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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夫计(VIP~HE结局)-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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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烛火静下来时,莫长染的一只脉腕,已然在朱离手中。
  “你果然……不会武功?”朱离面色虽冷,但却闪过惊讶。
  “我自小有隐疾,师傅传授医术治愈我病症时,已然错过习武最佳时间。”尽管自己的生死要穴在朱离手中,但莫长染却依旧神色淡然,“何况有武功又如何,我父王武功盖世,终难逃抑郁早逝命运……这世上,自然是有比武功重要的东西。”他似解释,似嘲讽,说罢,却抬眸定定望着朱离,淡淡一笑,“只是不知道,静王爷露了这一手‘拂花摘叶’的绝世武功,又是为何?”
  朱离他低头看着另一只手中的银针,忽的一笑:“我只想告诉你,就算没有这颗珠子,这份秘密我依旧可以给你!”
  话未说完,银光一闪,银针已刺破莫长染的手指,顿时,一颗殷红的血珠自莫长染的指尖滴下。朱离长袖一卷,一边桌上一只装了酒的磁碗已至他手中,刚好那滴血,直落入当中。
  莫长染眉端一动,却神色如常。此时朱离已然松了他的手,将碗放在他手中,用银针将自己的手指也刺破,二人的血共同落入磁碗。
  看他如此,我心一凛,纵有满心疼痛,亦不得不为朱离的举动所惊——我和白皓天没滴血认亲,他们俩,一个姓朱,一个姓莫,一个皇室,一个异姓,却是认得哪门子亲?!
  然而,看到上好的白磁碗中的两滴血渐渐相融,神奇地化在一处,不止我一个人变了面色。
  我下意识抬头,这回,终于见一向淡定从容,仿佛天下苍生万物尽在掌握的宁王爷的脸色一点点苍白了起来,那端碗的手,也有了丝丝颤抖。
  朱离抬头,缓缓道:“现在,你还想知道盒中的秘密么?”


  揭谜题

  “建元十年,世宗皇帝御驾亲征北金国边关潭西被围受伤,幸得铁骑将军莫轶救驾途,陛下先行返京,于途中救下一名受伤的年轻女子,带回宫中封为程昭仪,建元十一年,程昭仪为陛下诞下一子,世宗皇帝龙颜大悦,又封程昭仪为淑妃,赐二皇子名英。建元十三年秋,铁骑将军莫轶大败北金于平崖后关班师回朝,世宗皇帝携文武百官、后宫诸妃于金銮殿上为莫将军接见洗尘封赏。谁知莫将军醉酒之后极是失态,竟与陛下拔刀相向,被御前侍卫擒获,押入天牢。幸陛下圣明,言莫将军曾数次救驾有功,加之屡有战功,只是酒后失态,并无大过,又有静王作保,才说服一众朝臣,将莫将军从天牢放出。而后,莫将军解兵刃于宫前,与世宗皇帝长谈彻夜,第二日,陛下殿前免莫轶铁骑将军之职,封莫轶为宁王,卸兵权,赴平远,只做闲淡散人……半月之后,不到两岁的二皇子竟染风疾之症夭折,不出三日,淑妃亦悲伤过度而香消玉殒,世宗皇帝极是伤心,一年之后竟追封淑妃为淑敏皇贵妃,与二皇子合葬于西南皇陵自己的陵寝旁……”
  朱离一番话说下来,莫长染苍白的面色已然恢复几分,神色间是故作淡定的清冷:“静王爷何时成了史官了,把大奕朝那种宫帏野史说得头头是道。”
  朱离道:“宁王爷应当是聪明人,这一番是宫帏也好,野史也罢,与你的身世,只怕再密切不过。”
  “静王爷好口才,这青口白牙,就把本王划到了朱氏皇家,可惜本王却一向只是闲散异姓小民,高攀不起天家血脉。”
  朱离却是轻轻瞥了眼那相融在一起的血:“之前宁王爷可以选择不必知道这个秘密的,但既已至此,只怕有些事,便由不得你我了。”
  听他二人交谈,彼此中暗含机锋,我一阵阵的糊涂,难道他二人真是兄弟不成?可便是亲生兄弟,也不一定能够血型相同血液相融,何况刚刚听朱离一番言语,只怕莫长染……应当是先帝世宗皇帝的儿子。
  可若真是如此,世宗皇帝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亲生骨肉流落在外,甚至连自己的女人也可以割舍,那么莫轶又用了什么条件做交换?
  “淑妃程氏,原本是莫将军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子。先皇救下她时并不知道她的身份,所以一见倾心之下纳入后宫为妃,淑妃也一直未提及此事。谁知那日庆功宴上,莫将军惊见已失踪两年的未婚妻子竟高座殿前的君王身边,不由惊怒交加,一时失态。之后先皇明白了前因后果,追问之下才知道往事,却不料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莫将军爱之甚深,淑妃对莫将军却并无情爱。原本这不过是一桩不涉及江山社稷的私人恩怨,却不料殿前莫将军被关进天牢之后,随莫将军共同出征北金的数十将领竟带了二十万大军集结而动,原来数年征战,同生共死,边关将领眼中只知道有铁骑将军,不知道有大奕皇帝……”
  故事说到这里,也许后来的情况,我便不难猜出了。
  自古兵权乃天家大忌,所以,世宗皇帝便给了莫将军两个选择,是要兵权还是要爱情。这位宁老王爷果然是性情中人,要了美人而弃功名。
  “历来天子最忌讳的便是功高震主,哪怕是再贤明的君王也一样,莫将军深知这一点,自然在先帝提出这个条件时应允,而他向先帝要了二皇子为质,或许是怕先帝拿了他的兵权之后鸟尽弓藏,又或许他以为,二皇子为淑妃的心头之爱,将其母子一同接走,也许淑妃能够释怀几分。”
  朱离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斗室中轻轻回荡,温和间却透着冰冷的残酷,“当日先帝将一切内情传旨给淑妃,她不哭不闹,默默洗尽铅华,带了二皇子随宁王爷来到平远镇。待先帝将宁王爷昔日的部众遣的遣、散的散、杀的杀,将整个铁骑二十几万士兵的统领全部换成自己亲信时,已在一年之后。就在二皇子三岁生日的那一日,淑妃当着宁王爷的面,拔剑自刎,死前她道,对宁王爷从来没有过爱情,订亲不过只是父母之媒,而自陛下从马前将她救下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一生一世都只会为眼前那人而生而死。或许在皇帝甚至宁王爷眼中,她不过是一件物品可以换利可以转赠,但从陛下放弃她的那一刻开始,她却早报了必死之心,这一年的苟且偷生和与宁王爷的虚以委蛇不过是为了成全皇上心意,而今日这一剑的绝决却是在报复他的寡情。她要让皇上一辈子内疚,她要让宁王一辈子后悔。”
  故事讲到这里,似乎可以尘埃落定了。想不到这君为臣纲,夫为妻纲的封建社会中,竟真有这般烈性女子。于宁老王爷莫轶她过于自私,于亲生儿子莫长染她过于绝情,可对于世宗皇帝,她却爱得那般义无反顾、绝决悲烈——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世宗皇帝,会是什么表情和心情,又或者那一年之后大奕朝史上绝无仅有的追封为皇贵妃,许之葬于君王之侧,是他能给这个全心全意爱着他的女子最大的“补偿”?
  “于是,那高高在上的君王,用自己的老婆孩子换了数十万大军的兵权,于是那故事里深情的女子用死成全了所谓的爱情,于是那痴情的将军真真正正成了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笑话,便整日借酒浇愁、一蹶不振……”莫长染忽然淡淡道,“这几句话,竟然就可以概括了这个故事的所有结局,我的人生,竟是如此可悲而可笑呢。”
  我真不得不佩服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得出来,看他的神情,分明是相信了朱离的话,更何况,任何证据都没有滴血认亲更有说服力
  原来自己恨了这么久的人竟是亲生父母,原来自己尊敬怜惜了这么久的人竟是间接害他们骨肉分离的元凶之一,原来自己心心念念想推翻的竟是自家的江山,原来那个高高在上却碌碌无为的帝王竟是血亲的弟弟,原来这么多年来的想法突然间完完全全地被颠覆……
  这,也许便是朱离之前反复向他道是不是真想知道这个秘密的原因?又或者,莫长染用张义在刺他刺我之后,他便用更大的痛楚回击回去?
  在这世间种种出人意料,种种阴谋算计中,谁的伤,又更深几分?
  我忽然觉得有一丝不忍,于是轻声岔开话题:“你跟宁王爷的血怎么会……”
  “因为我先皇与我父王,是双生子。”朱离目光投了过来。
  一母同胞?这个滴血认亲的概率可能会大一点,只是这个结果,却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只知道静王爷与先帝是亲生兄弟,竟从未听说过他们居然会是孪生兄弟,也难怪我会觉得朱离与莫长染竟有那么多相似之处。
  只是这么说来,静王爷对那高高在上的位子,也曾唾手可得过?那又是什么原因竟让他甘为人臣那么多年地尽心尽力辅佐先帝呢?
  朱离似是明白我的心思,淡淡一笑:“古人有云,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父王与先帝自幼长在一处,无意与亲生兄弟骨肉相残,所以很早就看淡了,否则……”他顿了一下,才缓缓道,“当初先帝病重时,曾有过禅位于父王的想法,我父王却坚决不允,也许便是那个消息传到了当时的太子耳中,才会让他视我父王为眼中之钉,在继位之后……除之后快……”
  朱离的坦然让我无言,皇家之事果然随便抓出一条都是不足为外人道的辛秘,都是点点血泪,可他话里外话的意思我也听了出来,刚要开口,却听得莫长染道:“真可惜,你若想用先皇和静老王爷的感情来打消我的想法,那这番良心用心可算是白废了。从二十六年前宣布朱英夭折的那一刻起,二皇子便已经死了,如今的莫长染,跟朱氏一点关系都没有……”
  在听了前因后果之后,莫长染还会要反,我并不奇怪,要搁我只怕也对世宗皇帝没有任何好感与印象,血缘在无情天家中其实什么都不是,反而那抑郁而终、英年早逝的宁王爷,在淑妃过世之后还能待莫长染如己出,守着当初的承诺不再涉足官场是非,才是真正的性情中人。
  可是……对先皇忠诚了一辈子的静老王爷,又为什么会窜掇莫长染反?真的是因为当今的皇帝对他下了毒,让他对他生气失望,还是另有原因?
  “其实当初用淑妃和你去换兵权并非先皇本意,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先皇并非对你们无情……”
  “够了,朱离,你同样是皇族身份,长于当今帝王身边,这种话说出来你自己信么。”莫长染冷冷截断了他的话,这也是我第一次见风华绝代的宁王爷失态的样子,那样子……不能用冷厉来形容,迫人眉睫的威严与气势果然带了龙子龙孙的强大气场,让我觉得压力迎面而来,“这般境况下你不要再跟我讲什么骨肉之情。”
  朱离却不为所动,在他的暴怒之下依旧淡淡道:“先帝一直非常后悔这件事,特别是一年后听闻淑妃亡故,他大病一场,辍朝三日,也曾提及到要将你接回宫中,但自始至终,一手促成这件事和坚决反对将你接回来的,是……我父王。他说你留在宁老王爷身边是最好的结果……或者,这才是我父王一直对你内疚,甚至在临终之前会来见你的真正原因。”
  又或者,这也是静王爷宁愿当“臣”而不当“君”的原因。那高高在上的位子,得到的很多,失去的却更多,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却步步维艰,身不自己。
  说话间,朱离将那个铁盒拿在手中,修长的手指轻抚着上面的花纹,眼中渐渐现出一丝悲哀:“他觉得亏欠了你,所以才……”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抬起头,静静望着莫长染:“所以这里面装了他的补偿,宁王爷,你……真的想要这天下么?”
  莫长染似乎轻轻笑了下:“雪中送碳固然珍贵,可我也不介意锦上添花,过去的恩怨固然伤人,但我在意向前看……”说着,他缓缓起身,向我伸出手。
  我怔了下,方明白他要的是什么,下意识看向朱离,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朱离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悲哀和宿命,让我的心莫名地跟着微痛了起来——他,果然是知道这个秘密的么?而这个秘密既然悬于他身,那么必定也会将他牵扯入其中么?
  一瞬间,我有点害怕,甚么后悔这颗珠子还存留于世间。
  但见朱离微微颔首,我终是将珠子递给了莫长染。
  于是,那颗珠子如同我眼前诸多人注定的人生轨迹一样,契合进了它本来的轨迹当中,避无可避地沦入宿命。


  狼烟起

  盒子“咔嗒”一声轻响,却让我感到朱离的身体仿佛一震,而后是他轻到几乎微不可闻的低语,若不是因为我曾失明过一段时间对声音极是敏感,几乎都听不到:“一切都是命,躲躲闪闪这么久,终究还是逃不开啊!”
  我不明白,却又仿佛有几分明白——听说当初张义在他面前毁了那颗珠子时,他曾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甚至那是可以救他性命的东西,他都不愿找回,而表示愿与我同死,如今回想起来,难道他宁愿这个盒中的秘密永埋地下,而不愿它大白于天下么?
  那么这个盒子,真的像是潘多拉的盒子一样,打开的只有丑陋和邪恶么——又或者,还有战火纷争?
  透着模糊的视线,我见莫长染忽然低低笑了一下,却看不清那笑容的意味,似冰冷似悲哀,似释然似嘲讽,似无情似犹豫。他的手指轻轻将一枚赤金色的令牌拈了出来:“这是……”
  “大奕朝的兵符。”朱离终是缓缓开口,“传闻先帝亡故之前留下一道密旨,事关天下社稷及皇位,引得皇上和太后及朝中各种势力不计后果的打探甚至抢夺,而这道密旨,此刻就在你的手中,而大奕朝的天下,此刻……亦在你的手中!”
  莫长染扬了扬唇角:“你是说……他,要把这天下送给我?”
  朱离叹息:“我刚才说过,先皇对当年的事非常后悔,他临终时将这块令牌交给我父王,说你若只在边关做一个闲散王爷便罢,便让我静王一门保你一生安康,而若你真有鸿鹄之志,治世之才,便让他将这可以调动天下所有兵马的兵符交给你,这样你得天下,可以兵不刃血,不至于让大奕天下再次陷入战乱纷争之中,而他亦说,这本是……他欠你,和欠宁王的东西……”
  “但只怕他是要我恢复朱氏子孙之名,用朱氏二皇子的身份去要回这天下吧。”莫长染语意冷笑。
  也是,乱臣贼子就算执了令牌只怕也无人听令,世宗皇帝果然良苦用心。
  说话间,莫长染却轻轻将那执掌了天下生杀大权的令牌随意丢回盒子里,“他以为就凭这么块令牌,就可以将一切抹去,可是……就算没有这块令牌,我也一样可以得这天下……”
  那睨视万物的自信让我也相信他有这个能力,可是……
  “可是,你要让这天下百姓陪你赌气任性我没有意见,反正这江山社稷是你的,你愿意战火纷争也好,生灵荼炭也罢,随便你。”朱离淡淡道。
  也许朱离吃准了莫长染不会让大奕天下大乱,才说得如此淡定,其实想想也是,莫长染冒着不惜暴露实力的危险派了一万军队去百里峡相助,又怎么可能是那不仁不义之人,而若他真是任性冷血暴力之人,世宗皇帝和静老王爷又怎么可能放心将天下交于他手中?
  “谁说只是我的?我原本没想通透,为什么你宁愿随了白姑娘同生共死也不愿揭开这个盒子里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又与你有什么关系?如今,我却忽然明白了静老王爷的心思。”莫长染唇边的笑意似乎浓了几分,“他要你像他和先皇的关系一样,陪我一起守着这天下,他觉得他欠了我们母子和父子的,所以要你——替他偿还这份债,对不对?”
  这——才是事情的真相么?
  朱离曾许我远离朝堂恩怨,远离风雨波澜,去江南塞外随意生活的诺言只怕会因着这盒子里的秘密而烟消云散。原来他一直知道这一天也许会来临,原来当初在静王府书房中他说他有不能推卸的责任,而这责任——竟如此沉重。
  我抬头透着血色看着他,看着他的脸因着这些话失了血色,而我到唇边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可惜,宁王爷虽有回春妙手,但我中毒已深,加之之前在京城又遭遇巨变,从崖上坠落,一双腿已残,纵有相助之心,却无辅佐之力,宁王爷身为名医,可是亲自诊治过的。”朱离漠然道。
  莫长染似是微怔,刚要开口,“谁?”蓦的,莫长染身边的陆总管一声冷喝,我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时只有桌上灯火晃动,他的人已经失去踪迹,而屋外却传来打斗之声。
  朱离眸光一闪,向莫长染道:“是赵阔。”
  于是莫长染道:“陆叔,住手,让他进来。”
  话音未落,赵阔已推门阔步走了进来。
  落他半步的陆总管径直走到莫长染面前,跪下:“老奴……”
  莫长染起身扶了他:“陆叔不必自责,少林俗家第一弟子的身份不是白来的,您若年轻二十岁,应当可与他平分秋色。”说罢才转头向朱离淡淡一笑:“果然,你这贴身侍从功夫如传闻一样的好。”
  朱离冷笑:“不正是因为他功夫太好,才被你支走的么?”
  我摇头,一切太过复杂,我听不懂。可是莫长染才扶起陆总管,却见赵阔疾走了两步忽然跪在我面前:“夫人,赵阔回来了。”
  我一愣,这是唱的哪出?
  赵阔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只只有拇指大小的漆黑陶罐,向我微笑:“宁王爷说,只要找到苗疆的这种蚁蛇,就可以彻底治愈夫人身上的毒。”
  望着他一身的风尘仆仆,望着他眼中的坚定和微笑,我忽然觉得眼中酸酸的,仿佛那红色可以随着泪流下来,冲刷掉一切屏障而看清眼前这人的真心与诚意。
  莫长染向前踱了两步道:“你以为我真的只是为了分散你身边的亲信人手才让赵阔去的苗疆?原本……静老王爷在你身上下的毒就是要利用白姑娘的本体来解,而本身被利用了过毒之后,则无药可治,不出三月身体被蛊毒侵食溃烂而亡。为救白姑娘,我翻遍了师傅留下的医典,才发现源于苗疆的小小蚁蛇竟可以蚕食化解这种本体蛊毒,只是这种蚁蛇隐藏在苗疆瘴疾泛滥之处,极不好寻,且它本身也是一种巨毒,寻常之人去了只怕凶多吉少。当初之所以会先把朱离身上的毒过给白姑娘,一是因为这是静老王爷临终时的意愿,再者要寻这种蚁蛇实在是需要碰运气才能遇到,我不希望用静王爷的性命来赌,所以只有先对不住白姑娘了。”他目光掠过我面上,我不由苦笑,他说的是实话——朱离的命本来就比我的命值钱,这没有什么不对。
  莫长染又道,“我同赵阔讲了种种风险,他既然自告奋勇要去,我想他武功高强,脚程又比较快,是最合适的人选,再者说,这毕竟是为你静王爷做事,万一有什么意外,用你自己的人去送命,也比用我的人去送命合适得多!”说最后一句时,莫长染原本温和的语气已略带了冷意。
  这难道是皇家人的通病?生于权力之巅尔虞我诈,长于勾心斗角步步算计,所以相互猜忌,再不会信任别人。
  我轻声叹息:“不管怎样,宁王爷的一番好意,未浠铭感于心,赵大哥……谢谢……”我转头望着他,不知怎的,一句“谢谢”竟凝在口中说得艰难,这份感动不是源于濒死之人的一根浮木、一剂良药,而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一份希望——他说过,一定会护我周全,他说过,不会弃我不顾,不管怎样,我谢谢他的承诺,谢谢他为我所做的一切。
  “夫人,何必说这个‘谢’字……”一向精明世故的人,似乎被我这么激烈的反应所吓到了,所幸此时朱离认真向莫长染行了一礼:“朱离之前的唐突,请莫兄勿怪……”
  “我说过了,不为你们,我也会尽力救助白姑娘,静王爷就不必前倨后恭了。”
  我轻轻拉住朱离的手,他一向是清傲之人,虽然此次失言在先,我却从没见他用过这样恭谦的态度去求过人,而他为了我却这般委屈求全,让我无端心痛。
  朱离怔了下,回望我,眼中浮现点点温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此时却忽听赵阔道:“倒还有一件事,赵阔觉得应该让两位王爷知道……”见他说得凝重,朱离和莫长染都看向他,赵阔又道,“我知道奕辽边关最近吃紧,所以特意回程时绕了些路没经与西辽交界的虎翼关,却见姬将军带了不少人马向北而去,莫不是北金也来犯境了?”
  空气倏地一凝,我见莫长染和朱离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虽不懂具体含义,但临行前朱离让人去将姬暗河暂时扣押的消息却是当着我面发布的,而姬暗河又怎么会出现在往北金的途中?
  “大约有多少人马?”此时听朱离道。
  “这也正是我奇怪的,老爷在世时我也曾耳闻过,平远镇的驻防不过五万,而虎翼关的兵士最多也就一两万,我看姬将军带了就有近万的兵马,而此时若西辽真的攻了过来,虎翼关也许真的要唱空城计了。”
  朱离眉宇间一挑,望向莫长染。莫长染面色似乎也极是凝重,冷笑道:“以他的身份地位,军队中自然也有他的人,而他若没有一定的势力,又岂敢轻言一个‘反’字?”
  赵阔面色却是一白:“姬……姬暗河要反?”似在意料之外,又似在情理之中,他赫然道,“我因急着赶回来,不及多看,早知如此,就跟下去了,不过我隐约见跟随姬暗河身边的似乎是一名女子,不似中原人……”
  不知怎的,我心头蓦的一动,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难道是……拓跋木兰?”
  朱离抬眸看向我,似闪过一丝苦笑,不置可否。
  我早说,这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事关情字,又岂是可以用常理对待的?而那个女子若真是拓跋木兰,却又不知她与姬暗河在一起,是无意,还是有心,是对朱离的爱极生恨,还是……早有预谋?
  莫长染却一直在沉吟,直到此时才望向朱离:“说实话,我手上只有一万兵士可以调用,已于昨日派出,只愿他们能比姬暗河早一步到百里峡解了司马将军一行之困,而我身边其余人众功夫虽好,却皆不适合排兵打仗,此时若虎翼关真有辽兵来袭,只怕……”
  许是见莫长染说得坦白,朱离也不由肃然,定定望着他:“非离要逼你,但你手中的兵符的确是解决目前这件事情最捷径的方式,虽然这个捷径我也不想你用,我甚至希望这块兵符可以一辈子不出现,但此情此景,望……长染兄三思。”


  风波定

  我听朱离的态度,前所未有的诚恳。
  朱离说得不错。也许莫长染执了兵符,不但可以调动边城数万驻防,连司马将军的八万大军也可纳入麾下,若此役大胜,之于他之前的势力可谓是如虎添翼,就算直捣京城也应该是轻而易举。
  更何况……从昨晚他派兵支援司马将军的举动来看,他不是冷血无情之人,百姓社稷、江山安危他亦关切。如今端看他是否能放下旧日恩怨——而据我所知,古往今来,能成大事者,又岂会拘于旁枝末节?何况他本是朱氏血脉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莫长染修长的手指重新握住了兵符,那金灿灿的东西,似乎于他也有千斤之重。
  就算有那么多的利益和优势,但我相信他也在挣扎,因为那意味着他将放弃执着了二十几年的纠葛,放弃宁老王爷的自责追悔抑郁而终,放弃淑妃的不甘绝决自尽,放弃对朱氏天下的恨,放弃许许多多的东西……
  忽然听得莫长染缓缓道:“非长染惺惺作态,这兵符太过沉重,若静王爷肯镶助左右,长染便勉力而为。”说罢,他的目光隐约扫过朱离的双腿,“长染愿助静王爷康复一臂之力,权当为了大奕。”
  聪明人之间的交谈,不需要多废言语,眼神说明一切。不知怎的,我却是心头一慌,下意识道:“朱离,你不要……”
  不要什么?话说到一半,却终是不能再说下去——不要什么,不要他答应莫长染,不要他管这江山是姓朱还是姓莫,不要他为大奕的江山再尽心尽力,不要他再做什么劳什子王爷?
  因着我的一己之私,让他放弃自己的责任信念生活,这一切,我又如何能够说得出口?
  我注意到朱离似乎看了我一眼,终是缓缓点头:“离答应二哥,必定不离不弃,鞠躬尽瘁。”
  他的称呼已经改变,一瞬间,那绚烂的金黄色的兵符在烛火下微闪,晃得我的眼一痛,我忙闭上了眼,不然会有泪随时流下来。
  “少爷!”耳边清晰的传来的是赵阔的声音,他似乎也为朱离突然间的相允而惊怔。
  朱离却只是向我淡淡一笑,我忽然觉得那笑容中似乎有什么我说不清楚的东西,似苦涩似凄然,似悲喜似释然,我想安慰他,告诉他无论江湖布衣无论朝堂庙宇我都会陪着他,可这几个字凝在口中却一下下撞击着我的心,只觉得某处地方酸涩难当——难道我终究爱自己多过爱他,不愿勉强自己过不想过的生活么?
  就在这时,却见朱离伸过手来轻轻揉了揉我的眉头,低柔地笑道:“别在皱眉头了,世上哪有那么多事让你这么为难,人活一世,总不能事事如意,也不能事事周全的,既然有取,就必然有舍,既然有舍,也必然有得……”
  他的声音那么温和那么柔软,却让我心中无端生出一丝悲凉——他是在劝我,还是在说明他自己?他的人生,什么是取,什么是舍,什么是得?难道一定要按照静老王爷为他安排的这条路走下去,才是他真正的命运?难道生于皇家一定要付出这样的代价才算是他的真正价值?
  我想向他笑,但我估计我的笑比哭还难看,这时他却已经转头向莫长染道:“既然如此,请二哥下令集结边城诸将,情况紧急,不能再拖延了。”
  莫长染点头,向陆总管道:“现在就派人去平远府把府尹许如山找来,你再带了我的令牌亲自去见平远兵府的校尉贺之平,让他带麾下诸位参军至兵府大营,我一个时辰之后会过去有要事相商……另外,你飞鸽传书给北金和西辽国境内的线人,让他们关注两边的情况,随时传报……”
  听他面色沉急、有条不紊一一布置,朱离未置一词,等陆总管领命而去,他才又道:“出兵势在必行,你我二人也不可只在后方布阵,估计要分别前往百里峡和虎翼关坐阵才能放心。”
  莫长染点头:“这是自然,兵府目前有兵力约四万,一会儿你随我去兵营,再与诸位将军共商遣兵之策。”
  “恕离不情之请,我们动身之前还望先把未浠身上之毒化解,这样,我才放心。”朱离忽然开口。
  “不必……天下社稷比我的病重要。”我下意识就道,不能替他们分忧,却也不想扯他们后腿。
  莫长染淡淡一笑,从赵阔手中取过乌黑色的瓶子:“这种蚁蛇离开本土最多只能存活五天,自然是要先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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