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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杯-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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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鸢扶住了老者身子,点头道:“你们的村子在什么地方?”

    “寒西关以东……从这里往西走三十里……”

    “老丈,你们先安心往霜州走,我想想法子,去把村子里的人救出来。”子鸢拍了拍老者的肩头,再次瞧向了小兵,“你们带一队人马护送这批难民撤往霜州。”

    “诺……”

    “去吧。”子鸢挥手示意小兵带老者退下。

    待大帐中只剩下阿翎与子鸢,子鸢面色凝重地回头看着阿翎,“当日对付临安城郊的狼蛊,用的是火,对付临安城中的蛊乱,用的也是火,看来,我们需多备些烈酒火簇,方才能入村救人。”

    阿翎摇了摇头,道:“你最好不要去村中救人。”

    “为何?”

    “狼蛊性烈,只要嗅到活人气息,必定会不惜任何代价靠近活人,钻入活人体内,将心脏给咬个稀烂。”说着,阿翎再次摇了摇头,“此去村子三十里,待你率兵策马赶到,只怕也要天明了,那么多个时辰过去,村中定然已无活口。”

    子鸢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正色道:“就算如此,也总要有人去把那些狼蛊收拾了!”

    “狼蛊以心为食,当尸体无心,便断了它们的粮源,不出一日,必定会死。”阿翎淡然说完,沉吟片刻,又道,“你若是贸然前去,万一一个不慎,被一只未死的狼蛊钻了空子,入了谁的心,那爬出心口的狼蛊可就不止一只了。”

    “可万一村中还有幸存……”

    “我去。”阿翎笃定地开口,“没有谁比我更适合,况且,我有一事始终不解——萧焕是个狠角色,行事从来狠厉,从来不留后路,临安蛊乱,他必定是把所有狼蛊都放了出来,又怎会留了后招,用来对付寒西关守将?毕竟蛊虫无心,只要是活物都会下口,一旦在战场上放出来,不论敌我,无一幸免,他好不容易养了那么多兵马,怎会舍得做这种两败俱伤的蠢事?”

    “你的意思是,这些狼蛊可能不是萧焕的?”子鸢隐隐觉得此事的复杂,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连忙摇头道,“不成!你一个人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阿翎怔了怔,冷声道:“危险之事,谁都在做,不多我一人,也不少我一人,你不必担心我。”说着,阿翎突然走上前来,抬手给子鸢理了理盔缨,“生死关头,最忌兵变,我离开后,你要小心外面那些人哗变。”

    “可笑,我已任他们去留,他们哗变又有什么意义?”子鸢冷哼一声。

    阿翎冷冷道:“当逃兵是死,可若是做叛军,下场可就不一定是死了。”

    子鸢只觉得心头蓦地一凉,恍然明白了阿翎的意思。

    若是将士哗变,将子鸢拿下,对外宣称子鸢阵前畏死,拥兵据留霜州,朝廷怪罪下来,在此急需兵马的当口,定会只杀子鸢,免罪这些将士。

    “所以,我一定要跟你走这一趟!”子鸢想了想,扶住了阿翎的双肩,“若是他们当真杀进来,发现这里空空如也,呵呵,那才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说不定能乖乖在这里待上一夜。”

    “你跟我去也不是不成,我们先约法三章。”阿翎竖起食指,“第一,我让你走,你就必须走,若是做不到……”

    “公主殿下,小的遵命!”子鸢不等阿翎说完,马上哈腰回答,“跟你去冒险也好过我留在这里当傀儡好,事不宜迟,我们趁现在快走!”说完,已急急地抓住了阿翎的手,扯着她往帐帘走去。

    阿翎一霎失神,连忙摇了摇头,从子鸢手中抽出了手来,冷声道:“我自己会走,又不是三岁小孩,走路还要人牵。”

    “我……”子鸢愣在了帐帘后,不知该怎么回答。

    阿翎瞪了一眼子鸢,轻轻掀起帐帘,仔细瞧了瞧外间的情况,低声道:“跟我来。”

    两人小心翼翼地绕到了大帐后,压低身子潜行到马厩边,悄悄牵出两匹马儿,蹑手蹑脚地走出营地一段距离,方才翻身上马,策马朝着村子的方向驰去。

    天蒙蒙亮,山间村落,除却火焰烧断屋梁发出的噼啪声外,村落内外一片死寂。

    不知是因为天上阴云密布,还是因为村中那兀自飘散的黑烟,远远往村口瞧去,整座村落好似从地狱冒出的死城,隐隐透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风中缠绕着各种恶臭味儿,那些没有逃出来的村民,要么已经葬身虫腹,要么便是在大火中烧了个干净。

    “吁——”

    两骑快马停在了村口十步开外,子鸢与阿翎同时将头盔取下,挂在了马鞍边,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阿翎,给你。”子鸢从怀中摸出汗巾,递给了阿翎,“这味道好生难闻,你把这个蒙上,会好些。”

    阿翎迟疑地看了一眼这条汗巾,摇头道:“折雪送你的东西怎可随便给人用?”说着,阿翎撕开了袖角,将袖布蒙上了脸,“这村中定然还存在蛊虫,要小心。”

    子鸢低头看了一眼汗巾,只觉得有些心酸,默默地将汗巾蒙上了脸,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按剑看了看村墙,道:“我去寻些干燥柴火来,扎两个火把防身。”

    “嗯。”阿翎应了一声,忽地闭上眼去,耳翼微微动了动。

    “嗡……嗡……”风中隐约响起蛊虫振翅的声音。

    阿翎惊忙睁眼,警惕地瞧了瞧四下,当即对着不远处才砍下一截树枝的子鸢喝道:“臭丫头,速速上马,有蛊虫在附近!”

    子鸢一惊,当下扔下手中的树枝,快步飞身上马,一扯缰绳,“你跑前面,我在后面殿后!”

    “……”

    阿翎微微一怔,深深地瞧了子鸢一眼,“我不是说了,你就算是死,也……”

    “我们都不可以死!”子鸢正色看着阿翎,笃定地开口,“姐姐还等着我们回去,你要活着,我也要活着!”

    “嗡!”

    果不其然,突然有一群蛊虫从墙角下钻出,发疯似的朝着阿翎与子鸢飞了过来。

    “走!”

    子鸢拔剑,紧了紧缰绳,突然猛地横剑一打阿翎的马屁股,那马儿一惊,箭似的飞驰出去。

    “驾!”

    子鸢催马扬蹄,紧跟着追了上去。

    “嗡——!嗡……”

    随着马儿与蛊虫的距离越来越远,大部分蛊虫已经放弃了这两个猎物,还尚有一两只不甘心地追逐着她们。

    阿翎匆匆回头,突然勒停了马儿,抬手折下一条树枝。

    子鸢惊忙勒马护在阿翎身前,急问道:“怎的突然停了?”

    “我需要抓上一只蛊虫好好看清楚,这些狼蛊究竟是何人炼制?”阿翎从马背上跳下,突然脚下一个踉跄,竟踩入了一个小坑中,身子一个不稳,瞬间坐倒在地。

    “小心!”

    蛊虫似是看准了这一瞬的良机,朝着阿翎倏地咬去。

    “铿!”子鸢剑锋一削,正中蛊虫双翅之间,将这只蛊虫削成了两半。

    “快起来!”子鸢惊魂未定地收起长剑,跳下马来,弯腰将阿翎扶起,“可有伤到哪里?”

    “放手!让开!”

    突然听见阿翎发出一声嘶喊,子鸢腰上长剑被阿翎拔出,齐齐地沿着腰侧刺了出去,在子鸢腰甲上发出一声刺耳的金石摩挲声,一剑将一只蛊虫钉在了子鸢身后的树树干上。

    子鸢煞白了脸,扯动嘴角,强笑着干咳了两声。

    “咳咳……”阿翎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只觉得足踝一阵剧痛,忍不住又坐倒在地,待咳嗽稍微平息一些,方才冷声喝道,“臭丫头,你刚才就不该下马救我?若是你被狼蛊咬住了,你让我如何救你?你让我如何……如何……”眼圈一红,阿翎突地扯开脸上的袖布,拉起子鸢的手来,狠狠地就是一口咬下。

    “嘶——!”子鸢猛地倒吸一口气,苦声道,“疼!疼!疼!”
第一百零四章 。九死一生局
    阿翎自知失态,连忙松开了子鸢的手,别过了脸去,不发一言。

    子鸢甩了甩被咬出血印的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歉声道:“公主殿下,小的知道错了还不成么?”

    “……”阿翎无声低头。

    子鸢轻叹了一声,默默地走到了阿翎身前,蹲了下来,将阿翎的双臂扯起搭在肩头,用力将阿翎背了起来,“可别再咬我了啊!”

    阿翎红着眼圈,双臂微微紧了紧,脸颊微微贴在子鸢脸颊边,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道:“你背我去到马儿那里就好。”

    “到了我背上,可由不得你!”子鸢舒眉一笑,快步走到了马侧,小心放下阿翎,回头将佩剑拿下,挑着虫尸来到阿翎面前,皱起眉头,仔细瞧了瞧,喃喃自语道,“这狼蛊跟我见过的好像不太一样?”

    “这确实是狼蛊。”阿翎平静地开口,自从她踏上大云,已经见识过好几次这狼蛊的厉害,她才说完这句话,神色突地变得异样起来,“果然!这不是萧焕养的狼蛊!这样的个头儿只有一个人可以养出来,是他来了!”

    子鸢瞧她神色惊恐,忍不住问道:“谁?”

    “我大晋国师阿耶那。”阿翎咬牙说出这个名字,身子却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他竟然也来了,寒西关能守到今日实在是不易,若是他动用了皇蛊,只怕寒西关根本撑不过十日!”脸色惨白,阿翎突地抓紧了子鸢的手臂,“寒西关城破,近在旦夕,是万万去不得了,你跟我走,我们两个偷偷遣返临安……”

    “回临安又能如何?”子鸢沉声问道。

    “……”阿翎沉默片刻,让自己平静下来,“只要赶在临安城破前寻到长生杯,我便有能力扭转一切,让大云有一条活路。”

    子鸢扶住了阿翎的右肩,哑声问道:“若是寻不到呢?我们都会葬身虫腹,是不是?”

    阿翎默认不语,顿了片刻,摇了摇头,“临安城破,最可怕的事并非死在虫腹之中,而是临安女眷尽入大晋囚女监,供大晋皇族任意欺辱,比青楼女子都不如。”

    子鸢扶住阿翎右肩的手指蓦地一紧,颤声道:“为何这个肮脏的地方还在?当年晋华女帝不是下旨废弃了这个作践女子的牢狱么?”

    阿翎自嘲地一笑,“女子为帝,自然明白女子的可怜,可我父皇当今晋永帝,可是个……是个喜欢美色刺激的君王……他岂会忘记囚女监这个极乐之所?还记得,当初我离开皇城之时,他说过一句话,他说他若长生,必会踏平大云,尽收大云女子关在女监好好享用。”说完,阿翎定定看着子鸢,“如若我真不能赢下这一局,只怕折雪跟你都逃不了押入囚女监的下场!”

    “四十终到头,万岁难万岁。”子鸢垂下双臂,摇头道,“我知道他还有一月,便到四十,我们可以拖,拖到他死。”

    “寒西关撑不过皇蛊攻城十日!”阿翎又重复了一遍。

    子鸢正色看着阿翎,“阿翎你似乎瞒了我一些事。”

    阿翎惊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子鸢,“你这话什么意思?”

    “若是寒西关撑不过皇蛊攻城十日,为何阿耶那一开始不用皇蛊攻城?偏偏用的是狼蛊?”子鸢又将剑尖上的虫子移近了看了一眼,眼圈一红,哑声道,“我当你是过命的朋友,因为姐姐一直敬重你,我相信姐姐敬重的主上,必定不是什么坏人,更何况,你曾经为了救我那般牺牲,我以为你我之间可以没有那么多的秘密。”

    “我……”阿翎翻身上马,勒紧了缰绳,冷笑道,“有些事,我觉得没有必要解释,今日你问出来了,我就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以阿耶那的性格,他这次不以皇蛊攻城,多半是因为皇蛊用不成。皇蛊用不成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寿数将至,每次施用,蛊母寿数折损加倍,他耗不起蛊母寿数,二是蛊母找到了新寄主,须在新寄主体内休养七七四十九日,方可施用。”说完,阿翎微微抬起下巴,俯视马前的子鸢,眼底是掩不住的落寞,“你既然当我是过命的朋友,怎能忘记生死之交不可猜疑?”

    “对不起,阿翎。”子鸢心头愧疚,连忙牵住了阿翎的马辔头,歉声道,“是我不好,我不知道怎的,最近想事情总会多想几分……”

    “薛九姑娘做事本该如此,只是我更怀念过去那个臭丫头。”阿翎拂开子鸢的手,调转马头,目光落在了子鸢手背的牙痕上,声音柔了三分,“回返临安途中,寻个医馆给你处理下伤口,不然落下什么印子就不好了。”

    子鸢收剑上马,歉疚地摇头一笑,“公主殿下不必担心小的,小的皮糙肉厚的,落个印子也没什么。”说完,子鸢突地回头望向了寒西关的方向,“我有个法子,或许可以拖上一段时日。”

    阿翎正色问道:“什么法子?”

    “对阿耶那而言,你的性命最重要,对晋永帝来说,长生杯最重要,既然如此,我们可以来一招——投鼠忌器!”子鸢眼珠子一转,笃定地道,“只要晋永帝驾崩,皇蛊寿数到了尽头,那么此战便可不战而胜!到时候,你可以安然,姐姐可以安然,大云也可以安然!”

    “你们薛家呢?”阿翎凉凉地问了一声,“父皇若薨,得利的唯有齐王萧焕,他可顺势成为大晋皇帝,重新扶植一个新的国师,再炼一只皇蛊蛊母,继续用蛊控制你们薛家。”

    “……”子鸢握紧了缰绳,牙关一咬,竟不知如何回答阿翎的话,取舍之间,若保眼前,那日后她的亲人又如何逃离那些蛊祸?

    “你的法子不是不可行,至少可以暂时保住寒西关半月不破。”阿翎瞧着子鸢失落的神色,叹了一声,“或许我们可以赌一赌?”

    子鸢眸光一亮,“赌什么?”

    “赌赌看,你带来的那些兵剩下多少,又能用多少?”阿翎侧脸看向子鸢,心头黯然道,“若是能赌赢,是皆大欢喜,若是没有赌赢,或许我可以跟阿耶那做笔交易。”

    “阿翎……”

    “还愣着做什么?快些赶回军营,就算是要哗变,也该是你带头哗变,至少那样还有人愿意听你的话。”阿翎冷冷一笑,抬眼看了看夜色,扬鞭清亮地喝了一声“驾!”

    马儿奋蹄,疾驰而去。

    子鸢心头泛起一丝强烈的不安,连忙打马追去。

    哗变……哗变又能如何呢?对寒西关而言是噩耗,只会让寒西关的士气更加低落,而这军心涣散的不足一万人马,倒是正好落了造反的口实,让云国这边的兵马轻松剿灭,这是怎么算都亏本的买卖!

    她,究竟要做什么?

    一路追着阿翎的马儿,夜色虽暗,却也能将阿翎瑟瑟的身子看得分明。

    冰凉的泪水滴答滴落在握缰的手背上,阿翎不敢回头瞧一眼那个臭丫头究竟离她多远,这心头一阵一阵的凉意翻上,脑海中回旋的只有那一句话——

    “我当你是过命的朋友……”

    “能做生死之交,就够了,萧栈雪,你还想要什么?还能要什么?”阿翎狠狠咬牙,心头一句一句地质问自己,只觉得前路茫茫,模糊一片,四野俱是寂寥的风声,“我该是一个人走这条路,该我一个人去走完这条路!”

    “一!”

    “杀!”

    “二!”

    “杀!”

    “三!”

    “喝!”

    ……

    军营越来越近,意料之中本该是空无一人,又或是乱作一团,没想到远远听到的是将士操练的声音。

    “吁——”

    阿翎连忙勒停了马儿,从马鞍边抄起头盔,戴在了头上,刻意压低了盔檐,跳下了马儿来,小心藏身在树干之后,警惕地注视着那边整齐的营帐。

    “奇怪!”子鸢也跟着跳下马儿来,牵着马儿走到树后,“这些贪生怕死的家伙怎会突然夜里操练?”

    “想要知道怎么回事,你堂堂正正地走进去不就明明白白了?”阿翎推了子鸢一把,白了她一眼,“快去!”

    子鸢愕了愕,“就这样走进去?”

    “你是将军,巡营归来,自然应该堂堂正正从辕门走进去。”说着,阿翎拍了拍身侧的马儿,“若是当中有异,你便拼死冲出来,我们还有马儿在,可以马上策马离开这儿。”

    “好!”子鸢整了整铠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按剑快步走向辕门。

    “谁!”一声女子的惊喝声响起,戍营的十余名将士便提着火把冲了出来,将子鸢给团团围住了。

    子鸢环视众人,耸了耸肩,笑道:“本将巡营回来,你们就打算这样迎我?”

    “身为主帅,无端一人外出巡营,留下空的中军大帐,这是兵家大忌!”方才惊喝的女子稚气未脱,银甲红袍,一抹英气纵横眉目之间,不是晏歌又是谁人?

    “你如此带兵,只怕不出三日军心必溃……”

    “回来便好。”叶泠兮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晏歌的怒喝——营火映颊,淡淡地染着一圈红晕,叶泠兮端然含笑,自中军大帐中掀帘走出,皇家气韵,浑然天成。

    只见她上前轻轻地拍了拍兀自生着闷气的晏歌肩头,笑道:“祁将军带兵是嫩了点,小歌,既然他做得不好,就辛苦你为他收拾收拾了。”

    “你既然开了口,我做便是。”晏歌狠狠地再瞪了一眼子鸢,怒气冲冲地快步走向那群正在操练的将士,“谁让你们歇下了?快快打起精神给我练着!”

    子鸢眨了眨眼,不敢相信那群平日里总爱偷懒的汉子竟被这小小女娃给震慑住了,不禁问道:“公主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零五章 。天明返临安
    “你问本宫怎么回事,倒是本宫想问问你,你又是怎么回事?”叶泠兮没有回答子鸢的话,反倒是问了子鸢一句。

    子鸢张口便哽住了喉,一时不知道怎么回楚山话。

    叶泠兮忽地笑道:“既然祁将军现在不知道如何说,那不妨随本宫先入大帐,待想清楚了再告诉本宫。”说完,叶泠兮转过了身去,唤了一声锦奴,直直地往中军大帐走去。

    子鸢下意识地往阿翎藏匿的方向瞧了一眼,思忖片刻,便有了应答叶泠兮的法子,这才快步走入中军大帐。

    “公主殿下,请容末将一一道来。”子鸢才走入大帐,便恭敬地对着叶泠兮抱拳一拜,“白日里这里来了一些难民,都说自家村子里遭了蛊祸,求我带兵去救……”

    “嗯?为何祁将军最后却是一个人走的?”叶泠兮含笑看着子鸢,笑意深深,让子鸢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

    “本来是……是想点兵去的……可是……可是……”子鸢无奈地叹了一声,摇头道,“一听见蛊祸,外间那些人没有一人愿意随我前去,甚至还想……还想……”

    “噗,你这脑袋到挺聪明!”叶泠兮不等子鸢说完,笑了一声,点头道,“你若是不离开,只怕现在已经是外间那些人的傀儡了。”

    子鸢愕了一下,心底的疑问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公主殿下既然知道会发生什么,可为何外间那些人还愿意听公主号令?”

    叶泠兮负手而立,微微昂起一些下颌,正色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然不论是谁家兵将,皆该是我叶家的兵。既然没有谁想去寒西关与蛊虫斗个你死我活,下策是哗变,中策是做逃兵,这上上之策则是名正言顺地回临安。”微微一顿,叶泠兮叹了一声,“寒西关危急,岂是这区区数千人可以救的?与其逼着他们反,逼着他们逃,倒不如带他们一起回临安,从长计议。”

    “所以公主殿下答应亲自带他们回去?”子鸢终于明白为何外间那些人愿意听叶泠兮的号令。

    叶泠兮点点头,道:“还是有几个不相信本宫的,不过现在正被小歌练着呢。”

    子鸢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

    叶泠兮多看了子鸢一眼,疑声道:“本宫倒有一事不明,为何你明明已经离开了军营,为何还要折返?”

    子鸢愕了一下,低声道:“我在路上想了想,如果我同意带他们一起回返临安,他们应当还是愿意奉我为将军吧?若是我阵前私逃,那可是砍头大罪,与做傀儡哗变,又有什么区别?倒不如安抚好他们,我们一起回去,大不了我向皇上请罪,说自己无能领军,皇上就算拿我下狱,至少小命是在的。”

    “堂堂祁都尉什么时候怕起死来了?”叶泠兮眉头微挑,笑然问了一句。

    子鸢跟着笑道:“国寺初见公主之时,公主不是见识过末将的怕死么?况且……我可还没有娶媳妇呢,若是早早地死了,那可不划算啦!”

    叶泠兮想了想,脸上的笑容悄然散去,“也是,苏姑娘那般的美人儿若是错过了,确实可惜。”

    “姐姐……”

    听叶泠兮提及苏折雪,子鸢的心蓦地一酸,苦笑着摇了摇头,“姐姐玲珑心思,怕是看不上我这样的呆子。”

    “……”叶泠兮悄然一叹,忽地发现,竟不知说什么去劝慰子鸢。

    中军大帐忽地沉静了下来,突地,锦奴惊喝了一声,打破了这一刻的沉默。

    “谁在外面!”

    “祁将军,末将回来了!”帐外响起了副将的声音。

    子鸢久悬的心终于等到了这一刻,连忙收敛起笑容,“速速进来!”

    副将掀帘进来,瞄见了楚山,连忙红着脸对着楚山一拜,“末将拜见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叶泠兮应了一声。

    不等副将开口,子鸢马上问道:“醉今宵可一切如常?”

    副将迟疑地看了一眼子鸢,方才支吾开了口,“醉今宵一切……一切都好……只是……只是苏姑娘好像是出事了。”

    子鸢心头一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出了什么事?”

    “苏姑娘受三殿下邀约入宫献艺,可……可在回来的路上……拉马的马儿惊了……便带着马车连人坠了御河……下落……下落不明了……”副将越看子鸢的脸色越难看,说完这句话后,讪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去劝慰这个即将爆发的少年将军。

    “好端端的三殿下邀请姐姐做什么?”子鸢怒然问出这句话,也顾不得身边还有楚山在,急声道,“我要回临安,我今夜就要回临安!”

    “三皇兄真是……”叶泠兮怎会不知道自己兄长的心思,只是这事出突然,御河河水虽然湍急,可要把一个活生生的人从马车中冲出去,没了踪迹,叶泠兮想来想去都不可能,毕竟御河沿岸都是宫卫值守,怎会让一个在河水中起伏呼救的女子平白没了踪迹?

    唯一的可能便是——她的兄长扣下了苏折雪!

    可是这些猜测若是告诉了子鸢,也缓不了子鸢现在急火攻心的势子,她欲言又止,还未想好如何安抚下子鸢,便瞧见子鸢迈步冲出了大帐。

    “祁将军,站住!”叶泠兮唤了一声,哪里喊得住此刻的子鸢?只见叶泠兮掀帘追出了大帐,冲着晏歌喊了一声,“小歌,给本宫拦下祁将军!”

    “……”晏歌虽然没有应声,行动却已开始,只见她提枪冲到了子鸢面前,□□横在了子鸢胸前,“她让你停下,若是再走一步,休怪我无礼了!”

    子鸢狠狠瞪了晏歌一眼,“你拦得住我么?”

    晏歌不服气地回瞪了子鸢一眼,“你试试看!”

    “你!御河有多深,我身为禁卫营都尉岂会不知?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会被冲入御河,沿岸没有一人能救起?唯一的可能便是马车之上,并没有姐姐!”子鸢咬牙回过头来,凉凉地看着叶泠兮,“在老婆婆那儿我便看出来了,三殿下对姐姐有意,公主殿下,你该知道姐姐对我的重要,更应该明白,我回临安该向谁要人?”

    一语中的!

    叶泠兮蓦地沉默,不知道如何回子鸢的话。

    “公主殿下既然心知肚明,又凭什么拦我?”子鸢的目光瞥向了马厩的方向,视线之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悄然混回军营的阿翎此刻装作喂马的小兵,朝着子鸢递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胡来。

    “折雪若是真有事,你觉得我会来你这儿?”

    心底忽地浮现出阿翎曾经说的这句话,子鸢让自己努力镇静下来,心底飞快地联系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姐姐若是真被扣下,以她的聪慧必定会想法子逃出来,毕竟来大云这三年,姐姐应付男人有的是手段……我离开临安那么多日,姐姐若是逃出来了,必定会与我联系让我心安……”

    想到那夜在桃源之中的种种苏折雪异样——

    “可是……可是为何阿翎一开始不告诉我真相呢?难道是……姐姐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留在皇宫之中?还是姐姐刻意接近叶桓,本就是阿翎的命令?”

    子鸢再瞧了阿翎一眼,想到今日阿翎与她说的那些话——

    “大晋这样疯狂攻城,为的是长生杯,若是阿翎刻意早一步拿到长生杯,那么她便拿到了一个逆转一切的局点……那么……”

    恍然知道了什么,子鸢倒吸了一口气,回头瞧了一眼叶泠兮,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冲动险些坏了大局,定下神来,对着叶泠兮抱拳一拜,“请公主赎罪,方才是末将失礼了。”

    叶泠兮见她似是平复了下来,摇头道:“本宫不会与你计较这些,毕竟苏姑娘对祁将军而言有多重要,本宫是懂的。”说完,叶泠兮勉力浮起一个淡淡的笑来,“三皇兄此事确实做得欠妥,待……”

    “公主殿下不必说了,至少姐姐现下是安然的。”子鸢说着,又对着叶泠兮一拜,“是我不该忘记寒西关危急,太顾念一己之私,还请公主责罚。”

    叶泠兮叹了一声,喃喃道:“苏姑娘能得你一心相待,是她的福气……”

    子鸢有些错愕地定定看着叶泠兮,意识到了现在他们这些人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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