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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天下+番外-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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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此情景,曾胜乙疾呼一声,“少主小心!”
  晏亭无力的绽开一抹笑,眼前渐渐模糊,身子缓缓倒下,黑暗袭来前,似乎隐隐瞧见了那端坐在马上的英伟身影,银白的铠甲在初升的朝阳映照下闪着动人的光芒,通体黑亮的雷行乌骓马愈加衬托出了他此时的英姿煞爽,还有脸上狰狞的鬼面盔胄,她可以安心的睡了,有卿玦在,她还会再看见苍双鹤,她知道,一定会!
  踏着晨曦赶到,一副狰狞鬼面,手执方天画戟,那个粗鄙的男人妄图用那双沾满污秽的手搭上晏亭孱弱的肩头,这点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就在那人的手掌距离晏亭的肩头不足寸远的距离时,苍双鹤的方天画戟准确的扎上了他粗糙的手背,杀猪般的尖叫声中,卿玦收回画戟,只用一手擒着画戟,空出另外一只手轻轻一带,晏亭便被他捞入了怀中,脸面对着卿玦,软塌塌的侍在他胸前。
  身体相接的一瞬,好像失落在不知名的地方那颗心顷刻间回笼了,卿玦一手搂住晏亭的身子令其不至于滑下马去,另一手擎着画戟指着初南的方向,冷声道:“七公子,你的府宅外现在都是本将军的人马,你若觉得自己现在有本事可以与本将军抗衡,尽管上前。”
  初南迟疑了片刻,随即轻笑道:“这位想必便是姬将军,上大夫是自己寻来的,总归与他有些旧交情,本公子只是约他留他宿些日子罢了,哪里有抗衡一说呢,来者是客,此乃再正常不过的待客之礼,若是姬将军赏脸,便一道留下好了!”
  卿玦冷哼道:“七公子客套了,若没有什么特别
  的事情,那么本将军便先带着晏上大夫回去了。”
  初南拱手道:“后会有期!”
  卿玦随即驱马便要回转,竟不想才掉转马身,后方突然跃起一人,手握长戟便向卿玦面门戳刺过来,卿玦带马向后方一闪,避开了长戟的戟尖,却不想那戟刺竟刮上了晏亭的博冠,卿玦一惊,接紧怀中的晏亭,握紧画戟狠狠的刺向偷袭他二人的那人。
  那个突然袭向卿玦与晏亭的男子,是连他主子初南亦不曾见过的高瘦武士,这个武士在生命的最后的一刻,瞪大了眼,看着卿玦的画戟戳进了自己的胸膛,他的手甚至还抓着方才随意夺来的长戟,剧痛中,他瞧见自己远离了地面,随后重重的摔在了初南眼前,那长戟还在他手中,初南的声音很冷,他问他来自何处,他也说了,他乃晏毋庸大将军的门客,大将军有令,无论何人,取晏亭性命,官升三级……
  戟刺是被那个男人硬生生的拉去的,卿玦挑戟甩开那名男子,却不想他死也未曾松手,待到甩开那人低头,却发现晏亭原本贴在他胸口的脸竟仰向后方,若不是他搂得紧,怕此刻晏亭早已经跌下马去。
  长长的秀发随着清风荡漾,胸前隐约可见与男子天差地别的起伏,即便昏迷也颦紧的柳叶弯眉,秀挺的鼻子与完全失了血色的唇瓣,若非世人皆说晏痕承位者为男儿身,他想他不会错的一塌糊涂!
  南褚七公子府邸,有过百如狼似虎的护卫,可这一刻,卿玦的世界中,只有晏亭一个人存在,那是一幅令他不知所措的画面,以前的辗转无奈在这一刻变得浅白可笑,他的迟疑令他错过了什么,若是他当初可以像苍双鹤一般洒然笑言:爱上了,还管他是男是女?是不是可以在这一刻体会什么叫生命中最美好的发现,而今,他知道,他真的错了。
  “公子,大央匹夫欺人太甚!”
  身后是初南的护卫极力的叫嚣,曾胜乙已经坐上随卿玦一起冲进来的乌骊马,也在他耳畔沉稳道:“将军!”
  突然醒悟,有些事情不能让天下人知晓,欺君之罪可诛满门,谁知道那个阴晴不定睿王会怎么处置晏氏一族的欺瞒?
  收紧搂在晏亭后背上的手,令其重新贴回进他的怀中,把方天画戟挂在
  **的戟钩上,一手解下身上睿王御赐的纹龙披风,抖于**一展后落在晏亭身上,连那一头散开的发一并遮了,晏亭在他心中一直是高大的,如今这般的贴近才分明,她其实真的很娇小。
  不理会身后的初南护卫的叫嚣,卿玦催马绝尘而去,那个初南不是个没脑子的人,知道这个时候若是硬来,谁的损失会更大一些!
  曾胜乙隐约之间瞧见了晏亭的发,虽然看得不是十分明了,却明白有些事情变得不同,沉默的护在卿玦身后。
  初南冷眼看着卿玦与曾胜乙一前一后的离开他的府邸,闻讯赶来的陋恬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为何不拦住卿玦,若是擒获大央主帅外加军师,此番即便不能不战而胜,亦可大挫央君士气,且令大王对公子刮目相看!”
  低头看着死了犹瞪着大眼的男人,初南冷哼道:“卿玦与曾胜乙皆是一等一的高手,府外又有大央精兵相围,你以为,晏毋庸兵马未到,单凭府中之人能与之抗衡么?”
  听见初南的话,陋恬沉默了良久,其后才不解的呢喃道:“为何晏将军迟迟不发兵?”
  初南又垂眼扫了脚下那人一眼,随即冷笑道:“他也有自己的算盘要打了!”
  出了初南的领地,卿玦拉住了马缰绳。回身吩咐曾胜乙,“你带着他们回陈县。”
  曾胜乙看着初南护着怀中的晏亭,出声道:“将军,上大夫受伤了,该先带着她回陈县医治。”
  卿玦沉着脸,冷硬道:“我乃将军,你既随军,便该明白何为军令。”
  曾胜乙迟疑了片刻,又看了看卿玦小心翼翼的动作,随即了然,点头应道:“小人明白。”随即拉起缰绳,上路之前,又回身添了一句:“请将军好生照看上大夫。”
  卿玦沉默了片刻,随即轻缓道:“会的。”
  再然后,两条路,左手边是回郡衙的官道,右手边是一条野路,曾胜乙带着精兵回转,卿玦拥着晏亭沿着野路而行,不必担心有追兵,卿玦放慢了速度,他的手拥着晏亭的后背,隐隐有湿润透出,曾胜乙说过她受伤了,心下焦急,却怕颠簸令她的伤口更严重。
  这条路通往山间,临溪而建的荒庙前,卿玦翻身下马,随后小心翼翼的抱下了晏亭,大踏步走进庙里,用龙纹披风铺地,把晏亭小心翼翼的搁置在了上面,隐约听见晏亭轻喃着要水,卿玦四下看了看,确定这里已经许久未曾有人到过,之后才大踏步的走出荒庙。
  疾步向小溪走去,伸手取下靴上银柄月牙式小匕首,割了一片宽大的叶子,收了匕首,来到溪边小心清洗干净之后,盛满了清水,双手捧着走回荒庙,扶起晏亭枕在他的肩头,将清凉的水送到她唇边,柔声道:“水。”
  晏亭本能的吸吮着清水,待到水尽之后,晏亭的呼吸才平稳了些,卿玦却感觉自己的心口一阵阵的紧缩了起来,缓缓的移出刚才扶着晏亭背后的手,低头望去,手心上一片湿红。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看着晏亭依旧紧闭着的双眸,跟着合了眼,颤抖着手伸向晏亭胸前的衣襟。
  试了几次皆解不开那个看似简单的结,卿玦复又睁开了眼,便对上了晏亭那一双微微透着红的杏核眼,卿玦心头露跳了一拍,晏亭的手随即搭在了他正试图解开她衣服的手上,异常的冰凉,若死人一般!
  “你知道了?”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卿玦老实的点头,晏亭苦涩的绽开一抹笑,:“这个世上,没有能一直隐瞒下去的秘密。”
  卿玦愣了一下,随即轻喃:“即便是死了,我也不可能会说出去的。”
  晏亭依胤笑的晦涩,“可是你知道了。”
  卿玦感觉自己的心头又是一阵紧缩,牵引着身体也跟着痛了,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轻声道:“我可以当自己从未曾知道过。”
  “可能么?”
  “可能。”
  听见卿玦肯定的回答,晏亭露出抹苍白的笑,挣扎着起身,却被卿玦按住,第一次在晏亭面前露出那么强势的坚持,大声道:“你受伤了,不要勉强自己。”
  晏亭抬眼看着卿玦,平静道:“若此时你我不回去,会引起将士恐慌,不过小伤罢了,既是只身涉险,流了血也乃平常之事,何必大惊小怪,带我回去,我要去见鹤先生!”
  卿玦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喃喃道:“要回去——见他!”
  晏亭不再去看卿玦脸上的落寞,挣扎着起身,轻声道:“是。“伸了手,却不敢再勉强晏亭留下,随后小心的帮着晏亭站起了身,四目相对,卿玦平缓道:“若要回去,这般样貌是不成的。”
  晏亭也知道他在说什么,静默了声。
  卿玦迟疑了片刻,伸手探进怀中,摸出了一直随身带着的乌木簪子,晏亭看着他手中的簪子,心里涌出一抹异样的温暖,就那样瞪着眼睛看着卿玦伸出修长的手指灵巧的为她挽起了发丝,随后用那根簪子固定于头上,她那个“不”字
  梗在了喉间,未曾说出口来。
  耳畔是卿玦轻柔的声音,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就像最初的贴心,浅浅的温暖,淡淡的情动,“那时你素手为我挽发,今日我亦能还你,这根簪子是那时你托柴安捎给我的,看柴安那小心翼翼护着它的样子,我便知道,这簪子在你心中是有些特别的份量的,你还说过,这与我头上的本是一对。且这天下只这一双……”
  晏亭急声打断了卿玦似回忆般的呢喃,冷声道:“彼时我还年少,囚于桃花涧,若遗世之人,长到这般大,也只得了这样一双粗鄙的簪子,总以为这便是世上最好的物事儿了,待到来了大梁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许多惹眼的稀奇玩意儿,方才觉得那一双木头委实可笑了些,更可笑的便是宝贝似地拿出来赔了姬将军的玉簪,如今我更喜欢那各式各样的玉簪,瞧着便觉得精贵。”
  听着晏亭的话,卿玦嘴角的笑再次凝滞,脸上的表情更加的落寞,说不出的沮丧,喃喃道:“可在我心中,这世上绝不会再有比这一对簪子更珍贵的东西了。”
  晏亭无话可答,抬步就向外面走去,即便手脚都虚软着,却不想在卿玦面前泄了底。
  卿玦默声看着晏亭已经走到门边的身影,迟疑了片刻,随即在晏亭迈出庙门之前一个闪身便追到晏亭身后,伸手抓上了晏亭过于纤细的手腕。对上晏亭不解的视线,深吸了一口气,柔声道:“你后背的伤太过显眼,回到郡衙不可能不被发现,我随身带着金创药,上些药,重新包扎一下吧!”
  晏亭不点头也不摇头,见此情景,卿玦慢慢松开了晏亭的手腕,随即低头扯住衣襟下摆,用力一撕,晏亭不解的眯起眼,卿玦拿掉半掀开的盔胄,伸出另外一只手,双手托着布条缠上了自己的眼,轻声道:“如此,我便瞧不见了。”
  咬唇迟疑了一阵,晏亭似下定决心般轻问道:“你当真瞧不见?”
  卿玦坚定的点头:“我从不骗你,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还不会。”
  心窝里又荡起了涟漪,若是在那个女人未曾出现之前,他便这样同她说了,她会怎么选,天下间仅有的那一双乌木簪子还会让她觉得索然么,想无所谓的笑,可嘴角却沾上了咸涩,不再迟疑,伸手解开了身上的束缚,她与他依旧还是朋友——  仅此而已。
  听着脱衣服的窸窣声,卿玦感觉自己的手指间都在颤抖,不敢去想,却又禁不住要想入非非,直到听见晏亭较之平日里低柔了许多的声音后才回过神来。
  “好了。 ”
  晏亭抱着脱下的衣服遮住胸口,艰涩的对卿玦说出了这两个字,随后转过身去,感觉到卿玦的靠近,复又开口补上了一句:“左肩胛上方。”
  卿玦声音微颤着应了,自怀中摸出药瓶,再靠近一步,伸手探向晏亭伤口的位置,触上满指的血水之后,才想到了还未清洗伤口,咽了咽口水,轻声道:“还未给你洗去血污。”
  因为卿玦的手指,晏亭也跟着微微的颤抖,她把这理解成秋日风凉的缘故,缓声道:“不碍事,先上药,我冷。”
  听见晏亭说自己冷,卿玦才放开了动作,伸手贴上了晏亭的后背,手下的肌肤很细腻,却也冰凉,在他的手触碰到她的时候,他明显的感觉到了她的身子在颤抖,因为害怕不小心戳痛她的伤口,他是贴在肩胛下方的位置缓缓的向上摸索的,即便她在颤抖,他也未曾停下手指的动作,直到晏亭呻吟出声,卿玦方才顿住,他知道,再往上一分便是晏亭的伤处,那里似乎还有新的血水向外涌着—— 他没动,却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沿着他的手指缓缓的没入他的衣袖。
  “还在迟疑什么?”
  终究忍不住,晏亭轻问出声,听见晏亭的问题,卿玦顿了一下,随即轻缓道:“会有些疼。”
  “不会比伤的时候疼,放心,我并不娇柔。”
  复又深深的吸了口气,卿玦把瓶中的药粉轻轻的洒在了晏亭受伤的肩头,体会着手指前顿时紧绷了的身子,她的痛苦仿佛能传到他的体内一般,跟着一并痛了起来,生生的难受!
  “如果,我只说如果,若是没有一切,我只是我,你只是你,没有国恨家仇,没有那么许多的人和纷扰,平凡的相遇,像那些哄着孩子们入睡的传说般的单纯,那么,你可会嫌我是个不得载入族谱中的私生子,可会给我个机会?”
  沉默,令人窒息的压抑,肩头的手指尽管结着细密的茧子,却恁般的温柔,如传说中母亲的呵护,眼角有泪滚落,若是没有一切,那么她会像寻常女子般的长大,也或许会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那样托了终身,没有苍双鹤,没有卿玦,其实她只是个小女儿家,只想要个可以相伴一生的男子,与之携手,看日出日落,安安稳稳,白头偕老。
  良久,幽幽的开口,“或许,若真的可以选择,我会期待,你来迎我过门—— 也只是或许!”
  第一一一章 乱了心
  
  阳光穿过镂花的窗棂洒在并不通透的房间里,侧卧在软榻上的苍双鹤较之平常略有些苍白,除此之外,精神尚好。
  姬殇一身藏青色胡服立在苍双鹤榻前,小心翼翼的询问着:“先生,属下曾与初南有过几面之缘,或许可以……”
  苍双鹤把玩着紫玉,平淡道:“晏亭已经去了。”
  姬殇口吻中带着些怀疑:“可是上大夫与初南并无交情,平日倒还好说,时至今日,属下不觉的初南会把解药交给晏亭。”
  看着地上斑驳的光影,苍双鹤平缓道:“若是晏亭能拿回解药,你去了不过多此一举;若是他拿不回来,你去了也只是枉然,何必虚耗了时间。”
  姬殇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竟不知该怎样接话,反倒是苍双鹤不甚在意的转开了话题,“鹤自是了解自己的身体,尔等实不必如此挂怀,鹤非圣人,绝不会牺牲自己以成全他人,这些皆是小事,虞军的行程才是鹤眼下最关心的,鹤推算,虞军和大央隐遁在别处的将士距陈县不会太远。”
  提到自己分内的差事,姬殇立刻换了一副表情,全然的自信,朗声道:“与先生的预估丝毫不差,大军已在六十里之外驻扎下来,只等先生令下便向陈县汇拢。”
  “极好。 ”
  听不出喜怒的平和语调,姬殇早就习以为常,心中有不解之处,直接开口问出声来,“先生,晏毋庸极恨上大夫,为何我们已经到了陈县,他却迟迟不肯发兵?”
  苍双鹤匀长的手指捻着紫玉,轻缓道:“晏毋庸并非只有晏霍与晏杵一双子嗣,他有自己的嫡子,即便晏霍与晏杵出于韩夫人,可始终是在晏痕身边长大的,感情照比他的嫡子倒是没那么深刻,当然,这也不能作为他迟迟不发兵的理由,说到底,他是在等着看诸幽公的态度。”
  姬殇搔了接头,不解道:“诸幽公的态度?那老东西还能有什么态度,只要打败我大央,自然给他晏毋庸想要的封赏。”
  苍双鹤笑着摇头:“晏毋庸原本因为韩夫人的关系,私下里自然是希望让初南当储君,可是如今韩夫人被晏亭所擒,南褚并没有人出来说服诸幽公释放韩夫人,而诸幽公对待此事也是令人断不清的态度。因此晏毋庸在等,他等着看自己趾底该站在哪边,以便在两国之战中,还可捎带着令他辅助的公子大放异彩,稳定其在诸幽公心中的地位,为今后晏家在南褚朝中扎下不可撼动的根基。”
  姬殇不屑道:“老狐狸一头,那么我们便就这样坐等着他选好新东家么?”
  苍双鹤平缓着声调,“不会,经由今日之事,初南不会再放任晏毋庸动摇下去,不出五日,晏毋庸定会做出选择。”
  外头传来雷心子的高声提醒,令人忽视不得的拔高嗓音,“先生
  先生!曾哥哥回来了。”
  听闻曾胜乙回返,姬殇忙拱手作揖道:“先生,属下先出去了,稍晚些时候再来。”
  苍双鹤淡笑着摆了摆手,随即闪身从窗户跃了出去,苍双鹤低头看着手中的紫玉,有一丝冰凉的感觉,微微挑起了眉稍。
  外头荤草雅纠缠着曾胜乙的声音恁般的清亮,“乙哥哥,你倒是说说看,卿玦那家伙把晏亭弄哪里去了,难得出现个瞧上眼的,怎能被他捷足先登了。”
  曾胜乙较之平日里低沉上许多的声音老实道:“不知道。”
  萱草雅不肯放过曾胜乙,依旧一声声的追问道:“你怎么可以不知道呢,你原来不是陪着晏亭去的么,怎么会不知道呢?”
  曾胜乙的声音中已经开始不再遮掩烦躁,声调也高了几分道:“萱姑娘——  不,或许小人该尊称您一声将军夫人,小人说过许多次了,小人当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且他两个男子在一起,夫人要怕些什么呢?”
  听见曾胜乙的声音拔高了,萱草雅也不甘示弱的顶了回去,“怎能不紧张,你这土包子啥都不知道,当然不紧张,我从小到大就找这么个人,总算被我找到了,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瞧着她被旁的人翘了去,这怎么可能,本女侠发过誓的,绝对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那是你的事情,与小人无关,闪开,别挡着路,小人有要紧事找先生。”
  “我这也是要紧事!”
  暴喝一声道:“你这女人再絮絮叨叨,小心本死人让你嫁不成将军而成了本死人的糟糠之妻!”
  良久,传来萱草雅略带了些女人味的娇憨声音:“也不错,我喜欢!”
  再然后,萱草雅不再纠缠曾胜乙,自发离开了。
  进了房间,看见苍双鹤,曾胜乙的声音竟有些哽咽,“先生。”
  苍双鹤攥着紫玉,一如既往的柔和声音道,“回来了。”
  只这一声,曾胜乙竟生出了想哭的感觉,深深的吸了口气,平缓道:“先生,上大夫他受伤了。”
  苍双鹤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闪神,随即又淡笑着出声道:“卿玦去的应该算是及时。”
  曾胜乙点了点头,“若是姬将军没到,或许属下便真的要回来替上大夫带话了。”
  苍双鹤并不十分上心的应道:“什么话?”
  曾胜乙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说出口来,“上大夫说,若是她死了,让您不要忘记她!”
  手中攥着的紫玉滑进了宽大的袖摆,好像又回到了那年的桃花涧,天尘子说他的心便同桃花涧里的幽潭一般死寂,即便有风有雨,也难得见到别致的波澜,因此当初未及豆蔻的萱草雅站在他眼前,信誓旦旦的说,若哪一天能见了乱了他心湖的东西,即便那是天上的月亮,她也为他摘下。
  可是天尘子不知道,那幽潭边静静的蹲着个小小的身影,手中擒着根同他一般枯瘦的桃花枝,只那么几下,便乱了一潭幽水……
  第一一二章 那厮是无赖
  
  那是一抹极清淡,几不可查的笑,慢慢的由眼角递透开来,即便是守在他身边三年的曾胜乙见了这笑也惊呆了,喃喃的重复,“卿玦那天下第一的传说或许并非不可动摇……”
  苍双鹤仿若并未察觉曾胜乙的声音,垂了眉眼,低头把落入袖摆中的紫玉重新抓回手心,紧紧的攥住,胸前垂着的一缕墨发随着他的动作柔柔的波动,荡漾出前所未有的欢快,他的声音不再若天边的浮云不可触及”带着一丝慵懒,几分断然,一字一顿道:“有鹤在,流云便不会死!”
  曾胜乙霍然抬头,错愕的盯着苍双鹤,略带着些紧张,小心翼翼的问出口来,“先生,您与上大夫她……”
  抬了眉眼,并不遮掩里面的笑意,似假还真的轻言道:“唯有闲云伴野鹤,才不寂寞。”
  脑中轰然炸响,似乎一切的算计在这一瞬间清明,是早已经情动,却又有那么几分不尽然,难不成是苍双鹤了然晏亭那总也松垮垮的锦袍下藏匿着的秘密?迟疑的开口,“先生,上大夫他已有妻室,且在不久的将来便要诞下子嗣。”
  是肯定的提醒,也是委婉的试探,他的担心只换来苍双鹤不甚在意的反问:“那又如何?”
  静寂,可以清晰的听见心跳的声音,呆呆的凝视那抹终见真实的笑容,那笑让苍双鹤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无法逼视的光华,却原来他输于卿玦并非是外貌,而是那抹总也见不到真心的笑,令他不似凡人 —— 既不是凡人,又怎与凡人相较?
  而今,虚无缥缈的那人终究落入凡尘,真实的只与自己一臂之遥,曾胜乙竟然第一次相信,只要自己展臂,便能触及苍双鹤那淡紫色的衣摆。
  “若只是寻常之人,倒也作罢,可遇上了先生,注定要痛苦,先生,您可会成全卿玦的真心?”
  虽不喜欢卿玦,可他还是禁不住要问出声来,话已出口,才想为何要如此多事,脑海中是卿玦遮掩在盔胄之下那与面具一般狰狞的眼,带着满腔的恨意瞪着那些欲伤害晏亭的人,那是再真是不过的情感,深深的触动了曾胜乙的心弦,竟令他生出了几分同情来。
  明白自己的问题失了礼,才想出声解释什么,却听见苍双鹤淡笑着回了他的问题,“鹤予你嗟来之食,你可欢喜?”
  眉宇间堆成小山一般的褶皱,曾胜乙静思片刻,随后摇头喃喃道:“从前属下便不懂那些风月之事,如今还是不懂。”
  良矢”苍双鹤竟跟着回了句:“鹤亦不懂。”
  看着曾胜乙错愕的表情,苍双鹤眼底的笑意更浓,却也只是若寻常一般柔和的声音轻缓道:“累了一夜,下去歇吧,此番你与晏亭共患难,先前他对你的防备想必这次可以消除,晏毋庸来此,定要拿她说话,你要在鹤看不见的时候,护他周全。”
  那个时候晏亭除了让曾胜乙转达苍双鹤要他不要忘记她之外,也说过要与曾胜乙结拜的话,因此听见苍双鹤这样的说法,曾胜乙心头便开始泛起波澜,开了几次口,却最终没忍心把晏亭的话原原本本的说给苍双鹤听,他也藏私了!轻叹一声,抱拳退下,藏也便藏了,每个人都揣着只属于一个人的秘密,那么便让他也能得一个可以回味的秘密吧。
  待到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苍双鹤离开了软榻,手中的紫玉又开始温暖,他知道晏亭即将回转,小心翼翼的轻抚,这玉一共有三块,或许先前不知那一块在哪里,如今却渐渐清明。
  来到窗边,透过窗棂,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中那几片白的动人的云,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萱草雅要为他摘月,却不知道那月只存于暗夜,同他一般的孤冷,或许他憧憬的是可以在蓝天中恣意奔走着的云,惊心的亮眼!
  晌午时分,在常春焦急的祈盼中,卿玦护着晏亭回到郡衙,龙纹披风把晏亭遮了个严实,深沉的色衬着晏亭看上去更加的赢弱不堪,努力的撑住自己的身子,可还是在颠簸的时候不小心靠向卿玦……
  常春小心翼翼的拱相迎,卿玦也只是淡漠的从他身边路过,不置一词,令常春十成的尴尬。
  立在常春身后的柴安看晏亭回转,将将的放了心,见常春的尴尬,温和的解释,“姬将军一向如此,待人不冷不热,即便最开始面对上大夫的时候,也常常视而不见。“
  柴安虽无实权,在常春眼中,他说话却很有份量,听他之言连连点头,“本官也曾听人偶然间提到过,其实若是姬将军不治罪于本官,本官已经不胜感激了。”
  看着常春从先前的尴尬到现在的战战兢兢,柴安心头微微的动容着,若不是跟在晏亭身边,他这个出身低微的寒士随便的几句话,怎能有如此效果,或许,他真的希望做官,做能像晏亭一样的大官,得他人敬仰,给屠幼菱安稳富贵!
  听见晏亭回府,萱草雅掐腰堵在了大门内,不管身边有多少人,直指着卿玦大声道:“你说过要娶我,可还作数?”
  看着萱草雅的架势,晏亭心头一缩,随即便想下马,却被卿玦自背后绕来的手臂勾住了腰身,附在她耳畔小声的说着:“你受伤了,稍后我扶你下去,别撕坏伤口。”
  晏亭僵直了脊背,自是明白什么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倒也不挣扎,她实在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何况已经回到郡衙,她不能让旁人知道她受伤了——一旦知道若是不治会让人生疑,若是治了,那么知道她秘密的也便不可能只有卿玦一个人了。
  萱草雅一双猫儿般的眸子瞪得滚圆盯着卿玦勾在晏亭腰间的手臂,厉声道:“姓姬你就了不起了,是将军你就可以说话不算数了,呜呜
  我恨你,我恨你…”
  看着萱草雅煞有介事的哭闹,卿玦只是淡淡的出声:“本将军说过会娶你,便一定作数,决不食言!”
  晏亭的脊背挺得更直,看着着萱草雅游移在她脸上的视线,若是晏亭心不是这么乱,便应该发现,萱草雅此时哭闹着让卿玦对她“负责”,可那双猫儿般的眼睛却总带着份审度绕在她的身上——按照正常来说,萱草雅应该是盯着卿玦才是!
  “那好,你放她下去,咱们找个地方商量一下何时成亲!”
  听着萱草雅得寸进尺的要求,卿玦终于上了怒气,冷声道:“本将军已经给了你名分,你还想怎样,女人要贤淑恬淡才讨人喜欢,别让本将军觉得你是个麻烦!“
  “我就是麻烦了怎么了,我要你放下她,我不喜欢看见你抱着她,她又不是你的人,你凭什么这样抱着她?”
  萱草雅的话如同利剑,深深的扎进了卿玦的心,“她不是他的人”,可能永远也不会是他的人,即便这短暂的一瞬也不行么?咬伤了自己艳丽的唇瓣,卿玦猛地收紧了缠在晏亭腰间的手臂,既然已经没有了执手相待一生的机会,可是这片刻的拥有,不管对面站着的是谁,他都不允许那人阻止,深深的吸了口气,身子缓缓前倾,贴在了晏亭挺直的后背,带着份伤悲的温柔,坚定道:“没有天长地久,也没有曾经拥有,那么,不要拒绝,我只要一个回忆!”
  心头一颤,有复苏的悸动,半晌,晏亭轻缓的点头,随后是卿玦带着开怀的感激:“谢谢你!”
  后背上有温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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