院去拿药。那天医院看病的人特别多,等我拿到药时,都接近吃中午饭的时候了。回到家里,只有父亲一个人在家,妹妹被放在邻居家,我却没有见到妈妈。
我问父亲:“我妈上哪儿啦?”他闷着头,半天不作声。
我就把妹妹从邻居家接回来,抱着她在门口等。等啊等,等啊等,等了足足一个下午,都不见妈妈回来。妹妹这时也特别懂事,温顺地倚在我的怀里,饿的时候,就拿个馒头吃。还不时地喂我吃。说实在的,给父亲拿药跑了整整一上午,肚子早就饿得不行了。但是在那个时候,我却一点东西都吃不下。
等啊等,等啊等!一直等到傍晚,妈妈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
妈妈失踪了。
家庭的重担、父亲的拳头和妈妈的责任都让这个善良的妈妈不堪重负,她没有能力改变这个不幸家庭的现实,也不忍心再留在这个令她伤心欲绝的家。无奈,她选择了逃离。
我只好带着弟弟,像过去寻找父亲那样满村子去找妈妈。
“妈,你去了哪里?回来吧……”我和弟弟撕心裂肺的哭声在秋天的暮色中飘荡了很久。我们不想这样失去妈妈,失去这个家里赖以维系的支柱,我哭喊着和弟弟在周边村落中寻找妈妈,直到夜深人静,我和弟弟却没有找到娘。
离家出走的母亲(2)
寻找妈妈的我们还没走进家门,就听到了“小不点”的哭声,看着嗷嗷待哺的妹妹,我和弟弟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娘走了,父亲又是个病人,还有这个不到一岁的妹妹,在那一瞬间,我想到了要面临的生活的艰辛。看着嗷嗷待哺的“小不点”,我的心疼痛地抽搐着:“娘啊,你怎能撇下我们不管了呢!”生活就是这样无情,我的哭声消失在夜色低垂的黑暗里,不知道离家出走的娘能否听到。
村子的路本来就不好走,几天前,刚刚下过雨,路更加烂,到处是泥巴,走起来一步一滑的。秋风卷起阵阵寒气。接下来的几天,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行在村子里,打听着妈妈的下落。不知找了多久,还是没找到。
于是我们又去了姨妈家,没有。我们再去了几里外盖庙乡的姥姥家。
到姥姥家时,已经是半夜了。姥姥是个慈祥的老人,见我和弟弟老远跑来找妈妈,心疼得不得了,硬是留我们住下。不过我们没见到妈妈,她没有回娘家。
第二天回来后,我们又托了一些口信给乡邻寻找妈妈,也杳无音信。
这时,父亲的病略有好转,我把妈妈出走的事告诉了他。他没有多说,只是反复重复着一句话“我反正对不起她”,口气特别平静,平静得令我感到很害怕。
妈妈走了,父亲神志不清,弟弟、妹妹还小,亲戚又帮不上,这一切都使我感到特别无助。
父亲刚刚抱回妹妹“小不点”时,我也还是个12岁的孩子。“小不点”刚抱回来的时候,我只当她是当初那个死去的妹妹又回来了,觉得可亲可爱。那时候,妹妹主要由妈妈照顾,我根本感觉不到压力和责任。现在,一下子没有了妈妈,我的心里平添了一丝隐忧。
妈妈走了,我和弟弟一下子没了依靠。抱着妹妹,我流着眼泪犯起了愁,妹妹还不到一岁,需要喂食,拉屎撒尿都需要照顾,我该怎么办?那时候,我也没有想得那么细、那么深。只感到不管这是一种责任,还是别的什么,我都必须把它担当起来,这是生活强加给我的,我没有任何选择。
妹妹似乎从我惶恐而无助的眼光中读懂了什么,一向不太闹人的她突然大哭起来。哄了半天,也没能止住她的哭声。我猜她可能是饿了,便到邻居家借了一个鸡蛋,打了蛋汤,就着馒头让她吃了,她才平静下来。
必须生活下去,爸爸、弟弟、妹妹和我都需要生活下去,似乎一夜间,我觉得自己长大了,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抚养尚不会走路的妹妹,侍候病情不稳定的父亲,照顾年幼的弟弟,年仅13岁的我学会了忍耐,学会了承担责任。
从我独立的那一刻起,也就懂得了责任,这种责任包括对自己、对家庭、对社会。我想,对于那些家庭条件比较好的同学来说,早一天学会自食其力,才能尽快培养责任感吧。
——洪战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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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岁的肩膀(1)
妈妈走了,家里的担子都落在了我的肩上。我和弟弟首先必须把妹妹照料好,而照料妹妹主要是要管好她的吃和睡。
首先要解决的是“小不点”的吃饭问题。开始的时候,我抱着“小不点”去找村里的产妇,求别人让“小不点”吃上几口奶,但这样求奶吃也不是长久之计。
我只好另想他法,从集市上买奶粉。一些有经验的邻居就告诉我一些带孩子的经验,例如给“小不点”喂的奶不能凉也不能烫;半夜孩子哭的时候,多半是饿了,要加喂一次奶。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就很难了。单单为了不烫着“小不点”,我就想了很多的办法。如何才能知道冲的奶温度是否适宜呢?我曾想亲口尝一尝,但又感觉不卫生,最后想出了一个办法:先把调剂好的奶水倒点在自己的手背上,感觉不凉也不烫时,才给“小不点”喂。
妈妈出走后,家里的生活更加拮据,根本拿不出多少钱来为妹妹买奶粉。但妹妹还小,除了一些稀粥外,还不能吃成年人的饭食。在没钱买奶粉时,我就去树上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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