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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夫计(VIP~HE结局)-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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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义却不笑,只是盯着我,似要瞧到我心里去一样。
“你若不肯告诉我我也没办法,没必要这样欲盖弥彰吧,你好歹也比我聪明,这点伎俩我都瞧出来了,多让你没面子!”我摇头叹息。
张义冷笑:“你现在真是越来胆子越大了……真的一点面子也不留给我……”
“您对我而言,就是老虎!”我忙道,“纸老虎也是老虎!”
他听了,笑终是由眼底浮现出来:“不过,我是很没面子,我在你面前,一向都很没面子!”
听他的话,我也不由笑了。第一次见面他是奸夫下人,猥琐又无耻,第二次见面是在大堂之上,他是污点证人,却偏是跟我站在同一阵营把那位内侍公公气得要死要活,第三次是在死牢里对我冷嘲热讽,却在生死一线间救下了我。
每次面貌不同,却没有一次有过什么高大威武的形象。想想他在萧战面前的逼人气势,想想他西辽什么什么部的王爷身份,但偏给我其它各种面目,却从没跟我讲过面子。
试卿心
我笑道:“你别拿这件事吊我胃口,你若肯说早就告诉我了,你故意讲契丹话就是不想让我听。”
“瞧你那眼神儿,明明想知道,还嘴硬……你求我呀,没准儿我就告诉你呢。”张义眯着眼看我,故意凑近了几分,形容还真是令我熟悉地猥琐。
这个人的面具戴得还真是快到炉火纯青……思及往事,我忍不住笑了,冲他做个了宁死不屈的表情,你爱说不说!
他淡淡一笑,忽然话题一转:“知道我为什么打你那一巴掌么?”
我呆了一下,当时只觉得心痛难当,想不到他当着众人面打我,太不给我面子。如今听他话里有话,才细细啄磨了会儿,抬眼望着他:“你故意的……”
“他太精明了。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和你之间的事……”他忽然住了口。
他和我之间……有事么?这话怎么听怎么暧昧啊!我却顾不得这些,恍然道:“你故意讲契丹话,让他以为你是防着我?”
“我本来就防着你。”张义笑笑,却应该算是默认。
我瞪他,他却笑得越发开心。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大笑的样子,有点恶意,却极是真实。那琥珀般的眸子里的流光溢彩很是夺目。
我别过眼,不敢再看。
“静王失踪那么久,世人都以为他死了,但想不到,”张义忽然缓缓顿住笑,轻声开口,“他居然被找到了……”
我惊怔地猛地抬头看他,却见他眼中所有心绪都消失不见,沉静如水。
“我听说……他半年前被派往边关巡察边防,突然就失去了一切消息,怎么现在才……”我迟疑着开口,我所有的消息都只是从赵阔口中得知一二的,因为这件事朱离从来不提,我也不忍去问,毕竟那是他的父亲,等待生死未卜亲人消息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却听张义道,“半年前,边关根本没有战事,大奕朝好端端派个身份那么尊贵的王爷去那里干什么?”
我见他唇边的冷意,也只觉得后背发冷:“你是说……”
“而且据说是微服密访,身边只带了十来个亲信,暗中有不到几十人的亲兵相护,但才到边关不久,这几十号人全都离奇失踪了……有人说他们是被当地土匪劫杀了,有人说是赶上山洪暴发冲走了,也有人说他们是被西辽人给杀了,还有人说静王爷谋逆叛国了,但大奕朝朝廷却对这件事一直密而不发,直到前不久,听说静王爷竟然未死,有了下落……”张义缓缓开口,“静王爷一行全部死了,唯有他因身着先皇御赐的金蚕甲,大难不死,捡回一命,被山中猎户所救,只可惜……头部重创,数月昏迷不醒……”
我怔了怔,心中开始翻滚,朱离是不是正是因为这件事,才会……我嘴动了动,却终是没有开口。
“我知道你想什么,你还真是……”张义微眯了眼睛望向我,唇边浮起一丝冷笑,却也没再说下去。第一次,他放过了我。
见他的表情,我识趣地没有开口再问,有些事情我知道我已不便再问。他肯跟我说这些,已经是给我面子,再问下去,我便真是登鼻子上脸了——我的身份地位自己总还是清楚的。
车里再度安静下来,隐约听车外赶车的阿呼尔的歌低低传了过来,他是用契丹语唱的,我听不懂,但那悠扬的调子很是好听,只是因为还在大奕国境,他的声音压得颇低。
“他唱的什么?”我不由好奇地打破沉默。
张义抬着看了我一眼,可能是觉得我识趣的转了话题吧:“我们契丹叫‘扎思达勒’,也就是汉人说的山歌。”张义又静静听了听,才道,“时光像流水哟,春天又到我家乡,辽阔的原野哟,披上嫩绿的春装,辽江深又长哟,船儿却又要远航,心上人儿你哟,莫非你不在船上。”
我不由轻笑:“很直白。”
“我们辽人说话做事一向直白。”
“又来了,辽人直白不直白我不知道,你就不直白。”我笑,他若还叫直白,这世上就没有“心机深沉”和“转弯抹角”这种词儿了。
“你知道么,从小他们就管我叫‘杂种’……现在他们不敢当面叫了,但有人背地里还是会这么叫。”张义淡淡道,虽然笑意还挂在唇边,但目光却冷了几分,“在西辽,我是杂种,在大奕,我一样是……”
“不要说了!”我不忍再听下去,忙截断他的话,“对不起,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第一个听说我是辽人而没露出异色的汉人。”张义见我如此说,也住了口,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我心中一动,这才是让他对我另眼相看的真正理由么?
我刚要开口,他却道:“或许有人心机深沉,可以表面上装的无动于衷,但真心假意,我见得多了,总还是分得清的……”他忽然低低一叹,即而淡淡笑道,“你有心也好,无心也罢,但确是如此……当然你不喜欢听,我便不说了……”
我心下略感难过,他的要求竟如此低微,看似风光气势的人,竟只要不露异色、真心实意的平等相待而已。这于我当然是正常不过,可于这个时代,却难逃其局限性。
突然间,我感觉到身子一晃,马车缓了下来,却是阿呼尔隔着车板低声道:“王爷,遇到了边关守军的巡察……”
“停下来做什么,继续走!”张义却突然冷喝,缓了下语气才又道,“到近前我下车。”
我心中一惊,一路行来都无事,怎的此时会……遇到守军?
车马缓步前行,隐约听到有人轻喝声,马车停了下来,听到阿呼尔似乎与人在说什么。
我有点不安地看着张义,张义忽然轻按了下我的肩,笑了笑:“放心,有我。”说罢,他转身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那手很温暖,那目光中有安慰和镇定,“放心,有我”这四个字,好像春风直直沁入我的心底,我……忽然很安心!
车外隐约传来对话声,听得不是很真切,我有些紧张,但张义说有他,于是我有意去忽略那些声音,环顾四周来分散注意力。猛地注意到桌上沾了血的绿色帕子,他也太不小心了吧,这要是被发现……
忽然听得张义的声音略大了些:“车上是舍妹,身子不适,专门要赶到县城去瞧大夫,那里的张诚大夫远近闻名,但愿能治小妹的病,所以实在不方便……”
我吓了一跳,拿了帕子满世界找地方藏,可是垫子下面太容易被发现,桌子抽屉拉起来动静太大。我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忙把那布巾藏到袖子里,车厢门几乎同时猛地被拉开,车外的光线有点刺目,我下意识半眯了眼,用手挡了下眼睛。
“小人都说了,车中只有家妹,又身体不好,还望大人体谅家妹无法下车……”
“我等也不是不通情理,你家妹子身子不好,又未出阁,自然不必让她抛头露面,只是这是上面的旨意,我们当差的也不能不办,万一出了问题总是我们要掉脑袋的……请姑娘把手拿下来,让我们看看,只要不是通辑的人犯,就放行了。”
我听张义和对方如此说,显然通辑令上不是我和张义的画像(否则他也不可能安然无恙站在一旁),于是缓缓放下手,轻轻瞥了那位似乎是主事的守军一眼,见他手中举了张画像。我不敢与之对视,便忙半垂了眸,靠坐下来。反正相信以我现在的邋蹋程度和面色,只怕不用装就是病人了。
那人的眼睛似乎在我面上逡巡了一阵了,方缓了口气向张义道:“既然不是要通辑的人犯,便快赶路去吧。眼见天色就快暗下来了,离凉州城还有十几里路呢……”说着他似乎一笑,“我家就是凉州城的,城里的张诚大夫的确是有名,论起来,他还是我表舅呢……”
说罢转身离开。
我忽然注意到张义说话的口音居然跟这位守军的口音非常相像。
之前没有在意,似乎他跟我是在讲官话(作者插花:架空啊架空,表太掐我说的官话是啥话),而且说得很正宗,转眼跟萧战的契丹话也很地道的让我听不懂,而现在这不知道是哪处方言的口音竟也惟妙惟肖……这要搁现代,他也算是语言天才了吧。
正乱想间,却见张义已经跳上了车,直盯着我笑,而马车也开始前行。
我抬头不由道:“想不到这边关守军人还挺随和,真是难得……”我印象里的守军大都一脸横肉,呼三喝四,张口骂人,极是彪悍可怕。
“有钱能使鬼推磨。”张义几个字瞬间粉碎我的好印象。
“天下乌鸦一般黑。”我撇了撇嘴,却见张义依旧盯着我笑,笑得我有点发毛,不由嗔道,“你干嘛?”
张义却指了指几案:“那条帕子呢?”
我下意识就将那帕子从袖中取了出来:“你也太不小心了,匆匆忙忙就下了车,这种东西,就算有钱给你撑着,解释起来也很困难,万一让……”
见他眼底的笑意,我不由住口,猛地明白了他的意思,将帕子一把甩在地上:“你故意的!你在试我……你这混蛋!”
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这条帕子我倒是不介意,就算你不藏,我也想好了办法能圆它,我是怕那守卫一拉开车门,你会指着我说……他是西辽人!”
负君意
“这条帕子我倒是不介意,就算你不藏,我也想好了办法能圆它,我是怕那守卫一拉开车门,你会指着我说……他是西辽人!”他缓缓开口,声音中虽然带了笑意,却让我莫名听出了紧张。
这……我还真没想过!
我当时只是担心他会被大奕朝守军识破,只想到我们是否能够平安的逃过这一次,却怎么忘记了,他是西辽人,他是要拿我当人质要胁姬暗河,甚至会做出对朱离不利的事来!
心突然一紧。我不在意什么两国之争,什么江山社稷,我只在意我想在意的人!可是什么时候,我竟把他当成了自己人来依靠和信赖,我竟会把守军当成我和他的敌人来看待?!
一时间我忽然惶恐起来——他不是朋友,却能带给我朋友的关怀,他不是亲人,却能给我带来亲人的温暖,是他在我伤心绝望的时候给我希望,是他在我生死攸关的时刻给我重生,这种可怕的感情,看似充满希望却明明没有希望,看似生机无限,却终究只是死路一条!
“咱们从死牢逃出来,我怕会被通辑……”我无力地笑道。
“皇家丑闻,谁会再提?一了百了不是更好……你以为真会有人清点火场人数?”张义冷笑,“反正奸夫淫妇都已死了,活下来的是谁也与皇家无关了。”
我怔了怔,虽然今日倾向于张义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但我其实也提心吊胆怕再回死牢——那种经历我想起来都会觉得后怕。可如今听张义如此说,只怕也有几分道理。可若连这个原因都不成立,我又为什么会要跟他站在一条船上?难道我真的得了斯得哥尔摩综合症么?
我一直不承认自己有这种情结,因为张义为我做的,远远超出了一个路人或者普通朋友能为我做的,有些事情只怕连最亲密的人,也不过如此。又或者……像我跟朱离一样的“夫妻”,不也同样大难来临各飞西东(我不想说落井下石,因为到现在我依然不相信是朱离无情的诉了我)?又或者,像我这个时代的“父亲”,关键时刻不也为了保全自己把我推到了风口浪尖?
可我如果不是得了斯得哥尔摩候症,那么……我忽然不敢想下去!
我沉默无语,张义也不再开口。或许他也明白了自己说这话的含义让人无奈,也明白了挑明太多东西有时候并不是件好事。
车子颠跛在路上,我竟然不知道是希望这段路太长,赶紧到达目的地好,还是嫌这段路太短,永远到不了终点好!
车子渐渐慢了下来,周围出现了嘈杂的人声。终于,马儿一声长嘶,车子停在了一家客栈前:“爷,白姑娘,到凉州城了。”
见张义听闻阿呼尔的话却只坐着没动,我不由轻笑道:“这可是我这一路来,第一次清醒着自己走进客栈呢,张爷这是不习惯吧……”
张义忽然抬头盯着我,我吓一跳。那目光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隐有见萧战时的气势。静了片刻,我有点盯不住那目光了,刚要别开眼,却听张义缓缓开口:“我姓萧……”
我怔了下:“我知道啊!”随后恍然,“哦,不是‘张爷’,是‘萧爷’……”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不由笑道,“萧姓在大奕朝也不多见吧,一听就知道您是‘非我族类’,何况一开始就‘张义’、‘张义’的叫,我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您这点小事就别跟我计较……”
“我姓萧,我叫萧毅,毅力的‘毅’。”张义忽然打断我的话,清楚地开口。
萧毅——我细细啄磨,竟只觉得这个名字还真配他。从他只言片语中大约也明白他的的身世和坎坷经历,只怕没有勇气毅力,也不可能有他的存在至今,他果然有毅力做打不死的小强!
“‘义’字,是我母亲给我取的字,她觉得我既然有一半的汉人血统,就应该像汉人一样有字,有毅有义……真可惜了这个字,我这人一向随兴荒唐惯了,辜负先母心意……”张义忽然笑了笑,顿住了话,“既然习惯了这么叫,就这么叫吧……张义,我在大奕朝才会用这个名字,今后……只怕能这么叫的人,也不多了……”
见他终于缓了面色,没那么强大的气势,我才微松了口气,总算能够正常思维了。这言外之意……我轻声叹息:“我们就快要到边境了吧……”
张义抬眼看着我:“后日。”
一时无语,我真不知道要说什么,难道要开口道谢,说“谢谢你一路照顾,终于可以把我送进火坑”?明知道我到边关,送到姬暗河手中只是死路一条,可他不得不为,我也无怨无悔,但想着终究心里不是滋味。
静了良久,我还是笑道:“无论是张义,还是萧毅,我都会记得你的。”
张义闭了闭眼,轻声道:“你走吧。”
我一怔,走?他这是要我去哪儿?见他似下了决心的表情,我才猛的明白,他这是要……放过我?
可是……天下之大,除了世子府,我哪都没地方去,可世子府也早已不再是我容身之所……心中没有了当初看到铜锁把门、人去楼空时的痛楚,只是挥之不去的茫然让我依旧失落。
见我不语,张义又道:“答应我,两年之内,别回京城,别去边关!寻个僻静之处,你能活得很好。”说罢,他从几案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布袋,“里面的银票应该够你终生无虞……还有,你身上那些首饰不要随便典当……”
我心中酸楚,却没接,只是笑道:“我是不是要改叫你‘张大善人’了?你费尽千辛万苦救我出来,就为了放了我,还倒贴钱……”
“别再逼我。”张义忽然冷喝,一把拉住我的手臂,“你以为人人都值得我这么做?你非要我亲口承认我……”
“别说你喜欢我!”我忽然开口打断他的话,缓缓开口,“我真很感谢你一路以来的关照,可是我知道你是胸怀天下有野心的人,不会被困于儿女情长当中,仅仅因为喜欢我,就可以放了我,放弃你想要的一切。所以,你当初救下我,肯定不仅仅是像你所说的,只是想用我来要胁姬暗河那么简单……我太笨,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因为姬暗河同样不是受困于感情的人,何况我到了他面前,只要一开口,立刻真相大白,我根本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
张义静静盯着我,面色渐渐沉静,手却没有松开我,反而渐渐收紧:“接着说。”
“没了。”我回望着他,神色平静,“我只想到这么多,其他的,你想告诉我我听,不想告诉我我也没办法。”
反正人人都是这样拿我当炮灰的。
张义不怒反笑:“还真低估了你的智商……”他的目光过于凌厉,我只觉得似乎要在我心上烧出两个大洞来一般,不敢与之对视。
蓦地我下巴一紧,他一只手狠狠捏住我的下颔强迫我与之对视:“你说我是该夸你聪明呢,还是该骂你太笨呢?你不知道当面揭穿这一切要承担的后果么?”
他下手极狠,我觉得下巴快要被捏碎一般的痛到心里,但我拼命忍住不吭一声。
“你真的想知道?”他微眯了眼睛,一字一字地道,“你想知道就求我,你知道,这世上没有白来的东西……”
这句话不久前他也曾说过,但那语气和表情,却再不相同。不知道为什么,我眼中微热,只觉得眼泪立刻就要流了出来。是痛,但我已分不清是身痛还是心痛。或许一切的痛都不及我心中的割舍否定来得痛。我当然知道他一路的照顾相护固然有算计在其中,但更多的是为了什么!
我欠他已经太多太多,我不想连活着都是因为他的成全。
他的谋划半年,他的九死一生,他的一路关照,他的种种野心抱负,如果都因为我而付之东流的话,我就算苟活着,又情何以堪!
当初在世子府花园里,我曾感慨过“士为知己者死”的愚忠,可如今我恍然明白,当一个人除了命之外别无长物的话,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以死来相报的!
我咬牙,狠狠将眼泪逼回去:“我……求你……萧王爷!”
他的脸色蓦的微白,忽然松开我,仿佛自己握住的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与我拉开了距离。
我只觉得下巴处火辣辣的痛,却只是盯着他:“求你告诉我,是谁让你救的我?”
张义挑眉而笑:“你求我我就偏要告诉你?你知道我是个睚龇必报的人,给你机会你不要,既然如此,我又凭什么去当滥好人?”
望着他猥琐得近似于无赖的嘴脸,我一时无言,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他又戴回了面具么?是我亲手将他推回了壳子里!
说罢他起身推车厢门,冷冷道:“把眼泪擦干了再下车,别让人看见了起疑心。”
我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我抬手胡乱抹了眼泪,却不料触及了刚刚他掐到的伤处,痛入心扉——可是,没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释旧怨
凉州城虽是靠近边境的重镇,但毕竟远离京城,又加之经常会被战火波及,因此虽然热闹,但条件并不太好。说是城中最大的客栈,但相比京城还是十分简陋。
晚饭时张义没有出现,他让店家小二给我送进房间些吃的。我倒也宁愿如此,否则见到张义我估计更加食不下咽。胡乱吃了点东西,我又让小二替我要了桶水来洗澡,小二微微犹豫了下说要准备一番,不过后来倒还是让人抬来了水。事后我才知道在凉州城水源并不富裕,用那么一大桶水来洗澡对于当地人来说实在算是过于奢侈的事了。
月光透着窗棂映了进来,凄清而冰冷。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却睡不着,轻抚着腕间佛珠,唯有这个东西才能给我些许力量。可是今日似乎这串佛珠都不能带给我平静和勇气了。
今日马车上对张义绝决拒绝的那一瞬间,我只想到了用命来偿他所做一切,竟在片刻间遗忘了心底的那份执着!按理说,我应该虚以委蛇,先答应下来,然后找机会逃走,去寻朱离当面质问也罢,过另一种人生也罢。以后我与他桥归桥路归路,什么“不回京城不去边关”的承诺不过是空口白牙,这才是一个人真正的处事之道。可为什么听他答应放我离开,心中竟只是满满的愧疚和不忍?竟只想着不要承他这么重的一份情?
我忍不住苦笑,自己好歹也是在二十一世纪生活过的新时代女性,竟比这个时代的人还要愚腐,为什么我不能相信凭我的双手就能打下一片天?为什么我就不能抛弃了前尘旧梦重新活过?我终是一声叹息,我的为人处事之道,果然与身处哪个时代无关,都说性格决定命运,我在哪个时代都是畏首畏尾,用太多东西束缚自己,都注定失败!
猛地,门被从外面撞开,吓了我一跳,定神看过去,却是张义。
我忙坐起,却见他竟抱了一坛酒进来,踢开了门却只倚在门口默不作声地盯着我。
我低头见自己虽脱了外衣,但还着了中衣,再加上之前那么多天谁知道他怎么照顾我来着,我想避嫌也避不了,所以反倒不在意这些虚的东西,于是静静坐在床边,与之对视。
因为是上房,住的客人少,但被张义踢门的动静也惊动出几个,张义扭头狠狠瞪回去。那凌厉的眼神儿我是见识过,估计不害怕的没几个,于是片刻之间众人纷纷逃离现场。
张义似乎冷笑了一下,走进门后,脚一勾轻易把门带上,然后将坛子放在桌上,几步跨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他身上有酒气。我起身点了灯,又从床边的盆架子上绞了块湿布巾递给他,他似乎怔了下,“啪”地用手拔开,布巾掉在地上。
我低头想捡,却被他一把握住肩膀,固定在他面前:“挺镇定的嘛,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他身上酒气很重,但那深暗的琥珀色的眼睛被月色灯火映着,却有说不出的清亮。我心中一动,只觉得牵了一晚上的心终于缓缓放下,不由轻笑道:“酒后乱性的人,不会有这么亮的眼睛……”
张义握我肩膀的手略紧了紧,恶狠狠地道:“谁说我是酒后乱性,你不是想报答我么,我不用你用命去报答,以身相许怎么样?”
我叹息,果然,像他这么聪明的人,一定能轻易看透我的。苦笑了下,我不置可否,抬眸望着他:“这种身子你也肯要?”
他眼中浮起不怀好意的暧昧,一只手轻抚向我的脸:“又不是没要过……”
我“啪”地一巴掌拍开他的手,瞪过去:“根本没有!”
我原本就怀疑过他到底跟之前的白晴有没有过苟且,但随着这一路与他的接触了解,他虽然外表放纵不羁,但骨子里却是骄傲清高之人,我越发确定不是谁投怀送抱他都乐意接受,当初他是故意让人误会的。
我一句话却让张义笑眯了眼睛:“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我又郁闷了,想不到他承认和否认的都那么痛快,我又分不清真假了。刚要开口,他却突然又道:“不过,我现在是真想要了‘你’……”
我忍不住抖了下,心莫名的有点害怕。因为他的语气……太过认真。他握我肩膀的手渐渐用力,我吃不住劲一屁股坐在床上。
“张义……”我想平稳住心情,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
他缓缓欺身上来,伏在我耳边轻笑:“以命相抵,还是以身相许,你自己挑吧。”
我眼一闭,咬牙道:“随便你。”
“哟,贞洁烈女居然也能想通这点?还真是难得……”我听他挑眉笑道,语带嘲讽,不由怒从心中起,睁眼瞪他:“要杀要剐全随你了,但你不能这样侮辱人!你明知道……”
张义淡淡道:“你自个儿说早想通你不是‘她’了,那‘她’是歹毒荡妇与你何干?我虽是俗人,却也分得清楚,我看‘你’倒真可以立贞洁牌坊了……”
我被他说得无语,这“她”啊“你”啊的,幸亏我不算太笨,分得明白。却见他一只手轻轻勾起我中衣的带子,就要扯开……我不由大惊,想不到他来真的,刚要开口,他忽然立起一根手指竖在我嘴边,缓缓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命相抵,还是身相许都可以随便我,可唯独这心不给我,对不对?”
他忽然不笑了,手从我的衣带上离开,人也直起身子退了半步:“你笃定这话出口我便不会用强于你,可……我不得不承认,你赌对了,如果没有心,我要你人何用!”
一瞬间我真的又想哭了。他说我了解他,可他又何尝不了解我!刚才我脑子里转的就是这句话,我想以他这般骄傲的人,又怎么可能对我用强?他若真想要我,之前我一直有病在身,哪一次他不能趁人之危要了我?
“好了,不逗你了。吓唬你,不过是气你今天在车上故意歪曲我的好意罢了。”张义退回桌前,拍拍酒坛子,轻佻地对我勾勾手,“过来陪爷好好喝几杯,不知道喝了这顿有没有下顿……”
别说我会喝酒,我就算酒精过敏,喝了会死,他这顿酒我也一定要喝。
我走到桌前,见张义随意从茶盘上取了两个茶杯倒满,递给我一只:“我们契丹人喝酒不似汉人那么精致,非要弄上什么下酒的多少小菜,才抿上一小口,恨不得一晚上半壶酒都喝不下,还要吟上几首酸溜溜的诗,我们就是随心随性罢了,能喝多喝,不能喝少喝,我也不劝你……”
估计他在大奕朝见谁这么文雅的喝过酒,才会有这种感慨。我笑着摇头,不去计较他的话,接过杯子与他碰了下,真心实意地望着他道:“第一杯,借花献佛,我敬你!”
我与他,多余的话也不必多说,于是我一饮而尽。酒很辛辣,是烈酒,从口入喉,一直热到胃里,热辣得淋漓酣畅。
我放下杯,却见张义略显吃惊的表情,见我看他,他也饮尽杯中酒,笑道:“哟,没看出来,酒量不错。”
我迟疑了下,缓缓开口:“我原来是大夫,一次意外,治死了一个一直无条件信任依赖我的朋友,后来因为内疚自责,曾经自报自弃,酗酒过一段时间……”
这是我第一次提及自己的过去,我一直以为可以把这段痛陈封在心底,又或者我一直以为这段往事如果我哪天释然,也只会跟一个人提及——但我却没想到,提及的那个人,会是他!
“原来是大夫,我说呢……”张义点点头,话却只说了一半,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只觉得胸口隐隐发痛。而刚才那些话说出口,我便有点后悔了,我前世的经历与记忆如果抖落出来,太过惊悚,不是人人都能接受我来自近千年后的身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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