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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女法医-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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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绿心里一喜,伸手便将那簪子抓了过来,安慰邢娘道,“这只嵌了宝石的蝶戏双花金簪可值不少钱,卖了够我们过上三五个月了,娘子的药钱也有了着落,莫要担心。”

邢娘看着一溜小跑出去的晚绿,心里七上八下,十八娘可不是个肯吃亏的,若是……邢娘满心的忧虑,但想到自家娘子已经大半年不曾见着荤腥,如今若不是吴神医帮衬着,恐怕连药也早就断了,因此也就不曾出声阻止。

冉颜躺在榻上,昏昏沉沉的想着事情,不知何时竟是渐渐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被晚绿服侍着吃了些粥,过了一会儿,又被扶起来喝了一碗药,便就又睡了过去。

连连两日,冉颜一直都是处在半昏睡中。吴修和本是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走了,晚绿却拽着他不撒手,邢娘也是哭得死去活来,吴修和没折腾的头脑发胀,勉强答应等救冉颜醒来再走。

晚绿怕他反悔,硬是将吴修和的药箱给扣下了,睡觉都抱在怀里,气得吴修和吹胡子瞪眼,却也束手无策,他一把年纪,脸皮虽厚了点,却还是要脸的,总不能伸手去小姑娘怀里抢东西吧!

第五章斗米几钱

更新时间2011…10…1822:51:41字数:3232

直到第三日,冉颜总算是醒了。

冉颜看见靠在榻边怀里抱着药箱的晚绿,心里微微一暖。她这些日虽然昏迷着,偶尔还是有意识的,恰巧晚绿巴着吴修和不让走的事儿她便听见了。

如今,身在大唐已经是铁板钉钉子的事,冉颜看着邢娘和晚绿两个人成日的愁容满面,也觉得过意不去,便下定决心不再想了,好好活下去才是正理。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一些吵嚷声,冉颜没有打扰晚绿,悄悄起身披了衣服下塌去,走到廊下,穿了屐鞋,把衣服整理妥帖,便顺着声音寻了过去。

出了院子,冉颜发现冉府的庄子并不仅仅只是她那处小院而已,她的院外便是一个大花园,花圃里生出不少杂草,显见不常打理,沿着路旁,还有几处房舍,黛瓦白墙,极是普通,都比不得她那院子精致。

随着越往前走,外面的声音越清晰,杂乱的声音中,隐约能分辨出一两句话的内容,说的都是吴侬软语,便是男人的声音也带着一股子温柔,冉颜以前只会普通话,可听着那糯糯软软的口音,她竟能明白。

“吴神医,这鸡咕咕内可务必要收下!”

“吴神医,这是嗯们家的萝卜,内勿要嫌弃的唻。”

……

冉颜忽然想起,好像晚绿和邢娘说的都不是吴语,仔细想了一下,才知道,原来冉氏一族上可追溯到春秋时期的冉雍,之后魏晋时期还出过一个冉闵,十六国时建立了冉魏政权,冉颜这一族是冉闵之子冉胤的后代,早年生活在山西一带,后来迁了几处地方,都在北方,是近来才举族迁至南方。

冉颜兀自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吵闹处。

大门口吵吵嚷嚷的声音就在冉颜出现的一刹戛然而止,门口几个正往吴修和手里塞东西的村民看着冉颜,一时连手上的动作都忘记了。

阳光下,冉颜一袭齐胸的素花襦裙,外面松松散散的罩着件缎衣,青丝披散,精致却苍白脸儿与如墨的发相互映衬,黑白分明,美是极美,却宛如一片黑暗沼泽,令观者忍不住心底发寒。

吴修和看见冉颜,一张老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吩咐门房赶紧把东西收下,然后又与村民一一致作揖谢之后,才转身过来上下打量冉颜一遍,“气色好了些。”

“您妙手仁心救回了我这条命,我眼下什么也没有,不敢言谢,日后,定当报答!”冉颜知道这吴修和是个务实的人,与他说那些掏心掏肺的感谢词,还不如给一句诚恳的承诺。

吴修和怔了怔,旋即捋着胡须笑容满面的道,“我尽心尽力的医治你两年,皇天不负苦心人啊,你如今好歹是痊愈了。”

这一副高人的模样,若是原来的冉颜,定然被唬了去,可那个冉颜已经死了。

“娘子!”晚绿急急的抱着药箱跑了出来,看见冉颜,才稍微松了口气,念叨道,“娘子,这南方与北方大是不同,规矩多着呢!你这副形容被外人看了去恐怕不大好!”

冉颜很想说,已经被外人看见了,而且不止一个,但瞧着晚绿絮絮叨叨的,生怕她没完没了,也就将话给咽下去了,低着头一副受教的样子。

晚绿见她小媳妇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往日里啊,奴婢多说一句,娘子就不愿意听,今个倒是乖巧极了。”

乖巧?冉颜眨了眨眼睛,得有十几年没人这么评价她了吧!

晚绿瞧着冉颜全不似从前伤春悲秋,心里也十分高兴。

两人向吴修和欠了欠身,晚绿将药箱还了吴修和,便相携回了后院。

晚绿四周瞧了瞧,见没有人,才放心的道,“娘子,那支簪子卖了,得了十五两银子,花不到一两买了些米粮,够我们吃上大半年的,抓药花了二两银子。都是些上好的补药。”接着一副肉疼的表情,咬咬牙,“奴婢自作主张给吴神医买了些好的药材送去,他就喜欢这个。”

冉颜点点头,“这是应该的。”

冉颜仔细想了又想,脑海中对十五两银子依旧没有丝毫概念,心里不由得叹息,原主可真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大小姐,她要活下去可不能这样,遂问道,“一两银子能买多少米粮?”

晚绿心中难受,原本自家娘子若还是在主宅,早就应该学习管家事了,可如今连斗米几钱都不知……

心疼归心疼,晚绿还是十分仔细的与冉颜说道,“一两银子是一贯,也就是一千文,一斗米是五文钱。十斗米是一石,一两银子能买二十石米粮。这还是一般年头,若是丰收,我们江南道米粮三、四文一斗也是常有的。”

冉颜点点头,一石米大约等于五十九公斤,这她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一两银子在大唐竟然能买一千多公斤的粮食!

同时也感叹,古代贵族的生活实在奢侈,一支簪子就能换那么多粮食!

“娘子身子不好,奴婢买了些碧梗米,这碧粳米是河北道产的,本地没有,要四十文一斗呢。”晚绿叹道,碧粳米大多都运往长安卖的,运到其他地方的少,商家都愿意往权贵府上送人情,所以不仅贵,而且难买,晚绿死磨硬泡的才买到五十斤。

“啧啧,可惜了。”晚绿忽然感叹道。

冉颜向她投去疑问的目光。

晚绿道,“那嵌宝石的蝶簪是成对的,单支买折损了不少钱,娘子当时若是把十八娘头上另一根一并拔了,咱们能卖四十两呢!”

冉颜扑哧笑出了声,“你还真是够黑心的!”

“黑心便黑心罢!奴婢不过是手里攥着旁人的钱,心里舒坦,娘子可是大发神威,做了回霸王呢!”晚绿想起前几天冉颜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魄,就激动的两眼冒光。

冉颜微笑着任由晚绿在旁边叽叽喳喳,进了院子,两人在廊下脱了屐鞋,只着素袜踩在木质的地板上,日本的和风便是承袭了唐朝的这种风格。

生计问题解决了,冉颜的病情也在一日日的好转,因此小院里也颇添了几分喜气。

吴修和不知怎的,又忽然决定不走了,有人给吃给喝,也不再去城中坐堂,只偶尔上山采些草药来充实他的私藏,日子过得优哉游哉。

府中仅有的几个下人只看庄子,不负责伺候冉颜,因此邢娘和晚绿忙里忙外,一刻也不得清闲。

只有冉颜闲的长草,她从前是工作狂,但在大唐又没有尸体让她验,以至于精神支柱倒塌之后,形容有些呆滞,尽管邢娘和晚绿给她出了不少主意,可吟诗作画也不是冉颜所喜,所以依旧有些无所适从。

握着毛笔,在纸上写下一个端端正正的“静”字,冉颜又开始发呆,她不仅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也继承了技能,至于水平如何,冉颜也不甚清楚,只觉得这字写的端正秀气,在她看来,字只要能入眼就行,不追求别的。

“晚绿,我想出去走走。”冉颜放下笔,看着一大早好不容易闲下来的晚绿。

“吴神医说您身子恢复的好,出去走走也好。”晚绿是个爽快的,行就行,绝不会拐半点弯。她这厢说着,便飞快起身去取了一个幂蓠来,给冉颜戴上。

世人多以为大唐皆是以丰胸肥臀为美,开放热烈,其实不然,至少贞观初年还并非如此,女子出门还是需要遮掩一些,不能随便将容颜示于外人。

幂蓠似是一种斗笠,四周带有皂纱(黑纱),戴上之后将整个身子都罩住,以后出现的帷帽便是这幂蓠演变而成。冉颜觉得挺新鲜。

时是清晨,热气还未上来,夏风中带着微凉的温度,十分舒适。

冉颜站在村头一个小土丘上,俯视村子,阡陌交通,炊烟袅袅,偶尔有狗吠之声,一片低矮的房舍沐浴在在橘红的晨光之下显得静谧且活泼,那种再世为人的喜悦第一次乍然涌上心头。

冉颜深深的呼吸着,感受这个纯净的世界,心里却陡然浮上许多事情,那个叱咤法医界的冉颜已经死了,至于杀死她的凶手,相信一定会很快的被绳之以法。

冉颜是个行事严谨的,她的办公室中有诸多机密文件,所以便偷偷在屋内装了摄像头,警方排查时,定然能够检测到。张助理回去拿了那份文件,定然有记录,再加上保险柜里那份文件,上面有指纹,光是这两份证据就足以让警方把他归入重大嫌疑犯之列,冉颜相信刑侦队李队长的能力,她不会冤死……

要担忧的是,她现在处境不佳,是得好好想想从今往后在大唐该怎样活下去。

当仵作?冉氏一族的长老们应当宁愿她死了,也不会同意的吧?更何况,她还不清楚贞观年间女子能不能任职,即便能当上仵作,将来恐怕又是如上一世没人敢要!纵然她很热爱法医这份工作,也不得不客观的想想。

独身落在唐朝,冉颜忽然有点渴望家庭的温暖。

机遇给了她再活一次的机会,冉颜觉得不应该再走老路,想到自己还有一手医术,觉得可以发展发展,只不过她忽然会医术恐令人生疑,不如先拜吴修和为师……

冉颜觉得这想法挺靠谱,打定主意后,约莫又坐了一刻,听见村妇们开始陆陆续续的出院门唤自家孩子吃饭。

“娘子,咱们也回去吧?”晚绿道。

关于苏州话,因为比较难懂,我就不音译,再说我也不会,只取了点苏州话的特点用了上来,为了大伙阅读方便,也为了袖子写起来方便,以后大家就视而不见吧。

第六章溺死的小童

更新时间2011…10…1920:35:17字数:3048

冉颜心情轻松的点点头,让晚绿扶着她下慢慢往下走。路上偶而遇见一两个村妇,她们也都认识晚绿,见她扶着一个女子,知道是冉十七娘,便退至道旁微微蹲身行礼。

冉颜也都客气的出言请她们免礼,给人留下了十分和气的印象。

为了走近道,晚绿与冉颜从村子中穿过,遇到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唐朝没有动不动就磕头的习惯,纵然这些村民是冉氏庄子上的雇农,在见到冉颜,甚至见到冉氏家主时,都只需简单行礼问候便是。

两人走到村头时,忽然听见一阵咋咋呼呼的喧闹声,不过片刻,便看见十余个小童被一名老者拿着拐杖追赶,像一群扑棱棱的小鸟,边叫着边拼命的跑。

女童都是揪着两个髻,大一些的着裙,小一些的着裤子和交领衣,男童花样就多了,有的也如女童似的,团着两个髻,也有揪着一个的,还有个胖乎乎的小娃娃,约莫五六岁,把头发都给剃了,只留脑袋前的一撮,扁着嘴就要哭的样子。

冉颜见他们身上都是泥巴的模样,有两个面上还带血痕,便猜测,约莫是一群孩子背着大人掐架了。

果然,她这厢刚想过,便听晚绿逗那个落在最后的小胖道,“平小郎,掐架又被抓个正着吧!快些着跑,若是被族长抓着了,回家你阿娘可又要整治你了!”

那小胖哇啦一声哭了出来,便是哭得凄惨,脚下也没消停,两条小短腿使劲儿的倒腾,生怕被捉住。那模样,当真是可爱的紧。

冉颜满脸乐呵呵的道,“晚绿,你可真是坏着呢!”

晚绿见冉颜似比从前开朗多了,心里高兴,故意与她斗嘴道,“娘子看热闹看的这般欢快,还编排奴婢!”

冉颜向来就是这个德行,被人一语戳穿未免有些尴尬,干咳了两声,还未及接话,身子猛然被人撞到一边去,晚绿失声惊叫,连忙伸手抓住她,两人踉跄了几步,堪堪稳住身子,这才没有摔到路旁的水沟里。

冉颜站稳之后,抬头看那撞她的人,是一个身着浅褐色麻布裙的村妇,人早已经跑远,虽然看不见正面,但见她脚步凌乱匆忙,颇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

“怎可如此无礼!”晚绿火气一下便上来了,“娘子,奴婢先送您回府,回头便找那村妇算账!”

冉颜收回目光,淡淡道,“算了,见她步履匆匆,怕是遇着什么急事了。”

“什么急事?天塌了么!竟然撞了人也不知赔礼!”晚绿怒道。

见晚绿气鼓鼓的模样,冉颜不禁无奈一笑。

冉颜发觉自己这几日轻松下来,虽然十分的无所事事,却比以前活泼了许多。从前面对尸体时,出于对死者的尊重,必须要严肃认真对待,不能有一丝马虎,她又是个工作狂,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副人人敬而远之的“死人脸”。

这种变化,许是好事吧!

晚绿扶着冉颜走到村头,只需再过一道拱桥便到了冉府庄子,两人刚刚踏上阶梯,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蓦地划破傍晚的宁静,惊起水边的鸟,扑棱棱的四下散去。恰是应了晚绿方才的话——天,真的塌了。

“三郎!三郎!”

妇人的悲泣声就在不远处,紧接着便是男女老少的七嘴八舌的安慰,无非是节哀顺便之类的言语。

丧子之痛,痛彻心扉,更何况,这周三郎是刘氏唯一的儿子,刘氏是个寡妇,前面有过两个儿子,都得病去了,夫君三年前也撒手人寰,将唯一的血脉托付给刘氏,母子俩相依为命,其痛更是难以承受。

刘氏恐慌的道,“不,我家三郎不能死,我要去找吴神医!他定能救活我家三郎!”

“正是正是,刘嫂子,你且候候,咱们带着三郎这就去找吴神医。”有个汉子附和道。

眼看周三郎是死了,但众人似乎对吴修和特别迷信,一厢情愿的以为他真的是神医,能够令周三郎起死回生。

冉颜听到人群一阵骚动之后,便瞧见一群人急慌慌的从一小片树林中冲了出来,为首的是个抱着孩子的庄稼汉,身上灰色的窄口短衣短裤,衣物头发全都被水浸湿贴在身上,显露出壮实的身板,在他身侧还有同样浑身湿漉漉的青壮男子。

紧随其后的便是几个身着麻布长裙的妇人,其中一名便是方才撞了冉颜的那个。

一群人远远的便看见了站在桥头的冉颜和晚绿,纷纷叫嚷道,“小娘子!快快帮忙请吴神医救命!”

晚绿对冉颜小声急道,“吴神医今儿早便去西山采药了,这会定然是回不来的!这可怎生是好!”

“不管如何,先回去看看吧,万一这孩子命不该绝呢!”冉颜催促道。

晚绿听冉颜的话很有道理,急的一跺脚,拎起裙摆转身往府内跑去。

随后,那一群人呼啦啦从从冉颜身边冲了过去,冉颜随手抓住一个青年,被他的冲劲带得一个踉跄。

“这位娘子,你休要扯着在下,救命要紧啊!”青年焦躁不安,却拘于礼节,不好伸手扯开冉颜。

“你去了能做什么,万一吴神医不在呢!还不赶快寻匹马,去就近请一名医者!有备无患。”冉颜冷声道。

青年楞了一下,连忙拱手,“多谢小娘子指点!”

冉颜也不与他虚礼,说完话便步履匆匆的跟上去,远水解不了近渴,若是那小童还有一线生机,她也不能任由抢救时机白白耽误过去。

冉颜做法医久了,有个毛病,便是看见尸体就想往上凑,遇见还有一线生机之人,必得想尽办法全力施救,毕竟在刑侦上,活人比死人能够提供的信息更多。

因此眼下冉颜要去救那孩子,也并非是多么心怀慈悲,而多半是出自一种“留活口”的本能。

人群在冉府庄外止住脚步,焦急的往里面张望,那妇人只是抱着小童哭。

时间似乎过得分外漫长,才不过一小会儿,等候的人开始躁动起来,抱小童过来的那个汉子道,“人命关天的大事,不如进府去寻吴神医吧!回头郎主若是怪罪下来,我担着便是!”

若是他们强行入庄,仅仅两个门房是拦不住的,众人纷纷附和,正欲举步,却见晚绿气喘吁吁的跑了出来,“吴神医今日一早去西山采药去了,我寻遍整个院子,他老人家尚未返回!”

这个消息无异于一道惊雷,晚绿话音才落,那妇人便嚎啕大哭起来,“周家只这一根独苗,贱妾也不能守住!夫君啊!贱妾对不住你!”

村民们也默不作声,几名村妇上前去安慰刘氏。

冉颜拨开人群,默不作声的走到刘氏面前,出言道,“把孩子放到地上。”

声音不大,但是肃然,平静的似乎没有含带一丝感情,竟是让哭泣不止的刘氏怔住。

“若真想救他,就听我的话。”冉颜不耐的蹲下身,从怔愣的刘氏手中接过小童。

隔着幂蓠上的薄如蝉翼的黑纱,能清晰的看见小童面色涨紫,腹部微微隆起,浑身上下已经被泡得发白,手攥成了小小的拳头,手心还握着水藻沙石之类的东西,冉颜心里微微一凉,伸手轻轻按上鼓起的腹部,冉颜向刘氏确认道,“可是一夜没有见过自己的孩子?”

刘氏见冉颜认真的形容,便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声道,“昨日晚饭过后三郎便说去村头玩一会儿,晚间回来的时候,神色有些不愉,说是他长大了,要独自住一屋,我当只当时他听了什么嚼舌根的话,便应了,今早喊他吃饭时才发觉他不在屋里……呜呜……”

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刘氏这话一说出口,其余人也都死了心,从昨晚被溺,泡了一夜,人都已经是这副模样了,哪里还有能活得道理,便是吴神医恐怕也难以救回来了。众人纷纷叹息着,劝刘氏节哀。

刘氏面上泪水纵横,却不死心的盯着冉颜,虽不曾出声,可眸中全是哀求希冀。

冉颜撩开幂蓠的黑纱,用指头挤压孩子的眼球,观察瞳孔变化。

这是一种辨别人真死还是假死的办法,如果瞳孔被挤压变形,松开手指后瞳孔能够恢复,便说明人还人还没有死亡。

法医学上有一种情况叫做“假死”,又称微弱死亡。是指人的循环、呼吸和脑的功能活动高度抑制,生命机能极度微弱,用一般临床检查方法已经检查不出生命指征,外表看来好像人已死亡,而实际上还活着的一种状态,经过积极救治,能暂时地或长期的复苏。

假死常见于各种机械损伤,如缢死、扼死、溺死、各种中毒等等。冉颜在工作中便遇到过几例这样的情形。

冉颜见这小童的瞳孔还能够恢复,恐怕还活着。为了确认判断结果,冉颜用帕子将小童指头扎结起来。

“去找干土!越干越好。运到这里来,能救他性命。”冉颜抬头,用最简洁直接的语言表达出意思。

众人面面相觑,苏州人家尽枕河,哪里能有干土?

第七章埋土救人

更新时间2011…10…2020:06:52字数:2060

冉颜想起从村中路过时,见到许多人家都是用是泥糊的院墙,天气已经晴了好几日,那些院墙应当都是干的。

“去砸泥墙!把土运过来。”冉颜一边说着一边快速清理孩童口鼻中的水、泥等污物,又要了晚绿的手帕裹着手指将小童舌头拉出口外。

院墙不过是用河边的泥堆砌的,所费不过是些体力罢了,不值什么钱,这厢村民们听说只是砸院墙,立刻跑回去砸自家墙去了。

不是他们盲目信任冉颜,毕竟刘氏孤儿寡母的甚是可怜,更何况,冉颜那沉着认真的模样,让人看不出一丝看玩笑的意思,莫名给人一种不可质疑的希望。

晚绿来不及询问,又被冉颜与以往不同的气场所慑,一时间竟呆立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

小童并非是刚刚落水,他已经被浸泡的大半天,身体僵硬,呼吸停止,用普通的急救方法恐怕不行。

冉颜趁着这个时机看了一下适才扎结的手指,指头肿胀紫红,证明还有血液循环,至此冉颜确信小童还活着,便立刻开始给他做心脏按摩。

等到众人用担子挑来干土,便吩咐人把干土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再取干土覆盖在小童身上,只露口、眼。

晚绿也不知该帮什么忙,便也跟着众人一起捧土。

村民们一边忙活,心中也越来越疑惑,终于,一个着宽袖直裾长袍、青年士子模样的人,忍不住探头问道,“不是说三郎还有救吗?怎的就地埋了?”

冉颜抬起头,静静的盯了他两息,也没有言语,却将那士子盯的浑身发毛。

其实冉颜就是觉得这士子忒二,便是就地埋人,哪能埋在自家当门口?所以也懒得与他解释。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刘氏已经不再哭泣,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儿子,一旁的人均以为这是巫术的某种仪式,也都静观其变。

大唐贞观年间,医术已经广泛应用了,但实际上还是巫医不分家,大名鼎鼎的医圣孙思邈便曾郑重其事的在《千金要方》中记载了一些类似于巫术迷信的内容,所以村民们有这种想法,也十分正常。

一时间,十数人屏息凝神,竟是连呼吸人都不可闻,只有知了声嘶力竭的鸣叫着,太阳渐渐升了起来,夏日的阳光烈烈,刺眼而又灼热。

族长和长老们也陆陆续续的到来,村民们越聚越多,却是没有一个孩童。

近些日,天气连连晴好,院墙也只是表面被夜露浸过,中间的土甚为干燥,再加上有太阳光晒,小童身体内的水气渐渐被土吸干。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从城中被请来的医生已经赶到,一袭广袖长袍,急急的推开人群,“病人在何处?”

有人连忙领着医生到土堆前,“还埋着呢。”

老医生顿时跳脚,“谁埋的!溺水之人,当尽快倒水,简直……简直……”

“是我。”蹲在地上的冉颜起身,淡淡道,“周三郎在水中已溺了一夜,这个法子最好不过。”

老医生双目大睁,神情中满是恼怒,休说溺了一夜,便是三五个时辰,人也已经死透了!这还奔了好几里的硬是把他给接过来,这不是耍着人么!不过老医生也能理解死者亲人的心情,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身便要走。

“前辈请留步,等三郎醒来,还要劳您费心调理。”冉颜顿了下,转头吩咐道,“晚绿,去取诊金。”

晚绿一脸的莫名其妙,自家娘子什么时候会用这种怪法子救人?这人若是救活了还好,若是死了,把人折腾这一通,少不了被人戳脊梁骨。晚绿满心悔恨,自己方才竟然莫名其妙的就信了娘子,眼下也只能继续相信了,瞬间心思千回百转之后,晚绿连忙应声回房取钱。

“唉!”老医生叹了一声,反正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人家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自己也就本着仁心,在这候一会儿便是。

见老医生如此形容,众人便知道恐怕这周三郎是难以救治,本来嘛,把周三郎捞上来时,他浑身都已经僵透了,出气入气全无,他们这么尽心尽力一方面是看冉颜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尽人事听天命罢了,另一方面也是等刘氏自己死了心。

“咳!”

就在众人饥肠辘辘,渐渐失望的时候,土堆中一声微不可闻的咳嗽,忽然间振奋了所有人。

“三郎!”刘氏一下子扑到跟前,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我的儿!吓坏为娘了!”

冉颜蹲下身,轻轻拨开周三郎面上的土,见他睁开眼了,便道,“你先躺一会,待身上的水都干了,再出来。”

周三郎糊里糊涂的,只听眼前这个极美的女子说让他再躺一会儿,恰好他也浑身疼痛脱力,便就顺着她的意思,静静躺着。

刘氏掉过头郑重的行了稽首大礼,没有任何言语,只是伏在地上久久不起。

这是唐朝是最重的礼节,凡拜必先跪坐,秦汉隋唐时,还没有正式的凳椅,习惯是席地而坐,也就是所谓的跽坐、跪坐、正坐,然后才能行拜礼。

繁文缛节,向来都是有身份的人才会严格遵守,一般村妇哪里懂这样的礼,恐怕也只会胡乱的磕头罢了,可见这刘氏也并非一般村妇。

“夫人请起。”冉颜扶起刘氏。

周家村的长老也忙过来向冉颜致谢。

村民们一时被起死回生的事儿给震住了,见长老致谢,这才回过神来,人群顿时炸开了锅,致谢声赞叹声此起彼伏。

冉颜心里叹了口气,她本打算先拜吴修和为师再说,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厢刚刚想过,事儿就撂在她眼下了,是福是祸,也未可知,冉颜只在心里记下,不再多想。她朝众人欠了欠身,便在晚绿的搀扶下回府。

众人见事情已然落定,连忙帮着刘氏把儿子从土中挖了出来,用木板抬了回去。

那老医生上前去把了周三郎的脉,虽然尚还虚弱,命却是救回来了,不禁连连称奇,当下为周三郎开了药方,又将诊金交给刘氏,请她代为归还冉府。

第八章训导

更新时间2011…10…2121:16:11字数:2986

晚绿回来后,神情激动、添油加醋的与邢娘讲了此事。

邢娘听完后,不禁皱起眉头,轻声细语的责备冉颜道,“娘子此事做的可不妥。”

刚刚准备用饭的冉颜,放下筷箸,准备洗耳恭听,末了却只等来了邢娘一声叹息。真是让人气结。

“如何不妥?”冉颜忍不住问道。

邢娘满是怜爱抬起手来,正欲抚摸冉颜的发,却忽然顿了手,她发现如今的娘子已经不再像是那个犹如小猫儿一般惹人怜爱的模样,虽然听晚绿说娘子比以往爱笑了,但总觉得有些疏离之感。

邢娘垂下手,心想娘子总是要长大的,一时间既是伤悲又是欣慰,“倒不是说救人不妥,只是娘子这般丢下感激涕零的村民,也不多言语,失了礼节,怕是对娘子声誉有碍。”

“救了人是做了好事,他们难不成不心存感激,还要编排娘子的不是?”晚绿不由得打抱不平,义愤填膺的道,“更何况,娘子还是客气了一两句的。”

邢娘伸手点了点晚绿的脑袋,板着脸教训道,“你这丫头就是脾气大,娘子是未出阁的姑娘,又是这般处境,多搏些好名声总是无错。娘子对那位城中来的医生,可曾见过礼?”

说罢又转向冉颜道,“娘子半年前就已及笄,眼看过冬之后就满十六,若是如今还在主宅,早已经开始说亲了,可这境况……唉!娘子,如今你窝在这穷乡僻壤,也不求什么才名,只求健健康康,再搏个知书达理、温婉贤淑的声名,也好说亲事……”

邢娘说着眼里又开始冒泪花,她连忙从袖子中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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