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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夫计(VIP~HE结局)-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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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对我的好,给我的关怀我都铭感于心,可是,你们却从来没有一个人问过我想要什么……”我知道我这番话说得有点矫情,但却还是不得不说,“其实,我只想要信任。可他只给我他认为我想要的东西,他在替我选择他认为对的东西,我知道他有不得不为之的责任,我希望与他共同面对分担,而不是被他远远推开,哪怕是死,也曾尽过力,享受过同风雨、共患难的快乐。”我顿了一下,又道,“或许……或许我们最终只能活下来一个人,但我期望活下来的这个人,会因为曾经拥有过那么多弥足珍贵的共同经历和美好回忆,而把两个人的幸福一起活出来,而不是带着另一个人终生的痛苦和遗憾活下去……”
这是我第一次将自己的心理话说给别人听,水清扬良久都没有开口。我不知道他能够听得懂多少,理解几分。我被现代社会的残酷熏陶了这么多年,习惯了面对困难,习惯了迎接风雨,虽然我并不是女超人,也有过失败绝望,但我始终学不会做被保护在温室里的花朵。
当初在世子府里面对白皓天,后来在静王府里面对林霜、朱怜,我知道自己处事稚嫩,还没有习惯与人交锋斗心机,但我尽力在学,尽力在为朱离分但风雨,我想站在他身边,而不是站在他身后——这也许正是我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最大所在。
“好!”忽然间,我听到有人大笑道,“我喜欢和我比肩而立共经风雨的女子,我喜欢能把两个人的幸福一起活出来的坚强女子,只有这样的女子,才值得我倾心相护,值得我舍命相爱——倒是我一直小瞧了你!”
这话一出,我却心头一沉!是——张义!
我第一个闪念是,完了,我失忆的事再也装不下去了。
可是……他怎么还在这里?
然而我来不及有更多的猜测,就只听眼前一阵晃动,是水清扬快如鬼魅的身影闪出帐外。
我下意识地提步冲出帐外,幕色渐浓,我眼前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得水清扬冷笑:“我是该称你张义,还是萧王爷?”
张义淡淡道:“水院判自便,名字就是个代号,你叫我‘阿猫’、‘阿狗’都无所谓。”
张义话音未落,水清扬却又笑道:“也是,不管是恶仆张义,还是达丹王爷,这偷听他人壁角的毛病还是没改。”
我叹息。若论斗嘴,张义只怕不是水清扬的对手,只是……
“偷听人壁角最大的好处就在于能够听到很多秘密,比如某些人的瞒江过海、假传圣旨,更何况,没准儿还能听出个如意老婆出来。”
果然,若论猥琐和无耻,水清扬只怕也不是张义的对手。
“假传圣旨之罪不如达丹王爷的人头更值钱,至于世子夫人,是静王世子朱离明媒正娶的,岂容得你如此折侮?”
“水院判难道也失忆了?世子夫人早就烧死在京城的天牢里,我求的是秀锦姑娘而已……”张义忽的一笑,“你说,若是我以达丹部萧毅的身份相求,不知道姬将军肯不肯许我。”
我再叹息——我不知道以何种面目面对他。
“无耻之徒,再出口辱人,别怪小爷不客气!”我突然感到一阵疾风从身边掠过,然后是长剑出鞘的声音。
“水院判何曾客气过,上回水大人趁我不备伤了我,那伤口还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总想着什么时候还给你呢……”
我知道他是指在客栈那次,张义因为护着我而受了水清扬一剑之事。我忽然觉得水清扬的呼吸窒了一下,随后冷声道:“上次胜之不武,是水某之过,这次公平相战,必不会……”
我摇头苦笑,水清扬就算是嘴上损人,毕竟还是被礼仪文化熏陶了那么多年,家庭教养良好,张义却是为生存不择手段之人,这番话就是要水清扬内疚矛盾心存不安,乱了方寸才有更大胜算。
只听张义冷笑打断他的话:“水大人何时废话如此多,不知道剑法是不是跟口才一样好!”
我只觉得耳边一阵衣袂声,脚步声,打斗声,只是此时我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的眼睛看不见,不必去面对两人打斗的残酷场面,还是该痛恨自己的眼睛看不见,不能制止两个与我都有莫大情份的男子的对决。
我知道水清扬腰间有柄软剑,我却不知道张义会什么武器,只记得当日他救阿忽尔时用的是一根长鞭。而对于我这种根本没见过什么打斗的人来说,更是听不出二人的招式只是普通过招,还是性命相搏。
我张了张嘴,一声“住手”仿佛被湮没在沉沉幕色中,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其实,他们又何尝只是因为个人恩怨?水清扬若发现张义就在军中,难保不向姬暗河透露,毕竟张义身为辽人此时出现的这里必有所图谋;而张义把水清扬假传圣旨一事捅出去,只怕水清扬也有性命之忧……何况我并不相信水清扬只是单纯为我而来!
更何况,他们身后还有各自不同的利益,不同的种族背景文化,那是太多我不能理解的东西。
一时间风声,兵器声,衣服声,打斗声在我耳边不断,搅得我心里也纷乱如麻。我一咬牙一闭眼深吸了一口气,顺着出声的方向直冲了过去!死在他们谁的手中都比最后被蛊毒折磨死好。
情难为
其实,我还是心存侥幸,希望他们能够因为我的这一举动而停下来。
我刚刚冲过去,还不及接触到他们周围,忽听水清扬大声道:“站住,你疯了,别……”
最后一个字湮没在他的口中,听他的声音嘎然而止,他……似乎被张义的鞭子击中。
我心一抽,猛地顿住脚步,却还来不及寻着他的声音过去,却忽然感觉到剑破空之声猛地响起,然后是张义的极是凄厉的“啊”的一声!他——中剑了?
他不是一向自诩武功高强么?我亲眼见过他带我逃出火场时削铁如泥般的掌功,也见过他受了伤还能力拔千钧的箭术,甚至他劫狱去救阿忽尔时那极是凌厉强大的鞭法也让我印象深刻。
可是,他真的会被水清扬刺伤了么?我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下,不及多想,身形一转就朝着张义发出声音的地方扑了过去。
或许听力和其他感觉真的变得敏感,我跌倒在地的时候,恰好摸到一个人。
应该是张义吧!水清扬那种风流俊美到自恋的人打死也不会穿这种粗布质地的衣服。我紧张地摸索着,身边的人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你怎么了?”胸口的位置没有伤,心脏因为刚刚的一番打斗还在剧烈地跳动着,但他为什么会倒地,为什么会受伤,为什么会气息全无、昏迷不醒?
“张义,张义!”我用力摇他,他却没有丝毫的反应。我的心突然猛地一紧,明知道他还活着,可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还是从心底冒了出来,那种感觉说不清是惊是慌是痛是怕,仿佛心头空空落落的。我扭头向水清扬大声道:“张义……他怎么了,你把他怎么了?”
身后不远处,传来幽幽一叹。是水清扬——叹什么叹,我忍不住瞪他,却不由得苦笑,真可惜我是个瞎子!
但他却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我忽然觉得我的手一紧,被人用力握住了。
身边躺着的人,只有张义。
突然感觉到他起身另一只手划过我的脸:“看到你为我这样,我就是真死了,也值得了。”
他的声音里竟带了丝丝的笑意:“这下不失忆了吧……”
直到此时我才发现,我……哭了。可是这个混蛋,他——居然用这种方法逼我!
我呆了一下,猛地推开他的手,一言不发起身就走。
他却在身后忽然抓住我的肩:“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这下似乎没用太大的力气,我用力一挣便挣开他。
“这么骗一个瞎子很好玩是吧?”我冷笑,“亏我还以为你跟水清扬是性命相搏,我急得连死了的心都有,合着你们合起来耍我玩儿呢……”
张义又拉住了我。我想也不想一巴掌转身就挥了过去:“你放手。”
“啪”的一声又脆又响,竟吓了我一跳。我没料到能够如此轻易而准确地打到他——我是瞎子他不是,他不会躲么?说实话,我正气到怒火中烧,不在乎打了他,我是害怕这个小肚鸡肠的人会记着仇哪天再还我这一巴掌。
“不放!”谁知道他趁我怔了一下的机会,竟然一把抱住了我!
我大惊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要脸?!想到一旁还站着水清扬,我不由又气又羞又怒,可却无论如何也挣不开。
我明白他的心思。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在水清扬面前这样对我——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上回在客栈我不知道是水清扬还陪着他演戏,这会儿水清扬却站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可居然他站在一旁却没有出声——他也是故意的么?就是因为刚刚他们二人同时出声,我却下意识选择了张义?!
一时间我觉得心里乱乱的,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有些东西我不敢想下去,我承认我是个胆小懦弱的人,没有勇气面对我不可控的东西。
因着气急败坏,我一边挣脱一边大叫:“你放手,你放手!”
“我上回在悬崖边放手……唔……”
他突然闷哼了一声,我再推上一把,冷笑:“装吧装吧,这回你就是死了我也……”
说到一半,我才惊觉自己的双手皆是又粘又滑——是血!刚刚用力推他,是推到了哪里?我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仿佛被人点了穴道一般,良久。
我知道自己应该立刻推开他,可我却感觉到我的手终是落在他的背上轻轻摸索,我却听到自己紧张地声音:“你……哪里……受伤了?”
“当时悬崖边的放手让我有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也让我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刚才……你的问题太突然,所以……” 他没理会我的话,忽然低低开口,我怔了怔,我的问题?我什么问题?
“我后悔刚才你说让我带你走的时候我没答应,所以回来了……”他的声音在我耳边有点暗哑,磨得我心头钝钝的难受,“我回来,是想跟你说,我这就带你走,好不好?”
他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过话。
他对我说话,从来都是漫不经心的样子,或嘲讽或冷笑或挤兑,就算是关心也会用一种让我恨得牙根痒痒的方式。他几曾这样同我温柔的讲话?他几曾有这种小心翼翼的带了恳求的口吻?
我还真不适应。
“是因为我快死了么?”我抬头“望”着他。
“你以为我只是同情你?我老家隔壁的大黄狗也要死了,我怎么不喜欢它?”
听到熟悉的嘲讽,我却微松了口气,叹息:“可是我真的快死了。”
“我带你去找药,我就不信找不到。”他的手握住我的,很有力。
我怔了一下,张义很少给我许诺,他用很淡漠的语气问过我跟不跟他走,用很不正经的方式说过喜欢我,用很冷狠的方式表示过我欠了他的他一定会讨回来……但他却从来没有给我过任何的承诺。
而事实上,我害怕他的承诺。因为当一个人给了另一个人承诺,则意味着许多东西浮出水面。何况给了承诺便是给了希望,希望越失望就会越大,伤害就会越深,就像……我和朱离。
“好啊,萧王爷天涯海角去找吧,带着朱夫人一起,然后没找到之前你就一直用内力替她压着毒伤,没准儿到时候你内力耗尽死在她前头呢,倒也是好事,朱夫人还能落个为民除害的好名声。”忽然水清扬冷笑。
水清扬叫我“朱夫人”,他是在提醒我,我的身份么?
“水院判嘴还真不是一般的碎,我那一鞭子没抽到你脸上还真是遗憾。”张义毫不留情的回应。
“我倒是顾念着你对朱夫人曾经一路照顾,手下留情了呢,不然你一只胳膊可就废了。”我听水清扬手中长剑“嗖”的一声挽了个剑光,冷冷道,“如今你的内力连我都打不过,还想带走她?”
他们,刚才……竟真的以性命相搏?而刚刚水清扬说的是真的?这段时日他一直在用内力替我压毒,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在跟水清扬打斗中内力不济被水清扬刺伤?
我浑身一震,摸上张义的肩膀,果然那里又湿又粘,似乎有一道很深的伤口。张义似乎并不在意,拉下我的手淡淡道:“无妨,比起原来肩膀那道伤差得远了,这点伤死不了。”
我怔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回头向水清扬道:“水……大哥,你也受伤了么?”
水清扬却只是冷冷向我道:“你真要跟他走?”
他……也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过话。
然而我不想深究他的语气,只是摇头道:“不。”
张义拉着我的手一紧。
我没有再白费力气去企图挣开,只是轻声道:“其实你在崖边放手已经证明了你的选择,而若那天的事情今日重演,我相信你依然会是那样的选择,因为你的命运关系到你全族那么多人的利益,你不可能只为一个任何人而舍弃他们,你的忍辱负重,你的委曲求全,你经历了那么多的苦,算计了那么多的事,只是想让他们活下来,活得更好,若你就这么为了个女子而放弃他们,不但你自己不会原谅自己,连我也会瞧不起你,”微微一叹,我又道,“可是……我命不久矣,却等不到你将心愿完成的那一天,所以……我跟你走,成了你的负担,又看不到未来,只能徒增彼此的压力和烦恼,却又是何必。”
我把这一切剖析得够清楚了,张义是明白人,又比我聪明,又岂能看不透其中的道理。
我倒觉得他是有点故意做给水清扬看,却只想不明白其实关系。
我忽然觉得我的身体被张义扳了过来,他的手那么用力的扣着我的肩膀,我真怀疑他能把我的肩胛骨给捏碎了:“到现在你还觉得去我会随时丢下你不管么?你到现在还会觉得我会为了别的人和什么狗屁原因就让你自生自灭?”
说着他竟一把拖了我起来,往前走。
“你干嘛!”我忍不住尖叫。
“我干嘛?我陪你再跳一次崖,看看我跟不跟你跳下去?!”
我拼命的甩他的手,张义冷笑,“我想看看你有没有心,我待你如何你竟真的不知道?你以为我天天待在这里是闲的没事做找乐子呢?你以为我替姬暗河跑腿做事是愿意给他当走狗?你以为我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是吃饱了撑的?”
我觉得他每一句话都仿佛刀子一样割在我身上,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被他踉踉跄跄地拖出去好几步,却忽然感觉他猛地顿住步子。
“一切都是你自己愿意的,如今倒去强迫旁人非要接受你的好意,萧王爷,您的心胸未免也太狭隘小器了些。”我听到水清扬拔剑的声音,“未浠既然不想跟你走,又何必强人所难……”
“我是狭隘小器,旁人欠我的,我欠旁人的,我自然都记得清清楚楚。水院判的心胸倒真令萧某佩服,自己动了心的人却由着兄弟义气推给别人,还真是不狭隘不小器……”
话音未落,一阵破空的剑气猛地袭来,有种冰凉刺骨的感觉,让我浑身发冷。
张义拉着我却是一动不动,我……听到了有下极轻极轻的“噗”的一声。
突然间,周遭安静下来。我似乎听到了血液的汩汩声,似乎听到了如擂鼓的心跳声,听到粗重的喘息声,听到倒抽气的声音。只是片刻的安静,我突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让我脑袋轰的一下炸开。
“张义,你疯了!”我下意识地就去推他,却被一只手按住了肩膀:“别动他。”
是水清扬。然后似乎是他撤身拔剑,点穴止血的声音,有种一气呵成的感觉。
再然后,我听得水清扬叹息:“你真的疯了。”
听水清扬的语气,张义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但我不知道他伤在哪里,就用手去摸,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要不你也来刺两剑解解恨?我倒宁愿让人捅几个窟窿,也比你这种钝刀子割肉强。”
我的心又开始抽痛了。然而我狠狠咬着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我承认我对张义的心思很复杂,一方面我在享受着他对我的关心呵护,另一方面却又回避和害怕他对我的好。
他待我好,我害怕心里留下他的影子而愧对朱离,他不理我时,我心里又会空落落的伤心难过……我身体里还残留着原来白晴的邪恶,还是我的思想原本就这样摇摆和无耻?!
忽然一只手轻轻抚上我的唇:“别咬了,再咬就咬烂了。”
他的声音,也是第一次听起来这么柔软,仿佛沉到水底的海绵,浸透了浓浓的温柔,将我的心缓缓包裹起来,一同拉下去,沉沦,沉沦……却再不想浮起来。
我突然间一下子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
凭心言
张义这回僵着没动,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任凭我哭到声嘶力竭,哭到腿脚发软,就在我要哭到滑坐到地上的时候,他才突然一把紧紧拉住我。
我耳边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这声叹息仿佛直叹在我的心底,让我莫名的心酸。
但还未及张义张口,我听到身后水清扬道:“未浠,你会跟他走么?”
我一震。明知道扭头也看不到水清扬,但我依然震惊的回过身子,向着水清扬的方向。
我听张义在身边道:“你这是替谁问的?你,还是朱离?”
沉默了一会儿,水清扬道:“世子朱离。”
我以为张义必会因此再刻薄嘲讽水清扬的言不由衷或者惺惺作态,可张义也静默了片刻,才轻声道:“朱离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幸运。”
“过奖。”水清扬似乎笑了一下。
我这一刻忽然很想看到他们。我想看到张义眼中的羡慕和体谅,我想看到水清扬眼中的坚定和执着,我想看到男人之间的默契与欣赏——是的,这一刻的张义和水清扬,没有民族间的纠葛,没有利益上的矛盾,这一刻的气氛突然让我感动得又想落泪。
然而二人良久都没再出声。我心底突的一跳,这方醒悟,他们是在等……我的回答。
未浠,你会跟他走么?
水清扬是在替朱离问!不是白晴,不是世子夫人,他问的只是白未浠!
未浠,你会跟他走么?
你会跟张义到天涯海角,会跟张义共同经历那些短暂而未知的风雨么?
你会抛开所有关于朱离的记忆,放弃那个你曾经用命去换了真心的男人么?
我知道世上很多事情不能回头,我知道如果我点下头意味着什么。我不在乎华衣美食,不在乎世子夫人的名号身份,不在乎哪天生哪天死,但那些记忆却是发生在我身上无比真实的东西,那些牵挂想念心疼依恋却是根植在心底那么深刻的东西,这些……我真的能割舍么?
曾经他是我活在这个世上的唯一依靠,曾经他是我就算经历了种种生死艰难也不曾更改的唯一执念,曾经他是我最深最深的贪恋……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朱离都不能算是我的初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突然间一想到今后将从心底深处剥离这个人,心竟有种撕心裂肺般的痛!
这一点头,再不能爱,再不能恨!若是还能再见面,共同经历过伤痛悲喜,交换过生死的人,从此只能当是路人,我……可以割舍么?
突然感到张义粗糙的手指温柔地指过我的脸,又是一声仿佛要压到我心底的叹息响在耳边。
张义,不要叹息得这么让我心痛,不要,不要……我心翻江倒海地难过,我又何尝不知道,张义放下了所有的尊严追求转身回来的意义!
可是……我艰难地张嘴,只觉得声音涩涩的:“张义……”
忽然一根手指封住我要出口的话。
“不管是什么话,若说得这么犹豫,足见不是实心实意。”张义的声音响在我耳边,“我若喜欢一个人,便会对她全心全意,也自然会要她的全心全意,可是你顾念太多,心里还有旁人的影子,怎么可能对我全心全意……”
我一怔。
又听他道:“我张义何时到了这般地步,非要逼你做出回答,不管是水清扬还是你,休要看扁了我。”那声音似有笑意,却又略带沙哑,我几乎能够想像得到他一边唇角上扬时的样子,清狂中透着傲然。
“张义……”我张了口,却依旧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觉得眼中热热的,口中却是苦涩难当。
轻轻抹去我颊边的泪,他又道,“若不是全心全意,便不必这么伤心。你哭,我竟然会觉得心疼。”张义的话却像刀子一样扎在我心里,痛却不想拔,只想这么狠狠狠狠的痛着,痛到骨子里,不能忘不想忘!
一切都是我活该,咎由自取!
“张兄……”我听到水清扬的欲言又止,这是水清扬第一次这般称呼他,之前他都不无嘲讽地叫他“萧王爷”。
张义却不领他的情,打断了他的话冷笑:“我不与你称兄道弟,我最讨厌你们汉人的虚情假意,明明心里恨不得要砍死对方,口中却能亲热地像一家人……我不逼未浠,只是因为我不忍心逼她,只是因为我还没有那么大能力把朱离从她心里完全抹去,我不逼未浠,不是意味着我要放弃,只是意味着我还要更加努力……麻烦你转告朱离,有些事情由得他说开始,却由不得他说结束,有些事我欠了他,我便会去还,但我也绝不会用自己的感情去还,那样对谁都不公平。”
这番话听得我有些没头没脑,也不知道水清扬听明白了几分,但此时只是因着心中的纠结痛楚没有细细深究,待许久之后我真正明白这其间的意思,却终是已经沧海桑田。
而此时,他放开我,似退了几步,柔声向我道:“这回可不是我逼你做的选择,而是你刚刚的自己的心替你做的选择, 我张义还没小器到这点气度都没有,无论是朱离,还是水清扬,我都信他们比我君子,自然不会逼你……”
我几乎能够感觉到水清扬在我身后苦笑,张义这人嘴太恶毒,明明好心却也不能好好说,难怪他——没有朋友!
“只不过……”张义一句话凝在口中没有说完,却忽的一笑,“时间耽搁得够久了,只怕姬暗河的‘要事’处理完了,还是会来看望一下远道而来的太后跟前的当红院判……当然,这件事还没完,我自然还会再来打扰……”听他言语之意似要离开,我竟依然嚅嚅的一个字也说不出。
我忽然憎恨自己的懦弱。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以为会崖边决绝的放手能让张义认清了自己的心思,也给断了我们之间的恩怨,我以为我替朱离易了毒可以一死百了还了我们之间的情意,让自己了无挂碍。可偏偏我却半死不活的拖着破败的身体,可朱离却因着我的任性陪我任性,而……张义却是换了角度认为我更加重要起来,更要命地却是我无法在他放下自尊和所追求的一切的情况下狠下心来拒绝伤害他!
“萧王爷!”水清扬开口,唤住他(我不由叹息,他又换回了称呼)。
张义脚步声一顿,我听他回过身子缓缓道:“怎么,水院判还想留下我?就算我今日受了伤,但如今退让却也只是不想与你拼了鱼死网破让旁人得利。”
水清扬无语,我亦不信水清扬是如此赶尽杀绝之人。
片刻之后听到一阵破空之声,似有东西掷了过去。
“这是……”张义伸手接过,静了一下,忽地一笑,“水院判的独门疗外伤的圣药我在京城的时候也有所耳闻,听说有去腐生肌之功效,不少偶尔有点小小刮蹭伤痕的京城贵少小姐都千金一求此方,用在我这等卑贱的契丹杂种身上,实在是可惜了。”
说话间,他似是声音一顿,又将药丢还给水清扬。
我不由叹息,这人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水清扬留。水清扬一向也是高傲之人,这般做只怕也是动了惺惺相惜之心,却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驳了面子,只怕他们之间……明知道张义与水清扬之间隔了太多的东西,但我还是自私期望他们能成为朋友。
果然水清扬冷冷一笑,刚要开口,却忽听张义又道:“我们契丹人就像草原上的狼,受了伤会自己舔好,会凭着天生的直觉自己寻找可以栖息的地方和疗伤的草药……”他说这话时,声音略略低沉几分,有些柔软却又带着坚毅,“适者生存才是我们的规矩,所以狼与狼之间,只是伙伴,从来不是朋友,它们是不需要朋友的。”
不知道这是不是能够解释张义回绝水清扬好意的行为,但这一番话却听得我心中微微刺痛,这种孤独是天性使然,还是被旁人排挤伤害太深才以不得不已这种方式保护自己已不可考,但人毕竟不是狼,人是要群居,是要有感情的,他既然肯花这番话解释与水清扬听,便也永远做不到狼的狠绝——因为狼永远不会去解释自己的行为。
不知道为什么,我为自己这个想法,心中有丝欢喜,却听张义忽的一笑:“公狼唯一肯让同类亲近的,大概就是他中意的母狼,它的伤口只允许母狼来碰,它的脆弱也只会让母狼知道……所以,我只能辜负水院判的好意了,因为在下并不想断袖……”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突然让我想起了他肩膀的那道伤疤!当时轻轻碰到他的伤痕时曾猛然间也曾意识到了不妥,而此时回忆起来——若是以往,他必会嗤笑我的迂腐谨慎,可那会儿他却只如遭电击般的震惊。还有,当时我用簪子伤了他时,他让我帮他包扎,只是让我缓解心中的不安,还是另有深意?甚至彼时在死牢中,他扯断了被火烧红的锁头而灼伤了手掌,我将沾了水的布巾递给他时他复杂的眼神,都突然清晰地回映在我脑海中,那其间的种种含义突然让我不敢再想下去。
记得有次张义说过,我是唯一听到他是辽人而没有流露出异色的汉人。当时曾经不以为然,因为我一直觉得张义不是一个可以对人好到没有原则的人。而今日我才恍然,我有意无意的种种行为,才是他如今放下自尊追求等折返回来的原因么(我不敢深究他这种行为是爱和喜欢,如此想下去会更让我不安)?
不知道是因为我的多心,还是那神奇的第六感,我似乎能够感觉到张义说话时的目光是停在我身上的。这一感觉让我莫名的面颊如火烧般发烫起来,下意识向水清身后躲了躲——水清扬再聪明,只怕也想不透其中原委吧。
然而突然间我因为自己的这个想法而心底一抽。我这又是在做什么,我利用水清扬庇护,来回避张义的调情又对得起谁?水清扬是我可以生死相托的朋友,朱离是我用肯用性命来换的丈夫……一热一冷的感觉,明明只是瞬间,却仿佛是漫长的煎熬,我觉得再这么想下去,不等毒发而死,只怕会死于心绞痛。
水清扬似乎敏感的觉察到我的异样,轻轻托住我的手臂,关切地道:“怎么,哪里不舒服?”
我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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