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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春色-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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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一会,张十二郎哈哈一笑,道:“好”他转向张萧氏,“阿绮聪慧,以后便不要拘着她了,那些书籍古画绣卷的,还有笔墨等物,都赏点给她。”
转向张绮,他温和慈祥地问道:“绮儿可有所求?”
张绮摇头,恭敬地应道:“父亲母亲对孩儿照顾周至,阿绮没有所求。”
“那好。”张十二郎站了起来,“你既然得到陛下看重,以后当把心思多多放在学业上。”这是要她少有男女之事上用心思了。张绮一喜,忖道:至少父亲不会想我这么早嫁出去。
张绮连忙应是。
张十二郎拂袖而去。
他一走,房间立马变得沉凝起来。
父亲一走远,张锦便站了起来,她居高临下地盯着张绮,尖声冷笑道:“哟,真长本事了,都成才女了”
张绮不敢应,只是头更低了。
坐在一侧的张萧氏,慢慢抿了一口茶。
见母亲不阻拦,张锦气焰更高,她走到张绮面前,咬牙切齿地说道:“陛下都这样说了,看来我以后出门,得多多带着阿绮,也好让天下人好生认识一个你这个大才女。”
张绮听到了她话中的怒火,瑟缩了一下,脑袋都垂到胸口了。
张锦见状,重哼一声,又待说些什么,一侧的张萧氏说道:“好了。”
她朝着张绮挥了挥手,“退下吧。”
“是。”
“好自为之。”
“是。”
慢慢的,张绮退出了堂房。一来到坪里,她便悄悄地吐了一口气,想道:我都说,自己被陛下赞美是才女了。
一个才女给萧莫做妾,肯定会得到他真心爱重。张萧氏不管把不把张锦嫁给萧莫,便是为了留后路,也会出面阻拦此事。
她与张锦都是张氏女,如果是别的家族的嫡女,对付起她这个徒有才名却无后台的妾室,自然有的是办法。可张锦却不太容易,毕竟她们是亲姐妹,张绮的名声越大,越得萧莫的喜爱,她要害张绮时,便越不会得到家族地支持。
第六十章 说出来
第六十章 说出来
张绮刚刚走到院子,张锦便赶了上来。她唤道:“张绮”
张绮回过头,屈膝行了行礼,正准备唤她,见她脸色不好,给吓得白着脸退后几步。
张锦见她如此胆小,哼了一声,昂起头提步向她逼来,正准备开口,表情却是一怔。接着张绮听到她客气地唤道“九兄”
却是张轩来了。
张绮回头,对上满脸笑容的张轩,跟着唤道:“九兄。”
张轩朝着张锦笑了笑,问道:“怎地就出来了?”张锦见他不时瞟向张绮,下巴一抬,冷笑道:“明明不想与我说话,何必假惺惺?”
见妹子如此尖刻,张轩暗叹一声,摇头忖道:萧纲说过,只有“高楼怀怨”、“破粉成痕”、“影里细腰”、“镜中好面”,才可称得上“性情卓绝,新致英奇”。我这妹妹笑则大声,恨成尖锐,泪则嚎啕,气则怒目。这般的性情,着实差阿绮远矣。
他勉强一笑,便不再理会她,转向张绮说道:“阿绮,跟我来。”说罢,带着低眉敛目的张绮,在青着一张脸的张锦地瞪视中走了开去。
张轩带着张绮走到一侧,见四下没人,他低声说道:“陈邑已派人找上父亲了。”
张绮抬起头来,轻叫道:“他找上父亲?”
张轩点了点头。
见张绮怔怔的,他伸出手,关爱地抚着她的秀发,低声说道:“萧莫本是个不错的,可他不适合你。阿绮还是跟着陈邑好些。”他双眼明亮地看着张绮,关切地问道:“听陈邑说,你也欢喜他?这样也好,嫁得心上之人,是一个姑子的福气。”
张绮眼睛眨巴了几下,最后还是低下头来。她绞着衣角问道:“父亲可有说话?”
张轩皱起眉头,“他许会跟母亲商量吧。”转眼,他又安慰张绮,“阿绮不必忧虑。为兄会替你在母亲面前多多分说。”
他说到这里,见张绮抬起头看着自己,分明是有话要说,却半天没有吭声。不由关切地问道:“怎么啦?”
张绮摇头,低声道:“没事。”
张轩关切地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又说道:“昨晚上……”顿了顿,他说道:“昨晚上阿绮若是不曾掩去容颜,我家的门槛,怕是会被贵人们踏破。刚才陈邑盛赞于你,他说你聪慧内敛,不羡虚华,正是他心中期盼之人。”
他心上期盼之人?那是因为他家境一般,便想着有一个美貌又不贪图荣华的好姑子,心甘情愿的为妾为姬吧?真是贪心。
张轩长叹一声,道:“为兄却是甚为遗撼,若是阿绮露出了真容,说不定还有更好的郎君会来求娶。”
听出他语气中的真诚,张绮抬起头来,脱口而出,“会有寒门郎君么?”
张轩一怔。
张绮抬起头,水灵灵的眸子瞅着他,讷讷地说道:“若是寒门毓秀,阿绮许能为人正妻。”
此刻,她的表情特别的小心翼翼,那双从睫毛底瞅向她的眸子中,有着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光亮——仿佛,她正在向他诉说着自己的梦想。
张轩完全呆住了。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寒门子弟?”
张绮大力地点着头,脆生生的,软乎乎的,却又藏着一种小心翼翼地试探地说道:“寒门子弟中,若不是皇亲,阿绮许能配得上。”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许能配得上”五个字,张轩突然听出了一种疼痛。
他直直地看着她,好一会才问道:“你不是欢喜陈邑吗?”
张绮小小地摇了摇头,她看着自己的足尖,低声说道:“阿绮害怕,阿绮想当他**室。”
声音依然软乎乎的,仿佛是一个小孩子在坚持着自己的要求。
“嫁入寒门,阿绮的子孙也只能是寒门子弟,出入京都,永远被人白眼相看,阿绮不惧么?”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下去,联姻主要讲究的是一个门当户对,她便是一个私生女,也是姓张,也流着建康张氏的血,把这样的她嫁给寒门子,让寒门子的后代,有着张氏的血脉,那是对家族血脉的不敬。
张绮看懂了他的神色,可是,她还想挣扎一下。当下她摇了摇头,低低说道:“子孙太遥远,阿绮只想此时刻能过得踏实些。”
张轩完全沉默了。
过了许久,张轩低声说道:“这是大事,阿绮容九兄想一想。”
说到这里,他朝张绮笑道:“好了,时辰不早,你去上学吧。”
“是。”
张绮向后退去。
其实她一直知道,张轩不是一个有魄力的人。而把她嫁给寒门骄子为妻,正是一件需要魄力和眼光的事。他不但要想办法说服她的父亲,还要说服张萧氏,甚至要说服大夫人等当家人。
他现在犹豫,实在张绮意料当中。所以她不伤心也不失望。
此时,太阳高高地挂在中天,分明快到中午了。张绮提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阿绿不在,张绮关上房门,坐在塌上,撑着下巴静静寻思起来。
好一会,张绮站了起来,她想,她得跟父亲撒撒娇了。
对着镜子梳理妆扮了一会,张绮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刚刚走出不久,走过林荫道的张锦瞟过这边,下巴一抬命令道:“去看看阿绮在不在,把她叫来。”
“是。”
两婢应命离去,不一会她们过来复话,“房中无人。”
张锦脸一拉,恨恨地说道:“看她躲到什么地方去。”正在这时,一个婢女走了过来。
这婢女凑近张锦,朝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后,张锦马上抬起头,双眼放光地说道:“萧郎来了?我就去见他”
刚说到这里,她想起了什么似的,无精打采地低下头,喃喃说道:“可母亲不允……”岂止是不允,此刻她身边跟的婢女中,便有两个是来看管她的。现在她只要一动,她的母亲便会知道。
那婢女恭敬地说道:“萧家郎君要奴传四个字给姑子,”在张锦羞涩的期待中,那婢女低声说道:“来日方长。”
张锦有点失望,也有点甜蜜,她咬着唇双眼亮晶晶地看向大门的方向,那表情分明是迫不及待。
那婢女又道:“萧家郎君还说,姑子若是看到了张绮,记得把她使到东侧正林院的书房去。他说,有一笔帐要跟张绮算一算。”
有帐要算?这话张锦最是爱听,她双眼大亮,兴奋地说道:“我这就去叫。”
第六十一章 乐
第六十一章 乐
在张锦气势汹汹地朝张绮追去时,张绮刚来到张十二郎的书房外。
书房外面,写着“悠然斋”三个行书,龙飞凤舞的大字,犹有二王遗风,一勾一画,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仰头望着她,张绮第一千次地幻想着:我若是一个丈夫,可有多好?
在她对着书房发呆时,一个婢女朝她看来。张绮连忙收回目光,低下头说道:“请问我父亲可在?”
“郎主不在。”婢女地回答有点漫不经心。
当然,对张绮来说,态度一直不是重点。
“哦。”她失望地应了一声,甜甜地说道:“那阿绮告退了。”这些婢女,虽然比她要得势得多,可她是张氏姑子,所以对她们不能用敬语。
那婢女瞟了她一眼,转身走开。
张绮返身走回。她走在林荫道上,心下琢磨着:如果这次没有被送出去,我就得展现一些才华了。
可是,这一次会不被送出吗?
张绮心中完全没底。可她能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低着头走了一会,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阿绮?”
张绮抬头。
唤她的,是张锦旁边的一个婢女,她朝张绮说道:“锦姑子正在找你。”
张锦找她?
张绮眨了眨眼,乖巧地应了一声。
那婢女声音一提,“走啊。”
张绮还没有回答,张锦那清脆响亮的声音传来,“张绮”
一听到这含着煞气的呼唤,张绮便是瑟缩了下。
见她脚步止住,脸带惶恐。张锦不由双眼一瞪:这个张绮最是没劲。她都没有怎么着她,就这般害怕了。要是她胆大一些,自己许还能更感痛快。
张锦抬起下巴,命令道:“过来。有人要见你”
有人要见我?
定是萧莫
这个时候,他来见我做什么?他完全可以请示之后,把自己直接抬到他房中去啊。
心思电转间,张绮的头却更低了。她没有过去,而是向后退了一步,低下头怯怯地说道:“我不能去。”
张锦大恼,喝道:“你敢不听我的话?”
张绮急了,她连忙解释道:“母亲说过,要阿绮安守本份的。”
听到她抬出张萧氏,张锦心中一紧,不由向旁边两个婢女看去。
对上她的目光,一个婢女走了过来,低声劝道:“姑子,主母刚才都说了……”
她没有说下去。
张锦也不需要她说下去。她想起母亲不久前严厉之极的警告,想起大夫人那张阴沉的脸,不由一阵踌躇。
好一会,她咬着牙一跺脚,道:“我不管”
另一个婢女走了过来,说道:“姑子勿怪,实是主母有严令“说到这里,她朝张绮叫道:“你走吧。”
张绮闻言,悄悄看了一眼张锦,迟疑了一会,这才慢慢向后退去。
看到她提步离开,张锦大恼,她喝道:“张绮,你敢不听我的话?”
张绮脚步一僵,她慢慢回头,白着脸低声说道:“姐姐,母亲乃是尊长。”说罢,她提步匆匆离去。
不一会功夫,张绮便来到了一处院落外。看着渐渐成荫的柳枝,她暗暗忖道:张萧氏有动作了我应该不会被抬到萧莫的房里了。
转眼她又好奇地想道:到底是什么缘故?怎么大夫人对张家女与萧莫联姻这般抗拒?
院落中,一阵琴声飘然而来。那琴声清雅中正中,有着婉转风流之间。听着这技巧娴熟之极的乐音,张绮不由止了步。
接着,琴声又是一转,由婉转变为舒缓,变为一种细雨缠绵的春意。
明明是动听的,舒畅的乐音,可张绮听着听着,却红了眼眶,哽咽出声。
琴声戛然而止。
袁教习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何人在落泪?”
张绮在院子外福了福,哑声说道:“是我,是张氏阿绮。”
袁教习噫了一声,奇道:“我这曲音,怎地会让你落泪?”
张绮抬起头,她看着那在春风中飘拂来去的柳枝,好一会才回道:“教习的琴音如这春雨,绵绵而来,悠悠而去,丝丝绕绕,寸寸皆情。阿绮感怀,只是想这*光虽好,却时日太短,春雨虽暖,却阴绵恼人。”
她这番话,不但指出了袁教习琴中的意境,还表达了她赏琴之后泛出的忧思。
在这个时代很多文人的眼中,伤春悲秋,惆怅黯然是一种很美的意境。这意境不可太过,太过则悲,也不可没有,没有则无趣。也因此,张绮不管是在张轩,还是在萧莫等人面前,时不时会表现出几分淡淡的怯弱和伤悲——唯有如此,方能得到他们的感慨和怜惜。
张绮的声音落下后,袁教习突然一声长叹,道:“我这琴曲原本欢愉,在失意人听来,却依然失意。”他像是被张绮提醒了,猛然把琴一推,道:“是了,是了。便是同样的乐音,听的人心境不同,那感触也就不同。”
他于琴曲之道,本是有大才的。此次被张绮提醒,一些原先想不到的思路便豁然贯通。
他站了起来,朗声道:“进来吧。”
张绮恩了一声,慢慢走了进去——在提步时,她悄无声息地拂了拂额发,露出她越发精致灵透的面容。
吱呀声中,她出现在院门口。
袁教习抬头向她看来。
这一看,他双眼一亮。
直直地盯了她片刻,袁教习突然一声长叹,“原来如此。”他朝着对面的塌一指,道:“你能做出逍遥游那等曲子,可见是个知音的。在天地乐音面前,你我地位一样,坐吧。”
张绮也不推辞,轻快地应了一声是,提步走到他对面的塌上,慢慢坐下。
袁教习还在盯着她的脸,看着看着,他慢慢说道:“昨晚宴席上,你那般装扮,可是不愿远走他乡?”
听他这语气,当时他也在宴中?张绮一怔,忖道,自己当时全副心神都放在广陵王身上,倒没有注意到他是否在场。
在袁教习的询问中,张绮低下了头,几案下,她双手悄悄绞动着——为了此刻能坐在他面前,她一直在寻找机会。现在,那机会终于让她抓住了。
第六十二章 手段
第六十二章 手段
明天便要上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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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思了一会,张绮微笑的,安静地回道:“此身虽是柳絮,却不愿意随春风摆荡。”
她抬眸睨了袁教习一眼,轻声说道:“可否借琴一用?”
她这一睨,极空灵。
袁教习一怔。
这个看起来总是卑微的小姑子,在骨子里,真有着一种说不了的从容。仿佛她的卑微只是装出来的,仿佛她的知进退,守规矩也是装出来的。她像是一个看把戏的人,不过别人看的把戏,是外人演的。她是自己在出演。
蓦地,袁教习想到第一堂课时,她那进退从容的态度。
袁教习把身前的琴放在了张绮面前。
张绮低眉敛目,食指慢慢一勾,一阵悠扬的琴声便飘荡而出。
袁教习开始只是听着。
可是,越听,他的腰背便越挺得端直,脸上含着的笑容,也变得端凝。
缓缓的,张绮右手一抹,琴音止息。
琴声刚止,袁教习便急急地说道:“怎么不奏了?”他蓦地伸手按在琴上,盯着她认真地命令道:“奏下去”
张绮抬眸。
她嘴角荡着笑,脆声问道:“真要听?”
袁教习哈哈一笑,道:“自然想听。”
张绮摇头,“没了。”
她把琴推到他面前,慢慢站起,歪过头,她调皮地看着他,道:“真没了。”说得煞有介事。
袁教习盯着她。
他哼了哼,“这首从上古传来的《扈游》之曲,你弹得不但深得其中三昧,还恰恰比传下来的,最全的密谱还多了那么一段。这样你还说没了?张氏阿绮,你不是想用这曲谱跟我谈条件吧?”
张绮挑眸,眸光从她密密的睫毛下投来,令得那一瞬间,袁教习有种她很令人惊艳,很媚的错觉,这种风情从她尚且稚嫩灵透的脸上折出,非常罕见。
在他不错眼看来时,她垂下眸光,袁教习终于认定,刚才确实是他的错觉。
张绮抿唇笑道:“是真没了。若是还有,阿绮一定会请教习帮一个忙。”
在袁教习地盯视中,她自顾自的语笑嫣然,“阿绮一定会要教习帮我在寒门中挑一个人品好的毓秀。”
她朝他福了福,软软地说道:“阿绮呆得太久了,得告退了。”她笑得端秀,语气中也是大家闺秀的派头,“今日晨时,母亲便训了阿绮,说是男女不可私相授受,阿绮不想被人指责,先告退了。”
说罢,她转身便走。
走着走着,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一睨一笑,“《扈游》于琴之一道,终是失之铿锵,与《鬼诺》和奏,方能显出琴之大道阴阳。”
说罢,她提步离去。
目送着她的背影,袁教习几次想要唤住她,最后还是强行忍住:她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要是强行留她,没的跌了份
被一个小姑子逗成这样,实是不好看
直到张绮走了,他才拿起几上的酒壶,仰头一饮而尽。
把酒斟朝着几上重重一放,袁教习突然有点恼火:这个可恶的小姑子,明明知道他痴迷琴画美酒,还这么故意挑衅。她一方面说自己不曾有〈扈游〉的残谱,一方面却奏出那么一段不为世人所知的曲音,最后,连〈鬼诺〉都说出来了。看来,自己不给她挑一个良人,她那谱子就真不给了。
最可气的是,便是自己真的给她挑了良人,说不定她手头上还真没有那乐谱。到时她一赖,自己还没了办法
如他这样的大家嫡子,平生要什么有什么,想得到的,别人会双手捧着放在他面前。生平罕见的,袁教习感觉到心痒难耐起来。
他站在那里,一时皱眉,一时眺望,一时寻思。似乎有五根手指在他的心脏上不时抓挠,真真恨不得把张绮扯来,把那两个上古琴谱强行逼出来。
张绮走出了院落。
一出现在阳光下,她刚才还灵动含笑的容颜,马上又变回了原来乖巧普通的模样。
她径朝朝新搬的院落走去。
此时,院落的另一侧嘻笑声不断传来。那些笑声中,有几个熟悉的,看来与她同位一院的庶女们都跑到那边玩耍去了。
来到自己的房门外,看着半合的门扉,张绮一边走一边唤道:“阿绿?”
里面没人应合,想来那家伙又在偷懒睡觉吧?只是,怎么那几个刚派来的婢女也不在?
张绮一边寻思,一边拉开房门走了进去。
刚刚跨入,她的手臂便是一疼,接着,一股大力把她朝里面重重一扯。张绮大惊,张嘴便要叫唤时,一只大手捂上了她的嘴,同时,房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
张绮唔唔叫了一阵,身子扭了一阵,终于在来人地盯视中,慢慢安静下来。
缓缓放下捂着她嘴的大手,来人低沉地说道:“不想叫了?”
张绮含着泪,乖巧地点了点头,轻应道:“萧郎,你怎么在这里?”
这人,正是萧莫
萧莫负着双手,沉静地盯着她,闻言嘴角扯了扯,回道:“阿绮不愿意来见我,我只好自己过来了。”
他大步走到一侧,在塌上坐下后,命令道:“备酒,焚香”
张绮没有动。她低着头,怯生生地说道:“没有。”
萧莫一怔。
他慢慢向后一仰。
仰视着她,好一会后,他温声说道:“过来。”拍着自个的大腿,他的声音如水般温柔,“过来让我抱一抱。”
张绮自是不动。
她低着头,喃喃说道:“我们,我们不可私相授受。”
这是逼他聘她了。
萧莫嘴角一扯,冷笑一声,道:“不可私相授受?阿绮不是不愿跟我么?又何必在这里假惺惺地装模作样?”
张绮脸色一白,头却越发低了。她咬着唇倔强地转过脸去看着窗外,眼中隐有泪光闪动。
浮日阳光下,她那小脸虽被额发挡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细细看来,也是小巧明秀的。这样的半边脸,配上如珍珠般闪耀的泪光,真真说不出的可人。
萧莫的心蓦地一软。
他长叹一声,道:“说吧,你为什么要勾引陈邑,令他向你父母求娶?”见张绮睁大眼向自己看来,他冷冷说道:“别以为可以骗过我。你那九兄和陈邑一道,心心念念想阻了我们,还劝得你父母都意动了。这些,我一清二楚”
第六十三章 目的
收费章节(12点)
第六十三章 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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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张绮,一副等着她回答地架式。
张绮没有回答。
她无法回答,萧莫这个人太聪明,她根本唬弄不了他。
见张绮沉默不语,萧莫重重一哼。怒道:“坐过来”
见两串珍珠般的眼泪儿顺着她的脸颊流下,他低喝道:“叫你坐到塌上来,你哭什么哭?”
早说嘛,她还以为要坐在他的大腿上呢。
张绮低着头,乖巧温驯地跪坐在他对面的塌上。
望着低眉敛目,安静又老实的张绮,萧莫只觉得一口闷气突然而来,直堵得他胸口发疼
他一直以为她是欢喜他的
他一直以为她是期待能跟着他的
他什么都想好了,什么都准备好了,却没有想到,她一直在瞒他骗他
她竟敢不喜欢他
怒火伴随着气闷,令得萧莫胸口堵得慌,脸色也越发青白得难看。想他从小到大,想要什么总是能得到什么,便有些难得之物,通过他的手段,也每每能如愿以偿。
只有她却……真该死
倚着塌,他沉沉地盯着她,呼吸在不知不觉中有点加粗。
听到他的喘气声,张绮头更低了。她瑟缩着,小心翼翼地透过眼睫毛朝他瞅去。
这般小兔般可怜可爱的模样,着实让人心软。萧莫薄唇抿成一线,脸上的戾气却在渐渐减缓。
好一会,他沉声道:“今天张府有人见了陛下……”喘了一口气,他阴郁地说道:“他们去说什么,想来阿绮是清楚的吧?”
张绮垂眸,她没有回答,却只是在他喘气加粗时,透过眼睫毛小心翼翼地瞅向他。
这模样如此恼人
萧莫感到很难受。
他想发火,看到她的模样那怒火却一次次消弥。他想骂她几句训她几轮,她表现乖巧实则什么都没有听进。
当然,他不会想到放手。在他的生命中,还没有知难而退这个词。事实上,正是因为有难度,他才越发志在必得。
萧莫吞了吞怒火,静下心放慢语气,“你与陈邑是什么时候见的面?现在我有闲,且把你们相识的过程全部道来。”
完全是丈夫的口气。
张绮低着头,她双手相互绞动着,好一会才嚅嚅地说道:“那日他来找九兄,九兄向他介绍了我……”她是真乖巧,因此,他要她说,她便真把自己与陈邑相识的经过说得一清二楚。
房间里,只有她清软的声音娓娓响起,这声音舒缓动听,宛如音乐。听着听着,萧莫发现自己的怒火所剩无几了
他好不容易蓄起的恼怒,她都没有说一句软话,便消弥大半
萧莫压下陡然升起的无力感。这时,张绮把事情已经说完了。
说完后,她抬起水灵灵的眸子勇敢地看向他,那亮晶晶的双眼中好有底气。仿佛她做了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
萧莫伸手捂上了自个儿的脸。
好一会,他才沉声问道:“就这些?”
张绮大力地点着头。
萧莫冷笑一声,道:“便这么见两次面,你就欢喜上他?宁愿舍我也要跟他?”
他的眼中又是怒火直冒,张绮瑟缩了一下。她低着头对着手指,小小声地说道:“我没说欢喜他。”
“什么?”
也许是他的声音突如其来,惊吓了她。张绮缩了缩身子,什么也不敢说了。
萧莫压低声音,道:“你不欢喜他?”
张绮点了点头。
萧莫想冷笑,可不知为什么,展开的却是由衷的微笑。他点头道:“那你九兄怎么会说你欢喜他?”
张绮没有回答,只是扑闪着湿漉漉的大眼瞅着他。
萧莫寻思了一下,冷笑道:“原来如此”
他抬起头,命令道:“过来”
张绮连忙摇头,不但没有上前,身子反而向后挪了挪。
这一次,萧莫也不恼了。事实上,自她说出不喜欢陈邑开始,他的怒火便消了。
他垂眼盯着张绮,慢条斯理地说道:“想来你也知道了,我求聘了,却被你父母所拒。”说到这里,他抿紧薄唇。
缓缓向后一倚,他低声道:“我明天会正式向你姐姐求娶”
张绮霍然抬头。
萧莫没有看她,只是皱着眉,徐徐说道:“我还真不信这个邪”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若是明**父母允了,我会要求你做陪嫁。若是不允,那就得从长计议了。”
他抬起头看向张绮,语调转为温柔,“总之,你尽管给自己缝制嫁衣。我定会想法子带走你的。”
张绮唇动了动,终于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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