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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夫计(VIP~HE结局)-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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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我轻轻拉下他的手,认真地望着他:“那么现在,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朱离许是见我说得如此郑重,敛了面上的笑意,我见他如此严肃而紧张的表情,像是面对考官的学生一样,不由淡淡笑了一下,然后轻轻道:“告诉我,你的腿……是不是已经好了?”
  我感觉到朱离身体一震,静了片刻他轻叹息:“我怕我说没有,你就再也不信我了。”
  我心头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又惊又喜,又酸又疼——我忽然意识到,他的腿如果真的好了却还坐在轮椅上,必然不是为了瞒我,可我逼他承认了,会不会又影响到他的什么筹谋?
  朱离把轻轻握了我的手,放在他的腿上:“能走,但不能走太远,毕竟躺了太久,得慢慢恢复……”我感受到了他手中的温暖、腿上的温度,我甚至仿佛能感受到那血液在他腿间的血管内流动的汨汨声,感受到他腿部肌肉相较以前的力量……眼泪,这回终是因喜悦而落。
  “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的?”朱离抬头细细为我拭去眼泪,目光一如往日轻浅温柔。
  “如果你没好,水清扬绝不忍心拿这种事情只为了来刺激我而伤了你。”我叹息,何况刚刚我几乎跌倒,他伸手扶我时,我注意到他动了一下,而之前他腿伤没好的时候,是不可能这样动的。
  他握着我的手紧了一下:“先帮我保密好么。”
  我点了下头,却忽然想到,若腿好了,其它……是不是也好了?刚才水清扬可不仅仅是用他的腿来刺激我——思及此处,我觉得自己的脸一下就红了,我怎么能这么不正经呢,何况我自己还生死未卜,又想那么多干嘛。
  我有些怨恨面前坐着的男人是人精,从他闪亮的笑意间,我知道他肯定猜到了我的想法,我真想有个地缝直接钻进去算了,于是我用力捏他的手,却换来他眼中愈发深重的笑意。
  我将头静静靠在他的膝头,他的一只手与我紧握,另一只手轻轻搭在我肩膀上,一切熟悉的感觉,让人温暖又酸楚。
  我闭了闭眼,轻声叹息:“你……真不在意?”
  话未言明,但我相信他懂我的意思。果然,他沉默下来。
  静了良久,他才缓缓开口:“你可能会怨恨过我一直没问你真正的名字,的确,‘未浠’二字,我是从清扬口中得知的,可是你不知道,我一直很想听你亲口告诉我你的名字,也一直渴望哪天你能主动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我以为当你亲口说出来时,才是你能放下‘白晴’二字的心结的时候,也才是你能放下前世的种种伤痛的时候,而我也以为你知道,‘白晴’不值得我那么快复原走出世子府,不值得我处心积虑替她圆谎,不值得我让她如此亲密的接近我,更不值得我把重愈生命的东西交给她保管……我一直以为我们还可以有很多时间相互了解,相互坦白,相互信任,可是我的自以为是几乎害了你,也害了自己……”
  他说得很慢,但我能体会到他每一个字都是从心里说出来的,“其实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那天在宁王府上,你让赵阔点了我的穴道后说的那一番话,字字揪心,却又字字钻心,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那一刻我才明白,你之所以值得我倾心动情这样做,不仅是因为你对我的照拂和关怀,而是因为你拉开屏风时眼中的心疼与真实,是因为你与我分担每一分痛楚时的全心全意,是因为你在面对困难时候的不挠和执着,是因为你的独一无二和与众不同……我不该,以待寻常人的态度待你,不该把你放在自己的身后……”
  我忍不住微笑,因为我从来不曾料到过他竟有琼瑶阿姨的抒情和罗家英版唐僧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
  可是泪水却也忍不住地不断落了下来,一滴滴打湿了朱离宝蓝色的袍子。只因为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如此坦白和敞开心扉跟我说这么多。归根结底,我们之间的一切恩怨是非,源于彼此的不足够信任和了解,尽管当初在狱中和刚刚被张义救出去后,我坚定而执着的企图找到朱离,但那只是因为他于我只是一根救命稻草,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依靠。
  到后来,我之所以敢跟朱离说那么多狠话,之所以敢如此绝决的离开,除了是因为他的自以为是伤害了我,也许是因为心中有了……某个人的影子,可是如今……我用力摇摇头,却觉得脑子沉沉的,朱离那只搭在我肩上的手,似乎轻轻抚在了我的头顶,那只手温暖的让我什么都不愿想,我忽然觉得,就这样,死在这一刻,应该是一件幸福的事。
  突然,帐帘猛地被人掀开,赫然是水清扬。
  我面色微一红,忙从朱离身上离开,然后听到朱离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力气用的大了点推痛了他,还是他在故意笑话我。
  水清扬虽然瞥了我们一眼,却似乎没瞧进眼底,只是盯着朱离道:“出事了。”
  朱离眼神片刻恢复冷静:“怎么了?”
  “刚刚得到消息,司马将军带的八万大军在百里峡一带中了伏击被困在山谷,伤亡不明。”
  司马将军?我见朱离一惊,不由抬头望向他,手紧紧握了他的手,想传递我无声的安慰。估计他是会错了我的意,缓了语气向我道:“长风侯司马烈是这次皇上派来支援边关的镇西将军,由于一路以来行军锱重过甚,我又急着赶过来,所以四日前在苍木镇外与他分手,我带了数千人马先行,他则带领大部队压后,算时日最快也应当是明日大军能就过来……”
  “虽说是明日才能赶,但我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所以半日前教人去勘察一下,派去的人传来消息,百里峡有敌人伏击,八万大军被困,司马将军死不明……”水清扬略沉静了下来,一双眼灼然望向朱离,“你却猜不到,伏击的敌人是什么人?”
  听他这话,我不由一怔,此时与西辽开战,他肯让朱离猜,难道竟然不是西辽?而若不是西辽,那便是——我想也未想,两个字便脱口而出:“北金!”
  水清扬和朱离都同时惊怔的望着我:“你怎么知道?”
  我忽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呼之欲出,我猛地站起,却是眼前一黑,朱离身子略动,在一旁伸手及时扶住了我:“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话音未落,水清扬一只手接过我就势扶我坐下,另一只手已经搭上我的脉。我欲抽回手急急着:“那时张义化名何东风与姬暗河周旋,有回我在姬暗河的营帐前,听他向姬暗河提及到刚从北金归来……当时姬暗河闻言甚是急切……”(呃,时间久远,详见第八十二章,惭愧的某人撞墙中……)
  彼时姬暗河不知道张义的身份,可张义却应该知道姬暗河的目的,只是……我浑身上下蓦地泛起一丝寒意,只是这北金对大奕的突袭,究竟是姬暗河的引狼入室,还是张义的借刀杀人?
  而在此时,西辽与大奕已然开战,若北金再掺上一脚,大奕岂不是要腹背受敌,雪上加霜?
  其实,天下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谁爱做皇帝谁做,谁爱得天下谁得,可偏偏我身边有一个以天下为己任的大奕朝静王爷,不知名的地方还有一个背负了太多血海深仇的达丹部狼王——若他们真因此为敌,需兵戎相见,我又该怎么办?
  耳畔隐约传来朱离的叹息,我抬头,却见他与水清扬之间不明深意的对视,我盯着水清扬,水清扬方扬起一抹苦笑:“没事,你需要休息。”
  我这才发现他的手还是搭上了我的脉腕。
  我不再理他,复去看朱离,朱离微怔,静了下才道:“只怕是……蛊毒发作的前兆……”
  “朱离你……”
  我白了水清扬一眼,目光中有点得意——你骗我,他却不骗我。
  可朱离和水清扬却谁也笑不出来。
  望着他们俩人眼中的凝重,我笑:“我死,比朱离死强。”
  “未浠!”二人同时开口,我看到朱离眼中浮现出来的冷厉间搀杂着悲哀,轻声道:“大奕朝需要静王……”
  “可我需要你!”不等我说完,他已压上我的话,然不待我有所表示,他便已转向水清扬,“目前有三件当务之急之事要办,一是立刻派人去将姬暗河牵制住,不能叫他离营,但切不能伤了他,他在边关有一定的根基,且他在身份摆在那里,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二是通知营中所有兵士,立刻造饭喂马,随时准备迎战,三是……”他顿了下,拉紧我的手,“叫阿成备马,我要去平远镇,宁王府!”
  我怔了一下,刚要开口,朱离却缓缓开口:“我去找他借兵。”
  我面色微红,原来又是自作多情了。
  此时忽听水清扬道:“我师叔虽也封王,但终只是闲散王爷,又哪里会有……”
  朱离微微一笑:“清扬,你太小瞧宁王爷了。只怕他手里的兵士,比我这监军目前手里可用之兵还要……多得多……”


  前路难

  说到宁王,我眼前不由浮现出那个皎皎如玉兰的身影。虽与他只有几面之缘,但那和熙如春风般的笑却在我最狼狈伤感的时候给过我安慰,然而他却像雾一样让人瞧不透看不清——可到如今,我又瞧得清过谁?
  而幸好,有一个人肯让我看清。
  朱离也不再多说,只是紧了紧我的手:“这回你要听我的,在平远镇等我。”
  我静了下,点头。
  我并非不懂审时度势,一切发生的过于突然,我没有高明才智和高强武功能帮助他或者保护自己,唯一能做的也许就是不给他添乱。
  更何况,我垂下眸——我想我无法承受最坏的那个想法,无法承受万一真的是他们二人的兵刃相向!
  水清扬忽道:“那我先去安排。”
  他的声音里……有一丝异样,但我还没反应出是怎么回事,就见大步他掀帘要出去,朱离忽然在他身后轻叹:“还有,清扬,你去把陆言带来见我。”
  水清扬脚步一顿,回首看向他,目光略有些复杂:“你……”
  朱离道:“他虽有些义气用事,但却是用兵良材,何况是非轻重,国仇家恨,他总还是能分得清。”
  水清扬也不再多说,疾步出去。
  其实事后我才知道,原来那日陆言派人领了我去关押张义的地牢之后,趁水清扬不备点了他的穴道强行带离了他,所以姬暗河才会顺利出现在地牢。估计陆言之所以如此,一是憎恨张义契丹人的身份,二是怪我明知道张义的身份还一而再的与之纠缠,三是怨水清扬竟然会毫无原则的为我求他。
  也许他最希望的是就此机会姬暗河能将我和张义一起杀了一了百了,可事情并没有如了他的意,所以水清扬清醒之后因为此事与他大打出手,而陆言也没想到水清扬的反应这么大,一怒之下离副将的营帐,上表监军请求调离。
  目前据说二人还在僵持阶段,若不是朱离出言相劝,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见水清扬出了帐,我忍不住轻声道:“那……你要去前线么?”
  朱离怔了下,轻抚的的发,微笑:“如果司马将军没事,我不需要。我只是监军。”
  可司马将军已被困山谷,若真有事呢?我道:“你说,这场仗真的会打么?”
  朱离闭了下眼,轻声叹息:“我亦不想,可是……有些事,不得不为。”那一闪而过的眸光中,我看到了无奈,亦看到了坚定。
  可是,我犹豫了下,终是道:“会是……张义么?”
  朱离手轻轻一顿,我抬头看他,却见他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明的神色。
  我摇头苦笑,其实我们答应了彼此要坦诚相对,可有些事终究是不能坦诚啊,有些事,也终究回不到过去。就好像张义——无论如何,他都是抹不掉的痕迹,是我心中的一滴血,朱离心头的一根刺!
  见他如此表现,我终是复又缓缓垂眸,不再相问。
  帐中的灯火依然闪亮,却略有些明灭。

  阿成,就是那日我见到宛若朱离影子一般跟在他身后的灰衣人。
  他……是取代了赵阔的位置么?看到他抱着朱离上了马车,我的眼睛涩涩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突然想到赵阔,想到他平凡而世故的眼,想到他狡猾而质朴的笑,想到他为难却坚定地说“我和少爷必要会护你周全”和那句“天涯海角一定替夫人找到解药”。好几次我张口欲问赵阔的事,想让朱离设法通知赵阔不要如此执着,可是话到嘴边却终是咽了下来,或者我潜意识里还是怕死的吧,还是希望有一天他风尘仆仆的出现在我面前时带给我希望。
  “清扬,阿言,这边的事暂时拜托你们。”朱离目光清浅澄明,“我最迟明日便回。”
  车外站着水清扬和陆言,一着白色儒袍风流倜傥,一着黑甲战袍凛然刚毅,二人相视一眼,水清扬的唇动了动,目光看向我,似有言语,但终只是与陆言凝重着面色同声道:“静王放心,必不辱命。”
  此一去不知道我与水清扬几时想见,又或者待我毒发便再无机会想见,可是我的那么多的话,到唇边却只凝成几个字:“你……保重。”
  水清扬终是抿了抿唇,展颜一笑,虽未多言,但眼中淡淡浮现一丝温暖。
  扬鞭声起,就这样,我和朱离,踏上了去平远镇的路。
  我忍不住掀了帘,只见那两道笔直的身影愈来愈远,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漫天风尘似进了眼般的酸涩。
  旁边伸出一只手,轻轻替我放下帘:“他二人的感情甚深。”
  我唇边的笑容苦涩了几分,同泽十余年,却因我的相求让他们大打出手,心生怨隙。而今后,应该不会了吧。
  “别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扛。”朱离轻轻握上我的手。
  此人妖孽,会读心,似乎我的所有心事都逃不过他的法眼,难怪他会把我拿得死死的。我回视他笑了下,突然马车好像轧上一块石头,颠了一下,我的头忍不住轻轻撞到了车壁上,发出不大不小“咚”的一声。不知怎的,这一下竟仿佛一把钥匙,敲到了一段熟悉的场景——我第一次和朱离出这么远的门,而之前陪我走过无数个如此颠簸坎坷的那个人……他又在哪里?他再出现时,又会不会是他的……敌人?
  “可撞疼了?”一只手轻柔抚了过来,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觉得眼前的目光温柔似水,仿佛能溶解一切的烦恼忧愁。
  我摇摇头,见朱离一双腿盖了毯子,平直地搁在那里,不由替他把腿向上抬了抬,并成微拢的姿势,靠在一旁的车壁上。
  他轻轻动了下,我抬眼,却见他眼中有一丝笑:“你忘记了,我的腿已经……”
  我怔了下,摇头笑道:“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会忘了?只是长时间这么平放着,万一再有什么颠簸,腰会受不了。”
  我见他眼中有一丝动容,静了片刻他才轻轻道:“我……已经习惯了。”
  我的心一痛,手轻轻抚过他的腿,感受着那与以往不同的坚实。真的不敢再想,当时他所经历的那些痛,身心俱伤的痛。
  这个男人啊,究竟有怎样的忍耐力,可以把自己逼到那般境地,还能顽强活着?而让他能如此隐忍的秘密,又究竟是怎样的沉重?
  我忽然有些憎恨那个秘密,张了张口,却终是没说出来。我不想赌他回答给我的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想为难他把不想说的事情说出口,而想当初在草棚里我一时冲动让他答应以后都对我讲真话的要求,如今回想起来,终究是太傻太天真了。
  被他把所有的心事都读出来的感觉其实并不好,我尚如此,推己及人,又何苦两难?
  感觉到我的手一紧,我抬头望着他。
  “我不是柳下惠。”他忽然离我近了些,呼出来的气息拂在我脸上。我蓦地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看到还在他腿上的自己的手,脸“腾”地就红了,如被蛇噬般就向后躲去,却忽然想到这车厢太小,只怕我的脑袋这回真要与车壁更加亲密接触,然而去势过疾,我只有叹息认命的份,谁知朱离忽然间身形动了动,长臂一伸,将我捞了回来,牢牢揽在怀中。
  这下不光脸红,我觉得脚指头都红了。
  然而在他怀里,我却动也不敢动,觉得一双手放到哪里都不对。他,从来没有这样抱过我!
  其实在世子府里,我们很少有这样的亲密接触,除了我们同睡一床我怜他的寒毒入体时,会似八爪鱼一样抱着他之外,但往往第二天醒来,我便已经严严实实的裹在自己的被窝里了。何况那时他身有隐疾,我亦有心结,彼此只是取暖安慰,却无非份之想。
  而如今,我倒在一个温暖而健康的男人的怀中,这个怀抱既熟悉,却又……陌生。
  “怎么了?”他温热的呼吸就在我头顶,我居然瑟缩了一下,然后道:“痒。”
  他似没感到我的不适,轻声叹息,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语气,却让我听出了欢喜和满足的味道。于是,我说服自己慢慢放松下来。
  “未浠……”他轻轻唤我。
  “嗯?”
  “未浠。”
  我又应,见他还不语,我动了动,想抬头看他。
  他的手臂却又紧了几分,我被禁固在他胸前。
  “未浠未浠未浠……”他又一连串的唤我,我不由好笑地道,“柳下惠是鹦鹉变的?”
  “这里没有柳下惠,只有大灰狼。”他也笑,却也没再动,过了会儿忽然道,“我没事,就是想好好唤你,只觉得眼前跟梦一样,我没想到这一生一世还有机会能这样抱着你……”
  朱离,很少说这样的话。
  我也从没想到过,在经历了那许多生死是非恩怨种种之后,我们还可以有这样静谧温馨的时刻。可是……我心下满溢的,不止是感动,还有……不安。
  然而,我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偎在他怀中。
  车不停地在摇晃,我在他温暖的怀抱中昏昏欲睡。
  “未浠。”
  他似乎又在唤我,我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然后听他轻轻在我耳边的叹息:“这一次,一定要信我,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
  我潜意识里觉得他的话中含了太多东西,想让自己立刻清醒过来,可是意识好像脱离了身体,不知道要飘向何处,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

  再醒来,天色已黑的。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好久没有睡过这么沉的觉了。
  伸手摸了摸,竟然是张很舒服的床。上回睡床好像已经是前世的事了一样。我按了按额头,方找回了些记忆,从马车到床,这里不出意外,应该是宁王府吧。
  隐约见屋中的桌前坐着一道黑影,我揉揉眼,下意识就道:“朱离,干嘛不点灯?”话音未落,火石声起,烛火被点亮,满屋的灯光映着那人的脸,竟然是——张义!


  泣血辞

  张义?我心头微惊:“怎么是你?”
  灯火摇曳,映着张义的脸仿佛也阴晴不定:“怎么,跟正牌夫婿合好了,就把奸夫抛在脑后了?”
  话一出口,我已后悔,此时听他如此说,我更是心里难过,并不在意他言语间的嘲讽,猛地起身:“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
  话说到一半,我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重新跌倒在床上。
  张义上前到我的床头,却终是顿住了步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冷笑:“不是这个意思还能是什么意思,难道还会是对我想念过度不成?现在,也许最巴不得我永远不出现的人,就是你吧……”
  “张义,你一定要这么说么?”我力不从心地叹息,他背光而立,我看不到他的样子,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的每一分神色就算我闭了眼也能猜得出。那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亡命天涯、同生共死,已不知不觉刻进骨血当中,再不能抹掉。
  我心里对自己一遍一遍地说,我既然已经答应了朱离,就负了他、忘了他、断了他吧,可是为什么有什么东西却在胸口凝着,痛不欲生一般!
  之前为什么不让我在朱离怀中死去,死在最平静最幸福的时刻?
  “最他妈看不得你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张义突然道,“你跟朱离误会也解除了,也和好如初了,他还重新得了小皇帝的信任,当了什么王爷,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难道你还指着让我这个情场失意、国破家亡的人来安慰你?”
  说着,他倒也不避嫌,拖了一把椅子坐在我床边:“我发发劳骚、出出气,都不行么,哭什么哭,我也没把你怎么着……”
  这样的张义——才是我熟悉的张义,可这样的张义,却让我心痛得连眼泪也流不出。静了片刻我才瞪着他道,勉强笑道:“谁说我哭了?我是婉惜你怎么还没死……果然是祸害活千年……”
  他终是“哧”的一笑:“这才像我认识的那个彪悍女子……不过,”他忽的不笑了,目光定定地望着我,“这真是你想要的么?”
  我怔了下,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锦衣玉食,华服美酒,众人的阿谀奉迎,无聊的贵族妇人之间的闺阁趣事,天子面前步步为营,寂寞庭院间的红颜渐老,甚至与众多女子共同分享同一个……”
  “行了,张义,你不要说了,这才是你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么?”我冷冷打断他的话,原来心中的愧疚难过甚至……想念都一点点被愤怒不安所取代,“你到底想要干嘛?”
  “我想要干嘛?”张义一字字重复着我说的话,就算看不到他的表情,我却能够感到他眼中的冷意和他浑身上下散发的凛冽,不由浑身一颤。
  不是害怕,而是心痛——不经意间,我又伤害了他。
  果然,他缓缓靠了过来,与他冰冷气息完全不同,他的脸带了深深的笑意,那笑意在我面前不断放大:“你说我想要干嘛?我说了,我是个牙龇必报的人,我来,自然是要连本带利的讨回你欠我的……”
  说话间,他的气息逼了过来,吹拂在我脸上。
  我别过头,避开他:“张义,别逼我恨你。”
  “恨?”他挑了挑眉,唇习惯性的上扬,笑意却未达眼底,“你恨不恨我是你的事,如果恨能让你记我一辈子的话,那就恨吧……”
  我一怔,随即苦笑——就算不“恨”,我这一辈子又怎么可能……忘了他?又或者,我倒真希望他一辈子能够忘了我,于他而言,我只是祸水,是拖累,是伤痛,是劫难!
  我闭了闭眼,这次没再挣扎,再睁开眼时只是向他笑道:“好,如果你一定要讨还我欠你的话,你就来吧……”
  说罢,我开始解自己的衣襟。
  我缓缓解开罗衫,张义目光一闪,似是掠过一丝惊讶,却没动。罗衫下面是中衣,再下面是亵衣,见他的目光依旧盯在我的脸上,越来越沉,带了种种不明的神色,我的手已经开始微颤,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于是我轻轻吸了口气,终是狠狠将亵衣的带子扯开——手未落下,却被他狠狠固在身前:“你又在赌我不敢要你?赌我得不到你的心,便不会要你的身?”
  他的声音里隐隐含着惊天的骇然。
  “你之前不是一直说咱们有过风流快活么?想要的话你再把我当她一回不就得了?”我稳着呼吸一字一字说得残忍,“张义,我不跟你赌,赌就有赌注,就有更多的纠缠不清,而我……我只是不要欠你!希望这一次,你解了气,如了愿,咱们真的能够两讫,从此,各不相欠!”
  “你……为了他,竟然这般作贱自己?”
  “谈何作贱?你不是一直想要么,或者是你认为你的身份血统对我而言是‘作贱’?”我的手臂被他攥得仿佛要折掉一般,但我忍痛咬牙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中带了锐利。他最痛恨的,就是这份掺了汉辽的血统啊——我果然是了解他的,正因为了解,才会知道他最痛的地方在哪里,正因为知道他最痛的地方,才可以这样一针见血地伤到他的七寸!
  他握着我手臂的手……一抖,却仿佛抖在我心上。这是我认识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流露出这样的表情,不是阴鸷不是冷厉,不是嘲讽不是愤怒,而是一种仿佛沉浸了千年冰雪、带了万丈寒凉的悲切和绝望,又或者,是灯火太暗我的眼睛花了,否则待我再看过去时,他的眼中竟只有丝丝的笑。
  “你以为……我所做的一切,只为了跟你上床?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忽然淡淡笑了一下,“白未浠,你真他妈的比白晴更狠,更无情!”
  然后,他如触碰到什么不洁的东西一样厌恶地松开我的手臂,手缓缓扬起……
  我下意识闭了下眼,但旋尔睁开,就算是痛,我也要直面,要一辈子记得!
  谁知他的手渐握成拳,竟露了青筋般骇人的森然,“嘭”的一声,我只觉得自己旁边的那面墙几乎要被拆倒一般晃了几下,就算灯火昏暗,那墙上的淋漓殷红却依然清晰可见,血顺着雪白的墙壁流下来的凄艳如此的触目惊心。
  在我被惊痛得说不出话来的茫然中,他缓缓转身,推门一步步走了出去。
  门外依稀转来冷喝声,兵刃声和呼叫声,我想也不想就冲下了床,顿觉得胸前一凉,我匆忙掩了衣襟,却只冲到了桌前,一阵眩晕让我下意识扶住桌角。
  同时,我听到一声极是凄厉的长啸蓦然响起,渐渐远去——那声长啸仿佛不是发自人类的口中,那分明是草原上的狼痛失爱侣时的悲鸣与……绝望!
  我的手狠狠抠住桌角,尽管十指连心的痛,却也抑制不住我全身的颤抖,仿佛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上亦渐渐远去。颊边湿湿,有什么一滴滴落下,我费力地抬手去抹——我竟然还能流泪么,心若碎了,流出的可还是泪?
  然而抬手看去,殷殷的指尖上,却是触目惊心的红。再抬眼时,斗室之中,漫天红纱般,尽蒙上凄绝艳丽的赤色。
  我的眼……也罢,本就是他的内力让我失而复明,如今还他,倒是老天有眼!
  蓦地在这漫天的朦胧中,我看到了灯火下的桌子上有一只手掌大小的盒子。
  盒子半敞着,我颤抖地手指轻轻拈起那只仿佛也染了血迹的珠子——它本身便是朱红色的,灯光下,流光溢彩般的通透清亮。
  它曾经与其它珠子一同戴在我的手腕上,只因为有人曾经说“这是唯一不属于静王府,而属于朱离的东西”。
  我日日摩挲,佛珠十九颗,只有一颗,与众不同,它在我手中的感觉,那般的熟悉却陌生——我以为,他真的给毁了,毁得不留痕迹,毁得彻底绝决,原来……
  我笑,我忍不住想笑,我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他,我以为他定然是为与怨我伤我恨我与我了断甚至逼我回头而来,原来……一串腥红的血因着这笑而从口中不断涌出。肝肠寸断,竟是这般滋味——不是痛,而是冷,冷得让人只想麻木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一滴滴流尽,而有一丝残酷的快意!
  是的,我凭什么奢望在朱离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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