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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杯-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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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鸢正色道:“我这几日思来想去,觉得这笔买卖实在是不划算。那个叫做阿耶杰的男子,一看便是个用蛊高手,即便是婚约毁了,也不见得会真正放过你,所以若是真寻到了长生杯,我想另作他用。”
“……”阿翎沉默不语,这样的结果,她又怎会想不到?一听提起这个男子的名字,她只觉得全身都在发麻,这样一个与蛊虫为伍的男子,谁嫁进去,基本都是做蛊虫母体的命,那简直是比地狱还恐怖的日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只是,即便是明知道只有一线机会,她也要试一试,或许到时候有皇命做保,他可以放她一马。
“你放心,我不是要私吞这圣物,而是我想用这圣物做另外一桩买卖。”子鸢认真地看着她,“阿耶杰既然是晋国人,自然不可在云国久留,也就是说,对阿翎姑娘来说,云国比晋国要安全许多。”
“然后呢?”
“长生杯既然是圣物,自然有它神器之处,传闻用它饮水,可延年益寿,我们不妨以此编个名目开个卖神仙水的小店?只要钱滚滚而来,自然可以雇佣很多高手保护左右,甚至还可以结交云国权贵,傍上云国皇室庇佑。毕竟云国最恨巫蛊,云国灭蛊之法,也自有一套……”子鸢说着说着,只觉得被阿翎灼灼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当即停了话,“阿翎姑娘,若是不想听这样,我就不说了。”
阿翎呆呆看着子鸢,嘴角一抿,笑得不再那般冰凉,“你为我想那么多,是可怜我么?”
子鸢愣了一下,“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方才分明听你说了‘可怜’二字。”阿翎笃定地点头,正色道,“我这辈子,最不需要的便是旁人的可怜,你可听清楚了?”
“我……”子鸢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阿翎。
阿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侧脸瞧向了外间淅沥的夜雨,道:“这场噩梦已经做得太久太久,当恐惧到了极致,这世间就没有什么可怕了,自然也不需要其他人的可怜。”
子鸢凝望着阿翎的侧脸,只觉得她面白如纸,虽说清丽可人,可终究也算得上是楚楚惹人疼,喃喃道:“雨会停的……”
“噩梦也会醒么?”阿翎凉凉地问道。
子鸢重重点头,“自然会醒。”说完,子鸢挠了挠脑袋,干咳了两声,贼兮兮地笑了笑,对着阿翎做了个猪头的样子,“若是噩梦太厉害了,就看看我,你瞧,至少在这个噩梦里面,你不是一个人,还有一只……猪头!”
“胡闹!”阿翎冷冷地瞪了子鸢一眼,转身匆匆走出了房间,几步之后,脸上的冰霜悄然散去,只留下了一个安心的笑容。
“祁子鸢,你真是个臭丫头!”
第十五章 。鬼魅乱今宵
“臭丫头!”厢房门外,听了许久的阿翎终于舒了一口气,悄然低骂了一声子鸢,如今夜算是告一个段落,子鸢也算得上是自己人。
至于她如何再回禁卫营,实在是个棘手之事。
这臭丫头分明说了有法子回去,可想来想去,一个活死人如果不借外力,是无论如何都活不过来的。
“嘀——”
奇异的笛音突然吹响,阿翎不禁瞬间白了面容,惊愕无比地循声瞧向了笛音飘来的方向——
淡淡月华之下,飞檐之上,一袭黑影,衣袂翩翩,宛若夜中幽灵,一双幽绿的眸子正直勾勾地盯着这边。
“阴魂不散!”阿翎咒骂了一句,转身欲走,可才走出几步,方才那抹黑影已悄然来到了她的身前。
“局已终了,你也该认输了。”檐下阴影恰恰遮住了黑衣男子的一半脸颊,却照亮了他另一半阴鸷白皙的脸庞,以及那只幽绿色的骇人眼眸。
阿翎冷笑道:“是么?你何时见我认过输?”
黑衣男子忽地伸出了手去,捏住了阿翎的下巴,却被阿翎冷冷拂开,男子不禁笑道:“有趣,有趣,如今你所有棋子尽是无用之棋,你以为你还有翻盘的可能?”
阿翎咬牙道:“那又如何?”
黑衣男子逼近了阿翎一步,再次捏紧了她的下巴,“这场游戏,我赢得无趣,你玩得痛苦,不如早些完成你我婚约,你我也乐得清闲。”
阿翎挣扎拂手,却难动他分毫,反倒是被黑衣男子突然推在了廊柱上,不由得惊呼道:“放肆!”
“我可算不得放肆了。”黑衣男子阴沉沉地笑了开来,“我若是放肆,你以为你离得了大晋?”
阿翎索性不再挣扎,只是漠然发出一阵渗人的冷笑来,“又当如何?”
黑衣男子欺身逼近了阿翎,浓浓的鼻息近在咫尺,“言下之意,你还想继续玩下去?”
阿翎挺直了身子,定定对上他的眉眼,一字一句地道,“不!死!不!休!”
黑衣男子的眸光忽地一柔,狠狠地一口吻住了阿翎的唇舌,却被阿翎狠狠地反咬了一口,逼得他不得不放开阿翎,往后退了一步。
黑衣男子的舌尖轻轻舔过唇上的伤口,阴森森地笑道,“你还是一样的带刺,不过做我的女人,就该带刺,甚至还要带点蛇蝎心肠!”
阿翎厌恶无比地擦了擦唇,“今日之辱,我迟早会还给你!”
黑衣男子不禁放声大笑道:“只怕我再等上三年,你也报复不了我半分。”
阿翎握紧了双拳,因为极怒,牵动了心肺,不禁发出一阵咳嗽。
黑衣男子从怀中摸出一个药囊,递向了阿翎,“做女人何必太逞强,只要你乖乖低头一回,我保证你从此再也不会咳一声。”
阿翎凉凉地笑道:“少说这些虚话!我不稀罕!”
黑衣男子将药囊收回了怀中,啧啧道:“其实就算你咳死了,我也一样会娶你,你该知道,我最爱的就是你这样的蛊虫繁衍尸体。”
阿翎只觉得一阵凉透心扉的麻意从背心处麻酥酥地散布开去,警惕地往黑衣男子周围瞧了又瞧,“你今日来次,是想逼我就范?”
黑衣男子摇头笑道:“你可别怕,我若要逼你就范,只须让曹衙带兵把这里抄了,把你的棋子全部毁了,你也得乖乖回去与我成婚。”说着,黑衣男子再欺身逼近了阿翎一步,“只是你若心不死,就算嫁我也是枉然。”
阿翎冷笑道:“你当我不知?你娶我不过是想要我做你蛊皇繁衍的母体!只要我心有抗拒,就断然成不了你蛊皇的母体!”
黑衣男子颇为吃惊地上下看了看阿翎,“你竟会知道这个?”
阿翎怒声道:“我大晋建国百年,嫁入你国师府的女人从来都活不过十年,并且从来都没有子嗣,这可能么?”说着,阿翎挑眉冷对黑衣男子,“我悄悄钻研蛊术多年,曾在一本古书上见过,蛊中之皇若要繁衍,必须母体心甘情愿地献身蛊皇,之后便十年繁衍蛊虫,化人胎为下一任蛊皇,待蛊皇产出,这母体也阳寿终了,一命呜呼!”
黑衣男子沉声道:“我倒是小瞧了你。”
阿翎昂起了头,“你大可抄了这儿,也可拿了我的命,但是,你也会失了一个母体,断了蛊皇传承的希望!”
黑衣男子皱了皱眉,“你这是威胁我?”
阿翎笑道:“我的尸体固然可以繁衍蛊虫,却传承不了蛊皇,你若逼我太紧,大不了你我一拍两散!”
黑衣男子握紧了拳头,脸上的愠怒之色渐渐浓起,半天不语。
阿翎挑眉轻笑,“我告诉你,这盘死局,我迟早会翻身破局!蛊虫终究是害人之物,你们父子祸害苍生多年,迟早有果报!”
“我给你一次机会破局,我倒要看看,让你走到最高处,最后功亏一篑摔倒,你究竟是心死,还是不心死!”黑衣男子突然冷冷开口,“这是你跟我这场游戏的最后一战,我要你输得万念俱灰!”
阿翎冷笑不语,“是么?”
“你总有一日会回来求我!”
“你该知道我自幼不受宠,反因母之罪受到亲族百般厌恶。若是又用我亲族威胁我,我告诉你,即便是他们都死了,我也半点不会心疼!至于我手中这些无用之棋,即便是全部死了,我也不会稀罕!”
“心蛊最可怕,我倒是要看看,你是不是能铁石心肠到心蛊难钻!”
“我素是薄情之人,只怕要让你失望了。”
“那我们就走着看,你究竟回不回来求我?”说着,黑衣男子猝然出手,再次捏紧了阿翎的下巴,“人心是肉长的,你可以恨我到极点,足见你还是有情之人,我让你在大云风起云涌,我就不信你遇不到一个心动之人!”
“放肆!”阿翎狠狠拂手,见拂不开这男子的手,扬起手来,狠狠给了黑衣男子一个巴掌,“总有一日,我要你后悔今日的决定!”
黑衣男子白皙的脸上突然现出一个红色的五指印,似是激怒了他,只见他猛地将阿翎抱入怀中,狠狠地一口吻上了阿翎唇瓣。
“放开阿翎姑娘!”突然听见一声厉喝,子鸢与苏折雪出现在了黑衣男子身后。
只见子鸢先苏折雪一步出手,手指朝着黑衣男子背心处的要害袭去。
“蝼蚁之人!”黑衣男子怒声一喝,松开阿翎的瞬间,黑袍一甩,猝然从袖中飞出三只蛊虫,朝着子鸢咬去。
“小心!”苏折雪蓦地惊呼,从袖中飞出三支银针,恰恰将三只蛊虫定在了栏柱上,挣扎扑翅。
子鸢看准时机,连忙出手,将阿翎拉到了身后,凛声喝道:“淫贼!”
黑衣男子眸中满是惊色,上下看了看子鸢,冷笑道:“你竟然还活着?”
子鸢愕了一下,没想明白黑衣男子的话中意思,“你什么意思?”
黑衣男子阴森森地笑了笑,反倒是瞧向了子鸢身后的阿翎,“你留了一个该死不死之人在身边,注定是输,哈哈哈,你会早一步来求我的,一定会的!”说完,黑衣男子转身飞上檐角,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阿翎颓然擦唇,瑟瑟发抖。
子鸢回头扶住了她瑟瑟发抖的身子,关切地问道:“阿翎姑娘,你没事吧?”
阿翎抬起眼来,对上一双关切温暖的眸子,只觉得心里委屈万千,低下头去,哑声道:“无碍……”
“他究竟是什么人?”子鸢忍不住问道。
阿翎涩声道:“跟你一样,是一个该死不死之人。”
子鸢愣了下,抬眼看了看苏折雪,“姐姐?”
苏折雪惊魂未定地舒了一口气,沉声道:“若我没有看错,他是大晋国师之子,阿耶杰。”
“阿耶杰?”子鸢想了又想,只怕只有那些失去的记忆里才有这人的印象,但是她也知道,大晋建国靠的是巫蛊,所以每朝皆有巫蛊高人做国师,传到这一代,便是姓阿耶的一个可怕巫人。
“主上……”苏折雪低声唤了一声阿翎,千言万语,此刻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阿翎忍泪直起身子,冷声道:“我没事,事到如今,最重要的便是早些盗到长生杯。”说着,阿翎定定看着子鸢,“我自幼便被赐给了此人婚配,为了抗婚,我便做了一个交易,只要我盗回长生杯,便能否了这个婚约,还我自由身。”
“……”苏折雪欲言又止,不禁蹙起了眉心。
子鸢定定看着阿翎,点头道:“我会帮你,阿翎姑娘。”说完,握紧了她的手,再次说了一遍,“我会帮你,只要你自由了,便是姐姐也自由了。”
阿翎怔了一下,呆呆看着子鸢的眉眼,只觉有些恍惚,蓦地低头,只觉得掌心温暖,暖得让人觉得淡淡地心酸。
苏折雪安静地看着子鸢笃定的神情,不禁嘴角微微一弯,笑得欢喜,也笑得心忧。
终究还是真真假假地说了好多,终究还是骗了子鸢。待到真正自由那一日,会不会人是已非?
第十四章 。渡海寻长生
夜幕渐临,醉今宵,灯影摇曳。因为修葺之事,醉今宵今夜闭门谢客,是难得的清净。
小院,厢房。
子鸢安静地坐在书案边,左手扶额,后脑灼灼地痛着,脑海中总是浮现一些若有似无的影像。
“我究竟是谁?”子鸢喃喃自问,唯一清晰不去的记忆,是她跳崖前那些狰狞的杀手容颜,“你们为何要杀我?”
“咯吱——”
房门突然被轻轻推开,子鸢下意识地往房门处瞧去。
身影盈盈,眉黛如画,好似暖阳一般的酥媚笑意,不是她的苏姐姐,又是谁人?
“姐姐!”子鸢忍痛强笑着站了起来,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姐姐,白日那色、鬼半天不走,我都不好前来瞧瞧你,真是急死我了。”
“不过被虫子咬了一口,无妨。”苏折雪含笑摇头,抬手抚了抚子鸢的后脑,“倒是你,伤处可还疼?”
眸光脉脉,是如同那日一般地柔情似水,灼灼撩心。
子鸢登时红了脸颊,连忙摇头道:“不疼,不疼……只是……”子鸢想到了连日发生的一切,“姐姐,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苏折雪莞尔不语,将房门关好,拉着子鸢坐到了床边,“我先问你,这三年来,姐姐可曾害过你?”
子鸢摇头正色道:“姐姐待我甚好,若不是姐姐,只怕我小命也没了。”
苏折雪紧紧握住了她的手,“那你我可算得上是生死之交?”
子鸢点头道:“自然算,甚至……甚至比生死之交更亲一些……”
苏折雪勾唇一笑,“有你这一句话,姐姐也不怕把一切都告诉你。”说着,苏折雪松开了子鸢的手,站了起来,“我是晋国人。”
“这个我已知道。”
“我还是晋国蜀王殿下精心培养的细作。”
子鸢惊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番苏折雪,“细作?”
苏折雪点头笑道:“不错,细作。”
“那阿翎姑娘又是什么人?”
苏折雪淡淡道:“她是蜀王殿下的义妹,算得上我的主上。”
“可为何她也会出现在这儿?难道说,你们打算做什么大事?”子鸢说到这儿,忽地想起了昨夜阿翎说的盗宝一事,“昨夜阿翎姑娘告诉我一个盗宝之事,莫非你们都是为了这个珍宝而来?”
“四十终到头,万岁难万岁。”苏折雪徐徐念出这句话,有些感慨,“这是晋国萧家的诅咒,我的主上蜀王殿下一样逃不过这个宿命。不过人当求生,不可求死,所以我便被选作了细作,在三年前混入了大云,只求寻访那件宝物的消息。”
子鸢眨了下眼,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苏折雪抿唇轻笑,定定看着子鸢,“你可是觉得姐姐一直以来都在骗你,心里不好受?”
子鸢摆手道:“姐姐从来没有利用我做任何事,我岂会怪罪姐姐?反倒是这三年来,我什么也帮不上姐姐,如今还累及姐姐为我筹谋出路,如今想来,实在是汗颜。”
苏折雪摇头道:“你不恼我便好……”话音戛然而止,心底却凉凉地害怕。
若是最后子鸢知道现下她说的一切,其实并非真正的实话,她与她将来又如何相处?
想到这儿,苏折雪忍不住道了一句,“我只求你一世安好,十年之后,你我一样可以如此秉烛夜谈。”
“十年之后?”子鸢忽地弯唇一笑,“那我们约好,就算谁嫁了,都要聚一起秉烛夜谈!”
“嫁?”苏折雪有些错愕地看着子鸢,“你想嫁人?”
子鸢听出了苏折雪话音中浓浓的失望,笑道:“姐姐最近身边可是跟了一只绿头苍蝇,姐姐可要小心才是。”
“我不想嫁之人,纵是千金也难买我点头!”苏折雪说得干脆,再次瞧向子鸢之时,眼底盈盈泛泪,“你若他日嫁人,姐姐定会倾其所有,给你置办上好的嫁妆,定嫁得比公主还风光……”
“姐姐……”子鸢听得心酸,当即说道,“只要姐姐不嫁,我就一辈子都陪着姐姐,可好?”
苏折雪重重点头,这一刻反倒是她宛若孩童,笑得灿烂,“天上有雷公,你可不能食言,否则,天雷降罪,姐姐可保不住你。”
“哈哈,不食言,怎敢食言啊?一辈子有姐姐这样的美人儿作伴,那可是好多人艳羡的美事!我可要留好小命,为姐姐做牛做马,陪姐姐一辈子呢!”子鸢笑了笑,忽地将话题又转回了那宝物上来,“对了,姐姐,我倒是很好奇,你们要盗的究竟是什么宝物?”
苏折雪想了想,“你可听过一个传说?殷墟海有七大圣物,其中之一,便是有延年益寿之效的长生杯。”
“长生杯?这个我倒是听过,不过也只是传说而已。”子鸢猛地转过了弯来,“难道说,这个长生杯就在大云?”
苏折雪点头,“不错。当年‘大云巫殇’,皇族叶家几近覆灭,若不是家有祖传长生杯,只怕当年十皇子叶无心的性命也难再续,也不会有后来的云太宗,传国三代,到今日的云徽帝了。”
“原来这长生杯并非传说啊!”子鸢惊诧无比,万万没想到这传说中的七大圣物真的存在。复又转念一想,大晋皇人人命不过四十,若是真得了这个长生杯,或许真能突破宿命,也怪不得会如此处心积虑地派遣细作混入大云。
苏折雪继续说道:“风尘之地多流言,这三年来,我跟着妈妈辗转临安,明看是竞选花魁,实则是想混响了名声,招惹一些云国近臣来套问消息,只可惜,辛苦三年,也仅仅只能靠近一个沈少将军。”
“也就是半点消息都没有?”子鸢又琢磨了琢磨,喃喃道,“怪不得蜀王会着急,所以才会派了个冷冰冰的阿翎姑娘来做监工。”
苏折雪摇头道:“她并非监工,她只是路逢埋伏,只能在我这儿暂避风头。”
“埋伏?难道说,你们大晋之中,还有人想要这长生杯?”
“大晋皇族谁人不想长命?蜀王如是,自然晋永帝与齐王殿下也如是。”苏折雪说完,迟疑了一下,又说道,“姐姐有一事要求你。”
子鸢愕了一下,“姐姐有事尽管说,不必用‘求’这个字。”
苏折雪摇头,“这些事本不该把你牵连进来,可事已至此,如今一切已成困局,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阿翎不可在我这里久留,待你伤口好些,姐姐求你护送阿翎回返大晋。”
“姐姐……”
“你若是不愿意,姐姐也不会逼你。”
苏折雪看出子鸢的迟疑,马上补了一句话。
子鸢摇了摇头,道:“其实我觉得,现下阿翎姑娘留在这儿,反倒是最安全的。”
“哦?”
“你想,外面有那么多人要她的命,只怕还没踏出大云的国境,她已经一命呜呼了。”子鸢说完,又想了想,“倒不如等一切都安静几日,或是寻个女尸出来,充当下阿翎姑娘,让杀手们以为她死了,这样我再护送她上路,也安全一些。”
苏折雪暗舒了一口气,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子鸢笑道:“我若不小心,又害了阿翎姑娘,那岂不是大大的呆子了?”
“呆子。”苏折雪轻念了一声,却是前所未有的酥然。
子鸢心跳快了一拍,对上了苏折雪的眉眼,第一次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爱恋女、色,多瞧上苏折雪几眼,竟觉得面红耳赤,心跳得砰砰作响,不禁骇然低头,急忙转换话题,“姐姐……那个……从沈……沈少将军那儿可套出长生杯的蛛丝马迹?”
苏折雪知道失了态,连忙回道:“他那儿什么都没套出来,倒是我反复推敲,猜到了一个地方,或许会藏有长生杯。”
“何处?”
“当年云太宗驾崩,长生杯记载就此消失,很有可能长生杯已随葬云太宗。”苏折雪说完,又加了一句,“也或者,长生杯是大云皇室传国之宝,如今还在大云皇宫宝库之中。”
“也就是说,我要么去探一探皇陵,要么就想办法混入深宫仔细搜查。”子鸢喃喃低语,“探皇陵可不容易,那儿重兵把守,混深宫的话……”子鸢转过了头去,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看,“扮太监也要搜身,装宫女要等宫招,不如回禁卫营,看来我这个假死人还真要早些活过来。”
苏折雪听着她嘟囔,知道她有心助她,心里半是欢喜,半是害怕,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柔柔地唤了一声,“呆子。”
子鸢回过了神来,“啊?”
苏折雪正色道:“我不想把你牵连进来的……”
子鸢淡淡一笑,“其实我不怕牵连不牵连,我唯一怕的是,你瞒我太多,突然有一日,我的姐姐变成另外一个人。”
“会么?”
“我说不上来,索性就不去多想那么多,只要姐姐你觉得安心便好。”子鸢说完,抬手揉了揉又开始啧啧生疼的后脑,“我更怕我若是想起我是谁,我也会变成另一个人。”
“你近日想起了什么?”苏折雪忧心忡忡。
“有人追杀我,于是我跳了崖,于是……”子鸢摇了摇头,不想苏折雪为自己担心太多,于是强笑道,“还好有姐姐把我捡回去,不然啊,只怕我今日已成一缕亡魂,不知道飘到哪里去啦!”说着,子鸢扮作亡魂飘荡的样子,身子摇了又摇,“姐姐,你看我像不像亡魂?”
“好端端的扮什么亡魂啊?”
“像不像嘛?”子鸢朝着苏折雪眨了下眼睛,又做了一个鬼脸,把苏折雪逗得笑了出来,“哈哈,姐姐笑了就好。”
“呆子!”
第十三章 。风尘倾心暖
阿翎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听着小院中的人声渐渐小了些,知道是火势已控,这一步棋算是走成了。
“唉……”阿翎轻轻一叹,在檐下石阶上安静坐下,抬头看着天上稀疏的星光,只觉得前途茫茫,如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已陷困局。
“堂兄,你让我身陷苦局,他朝我若回朝,定要你加倍奉还!”阿翎猛地咬牙,一时愤懑,激得忍不住发出一串猛烈的咳嗽来。
“快喝些水,润润喉。”
突地,有人递过一个杯子,阿翎还未看清楚来人是谁,那人便干干脆脆地往她身侧一坐,笑嘻嘻地看着阿翎,“今夜之事,谢谢你。”
“你……你怎么回来了?”阿翎一惊,眼前之人不是子鸢,又是谁?只是现在的她早换了身小厮衣裳,脸上墨汁胡画的胡须早已擦了个干净,唯独脑袋上缠紧的纱布,隐隐沁出了些许血色。
子鸢笑道:“我若今夜回不来,那可就真的回不来了,阿翎姑娘,你突然问我这句话,我可不知道如何答你啦。”
阿翎漠然瞥了她一眼,“你还算有点本事,可以如此快就回来。”
“可不是,论起三十六计这最后一计,我可别其他人厉害多啦!”子鸢笑吟吟地说完,将手中的水杯交到了阿翎手中,“还好,你今日站在我这边,否则啊,我这辈子,真不知道该如何还姐姐的恩情了。”
“你要还恩情,还不简单?”阿翎接了一句,忽地停了话,略微一顿,复才问道,“你是不是很好奇,你的苏姐姐与我究竟是什么人?”
子鸢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确实好奇,想知道,又怕知道。”
“你竟然还会怕?”阿翎冷讽了一句。
子鸢笑道:“自然会怕。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我们来大云,只为盗一件宝物。”阿翎沉声说着,抬起杯子,喝了一口暖水,又淡淡道,“至于这件宝物究竟是什么,还是等折雪醒来,你亲口问她吧。”
“盗宝?”子鸢刚听到兴头上,可阿翎偏偏在这个时候不愿往下继续说,心里只觉得挠得难受,不由得勾住了阿翎的手臂,问道,“阿翎姑娘,你就把话说完好了。”
阿翎的目光凉凉地落在了子鸢紧抱的手臂上,宛若寒刃,让子鸢知趣地乖乖缩了手。
“你告诉我不成么?”
“我不高兴,就不想说了。”阿翎将水杯放在一边,站了起来,凉凉地丢了这一句话,便径直往厢房行去。
“嘶……”子鸢追了一步,还没来得及拦住阿翎,只觉得后脑伤处一阵绞痛,视线忽地变得有些模糊。
这是哪儿?
脑海之中,浮现的是烛灯灼灼,案台之上,一个华贵夫人玉指在白玉算盘上噼啪游走,不时地喃喃自语。
她是谁?
子鸢只觉得头疼得难受,不禁又坐回了檐下,靠着栏柱,倒吸了好几口气,待头疼缓过去,脑海中浮现的那些杂乱影子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远处,不知何时回头的阿翎微微松了一口气,瞧见子鸢似是缓过了疼痛,冷冷地走了过来,伸手将子鸢扶了起来,“你倒是不要半途病死了,否则你苏姐姐可要骂死我。”
子鸢嘿嘿笑道:“祸害活千年,我就是姐姐的祸害,可不会那么容易死掉。”
“你可不单单是折雪的祸害……”话音戛然而止,阿翎瞧了瞧周围,“你最好这几日好好在床上躺着,把伤养好了,不要再随便出来蹦跶,以免再惹出什么祸事来。”
“一个人躺着可闷了,你若愿意陪我说说话,我保证不出来蹦跶!”子鸢笑嘻嘻地看着阿翎,满是期待,“可好?”
阿翎愕了一下,对上她那双清澈的眸子,忽地避开了眸光,低声道:“我可从来不会伺候人。”
“不用你伺候,你只用陪我说话。”
“我也不喜聒噪。”
“那……”
“看我心情,或许心情好了,我就答应你……”
“好啊,哈哈。”
“你笑什么?”
“阿翎姑娘暖起来,也是个可爱的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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