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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女法医-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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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辰飞快抬眸看了一眼冉颜,连耳垂都涨红如玛瑙一般,透着阳光晶莹剔透,他声音越发小了,却还是答道,“娘子帮忙救治周三郎,帮助在下验尸,还告诉在下含姜片以驱邪气,还帮在下包扎过伤口……”

“行了,那你说说,我怎么暗示你了?”这才是冉颜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这只兔子是得到暗示才会跑去求婚,冉颜敢对苍天发誓,她能回想起自己对他说的每一句话,敢肯定,绝对绝对没有任何暗示过。

桑辰清俊的面上都已经快能滴出血来,鼓起勇气道,“月前在下去还娘子钱时,娘子在竹林里说在下……说在下俊俏,虽然娘子表达的甚是委婉……所以即便在下现在穷困,还是鼓起勇气去提亲了,其实在下心里还有过龌龊的想法……”

夸一句好看,就是委婉的暗示让他去求亲?这是不是也太委婉了点?以桑辰的姿容,应该有不少女子会这么说吧?至少以长安开放的风气,她也不大可能是第一个夸他俊美的人。还有,看他一副纯洁无害的模样,居然还生出过龌龊心思!

冉颜身子晃了晃,扶住树干,勉强问道,“你,你说清楚。”

桑辰面上红晕稍稍缓住,形容严肃且歉疚的看着冉颜。

隔着一层皂纱,冉颜也能感觉到他的认真,心中的荒谬的感觉也减了不少。

“在下从不承认自己是博陵崔氏的子孙,可是在去求亲的时候,心里清楚,即便我自己再否认再看不上崔氏,冉伯父也很有可能因为博陵崔氏同意婚事,辗转反侧几夜,心里也暗暗想过借了崔氏的光……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在下行事龌龊,不敢求娘子原谅,但在下保证日后绝对不会如此。”桑辰仅仅抓着自己腿侧的衣袍,指关节微微泛白,润泽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表示自己决心坚定。

冉颜看出他是真觉得自己这么想是很龌龊的事情,这样纯粹的人,真不知道是怎样孤身活到现在。冉颜叹了口气,她对他生出怜悯之心,却不能用自己的下半辈子去成全这份怜悯。

桑辰听见她叹气,心里越发紧张。

“桑先生,关于你认为的暗示,我很抱歉,我从来没有那种意思。说你生的俊,也只是据实而言。”冉颜直接道,最终怕他再想左,又道,“怀隐大师生的也很俊,不是吗?”

“怀隐师叔是出家人。”桑辰脸色一分一分的变白,却依旧倔强的道。

冉颜垂下眼,不忍看他,狠心道,“这于是不是出家人没有关系。”

桑辰脸色一片惨白,连一贯润泽的唇色亦如纸般,相比来时的喜上眉梢,是一下子从天上堕入地狱。

桑辰喜欢冉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是为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这就是喜欢,只是想靠近她,想见她,哪怕每次被凶,心里也很高兴,见上一回心里能高兴好几天,也私下里想过若是以后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想一想也能够欢喜的睡不着觉。但他真心觉得自己配不上冉颜,没有家没有亲人,四处漂泊,有时候还三餐不继,所以从未敢有过非分之想,直到他得到自认为冉颜是在“暗示”的话,才鼓起勇气去冉氏求亲,还怕送一两方砚台人家看不上眼,特地不眠不休的熬了几日做了十方,虽然也不值钱……至少他自己这么以为。

桑辰可不知道自己做的砚台价值几何,他只觉得工艺是复杂了点,但毕竟只是几块泥巴烧成的,恐怕也不值几个钱,冉闻看见那些砚台时喜形于色,他还以为是冲着博陵崔氏才给的面子呢!

“温婉贤淑的娘子多的是,你这般人品,定然能寻到个知心意,体贴冷暖的人。”冉颜很不想说这句占百分率极高的拒绝词,可她看桑辰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还是忍不住真心诚意的安慰了一句。

桑辰无意识的点点头,转身回去,走出两步勉强稳住身子,未曾回头,只道,“娘子快些回去吧,最近不太平。”

冉颜嗯了一声,看着他飘飘忽忽的背影,既难过又好笑,他就连受打击之后的形容都显得如此之二。想到以后也许连朋友都没得做,冉颜也觉得有些失落。

冉颜心里一顿,自己不是常常被他气到想杀人分尸吗?何时把他当做朋友了?她摇了摇头,唤歌蓝和晚绿一并回影梅庵。

歌蓝没有听见两人谈话,但她看见了桑辰的神色变化,遂拉起冉颜的手,在她手心一笔一划的写:他对你用情很深。

冉颜点头表示知道。

歌蓝犹豫一下,继续写:若嫁他,他定然会将你捧在手心上。

冉颜微微笑道,“我知道。”

可是他那双手能捧的稳一辈子吗?冉颜一直表现出一个女强人的姿态,她的前世里只有工作,但凡交到手里的工作,无不是在她的掌控之中,如果她想,也能够用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甚至保护另一半。可是那些都是表象,她也有很疲惫的时候,也曾希望,有人在她疲累的时候能为她撑起一片天空,在她夜夜噩梦惊醒的时候,给她力量。

可惜前世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人。

第一零九章兰陵萧氏

三人顺着林荫道返回影梅庵,走至半山腰处时,山下隐隐传来一阵琴音。

冉颜顿下脚步,这个琴音是她连日来每天必不可少的娱乐活动之一,弹的是一曲《凤求凰》,一直都是同一首曲子,然而每一次都有些细微的差别,可今日琴音几不成调,胡乱的弹了一小段便戛然而止。

歌蓝偷偷看了冉颜一眼,这曲子是谁弹的,想必她此时心里已经有数,此时此刻除了桑辰那个伤心人,谁还能弹出这样寂寥的曲调?

冉颜也只是顿了一下而已,便继续上山。

到了竹林里,却看见一袭苍色长衫的冉云生皱眉站在阶梯上,皱眉看着她。

歌蓝看见这种情形,猜到冉云生有话要说,便扯了扯晚绿,两人退开几丈。

冉云生失望的叹了口气,“阿颜,你到底还是不听劝。”

冉颜未曾答话,他继续道,“今日兰陵萧氏来提亲了,说的是萧颂,阿颜实话告诉十哥,你心里是不是早就看上他了,所以才不同意桑先生的提亲?”

这也怪不得冉云生如此想,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桑辰刚刚求亲,萧氏紧接着便跟了来!

冉颜的惊讶不亚于听说桑辰提亲,“萧氏提亲?”

她的桃花运起起伏伏也忒厉害了,一时炙手可热,一时又被世人避之唯恐不及,现在又时来运转,居然有两个大族前来提亲!冉颜想到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冉闻肯定要乐疯了吧!

“你不知道?”冉云生听她的语气,的确不像假装,心里的不快稍微缓和了一些,“今次,你的亲事势必要定下了,无论是博陵崔氏还是兰陵萧氏,都是我们这种小氏族平时根本不能妄想的……唉!恐怕,大伯心里已经改了主意。”

“怎么说?”冉颜取下幂篱,露出紧皱的眉头。萧颂可是顶着个“克妻”的名声,难不成冉闻真的利益熏心到要把自己的亲闺女嫁去送死?

冉云生明眸中神色复杂,心里觉得实话实说对冉颜太过残忍,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她也不能不了解状况,“兰陵萧氏在《氏族志》上是武勋家族,博陵崔氏则是门阀士族,论排名萧氏虽是低了几位,可萧颂是宋国公的嫡出三子,年纪轻轻官拜刑部侍郎,在萧氏一族可谓手握实权,比起人丁不旺的崔氏六房便要高出几等了,大伯和族老们……”

宋国公萧瑀!

萧氏氏族庞大,南朝的齐王朝与梁王朝都是萧氏家族建立,曾经的皇族,人丁兴旺、名人辈出,南朝时期,萧氏一门曾出过三十位宰相,所以又有“两朝天子,九萧宰相”。因此冉颜也没往萧瑀身上想。

萧瑀是隋朝遗臣,隋炀帝的皇后萧氏是他姐姐,他在隋朝年纪轻轻就做到了银青光禄大夫,说起来比萧颂还要传奇。李兴隋灭,萧瑀为人耿直正义,满腹才华,又是太祖独孤皇后家的女婿,因此深得唐太祖李渊的信任和重用。

太宗李世民即位之后,曾赐诗: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但也因为其性子太过耿直,经常当朝和人争的面红耳赤,弄的满朝文武乱成一团,被罢免官职遣回家去面壁思过,如同家常便饭。

“宋国公四次任仆射(相当于宰相)之职,最后一次被皇上罢官遣回家思过是在贞观八年,现在虽只任歧州刺史,但大家也都知道,皇上再召回他也是早晚的事……所以如果你嫁给萧颂,冉氏能够借力之处要多的多。”冉云生索性将事情说了通透,萧颂和桑辰,冉家一定会选萧颂,相比之下,冉颜的性命显得何其之轻。

冉颜也听的明明白白,嫁给谁压根轮不到她来做决定,这件事情从氏族的高度上来说,与冉颜本人唯一的关系是——老老实实的听从决定就行了。

“这么说来,也没我什么事儿。”冉颜懒懒的道。

冉云生自然听出了她这句话背后的压抑,安慰道,“我会尽力周旋,只是十哥能力有限,博陵崔氏和兰陵萧氏,都不是我所能掌控,最终……”

“我明白,十哥,谢谢你。”冉颜对看冉云生有些消瘦的形容,关心道,“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才行……此事,或许可以找高氏合作。”

“高氏?”冉云生眼睛一亮。冉颜的那个继母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但旋即又颓然,“她定然不想你嫁给萧颂,却更不会想你嫁给桑先生。萧颂克妻,你若真的嫁过去……也许……那样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任何坏处。”

萧氏是什么样的情况,冉颜也能够想象一二,且不说她能不能在那种错综复杂且又凶险的地方自保,就算能自保,她又凭什么要去平白的受这份罪?

“既是不成,十哥也不必多想,今日去找桑辰,是我太冲动了,我保证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十哥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不想嫁去萧氏,无论用什么法子。此事……”

冉颜话说了一半,却被一个懒散的声音打断,“唔,看来十七娘果然是有了心仪之人么?让我猜猜看……”

冉颜倏地回过身来,冷冷盯着那一袭紫衣宽袍的俊朗男人。

不远处,晚绿被白义捂住嘴,而歌蓝被两个府兵抓着。

冉云生看清来人之后,不由脸色微变,他不知道萧颂来了多久,又听去了多少对话,就是冉颜最后说的那句话,都足以将整个萧氏得罪个干净,不过他此时最在意的却是萧颂话里的言外之意,难道阿颜有了心上人?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萧颂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萧郎君如果有多余的心思,不妨多想想案情,这样苏州百姓会感激你的。”冉颜目光沉冷,心底对萧颂又多了几分戒备。他为什么会如此怀疑,冉颜也能猜出一二,无非是那柄伞和茶水中的药。

冉颜第一次遇见萧颂的时候,他就是在追杀苏伏,恐怕现在也不曾放弃。那么他向冉府提亲,也是因为这个吗?

“十郎,可否容在下与令妹单独说几句话?”萧颂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向冉云生。

冉颜看冉云生迟疑,便道,“十哥放心吧,萧郎君好歹是朝廷命官,不同于一般的纨绔子弟,应该不至于做出什么龌龊的事情。”

萧颂剑眉一挑,不同于一般的纨绔子弟,还是拐着弯的骂他纨绔。看着冉颜由一派平静变成了爪牙锋利的小兽,萧颂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开心。

“冉娘子,私人恩怨暂且不提,这次的案件,还请冉娘子多多帮忙,至于报酬,但凡我与刘刺史能做得到,任由你提两件事情。”萧颂敛了笑,形容严肃的道。

冉颜眼睛一亮,“当真?”

第110章情敌相见

“自然当真!我萧颂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萧颂又如何看不出她打的什么主意,“十七娘不就是想让我取消提亲么?只要你帮助刘刺史在五日之内破案,你的要求自然不成问题。”萧颂对冉颜有些心思不假,但现在的情形并不适合娶妻,他也没喜欢冉颜喜欢到非卿不娶的程度,那又何必拉着一个无辜的娘子去他家里送死呢?

况且,这亲也不是萧颂派人去提的,他早就防着老太太留一手,所以再得知老太太把派来亲的队伍有四队,萧颂令人一路去围追堵截,没想到老太太竟然让舒娘亲自带聘礼,早已经暗暗潜到苏州,正在昨日把亲事提了。

萧颂今年已经二十六岁,过完年就二十七,别人家的儿子都满地乱跑了,他这厢连个女人都没有,老太太急的整日里寝食难安,一听舒娘说萧颂对冉十七娘似乎有些不同,便立刻遣人来提亲,哪里还管门第够不够得上!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一回显然是萧颂落了下风,不过事情未到最后,他现在握回主动权也不晚。

“我不信你。”冉颜一句话,把萧颂气的想吐血,一向完美的伪装都有些破功。

他萧颂可从来没这么君子过!虽然已经猜到结果,但听冉颜直话直说,心里还是冒出一股酸涩的感觉。

冉颜却不知他心里所想,接着道,“除非到官衙之后,刘刺史作证,立下誓约书之后,你签字画押。”

萧颂脸色一黑,想他何时受过这种侮辱,当下压着怒火道,“信不信由你,反正你嫁过来我也不吃亏。”

“画不画押也随你,反正我嫁过去,不过就是一死,也没什么大不了。”冉颜撂下这句话,冷声问他,“是不是可以把我的侍婢放开了?”

萧颂微微抬手,白义和府兵们看见,当下松开了歌蓝和晚绿。

这件案子说起来跟萧颂也没有多大关系,他这么关心案情,恐怕也是存了别的心思。为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既然退了一步,就有可能再退两步三步,况且冉颜提出的要求也不是多么过分,立约画押都是私下的事情,不至于让他抹不开面子,顶多是心里不舒服罢了,萧颂在官场上混迹多年,有些事情自会衡量利弊,所以冉颜赌他会妥协。

“好,我答应你。”

冉颜还未走出三步,萧颂便出声唤住了她。

冉颜眉梢微不可察的一挑,顿住脚步道对晚绿道,“把我平时用的药箱拿过来。”

晚绿偷偷瞄了黑着脸的萧颂一眼,缩了缩脖子,飞快的跑回影梅庵。

萧颂瞪着冉颜,一双本就明亮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无欲者无畏,冉颜连生死都不放在心上,他拿她还真是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他能看出冉颜对冉氏的利益名誉根本不没放在眼里,她唯一在乎的,恐也只有冉十郎,龌龊的事情他没少做,但却不愿拿这个去威胁她。

在等候的这个时间里,萧颂可没打算放过冉颜,“既然已经达成协议,十七娘是否可以说说对这个案件的看法?”

“目前的嫌疑人就只有一个吗?”既然是公事,冉颜绝对的公办,不会带有丝毫个人情绪。

“不,可以说整个影梅庵中所有人都有嫌疑,相较于净垣师太,我更怀疑净惠师太。”萧颂道。

冉颜怔了一下,她还真没有注意到净惠师太有什么地方可疑,“为何?”

“她的禅房距离净垣师太的禅房只有短短两丈远,而且,据说她出家前针线活做的不错,只是近几年来做的少了,可我发现这个消息也并不属实,她的右手食指上还有针点大的伤口,看样子是近期形成,净垣师太的供词说,那鞋子是她徒弟幻吾做的,但对比往日的针线活,能发现明显的不同。”萧颂将自己的发现一一说出,最后又补充一句,“当然,那个幻吾也有嫌疑,说不定她平时藏拙,另外有嫌疑的还有净惠的徒弟幻空,听说净惠师太常常指点她做针,小尼姑手艺很不错。”

冉颜看萧颂调查现场时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没想到他竟然连人家尼姑食指上一点针尖大小的伤痕都没放过。

听他又提起幻空,冉颜忽然想到月前发生的一件事情,“幻空曾经寻我帮她验尸,不过被我拒绝了。”

“哦?”萧颂转头对身后的府兵道,“把幻空小师傅请到山下的云从寺。”

府兵领命退去,晚绿恰拎着工具箱一路小跑的从影梅庵中出来。

萧颂为了方便冉颜验尸,提早命人将尸体运送到了云从寺中一个偏僻废旧的禅房里。

为了不引人注目,萧颂带她们从寺院侧门进入。正值僧侣晚饭之前,主干道上僧人颇多,所以只能从小径绕道而行。

萧颂的步子极大,冉颜跟着很是吃力,一直闷着头走,又是第一次进云从寺,所以路经藏书阁时也并未发觉,直到一袭苍色宽袍的桑辰迎面走来,萧颂停下脚步,冉颜才发现他已经站在离他们不到五步远的地方。

两人都向冉府提了亲,多少应该有些敌意,可他们似乎有些不同。久久对峙,桑辰的目光没有什么焦点,而萧颂又是一副淡淡的模样。

“一别经年,随远别来无恙?”萧颂拱手问道。

桑辰皱起眉头,淡淡答道,“有劳挂念,一切安好。”

说罢又看向冉颜,脸色微微一红,目光闪躲,声音显得有些飘忽,“已至傍晚,娘子如何来到寺中?”

晨钟暮鼓,暮鼓之后,寺院便不再接待香客,冉颜自然也不可能是过来进香的,此事大半与萧颂有关系,想到这里,桑辰本就不喜的目光再看萧颂时更加不善。

“有些事情要办。”冉颜道。

桑辰看见晚绿手中提着的工具箱,便也没再多问,只道,“娘子万事小心。”

这是冉颜看见过桑辰最正常的一次,以往但凡见到他,都是一副活泼又呆傻的模样,他此刻虽然与平常人无异,却像失去了生气一般,整个人显得苍白,神情飘忽。

萧颂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背影,回过头道,“走吧。”

“你故意领我经过藏经阁。”冉颜冷冷道。

萧颂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他与旁人不同,如果是普通人看见你我这等情形,定然会以为我们有暧昧,可你没有发现么,他方才所有的话都只是敷衍,根本没有你或者我的存在。”

回头想一想,似乎真是如此。

“这表示什么?”冉颜一直很弄不懂桑辰的思维方式。

“他在想事情。”萧颂回答的简洁明了。

放在一般人身上,情敌见面怎么也要分外眼红一下,结果就被这么淡淡的带过,萧颂心里除了“果然如此”之外,还有些有力没处使的感觉。

对于这种答案,冉颜已经见怪不怪了,只不过心里对萧颂又拉开了一点距离,这个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有可能是算计,对于身处官场上的人来说,这也算不得什么错处,只是冉颜更欣赏他父亲萧瑀那种直来直去、刚正不阿的性格。

“你心里觉得我很小人吧。”萧颂淡淡一笑。

冉颜未曾答话,因为他的做法的确很小人。

看的冉颜默认,他不仅没有生气,面上笑容反而更盛,灼灼如阳,令人莫敢逼视。

到了存放尸体的禅房,刘品让早已携刑狱判司余博昊等候在院子中。

冉颜冲刘品让行了礼,略略寒暄一两句,刘品让便令几个人一起进了屋子。

此时光线尚可,屋内却已经点了灯。

冉颜看了看光线,道,“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光线充足最好,事不宜迟,先解剖吧。”

刘品让也正是这个意思,听冉颜这样说,便立刻点头同意。

禅房内,三张木板上各放了一具尸体,用素布遮掩,尸体虽然一直用冰保存,却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的重度腐烂的情形,整个屋内都充斥这恶臭味。

冉颜迅速退出门外,交代其他人,“无需特别屏息,千万不要猛闭口,恐秽气冲入。”

冉颜用麻油涂鼻,含姜片,在门口戴上口罩,点燃苍术皂角等物,又让其余人也做好同样的准备,几人才一并进了屋内。

“吩咐衙役准备大量清水。”冉颜心里翻来覆去把刘品让骂了几遍,尸体还新鲜的时候,不让她检验,非得搁置成这副样子才来找她。都是封建思想惹的祸。

“哪一具是最新的尸体?”冉颜问道。

余博昊指着脚前的一具道,“就是这具,发现于六日前,与第一具尸体相同,死者背后有钝器砸的瘀痕,像是棍子之类,衣裤上也沾有……额,秽物。”

余博昊也很想专业的、没有丝毫性别顾忌的阐述事实,可惜他功力到底弱了点,怎么也无法对一个小娘子说出那些词。

冉颜点点头,抬手示意晚绿和歌蓝出去。她虽然很想考验两人的胆量,但觉得还是要循序渐进,这个时候的尸体最恐怖,也最恶心,而且尸腐的气体对人体有伤害,冉颜不想她们产生心理阴影。

晚绿和歌蓝迟迟不动,刘品让转头道,“两位姑娘出去吧。”

刺史发话,她们便是再大胆也不敢坚持,遂欠了欠身,退出门外。

两人一出去,冉颜便将素布揭开,屋内几人猝不及防的看见一具高度腐败,全身乌黑,面部五官扭曲,被腐败气体充斥成一个巨人的尸体,尸体下半身和口鼻处都生出了蛆虫。

第111章不翼而飞的血液

严格算来,这具尸体只能算中高度腐败。

人死后腐败气体是先从头面部以及有空隙的胸腹部产生,最后才发展到下肢,无论生前多么美丽,身材多么完美,死后都会变成一副双目怒睁,唇舌外翻,面目狰狞可怕的“大头鬼”。

而面前这具尸体下肢还未被腐败气体充斥。

冉颜首先进行了一般的尸表检验,结果判断这具尸体的年龄是十八到二十岁之间的男性,死亡时间是八月四日,最有可能是午夜到凌晨这段时间。

春秋季节,三到七天会出现腐败巨人观,据余判司说,是六日前发现这具尸体,现在可以初步判断,当时他们发现尸体的时间,距离死亡时间只有很短的时间,也就是说,接近凌晨。

为什么第一具尸体在半夜就死了,而这一具推迟到了凌晨呢?

死者身上有些破损的地方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愈合现象,说明他死亡之前经历了漫长的挣扎。

“发现他的时候有发现大量的流血吗?”冉颜抬头问道。

她发现尸体上出现的尸斑量很少,尸斑是心跳停止之后,血液失去循环的动力,沿血管流向尸体低下的部位,坠积于低下部位未受压迫的血管之中,今儿红细胞破裂溶解,血红素渗透扩散浸润道血管周围组织细胞,在皮肤上显现紫红色斑块。

如果一个人没有过极为大量的出血,或者一些特殊原因,在这个时候都会出现大片尸斑,怎么会只有这一点呢?

“不曾,只有在地面上零星发现几点。”余博昊答道。

这就奇怪了,冉颜心中一动,立刻检查尸体各个大动脉,颈部、手腕、手臂等等,最终在左手手臂上发现一个绿豆大的小血点,紧接着又在右腿腿弯处发现了同样大小的伤痕。对于这样中高度腐败的尸体来说,这样的伤口不大容易被发现。

冉颜令衙役泼水冲洗尸体,握着解剖刀,从颈部正中切口,然后自切口两侧分离颈部皮肤、皮下组织和肌肉。

没有发现充血、出血、血肿等现象,但是食道壁上粘着黑乎乎的东西,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冉颜用镊子轻轻刮下来放在素布上,继续解剖。

等到全部剥离之后,整个颈部看起来有些奇怪,冉颜沉吟一下,用刀尖轻轻划开一条动脉,看见整齐的切口和里面的情况,冉颜顿时愣住,居然没有一点残留血液!

人死十二小时之后,血液完全凝固,此时上位解剖不出血,六日之后更是不会流血,但血管里应该会残留一些凝结成块的血,可被切断的这根血管里血量少的太离谱了!

冉颜一时也不能断定自己心中的猜疑,于是立刻开始解剖胸腹,不管怎么样,心脏附近或多或少总会残留血液。

腹部切开一条口以后,众人一并退出室内,等待腐败气散了差不多了,才又进来继续。

胸腹被冉颜利落的剖开,她一边拉紧手套,一边仔细观察是否有胸膜粘连,以及部位、程度、是否容易剥离,而后用剪刀自心尖部将心包做“Y”字形切口,将心脏完全暴露出来。

仔细检查之后,冉颜小心的将上面连接的动脉切断,发现里面有凝结的血块,但是量依旧极少。

紧接着,冉颜又开始解剖了几个地方,才直起身,说出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整个尸体里的血液都不见了。”

“啊?”其余人本来忍着强烈的恶臭气,听见这个惊人的消息,都不禁瞪大眼睛。

冉颜垂头仔细检查臂弯和腿弯的血点,用镊子轻轻拨开凝结的血,发现里面竟然有个三毫米大的小口,看血口的样子,像是有人用管子之类的东西插进去过,后来又刻意弄平。

“怎么回事?”等冉颜一检查完毕,刘品让立刻问道。

冉颜道,“等我将这具尸体仔细解剖完再与您细说。”

切开腹部之后,冉颜将胃部单独分离取出,放在干净的素布上切开,里面黑乎乎的东西填充了整个胃。

冉颜把里面的东西都取出放好,递过去给萧颂他们辨认。

等到解剖完整个尸体,冉颜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她的眼睛也需要适应一下光线,否则再继续解剖另外两具,有些细节容易被忽略。

冉颜扯起素布盖上尸体,与其众人一并出去。

萧颂、刘品让、余博昊三人虽然在现场,也全程观看了解剖过程,但毕竟不了解人体,所以一出门便直直盯着冉颜看,等待她说详细的情况。

冉颜脱下手套、口罩和身前的围布,呼出一口气道,“这具尸体中的血液被人抽干了,嗯……也不能算是抽干,最起码有四分之三被抽去。”

此话一出,就连萧颂和刘品让这样喜怒不形于表的人也满面惊讶。

余博昊更是难掩惊骇。

“一个人的血液量不可能这么少,他身上没有大的伤口,最可能还是被人抽取了血液,我在他的手臂和腿弯处找到了两个小切口,其中腿弯处的切口上还沾染了一些植物藤茎的碎片,凶手抽血共工具可能是某种植物的藤。”冉颜心中也有些疑惑,这后来出现的两具尸体,冉颜并没有经手,但第一具尸体她亲自验过,尸体上尸斑多分布正常,并非被人移尸,也不太像被抽取大量血液。

“还有尸体胃部取出的黑色粉末状物质。”那些东西有些凝固,是因为与胃液混合在一起的缘故,刚开始的状态最有可能是粉末状。冉颜继续道,“这种东西在胃中没有被消化或排泄,证明死者在食后不到两刻便死了,又或者,此物根本不能被人消化。据我推测,死者可能是一边被抽血,一边被逼着吃下这种东西,并且极有可能是他受到了某种威胁,自己服下,因为我没有在他的身上发现被迫张开嘴的痕迹,颈部、咽喉、下颚,也没有任何出血、瘀肿。”

余判司忽然想到什么,道,“这个尸体是在破庙里被发现的,其余两具都在半山坡上。他身边没有布袋,玉簪花束

9

放在他的怀里,两束头发也揣在他怀里。衣着也十分整洁,这其中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第112章胃中粉末

最后一具尸体和前两具有许多不同。

第一,前两具尸体都是死在半坡上,身上头上都有多处重伤,致死原因尚且不能确定。而后一具尸体死在破庙里,瘀伤集中在后背,致死原因可能是胃部那些不明物质,也可能因为失血过多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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