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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夫计(VIP~HE结局)-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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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她的助纣为虐吧。思及此处,我有点愤怒:“我今天身子不太舒服,沐浴之后想再休息会,有事我会再吩咐你的。”我冷冷地道,目光直视于她,果然在我的目光中她别过头,但神色却比刚才自然了些——我一凛,这才是她家夫人惯用的语气吧,看来以后我得注意了。
  让众人都退下,一会儿灵素又命两个丫环端来了火盆。
  我仔细掩好门,拴上门环,然后四下看了看,掂了掂只觉得镇纸还算顺手,便就着那个托盘把灵素拿来的生姜一块块轻轻敲烂,抛到装满热水的木桶中。
  这才回身去打开了隔帘和床帘,刻意没去看朱离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谁让我心虚啊!每听上一分他家夫人的恶行,我就心虚一分,我估计朱离的病真要好了,他也不用亲自动手杀了我了,因为我肯定死于心脏衰竭!
  装了热水的桶挺沉,我和青屏一个是曾经习过武,一个是干惯粗重活儿的丫头,连拖带拉倒也给搬了进来。屋子里渐渐熏出一股姜的味道,我长长吁了口气,犹豫了一下道:“青屏,你可知道府里有值得信任的男家丁?”
  青屏目光只盯着桶里的水,半晌才道:“以前我家少爷有个自小看着他长大的老仆,我们都管他叫陈伯。夫人搬了新府,本来是不想让他过来,但他天天求,而且还……还求到夫人的娘家去了,结果夫人只好把他带了过来,但现在只让他住马棚,管夫人的几匹马……”
  那是,这位夫人这么虐待他家少爷,哪能让忠仆跟旁边看着啊,还不得跟她拼命才怪。我咬牙,决心这回再听到什么都不能心肝发颤,见青屏只说了一半,不由道:“那府里这么大,怎么可能……没有男仆……”
  青屏终是抬了抬头,又立刻垂下,沉默了良久才小声说道:“还有……府里还有两个男家丁的,可是……可是……可……”
  “可是什么啊,你怎么又抽抽回去了。”我听得心急,又想吼她,却终是在出口的刹那压低了声音。
  但青屏还是忍不住一抖,却是飞快地说道:“有回青屏在后院的花园里,看见夫人跟一个男家丁……拉拉扯扯地纠缠了好一会儿……”
  我靠!我几乎失语了!拉拉扯扯地纠缠?估计那是青屏说得保留,我就是白痴也猜得出她的言外之意。
  许是见我脸色苍白,青屏忙退了一步,小声道:“青屏绝不是故意想偷看的,而且青屏马上就退开了……”说着她又赶紧着补了一句,“不过青屏看着,好像是张义在纠缠夫人,不是夫人……”
  他一个家丁奴仆没夫人的默许敢对夫人无礼?要不是因为相处了半日我知道青屏是个老实孩子,我真以为她是想故意在朱离面前毁我的。
  苍天啊,鬼神啊,最好让我现在就倒地身亡,我宁愿还回现代去醉生梦死、继续颓废地自生自灭,也不想到这个鬼地方来自虐。
  我觉得心口压得不是大石了,是一个马蜂窝。因为青屏这句话给狠狠捅了一下,马蜂飞出千千万,不断噬咬我的心。我有点要抓狂,在屋里走来走去,总觉得不做点什么自己肯定要疯了。我想找块墙狠狠地撞过去,可为什么这屋子里左边是床右边是窗后边是屏风前边是大门,想找个没东西的地方咋就这么难?
  实在有点受不了,现在我就是心里堵得难受,特别想大喊大叫,不发泄出来一定会把自己逼疯了,可我又怕真叫唤出来,不但吓着朱离和青屏,肯定也得把灵素她们给招来。我抓狂地开始扯自己的头发,还是觉得不够解气,索性抬起手,“啪啪”狠狠扇了自己两记耳光,打得我呲牙咧嘴,还真是痛!
  痛得好,痛得解恨,也痛得清醒。起码我知道,做下这等禽兽不如行为的不是我,我替自己打她出气了。
  捂着脸,却忍不住叹息。问题是这身子痛了还是我在痛啊,这要真到临死前挨朱离一刀,只怕比这个还痛吧。
  “夫人……”青屏在我身边又开始哆嗦了,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是有点吓人。仿佛听到一声咳嗽,是朱离?莫不是着凉了?也是,冻成这样儿现在才在被窝里捂热乎点,只怕身体各个器官开始复苏,咳嗽是正常的。我下意识地想看向朱离,却又忍着没回头。几乎可以想见他目光中会有怎样的不屑和嘲讽,刚才我真像疯子一样打自己,他不会认为我又在使什么坏心眼儿吧……
  “夫人……”
  青屏可能是见我神情呆呆的没反应,又怯声唤我,我不由恼羞成怒,大声喝道:“别叫我‘夫人’,我不是你夫人……”
  这话说出口我又恨不得再扇自己俩耳光了。刚才我还承认自己是夫人,只不过失忆,现在这样出尔反尔,还不把她给吓坏了?
  好在这丫头比刚刚见我那会儿胆子大点了,要么就是见我对她家少爷没像原来那么凶狠所以对我有了信心,要么就是已经有点适应了我的语无伦次,虽然声音还是弱弱的,但总算是又开了口:“那……那青屏不叫您‘夫人’,叫您……什么……”
  说实话,现在我听到“夫人”二字,就真是咬牙切齿地恨啊,叫我夫人真是折磨我的最好办法。可是不叫“夫人”,又该叫我什么,难道要她叫我现代的名字?我才没那么傻,她真恨她们家夫人,那岂不是连带着恨我?再说了,我都说了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前世一切便譬如昨日种种死了。
  我又有点想扯头发,哀叹着抱着脑袋道:“我都不知道你应该叫我什么,要不你叫我‘小白’得了!”
  反正这个时代,我叫白晴,这个称呼就好像那会儿我在医院,年纪长、资历老的同事一向叫我小X一样,小白小白——我现在果然很白,白痴的白!

  语惊人

  “青屏……青屏不敢……”又有点哆嗦,但这回我不用回头就知道,这丫头一定是在偷偷地笑。
  “笑笑笑,哪天我把记忆找回来,看不扒了你的皮!”我恶狠狠的盯着她,怎么也得把刚才自己大意的失言给着补回来不是。可是看到她的脸立刻惨白,我心“咯噔”一下,估计这个玩笑开大发了。
  我忙上前去拉她的手,她的手竟比朱离的还凉,我又心虚起来,勉强笑道:“好了,对不起,我逗你玩的……”
  她忙挣开我的手,又退了两步,才轻声道:“奴婢不敢,夫人……”
  这下倒好,成了“奴婢”了,人就是这样被惯坏的。我叹息:“都说了不能叫‘夫人’,要不,你叫我小白,我叫你小青得了……”说着我忽然笑了下,这两个称呼怎么让我想起《白蛇传》?我倒是记得《白蛇传》的故事讲的是北宋年间的故事,不知道这会儿在大奕朝里有没有流传?
  见青屏有点迷茫的眼神儿,我估计就是有流传目前只怕也没流传到妇孺皆知的地步,下意识望向床 上的朱离,却又忽然觉得有点不妥。我看他干嘛呀,我就真是小白,他也绝不是小许,人家恨我都来不及呢。不过这眼神不能转的太快,我想收回目光已经不可能,于是我的目光正对上朱离清亮而锐利的眼睛。
  心虚,绝对的心虚!不像刚才与他还敢对视一二,这会儿越知道他家夫人的劣迹我越心虚,特别是刚刚还在他面前发飙,还说了小白小青的疯话——老天保佑这里没有这个故事吧。
  我刚想回避他的眼,却突然发现这竟是他第一次真正的在“看”我。刚才的目光虽然也很清亮锐利,但却仿佛没有焦距,在透着我看着别的什么,而此时他的目光竟是停在了我的脸上,带了让我不但心虚而且害怕的探究。是在怀疑我又有什么居心,还是已经怀疑了我的身份?
  我早说过,这个的眼光绝对有让人想丢盔弃甲的潜质,此时我觉得他的目光能在我的脸上烧出一个大窟窿来一般。
  可偏偏我这个人就是嘴欠,而且属于越紧张越得瑟的那种。见他这样吓唬我,我不由凑近了几分笑道:“本来是想找个男仆来帮你沐浴的,可惜你也看到了,陈伯不在近前,仅有的两个男仆我又不敢用,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碰你,不过呢,你是想让我帮你洗,还是想让青屏帮你洗?”
  这话一出口,青屏的脸立刻红到了耳朵根。我侧目望着她,不怀好意的一笑,心道你再敢自称“奴婢”,我就让你做小!想青屏再是下人,终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要真让她给洗,那不得让朱离娶她负责人家一辈子!
  说完,我又立马又瞅向朱离。朱离目光还停在我脸上,仿佛对我的话闻所未闻,我有些气馁,忽然转念一想,自打我见着他,他一句话都没说,对我说的话似乎也毫无反应,莫不是……我只好又向青屏道:“你家少爷是不是失聪?那敢情好,你刚才毁我那么多话,他一句都听不见……”
  其实最主要的是,昨天晚上姬暗河的话,他要是真没听见该多好!
  “谁说的,我家少爷耳朵好使着呢,听了一遍的曲儿我家少爷就能弹出来,而且我家少爷不但琴弹得好,诗书画武功样样精通,是咱们大奕朝公认第一佳公子,想当初为求我家少爷一歌一曲一诗一笑的女子……”青屏忙开口辩解,好像护着小鸡的母鸡。
  “成了成了,我知道了。”我赶紧打断她,别刺激我了。其实,我是更怕刺激到他——大奕朝公认的翩翩佳公子这会儿正半死不活的躺在这里苟延残喘,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我顿了下,“你这么崇拜你家少爷,要不你给他洗得了……”
  又见熟悉的哆嗦。唉,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而且我也没打算刚来这儿,就给朱离收个二房。
  我笑了笑,忽然想起一事:“你家少爷就我一个夫人?”
  古代坐享齐人之福的人多了去了,朱离这把年纪要是风流些,只怕几儿几女都应该可以开幼儿园了,不会……这么守身如玉吧。
  还好这句话总算让青屏从尴尬中脱离开,却是小声道:“我家少爷原本是有未婚妻的,但因为这婚事是……是白御史向皇上求来的,王家……王家也只能解除了婚约……”
  言外之意,合着白家是仗势欺人,棒打鸳鸯啊。我正要开口,却听青屏似乎极不情愿地又补了一句,“不过我家……我家少爷自小便喜欢夫人……只怕不娶夫人,也不会娶那王家小姐……”
  我闭了闭眼,方能平息下又涌到心口的怒意。听得出青屏话里的意思,想必那王家小姐必是温柔大方、知书识礼十分好的,可惜她家少爷去偏偏看上了这面若桃花、心如蛇蝎的白家小姐!
  我知道古代悔婚意味着什么,能让朱离想到悔婚的执着感情应该有多深?
  不知道当初朱离得知自己要娶到心爱的女子是何种心境?而娶了她之后没有得到爱怜,反而是无休止的羞辱和折磨,又是何种心境?这样的打击只怕不止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灵上的。
  心底忽然有丝柔软,我望着木桶中渐渐散了些的热气,知道水晾得差不多了,于是向青屏道:“你端了饭菜到外间吃吧,我给你家少爷洗洗伤口,晚些时候再写个方子给你,你让人照着方子拿些药来……”
  “夫人……懂医?”青屏迟疑着问。
  我干笑道:“只是会些偏方,姑且一试。”
  “那干嘛不请大夫……”
  我双眼一瞪:“好明明白白地告诉别人,你家夫人虐待你家少爷么!你是不想让你家少爷做人了,还是不想让我活了?”就算请大夫,我啄磨着也得等外伤好一点再说吧,要不然……堂堂静王世子被折磨成这样儿,又是皇上赐的婚,不闹到金殿上才怪!
  青屏一怔,脸上半白半红的,估计又是害怕又是不好意思,沉默了片刻,她似下了半天决心,才轻声开口:“夫人……”
  我再瞪眼:“说过不许叫‘夫人’……”
  青屏却没理会我的话,缓缓开口:“青屏是想说……夫人好像不是夫人了……”
  五雷轰顶!
  我当然明白她想说的是什么。我的表现有这么明显么!我欲哭无泪,都是因为太急于搏得别人的信任,才会这样忘乎所以。可是若被人知道……我一抖,下意识望向朱离,他的眼还睁着,但似乎又没了焦距,显然心思没在这边。还好还好,虽然我也很想让他知道他夫人的一切恶行与“我”无关,但我相信他一定不会像青屏这么单纯地信任我,也许他只会认为我是另有阴谋,毕竟昨晚我跟姬暗河的相处和对话应该毫无保留地全听在他的耳朵中,要搁我,肯定也不信!
  我这回没再瞪眼(知道瞪眼已经吓不住青屏了),我低头半晌才道:“青屏,我真怕……”
  “怕什么?”青屏不由自主地接口。
  我非常非常严肃地道:“我真怕万一哪天我真的记起了一切,又成了原来那样儿,该怎么办?”
  血色立刻从青屏脸上褪去,只是这回没哆嗦,却是白着脸要向外走。我咬着唇没去安慰她,有时候太敏感未必是件好事,而这件事一旦真的被捅破,我是怕会连累到她——毕竟她是我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回来!”我在她身后轻喝,青屏顿住身形,缓缓回头,目光微垂不看我,我心一软,轻声道,“把饭端出去,再不吃就该凉了。”
  见她还想开口,我却扭过头,“还有,记得把帘子关严了,在外间仔细听着动静点儿……”
  我实在不想用身份还压她,可是有些事在没有明朗和适应之前,也许这种方式对她更好。
  如愿地见到她端了饭菜出去,又掩好帘子,我探身到桶里试了试水温,应该比较合适,见桶边细心的搭了两条白色的布巾,我抽了一条来到朱离床前。要是没失聪,我跟青屏的话他应该听得清清楚楚,我也懒得解释,只是掀了他的被子,迅速用布巾包了他的下 身才笑道:“你身上的伤口需要清洗一下,而且味道也实在不怎么样,我不怎么会侍候人,您将就些吧。”
  说着试着去抱他。刚才跟青屏抬他的时候就觉得他没多沉,加上我原来在病房也护理过病人,所以知道怎么抱他比较省力和方便。但我胳膊刚穿到他的身下,就明显感到了他的抗拒,他突然抬眸看了我一眼,缓缓吐出两个字:“青屏。”
  这是我来这里这段时间,他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比我预料的还要温润醇厚,虽然气息很弱,但却吐字清楚沉稳。我忽然明白刚才青屏说的,有不少少女会求他的一诗一笑了——如清露般的纯净却又带了酒的温厚,不用太过表现,这样的声音已经可以迷死人了。
  我一怔,突然却是眼中发酸发胀。就是这样温和柔润、高雅清朗的声音,却用最最残忍的方式,对我来了以后说的第一句话,在凌迟我的心!
  我当然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
  刚才故意对朱离说他是选择让青屏给他洗,还是让我给他洗,其实不过是我跟青屏开的玩笑。可现在他对我的触碰的抗拒,眼中的冰冷淡漠和隐隐厌恶,甚至“青屏”二字,明显是他做出了他的选择。
  他宁愿毁了青屏的清白,收了她做妾,也不愿我碰他!那么我在他心目中,竟已经真的面目可憎到了这种地步么?

  伤心处

  怔怔地盯着他半垂的眼和淡漠的表情,我只觉得心疼难当,心口的马蜂窝仿佛跟巨石一同出现,堵在喉中竟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我终于又找回了小冉死在我面前时那种心痛欲碎的感觉,我也终于发现无论我穿到哪里,都注定是一个失败的人。
  放手吧……我告诉自己,这本来就不是我应该管的事。我不是圣母,也不是观音菩萨,那女人的烂摊子我没有必要替她收拾!
  可是,要我真这么放手就走?首先说我走哪儿去啊,一无专长二无家产三无武功,再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可是皇帝的赐婚,我要真逃了万一他觉得面子上不好看了,还不得天涯海角的通辑我?就是眼前这主儿,如果活下来还能饶了我?估计不等皇帝动手,早就把我偷偷给咔嚓了不可!
  正在人神交战,因为想了那么多,心反而没那么痛了。忽然想到朱离还在胳膊上托着,正犹豫要不要放下他,却觉得他的身体似乎没有那么明显的抗拒了——我不由低头,却见他正带了丝古怪的神色望着我。我一凛,我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应该是惨白的,就像我在现代无数次梦到小冉,大汗淋漓的从夜里惊醒一般,我曾经无意中看到镜子里的那种表情,自己都吓了一跳!估计那将是我一生都永远抹不去的伤痛!
  深深吸了口气,我反而双臂一用力,将朱离抄在怀中——活在悔恨中的我早已经死了,如果我还在为小冉的死自责和伤心的话,不如先好眼前这人的伤治好吧,不然也许许多年后,我依然后悔!
  其实刚刚给自己找了无数个不能走的理由都不如眼前这人身上的伤痕和心里的伤痛更能打动我。我承认我有点母性情结,连流浪和受伤的小动物都不能弃之不管,更何况是这样的大活人?不然也不会对小冉——不,我用力摇头,不要再想小冉,过去的让它过去吧!
  过去的让它过去吧——可是,过去的真的能让它过去么?我低头望着眼前这人,他身上的伤痕触目惊心,他心上的伤痕可想而知,这些真的可以当做没有发生一样么?他最甜蜜的渴望化为泡沫时,他最心爱的女子对他肆虐时,他从小的朋友与他的妻子在他面前调 情时,一个翩翩佳公子成了惨不忍睹的废人时,他的伤痛可以说过去就过去么?他的伤痛会比我少一分么?
  圣母,我果然有当圣母的潜质。我的心在这一系列的扪心自问中融化,终是不可抵抗地原谅了他的刻薄。
  身子比想像中要沉呢,幸好床离木桶没有几步远,小心将他放进木桶中,我方扯下围在他身上的布巾。却见他眉宇似乎动了下,我当然知道他布满伤痕的身体在加了姜的热水中必然疼痛非常。我盯着他的双臂,还好,双臂白晰修长、肌肉饱满,虽然有些冻疮,但看来没有残废,应该可以自理。
  我也知道他肯定不愿意我碰他,于是取了布巾递给他。他半垂着眼接过,轻轻拭洗身体。我见他不再抗拒,于是柔声道:“我知道你身上的伤一定很痛,如果你开口骂我打我能减轻伤痛的话,你就说出来,你腿残了,手还能动,我一定主动凑过来任你打骂……”
  以德报怨——我注意到他没答理我,眉头却蹙了几分。
  我绞了另一条布巾轻轻搭在他背上,那上面冻疮不多,但褥疮极多。长期仰卧,背臀均为褥疮多发地方。我盯着他的背,又道:“你若是真喜欢青屏,趁着我现在还在失忆,没那么多做坏事的心思的份儿上,我替她作了主,你收了她吧,我心里还能好过点……”
  成全良缘——还是没有反应,但似乎后背微僵。
  我抑制不住上扬的唇角,却语气低柔伤感道:“我是怕哪天我若真还回到了原来的那样儿,起码还有人护着你,给皇上或者你亲友通个风报个信什么的,好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总比你现在这样儿强……”
  替他着想——还是不答理我,但胳膊上的肌肉渐渐拢起。我的心忽然间轻松了不少,不理我不代表没听啊,至少没表现的那么冷漠么,何况……也许我猜对了,他刚才叫了“青屏”一定是在故意气我,那会儿我爬在他身上给他处理伤口剪掉裤子时,他怎么没叫“青屏”?
  识实务者为俊杰,他既然有那么强烈的生存意志能挺过来,自然明白这一点,也明白处理他身体上的伤口肯定还得我来。我才不管他气我还是恨我,反正不视我如无物就行——从医多年,当然明白积极治疗与消极抵抗的区别。恨总比没感觉强,如果这样能够支持他活下去的话!
  外屋突然传出咳嗽,青屏呛着了……我干笑,这里外间就隔道帘子,的确是有点不隔音,每回气朱离,都让可怜的青屏当炮灰。
  我识相地没再开口,默默地替他拢了微湿的长发,就着水轻轻洗着。一时间屋子里似乎安静了片刻,我却无暇顾及,只是怔怔的想到了那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要是那个女子能一心一意的待他,又何以至此?就算他残疾了又如何?青梅竹马二十年还比不过两条腿么?一颗真诚的心还不如转瞬即逝的皮肉表相么?
  而心若不在他身上不付出也就罢了,为何偏要下这么重的手来伤害一个深爱着她的人?
  轻轻的叹息忍不住逸出口,我不知道我还能叹得这般轻柔温和。
  清洗之后,那些伤口虽然没有那么狰狞,却瞧得更清楚一些。冻疮部分有的伤口周围泛红,有的已经溃烂,这些我用刚才剩下的生姜小心给他涂上,应该能够起点作用,可是褥疮比冻疮严重……除了膝盖侧方那处流脓的伤外,其他不少地方也有红肿和水泡。这个时候没有消炎药,也没有抗生素类的药膏可以很快见效,只怕今天刺激到伤口会……我又叹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折腾一圈下来,初春天黑得早,眼见就已经掌灯了。我穿越到古代的第一天啊,给人当了护工加医生加出气桶,外带自虐的心颤肝颤,还打了自己俩巴掌——这都什么事啊!
  我呆呆地望着青屏给朱离喂了些粥和清淡点的小菜,开始考虑晚上的睡觉问题。我当然不可能再让朱离去睡那个硬榻,我当然也不可能自己去睡那个硬榻,我更不可能跟他睡一张床。先不说我乐意不乐意,人家乐意不乐意,他腿残了可胳膊没残,万一睡到一半恶向胆边生掐死我怎么办?
  犹豫着要不要让青屏晚上搬进来陪住,不过想想已经霸占人家一整天了,不好意思让她跟着我一起“赎罪”。更何况我来到这儿的第一天已经反常规了,若真把她留下,还不定灵素会怎么想呢!
  我千不怕万不怕,就怕这个从娘家陪嫁来的丫头跟她家原来的夫人一条心,万一发现我不是原来那主儿,还不得第一个揭发我?
  说来倒也奇怪,要说最想我不得好死的应该是朱离啊,我不但不怕他还救了他,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我咬着筷子细细啄磨着。除了我泛滥的同情心和自虐的愧疚感之外,估计也是因为我在赌这人的良善与精明。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靠坐在温暖的屋子里,盖着厚厚的被子,让他的脸终于有点人色了。虽然嘴唇还是青白的,但至少看着像个活人了。
  而且这人长得还真是挺好看,比闭着眼睛死气沉沉的时候更好看了。夹棉的白衣穿在身上,竟由骨子里散发出温文高雅和飘然出尘,不愧是皇亲国戚,有股子高贵气质啊。可是那高贵却愈发透着淡漠疏离的波澜不兴……或许是我开始多心了?他的目光好像天山上永恒的冰雪,清冷漠然,又含着探究与淡淡嘲讽——是本来就如此,还是因为他夫人给他的伤害?对世事的看破,还是对情爱的绝望?是对所有人都如此,还是仅仅是对我才这样觉得刺目,我让只想远远逃开?
  蓦地反应过来,有这种远远逃开的感觉,是因为他的目光不知何时已经看向了我,我竟还傻傻地想问题,后知后觉。
  此时回避他的目光好像显得我多心虚一样,我只好放下还含在嘴里的筷子,向他咧嘴一笑。却见他忽然厌恶般的别过头,轻轻推开了青屏递到唇边的勺子。
  看见我竟然恶心的连饭也吃不下去了?我就像被兜头泼下一盆冷水一般,从心里凉到外。我有这么面目可憎么,好歹为了他也忙活了整整一天,我这算什么啊,凭什么别人犯了错,让我来替她还债,又为什么别人虐了人之后推得干干净净,让我跟这儿自虐般的救他,还得看他的脸色受这份屈辱——眼泪一下子涌进眼底,忍了一天的委曲终于要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我却忙抬手去擦,不想在他面前流露出这些脆弱。
  忽然觉得指甲有些划脸,低头才发现有一根竟然折了一半。刚刚一心全在朱离的伤势之上,竟没注意到这手上那鲜艳殷红的指甲这么长——我忍不住一抖,我说怎么刚才动剪子和帮他沐浴时这么别扭,有这么长的指甲又怎么能舒服的了?没把他伤口划破了算是好的。
  在现代出于职业习惯,我的十指指甲一向修得短短的,不但方便工作手术而且不容易藏污纳垢,只有这里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人家的大小姐才会留那么长的指甲。而她,当初是不是也正是用这尖而利的指甲,让朱离那已经伤残了的腿雪上加霜?
  又是一抖,我不敢想下去,扭身抓起了搁在桌上的剪刀几下便把那几根刺目的指甲剪了下来。
  “夫……您这是……”
  估计那边二人早已停下动作看向我,青屏更是一把冲了过来,想夺了我的剪刀,是怕我杀人还是自杀?我不理会,换只手又把另外几根指甲也剪了下来。
  “有修指甲的锉刀没有?”我全剪完才抬眼,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笑道,“不习惯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拿指甲出完气,我的心情平静不少。其实又何尝不明白朱离厌恶的不是“我”,而是这个身体?是不是她曾经也向他这样笑过,是不是这样边笑着边用那鲜红的指甲掐过他?
  我暗骂自己没出息,人家都这样对你了,你还给人家找出无数种可恕的理由来,可是每每想到他的身体,他的伤痕,我的心总是莫名地柔软——我曾经不相信前生来世,也不相信因果轮回,但穿到这里我又用什么解释?
  所以,估计我还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笔墨情

  结果还是被我不幸言中了。偏偏是怕什么来什么,当天夜里,朱离就发烧了。这下我倒不用考虑怎么睡的问题了,因为我估计今天晚上不用睡觉了。
  摸着他发烫的身体,我这个恨啊。不用想就知道这个年代一定没有头孢霉素、青霉素,不但青霉素,连土霉素都没有。因为他的发烧不仅是因为受凉,而是因为身上疮毒发炎而引起了高烧!这种高烧光靠物理降温肯定不行,必须把炎症去了才行——我又有点想撞墙,为什么我偏偏学的是西医,早知道要穿古代,学中医多好!
  突然灵机一动,我想起以前学药理的那点知识,加上在临床也干了几年,不由大喜。连翘治丹毒、斑疹、痈疡肿毒、瘰疬等症,鱼腥草治蜂窝组织炎、疖、痈等,金银花对钩端螺旋体病、细菌性痢疾、疖、痈有效,黄连也可以治口疮、疖、痈、吐血等……我拼命回想以前关于所有中成药中的消炎类成份,虽不太懂剂量大小,但这些药大都是以清热解毒为主,不算是药性太猛的虎狼药,吃多点大不了多拉几回肚子,对身体影响也不大。
  于是奔到几案前,却面对着桌上的笔墨纸砚有点发呆。小时候练过几年毛笔字,学的是颜体,也算写得有模有样不至于太寒碜。可是问题是,后来因为学业关系,我就将书法丢下了,除了练的那点字之外,其它的繁体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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