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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月-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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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你仍在畏惧做出选择?”
“或者,你真的打算将自己的一切,都交付给天意?”
打靶上阵(高干、军旅)
“或者,你是真的想让自己也彻底湮灭?”
……
单乌于窒息之中苏醒了过来,一团火焰燃起,灵力抚慰了肉身,他这才发现自己似乎仍在太岁的深处,身边是一圈油脂一般粘稠的液体,晦暗的赤红之色,甚至可以说,已近纯黑之色,虽然仍有些轻微的甜香,但是在火焰灼烧过之后,却并没有任何灵力产生。
单乌在液体之中扑腾了片刻,想起了之前这太岁体内密密麻麻的法器,于是小心谨慎了一些,手脚并用地在这液体之中划动了一段距离之后,依稀摸到了太岁的肉质。
肉质仿佛死物一般,没了那么吹弹可破的弹性质感,沉默,平静,没有对单乌的触碰做出哪怕一丝的反应。
“它还活着么?”单乌有些疑惑,“或者,它知道我还活着么?”
单乌的手顺着那太岁的肉质墙壁缓缓抚摸着前进,想要弄清楚自己所在的这片空间究竟是怎么回事,突然觉得自己手下有了怪异的凹凸不平,甚至连质感也有些不同。
“嗯?”单乌有些吃惊,手掌从那肉壁之上挪开,于是他有些震惊地发现了自己方才按着的地方,居然是一张只剩下了些微起伏的,摊平了的人脸。
“呃……”饶是单乌,也被这张人脸给惊到了,继而他便发现,原来在自己眼前的这片肉壁之上,居然密密麻麻地分布了无数的人脸,只是有些面孔似乎因为年深日久,而变得几乎完全平坦模糊了下去,而自己摸出来的这张脸,或许是比较新鲜,所以鼻子眼窝的起伏,依稀还有所保留。
“这是哪里?”单乌有些吃惊,“难道这太岁吞了人,便全都集中在此地么?”
“或者说……”单乌一时有些沉默,因为他已然不情不愿地想到了“排泄”这两个字。
……
“我还记得当初那个让我等心动,并派出弟子下山的那个场景。”清瑶看了清昙一眼,将当初透过传讯符箓查探到的,那两个只剩脑袋却依然能够喋喋不休的小道童的情景描述了一番。
同舟的眉头有些跳动,似乎是遇到了难解的疑惑,而圆觉的脸上则露出了好奇之色。
都市冥皇
“如果单从字面上来解的话,我认为那两个小道童的状态,才是真正的不死之死,更何况,太岁其实并不能算不死之物……”清瑶开口说道,“最简单的一点,它可以被人生啃,也可以拿来入药,而它被人吃了之后,便会被消化,其中灵性便会被吸收,余下的杂质会被排出体外……不管从哪个意义上来说,这样的太岁,都可算是死得透了。”
“所以,太岁这种东西,可称长生,却绝非不死。”清昙接口道,“但是单乌不同——至少目前,我还真没发现有什么可以彻底杀灭他的方法。”
“你们说的这些倒是有些意思。”圆觉点了点,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撑着下颌,居然就这样陷入了沉思之中。
同舟斜着眼,努力想要看一眼与自己共生的清瑶脸上的表情,却是无能为力,于是他转向清昙的视线,便显得越发不善了。
——清昙会主动提及升仙道这个话题,无非就是想抬升单乌的价值,好让自身在圆觉的眼里变得更加有价值一些;而清瑶与之一唱一和,更是在无形中将同舟的想法给贬低了下去。
“娘子,莫非你是看为夫无法为你留下这升仙道的机会,你就想投靠于这鬼王和他的本尊了?甚至为了这个目的,不惜在言语间帮助清昙这老道来与为夫作对?”同舟的心里哀鸣着,想要开口询问却又不敢,“升仙道一事,可是为夫上百年来都在钻研的事情,怎么可能再出差错?或者,娘子你的心里,依然还是对中桓山故人念念不忘?”
“既然如此,可就别怪为夫心狠手辣了。”同舟的目光闪烁,一些在圆觉出现后便被打断的计划,此刻重又回到了他的心头。
而在此时,圆觉已经开了口:“同舟,你怎么看?”
“升仙道开启,是足够严肃的事情,那些句子,哪一个对应的不是人间奇珍?所以,不死之物究竟为何或许还待商榷,但是属下并不认为,那样一排大煞风景的死不了的人头,会成为祭品的一部分。”同舟颔首道,“真要说的话,单乌此人有些魔性,似与升仙道不甚相符。”
“的确,此人颇为魔性。”圆觉点了点头,继而低声喃喃,“真是没想到,那老道想以他与我赌上一场输赢,居然还真赌对了——这骰子可能关联到的,竟是我这升仙道的成败。”
“我本以为,他能起到的影响,最多不过只是关键时候大闹中桓山坏我好事而已。”
“好吧,这一回,算我输了一步。”万能场景转换器
“不过,谁知道他会不会又转回去呢?”
……
单乌花了些时间,缓缓沉到了那团黑色液体的底部。
视线所及之处,凌乱的法器以及碎石等铺满了一地,甚至还有一些衣物的碎片。
“所以这是吃不了我,又把我扔出来了?”在确定了这一点之后,单乌对自己的所在终于有了确定的猜测。
“啧,就这点本事,何必还装腔作势?”单乌轻笑了一声,在脑海之中回忆了一下紫霞山的山势,于是随便往着一个方向游了过去。
果然,在这黑色液体的底部,四周的墙壁已是石质。
单乌顺着这石质的墙壁摸索着,虽然都是一样的冰冷坚硬,但是在某一个方向上,就算是隔着厚重的石壁,也依然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威压,而触手之处,甚至还有让人觉得或许是错觉的微微麻痒的电流通过。
“看起来就是这个方向了。”单乌轻笑了一身,三昧真火护体,如意金化为刀刃,对着前方的那一片山石就劈斩了过去。
一条通道渐渐成型,而随着又一大块的石壁被劈碎,从刀刃上传来的雷电让单乌险些就将如意金给扔了出去。
“只能硬扛着么?”单乌的手掌一片焦黑,而他看着那片隐隐雷光闪耀的石壁,心中有些迟疑。
“不对,似乎有法子可以解决,我记得的……”单乌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中似乎闪过了一些破碎的片段,于是他缓缓松开了手,如意金化为丝线,绕着他一圈圈地盘旋了起来。
崩散的碎石在液体之中四下崩散,而随着单乌向前方那片石壁靠近的时候,那些碎石之间闪烁的雷电之光也越来越明亮与密集,单乌身上三昧真火撑起的防御圈被不断地压缩,而在不断的调整之中,如意金附着在单乌身外的火网之上,竟是构成了一个将单乌围在当中的球形。
黑色的液体亦被火焰驱逐出了球体之外,于是雷电不断地在这个球体与四周的液体和碎石之间蹦跳着,甚至帮着单乌将那面石壁给劈得酥脆,却再也没有一道雷电破开单乌这层看起来无比稀松的防御。
“我为什么会知道这样做有用?”
第二百一十七回 不能细想的所在(下)
那棵太岁之上的人形此时也在张望着雷云之海的方向,并且蠕动着这座肉山,想要尝试着渡过那道障碍。
然而只是一根触须伸过了悬崖,便有一团雷电包裹而上,将那根触须给灼烧成灰烬,连带着蔓延到肉山之上,激起一阵波涛起伏。
“看起来,方才的胜利,让它有些膨胀了,居然想要渡过这雷云之海。”圆觉看着那棵太岁,轻声说道,“不过,这么看来,这太岁的确不能算是不死之物……”
“所以,莫非真是单乌这小子?”
而圆觉正在沉吟之中,被同舟开口打断了。
“陛下,这太岁既然已经心存冒犯,是否需要属下将其中魂魄扼杀?”同舟向圆觉请示道。
“单乌如何了?”圆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头向清昙问了一句。
“已经活转过来了,而且,似乎还在努力想要做些什么。”清昙回答,他能够感受到单乌一心想要除掉那太岁的心情,却不知道他的那些自主的行为具体都意味着什么——这让清昙有些不安,总觉得在第二灵池开辟之后,单乌已经渐渐呈现出脱离他掌控的趋势了。
“傀儡之术必然是万无一失的。”清昙默默地安慰自己,“那些控尸之术中,操纵比自身强大无数倍的僵尸都不会出问题,我用此来控制修为顶多与我自己持平之人,怎么能就出问题呢?”
而清昙的回答让圆觉微微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再等等看好了。”
“他到底会用什么方法来应对这棵太岁,对于这一点,我也很是好奇啊。”
……
那条通道已经渐渐逼近了断崖的边缘。
最后一层的岩石似乎有些异常——单乌能够感受到那一层岩石之外惊人的威压,但是在目前自己所在的这一侧,雷电的密度仍停留在一个虽然也会要人命,却并不是完全无抵御的程度。
“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单乌打量着自己身遭那一圈的如意金,有些心虚。
但是他却没有因为这一丝心虚而停下自己那找死的举动。
通道被不断拓宽,那最后一层石壁亦在不断地被削薄,大量的黑水涌入了这条通道之中,挤压得那一面石壁似乎有了些许的不堪重负,一些细小的纹路伴随着轻微的噼啪声开始出现,单乌察觉了这些动静,及时地收了手。
在通道一侧的石壁上,单乌挖出了一个足以卡进自己以及这颗如意金围成的圆球的空间,继而他的手中,在护身火焰之外,另有一团三昧真火开始汇集。
这一团火焰悬浮于单乌的双手之中,稍微涨大一些,便被单乌控制着往内里坍缩一些,如此反反复复,那一团火球从最初的赤红之色,已经渐渐变成了耀眼的白金色,而其中的灵力波动,更是微妙得一触即。
这颗火球被单乌小心翼翼地推送到了那一层薄薄的石壁边缘。刚好就在那些裂纹产生的位置。
继而单乌飞快地退回了自己准备好的那个小洞之中,对着洞外的黑水狠狠地丢出了一个自爆的法器——那玩意是他在黑水底部随手捡来的。
法器的自爆所产生的波动如果放在外界的话或许足够砸碎一片房屋,但是在黑水的压逼之下,这种动静就显得有些平平无奇了,甚至连声音都没有传出,自爆的力量便已被周围的黑水所吸收,变作了无形的涟漪,缓缓扩展了开来。
这些涟漪荡漾到了石壁的附近。
石壁旁边,单乌安放的那一颗火球,正处于一种极不稳定的状态,此时被涟漪中的波动所影响,内里蕴含着的狂暴能量立即爆了开来。
爆的力量本就不弱,同时一大片的黑水被灼烧成了水雾,水雾居于石壁与黑水之间,体积膨胀而带来的强大的压力无法释放,于是硬生生地推挤着那片石壁,终于将最后的那一层阻碍给挤压成了碎片。
通道被彻底打通。
雷云之海中那些仿佛实体一般的雷电,以及这团与太岁有关的成分不明的黑水终于触碰到了一起。
没有了那层特异的岩层的阻隔,密集的雷电顺着黑水直接逆向而上,路程之中几乎毫无削弱,而那些黑水亦从洞口之中急速地倾泻而出,若非单乌事先躲进了通道的墙壁之中,此刻只怕已经顺着水流直接冲进了那实实在在的雷云之海,死一个灰飞烟灭了。
“我这样就算真的死了,至少复活的时候还能找到自己……”单乌看着自己隐蔽的洞口之外的电光闪耀,同样感受到那呼啸而过的黑色水流,不由自主地,也升起了一丝后怕之意。
……
太岁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真正的危机居然在自己那么大的一座肉山之下。
它只是依稀察觉到了下方轻微的似乎是个塞子被人拔掉的声音,没想到接下来,就是一团雷电直接由下而上,将它给劈得一阵巨颤。
而它甚至都无法靠着抖动这座肉山让自己弹跳而起,因为除了雷电对它所带来的影响,肉山的下方不知为何居然产生了一股微妙的吸引力,这股吸引力越来越大,硬生生地拖拽着那座肉山往下方本该满是黑水的空洞之中陷了下去。
太岁有些惊慌失措,那上面生出的人形也已经扭曲成了无数四下乱爬的触须,似乎想要让自己从这团累赘之上脱身而出,于此同时,在那肉山的几乎每一个地方,都有新的触须产生,它们或者爬向那些残存的岩石地面,或者往紫霞山那护山大阵伸展开来——不幸的是,紫霞山的大阵之中,蕴含的同样也是雷电之力。
一条巨大的焦痕出现在了太岁的身上,让这座肉山的其他部分都随之猛地收缩了一下,那根触及到护山大阵的触须直接化为了一团焦炭,哗啦啦地断落而下。
然而更糟糕是,似乎被这根触须所引动,原本只是安然存在着的护山大阵似乎也被下方不断闪烁的雷电所吸引,其中的雷电之力也渐渐生着改变,随即又是一条粗壮的雷光直接劈在了这座肉山的最高处,并且久久不散。
焦糊的香味从来没有这么浓郁过,一块块清晰见的焦糊瘢痕出现在那座肉山之上,再强大的复原能力,似乎也无法阻挡这在雷电之下被消磨成飞灰的结局。
莫说清昙和同舟了,就是圆觉看到这番场景,也不由地有些目瞪口呆。
这些看戏之人很快便现了这雷云之海的平面不知在什么时候,往下方降低了相当大的一截。
“他连通了这片雷云之海和那棵太岁……”同舟看出了端倪,喃喃说道。
“而他现在还是活着的。”清昙同样也很震惊——单乌反馈而来的讯息中,雷电黑水似乎充塞得到处都是,而单乌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居然安然无恙。
于是,在这仿佛天罚一样的电闪雷鸣之中,那座太岁形成的肉山终于开始皱缩,坍塌,失去了动弹的力量,一点点地陷进之前那座肉山爬出来的深坑之中,继而被更多的雷电淹没——原先紫霞山所在的那片地域,竟形成了一片新的雷云之海。
生死已分。
……
“他难道还能活着?”同舟回过神来,颇有些难以置信地向清昙问道。
“还……还活着……”清昙也是同样的目瞪口呆,两人的视线都不由地转向了圆觉,似乎是想知道,圆觉是不是在双方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给单乌备下了什么后手。
“待他归来之后,让他自己说吧。”圆觉的神色已然收敛,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他真的还能回来?”清昙嘴角抽搐地看向那一片崭新的雷云之海,以及那只在雷海上空欢快地盘旋着的雷鹏,“难不成他触类旁通地,借着那第二灵池又学会了什么雷电相关的功法不成?毕竟他曾与昆霆在一起呆过。”
却没想片刻之后,那只雷鹏欢快地叫唤了一声,俯冲而下,在那片新形成的雷云之海边缘俯冲而过,居然真的就抓起了一个人来。
而起看起来,这人除了衣服破烂些之外,竟是真的安然无恙。
……
在横飞过了那道断崖,逼近同舟山的时候,雷鹏松了爪,而单乌在半空之中随意地一个翻转调整了方向,轻轻地落在了清昙的身边,邀功一样地向清昙奉上了一块烤得焦香的太岁。
出了单乌之外,所有人的嘴角都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半晌之后,还是圆觉开了口:“你是用什么抵挡住了这片雷云之海?”
在领受到了清昙的命令之后,单乌伸出了手,他的手腕之上,那团如意金如死物一般,安静地盘绕着。
“通灵如意金?”清瑶微微一愣,抬眼看向了清昙,“是清芸的东西。”
“清芸将这东西给了他那个下山的弟子,估计就是这样,才落到了这小子的身上。”清昙回答道。
清芸是中桓山中论资排辈直接垫底的上师,虽然天赋不错实力也不错,但是在中桓山中一直处于有无的状态,一些重要的议事甚至都不会通知他,而他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地位,所以索性常年闭关——派遣弟子下山一事,如果不是宗主开口,清莲等人甚至都没打算让清芸掺和进来。
“清芸没有什么好东西。”同为中桓山之人,彼此之间自然是知根知底,清瑶于是斩钉截铁地下了论断。
给读者的话:
是的,从雷电里活下来靠的是法拉第球……
第二百一十八回 清凉山的霉运(上)
“你是怎么用这东西的?”圆觉同样也觉得难以理解,他的本尊曾经见过这团如意金,知道这东西虽然来历不凡,但如今这残缺不全的状态,除了灵活多变以及对各种灵力的适应性良好,也实在是没有什么更为卓越的优点。
于是当单乌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展示出来之后,同舟索性直接从雷云之海中引了一团雷电砸在了单乌以如意金撑起的那层防御之上,半晌之后,在确定了单乌的安然无恙之后,同舟忍不住嘴角抽搐地向清昙问了一句:“听说成丹的天劫也就是雷劫,那么是不是也可以用这种方法来取巧?”
“这我是不敢赌的……”清昙默然摇头,承认了自己的胆怯。
“所以,这不死之死四个字,莫非还真要着落在你身上?”圆觉摸着下巴绕着单乌转了一圈,眼中的审视之色让单乌不由自主地往清昙的身后瑟缩了一下。
而在这个时候,清昙一直握在手里的那团焦香的太岁,突然弹动了一下,剥落了外层焦黄的壳,重又露出那种白白嫩嫩的肉质来。
那团太岁在护山大阵的雷光下微微流转着的湿润光泽,仿佛在昭告众人:“想让我死,也没那么容易。”
……
那团太岁最终还是留下了那么一团**,因为同舟那些折腾人的手段,甚至他自己转换身躯的方法,都需要这太岁的辅助。
紫霞山完全变成了一片雷海——这一片雷云之海本是天然,就连同舟也不知道何时就已存在于两山之间,甚至连紫霞山的护山大阵其实倚仗的也是这片雷海,于是眼前这一片崩溃的景象,已是无人有能耐去收拾了。
同舟山亦被彻底清空,甚至山腹之中封印着的那位蓬莱执法人都被圆觉带了出来,只是圆觉并没有完全撤除同舟留下的封印,这执法人还是昏睡不醒无知无觉的状态。
同舟的身上,被清昙种下了最初等的傀儡符,一举一动,都需要清昙的命令才行。
清凉山仅存的圆觉,以及中桓山仅存的清昙,带着昏迷中的蓬莱执法人,并押解着罪魁祸首同舟,离开紫霞山,并就近折往清凉山。
继而,紫霞山中一切隐秘,特别是其宗主真身,就这样大白天下。
但是没有人惊讶,亦没有人欢呼,因为眼下除了清凉山与中桓山之外,那些杂七杂八的小宗门,在掺和了紫霞山一事的热闹之后,几乎已是彻底地偃旗息鼓,甚至直接人去楼空——稍微还有些上进心的,只想赶快抱住清凉山或者中桓山的大腿,求一个入门弟子的名头,而更多的人,则是彻底地隐姓埋名,退归于凡人世间。
……
“圆觉,你可知罪?”圆觉跪在地上,而大殿的上方,一个老得几乎快成枯骨了的老和尚开口喝问,声音居然颇为洪亮。
“圆觉知罪。”圆觉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何罪之有?”老和尚继续逼问。
“贪功冒进,连累诸多师兄道友的性命,亦未能阻止紫霞山再造杀孽。”圆觉阿弥陀佛了两声,似乎是极为悔恨的模样。
“还请方丈听贫道一言。”清昙上前,拱手行礼,并随之开口,将圆觉如何大智大勇拿下同舟,并以此反制狂霸的太岁的事情都讲了一遍,言辞之间,对圆觉不无褒扬。
“不管清凉山戒律如何严格,贫道认为,圆觉大师之所作所为,已足以将功折罪。”清昙说完,深深行了一礼,便站在了圆觉身后不远处,似乎是打算陪着圆觉一起等待那清凉山方丈的决断。
“既然有中桓山的上师为你说情……”老和尚露出了沉吟的表情,不过片刻之后,轻描淡写地,便算是认了清昙的那些言辞。
——这本就是清凉山的一场做戏。
圆觉带回来的东西,哪一样不会让那些清凉山欣喜若狂?可是偏偏清凉山一直以来对内对外都是一副慈悲为怀大公无私的姿态——当初的圆觉,是十分天真认真地相信着这一点的,所以现在的圆觉为了伪装,也不得不装着相信——再加上这回紫霞山之事之后,又有一些小宗门的弟子找上了门来,所以这一场戏,便不得不做了。
于是最终,圆觉被罚闭门思过三个月,同时抄写经书八百遍,而清昙作为与圆觉一同出生入死后结下了深情厚谊之人,也成为了清凉山的贵客,只要他愿意,便可以在清凉山一直滞留下去。
同舟被关入了清凉山的地牢,但是由于其上还有清瑶这么一个受害者,所以看在清昙和中桓山的面子上,清凉山也不好对同舟真做些什么,加上傀儡符的作用,只能说是略加看管而已。
于是那位昏迷不醒的蓬莱执法人,就成为了清凉山那几个核心的长老最为在意的事情了。
……
“万民归心,说的不过是民愿,而这片陆地之上,又有哪一家收集的民愿有清凉山多呢?”
“清凉山有一件镇山法宝,叫做佛光塔,其中承载的是清凉山成立之后便聚集而来的民愿,莫说是万民归心,便是几生几世的民愿,都不在话下。”
“圆觉虽然修为不错,但是在清凉山中地位还是太低,偏于外围打手,想要接触到佛光塔,不使些非常手段,总还是有些困难,特别是以我如今这副躯壳,稍微过界的力量便会四分五裂。”
“清凉山这功法颇有些特点,稍不小心便会着道,同时傻憨但是实力强大之人也不少,甚至比黄天岭那些大力士还难缠,少不得得一一清除。”
“所以,或许需要迂回一下。”
“从内部开始清理,总是比较容易一些。”
“那么,这位清昙道友,你决定好自己要走的路了吗?”
……
同舟与圆觉的商议仍在清昙的耳边回荡,故而他的心里,对那条一直存在于中桓山宗主口头上的,虚无缥缈的升仙道,也终于有了一丝期待之意,更何况,在言辞之间,他知道了圆觉的本尊,仍在胜阳——这让他多少有了些联想。
眼见着夜深,清昙微微咳嗽了一声,单乌从房间的角落里,缓缓地站起身来。
在这之前不久,他一直是死亡或者是接近于死亡的状态,并被清昙装在乾坤袋——也就是当初李天师想要给单乌收尸的那种袋子——里面,直接夹带上了清凉山。
——在真正开始动手之前,谁都不能沾上嫌疑,所以这些扫清障碍的任务,便落在了单乌的头上。
“知道自己的目标么?”看到单乌已经整理好了自己身上那一片漆黑的衣物,清昙开口问道。
“今天晚上是慧字辈的几个和尚。”单乌点了点头,回答道,那几个和尚的住所以及弱点清昙都已经告知于他了。
“很好,不要留下手尾。”清昙点了点头道,“完事后也不需回来,直接等着杀第二批。”
“知道了。”单乌点头应道。
“去吧。”清昙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单乌后退的动作,莫名觉得单乌的模样开始变得有些飘渺了起来,忍不住眨了眨眼,终于确定单乌的身上的确是弥漫开了一层薄薄的黑雾,这层黑雾让单乌退到墙角阴影处的时候,几乎完全地与那片黑暗融为了一体,不用神念探查,根本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这人……真的已经被我炼做傀儡了么?”清昙只觉得自己的后背上窜起了一层倒竖的寒毛,隐隐的后怕之意让他有些坐立难安。
——如果单乌不是傀儡的话,那么自己的小命,还能在这世上留多久?如果哪天单乌突然突破了桎梏想要反杀,自己是不是会一声不吭地直接死在某个角落,甚至连回想一下自己这辈子都来不及?
——那些控尸之人,是怎么才能心安理得地操控着那些一根指头就能摁死自己的生出了灵智的僵尸的?难道这控尸之术中埋下的那点好感,竟是真的无法破解?
……
骰盅之中。
那条毒蛇依旧在单乌的身旁转来转去。
“感受到了么?他在怕你。”那条毒蛇嘶嘶地吐着信子,“他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只要你愿意,现在回过头,反身一刀,便能要了他的性命。”
“是啊,现在的机会是多么的好。”那个一直盘桓在单乌身边的莫名声音也开始搭腔,“你还记得你当初的话么?要让中桓山上下血流成河,来偿还让你死去活来的账。”
“现在你可是在他手里死去活来这么多次了,而且看起来,接下来的日子,你还是会继续死去活来。”那条毒蛇紧跟着开始一唱一和。
“是的,你现在最大的价值就是去送死,无数次地送死。”
“而每次你死去的时候,他们都会拍手称快,说你死得好死得妙,又死出一个新的境界。”
“你的心里,难道一点怒火都不存在了么?”
“你还是要认命?”
……
一串咯咯的木鱼声在夜色里远远传来,偶有虫鸣鸟啼,反而显得这清凉山的夜色越发地寂静了。
单乌伏在草木之中,向着那处孤立着的僧舍缓缓移动,动作轻柔地仿佛不忍惊动这清凉山的夜,所过之处,竟是连一棵小草都未颤动。
只有一只肥硕的耗子,在自家的洞口偷偷摸摸地探出了脑袋,似乎查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第二百一十九回 清凉山的霉运(中)
“我觉得你们不该让单乌介入得太多,他这个人,就算有清昙的傀儡之术控制……感觉也实在是太说不准了。”清瑶开口说道,她正是清昙用在同舟身上那傀儡术的破绽所在,此时,这破绽正由她而始,逐渐扩展,使得同舟的那张脸,也恢复了自由动作的能力。
“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试着试着就出问题了。”清瑶反驳道,“特别是忠心这种东西。”
“嘿,原来你也知道这一点啊。”同舟笑了起来,“所以你也应该看出来,不管他到底有没有那份忠心,对陛下来说,他都只是为了满足‘不死之死’这个条件而存在的某一件稀罕物罢了,如今只是用他来杀人而已,真正的关键,他无法接触——他要是真的忠心耿耿了,反而会成为一颗潜伏的雷火弹,还不如趁早引爆了,也好就此心安。”
“这一回,陛下想试的人是清昙,以及我——毕竟我早已不是当年的忠心臣子,到底安了什么心,可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让人相信的。”
“但是为了你,这份信任,我是要拿到手的。”同舟轻声地对着清瑶说道,“我知道你仍放不下升仙道,我也同样,毕竟这百多年来,都是我一个人在为此辗转人世,几度更换肉身,以至于遇见你时,已无人形。”
“他的强大,你也已经体会过了,虽然现在你我加起来都完全不是对手,但是我能感觉得出来,他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了。”
“不知道是他的本尊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因为有什么外力在逼迫着他,明显他是想通过非常的手段凑齐全升仙道的要求——而这,就是你我的机会。”
“我向你保证,最后站上升仙道的,还是你我。”同舟的声音甚至变得温柔了起来。
“至于单乌,根据陛下的意愿,估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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