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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记忆-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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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干什么的?”修鞋匠问。
“磨剪子磨刀的。”
“不对吧,是来接头的吧?我看你像共产党!”
“您说什么呀,我昨天给那家磨的刀,磨完了他们说没钱,说让我今天早晨来,这样我就来了。谁想到我推开门往里一走,觉着不是那家,走错了。”
“你要钱也不问个时候!我告诉你说,下次再让我碰见你,我就打断你的腿!滚!”
“是是是。真的,我们家都揭不开锅了,就等着这钱买粮呢。”磨刀的一边说着一边走了出去。
刚刚吃过早饭;外边又传来敲门声。“谁呀?”母亲一边答应一边迎了出去。
“是我。掏茅房的。”门外一个男人说。姐姐开了门。一个男人走了进来。掏茅房的掏过茅房之后,把粪桶放在院子当中便走进屋来。
“老太太,您这儿有火吗?”
“有。”母亲冷冷地扔过去一盒火柴。
“你们家几口人哪?”他接过火柴,点着一根烟说。
“你算干什么的?你一个臭掏茅房的,掏你的茅房吧,我们家的事你管不着!出去,出去!”母亲故意说。
“咳咳咳,你敢轰我?你知道大爷是干什么的吗?我跟你明说了,大爷是上边派来的,我跟你们家门口的修鞋匠一样;都是监视你们的。跟你们说你们得老实点,你们要是顺着我;巴结着我点,我不会给你们亏吃,要不然我只要一句话,我就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掏茅房的腆着脸说。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十章 放长线钓大鱼(7)
“你说什么疯话呀,哪来的疯子上我们家发疯来了。出去!”姐姐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好好好,你就等着瞧。”掏茅房的气呼呼地将粪桶一背出去了。
母亲对姐姐说:“你看,现在都查了两天了,这两天咱们连粮食都没时间买,要这样再过两天这抚恤金就得过期了,老这样咱们还别领了。”
“是啊,眼见咱家的口粮就剩一天的了,要这样再闹下去,说不定明天咱们就得挨饿,咱们没让他们打死也得让他们饿死。”姐姐说。
“那你说怎么办?咱们出不去呀。”母亲说。
“我就不信活人能让尿给憋死。明天是礼拜天,明天我先去西四领抚恤金。领完之后我再去买粮。我就不信他们能把我怎么样。”大哥说。
“你不能去。你爸爸走了就够呛的了,咱们家就剩你一个能挣钱的了,你要是再出了事咱们家就别吃饭了。”母亲说。
“是啊,你是咱家的顶梁柱,你不能去。要去还得我去。”姐姐说。
“你不能去,你是刚从监狱里出来的,不能再让你进局子。你要是再进去就别想再出来了。”大哥说。
“你们听我说,那地方我去的次数多熟人也多,我去总比他强。再说谁都知道我是领抚恤金的,我这次去谁也不会怀疑我,他要是去,人家不认识他反倒麻烦。”
“不成。”母亲思索着说。“还是我去。”大哥说。
“我去。”二哥和三哥也争着说。
“不成,不成。你们谁去也不成,他们国民党早派人盯着咱们呢。不管你们谁去了也得让他们逮起来。我想这说不定又是他们使的圈套,他们让咱们一个一个地往外钻,钻出一个他们抓一个,然后他们一个一个地审,只要有一个说走了嘴,这个案子还得重来。我还有一个想法,他们是不是想把咱们饿死,咱们饿死了那抚恤金也就装进了他们的腰包了,反正都是圈套。所以我看咱们干脆豁出去不要命了,咱们今天一起去,都去,谁都不留在家里。他们要抓就叫他们都抓走,咱们要不就死在一起,要不就活在一起,我想这样豁着干说不定倒能成功,不知你们同意不同意?”姐姐提议说。“同意。就这样。”一家人一致通过了。
母亲说:“好,那咱们就决定了,天一亮,就是天上下刀子咱们也去。再有,明天咱们顺道再去照相馆照个相留个纪念。这以后谁知道这个家还会发生什么事呢,今后不管谁在谁不在,也不管是走到哪儿,就是走到天南海北,只要你看见这张相片就像看到了我,看到咱们的这个家,你们碰到一起就是一家人,这样咱们互相也有个照应。就这样吧。现在天还没亮,趁他们没来捣乱咱们再睡一会儿,快睡吧。”母亲说完一家人又睡下了。天刚亮母亲带着一家人就出了家门。
“站住!你们干什么去?”蹲在胡同里的小特务站起来喊。
“我们爱干什么干什么,关你屁事!你算干什么的?”
“咳,关我屁事?我跟你说,老子是专门看你们的。你们要出去也行,你们得先到我们头儿那儿去请假,要不你们休想从我前边过去。”特务拦住说。
“甭管他,咱们走,看他能把咱们怎么样。”姐姐一句话,大哥一个人拦住特务的路,一家人趁机全闯了过去。
“好好,你们跑吧,今天我让你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们等着瞧!”小特务气得喊着回去报告了。一家人哪管那些,出了门直奔西四而去。这一天还不错,路上畅行无阻,一个阻拦的也没有,抚恤金终于顺利地领了。回家途中顺便照了一张全家福。从这天起我家就被特务彻底盯上了,我们走到哪儿都有特务监视。姐姐的伤渐渐好了,只是她的手因为钉过竹签,指甲越长越黑,越长越长,甭说干活了,指甲在自己的衣服上碰一下都疼得要命。原本一个壮实的女子,如今变成了可怜的病人。当时,北线阁西边有个药铺叫“瑞德堂”,菜市口也有一家药铺叫“西鹤年堂”。药铺里天天堆满了病人,在排队的病人里有的就是特务。为了姐姐的手母亲只得冒着危险带着姐姐来往于两个药铺之间。指甲拔了,她的新指甲三个月之后才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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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密电码疑案(1)
这年月物价一天三变,那些嘎巴新的票子没用多少天就成了一堆废纸。先前母亲听说“大被窝”要作废,忙让三哥拿了一沓纸票子到北边小铺去兑换,谁想到三哥去了没多一会儿拿着两块糖回来了。一问才知道这种纸票子作废都一个星期了,如今银行都不收了。后来用的是法币,法币开始还挺值钱,听说开始一张纸币能买一头牛,谁知道没用多少天法币也一文不值了,后来又换成了金圆券。
大哥下班回来撂下车和饭盒后,忙把一沓钱掏出来递给母亲,兴冲冲地说:“妈,跟您说这回好了,听说法币又不用了。您看今天我们发的都是金圆券,我们的头儿说这钱一张能顶一百张法币,而且永远不贬值。”
“不贬值?不贬才怪呢。你走着瞧吧。要这么说趁这票子还值钱的时候还真得赶紧用。正好咱们的粮食只够吃一天的了,明天我就去买粮,只要买了粮咱们就踏实了。另外明天该买的都买了,把钱花光了就不怕了。”姐姐这一说母亲也点头同意。
第二天母亲姐姐便带着我去大街买粮。广安门大街过去有几个粮店,日本投降之后一直都是挺红火的,谁知道今天店铺都关了门,有的还贴了封条,一个卖的都没有了。我们几个人从报国寺一直走到城门跟前却一粒粮也没买着又空着回来了。第二天又去了一天还是没买着。后来跟北边的一个称号为“大铁锅”的杂货铺里的小伙计聊起天来,伙计说:“您不知道为什么吧?我告诉您,您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去啊。据说这两天是抓*,听说共产党送过来一个密电码,这个密电码一到就等于共产党在国民党的心窝子上扎了一刀,您说他们能不急嘛。这不?北线阁东边这家被封了门,老板也被抓起来了,说是有通共嫌疑。报国寺那家铺子叫兴义勇,我斜对过这家叫永义兴,这两家店铺全被封了。报国寺那家十多天之前就被封了,我对过这家是才封的,刚封了两天。那个老板人称“缩脖子”,为人还挺好的,说话也挺和气,前天他的一家都给抓起来了。我这铺子也不敢说,说不定哪天我们也得被抓进去。这日子谁都一样,活一天是一天,死了眼一闭就得了,您说这叫什么事啊。
咳!您看见没,不光是我们这些人,您从街上走的时候看见了吧,就这一条街被封门的被抓起来的多了去了。凭什么?就凭两个字‘通共’。什么通共,就是想抓人,内战打败了这口气出不去,他们就拿老百姓撒气。不过无风不起浪,要不是有密电码的事他们也不会这么胡闹。怎么说呢,老百姓就是老百姓。让他们闹去,咱们活一天算一天,爱怎么的怎么的。我这人就是多嘴,不说心里就憋得慌。得了,不说了。这日子死个人跟死个猫狗一样,说没就没。什么灵性?根本没有的事,所以说咱们还是留点神为好。您该溜就溜吧,别在外边让他们给抓起来。”
第十一章密电码疑案这一天母亲又空着口袋回来了,眼见得新发的金圆券一分钱没花,可柜里的粮食真没了。再一问姑妈,姑妈说他家也一样等着挨饿呢。
晚上大哥刚下班,他前脚刚进门一群国军和特务就闯进门来。“你们家有几口人呐?”当官的问。
“六口。这不,我们家的人都在这儿。这是我的大儿子,这是我闺女,还有这几个,一共六口。”母亲将户口本递了过去。
第十一章 密电码疑案(2)
“噢。那你们家谁是户主?”
“我是。”大哥说。
“啊!怎么是你?你们家的户主不是刘福海吗?”
“刘福海是他爸爸,他爸爸去世之后当然是他当户主了。
“噢,那好。那我就跟你说。今天我们是奉上边的命令来的。最近我们得到了一个情报,情报说*方面最近送过来一个密电码,据说这个密电码已经到咱们这儿好几天了,可具体送到哪儿了我们还不清楚。为此上边让我们挨家挨户地搜,只要搜到了我们就撤兵,要是搜不出来我们决不罢休。那我问你,你是让我们搜呢?还是你们主动把东西搬出来让我们看呢?这两样任你挑,只要你说怎么办我们就照你说的办。你说怎么办吧?”
“不就这点事吗?那就不用你们费事了,我们给你搬,你们看着就行了。”说罢一家人就给他们搬,自己翻东西给他们看,所有的家俱都亮了一个底朝天,书箱里的书一本没落全都看过一遍,哪里找得着什么密电码。
“唉?这就怪了,这密电码在哪呢?我就不信,再翻一遍。”这样一家人又折腾了一遍,还是没翻出来。
“这怎么办?那些穷得叮当的我都不用看就知道没有,可这条胡同就是他们家有点底,也有点文化,他们家的东西多书也多,他们家要是没有就再没有了,这让我怎么交差呀?”当官的没了主意,小特务忙说:“长官,刚才他翻的时候我看有一本就像。”
“啊?那你把它翻出来。”
“好。”说着特务过去将一本黄历翻了出来。“您看,这不是。刚才他翻的时候我眼瞧着一翻就过去了,我就知道这里边有门道,您看看是不是?”他说着将黄历递了过去。当官的一看说:“咳,这是黄历。”
“黄历?我看不像,您不信带回去研究研究没准是。”
“也好,那就带回去看看。得,打道回府。走啊。”他喊了一声这些兵和特务全撤了。
第二天真是一点粮食也没有,只能是吃“等等”了。为此母亲决定让大哥去厂子里去借点粮食,她和姐姐带着我继续去街上买粮,这样双管齐下或许能解决问题。大哥答应了一声骑起车就走了。
这天上午和头一天差不多,从报国寺到广安门一个卖粮的都没有,唯一不同的是南边缩脖子那里排起了长队,说是先登记,然后到路北的一个店铺去取粮食。而且还得按户口本登记之后才能买,凡没带户口本的还得回家去取。
晌午休息,下午一开门母亲和姐姐就进到里边。里边的警察先按登记的顺序查了户口,然后将母亲和姐姐带到里边先受鞭刑,审问是不是共产党,是不是藏了密电码,之后才放回家。还让回家后就在家里等着,等到下午听到敲锣声音全家人就去西便门外的黄土岗集合,到时候只要有一个不到全家问斩,尤其是户主不到的立斩不赦。母亲问大哥上班了怎么办?他们说“上班我们不管,不过没关系,到时候我们要点三次名,只要点第三次的时候到了就没事。只要是今天过关的明天就可以再来本店,到时候准保将粮食卖给你们。”
疲惫和饥饿交加的母亲和姐姐实在没了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了。傍晚,在一阵锣声之后全家人一齐去了黄土岗。
天黑了下来,在黄土岗的铁丝网外到处堆满了等候的人群。这时只听有人喊:“老乡们都听着,这几个人的名字我已经念了第二遍了,现在我开始念第三遍,这些人里要是还有不到的可真要全家问斩了。这些事,我们不是没跟你们说过,既然我们说过了你为什么还不到?你不到就说明你是找游击队去了,或是去搞什么阴谋活动去了,否则你不可能现在还不到,要那样你就怨不得我们无情了。好了,现在听我念第三遍。下一家常忠准备。”他念了一遍这一家人的人名,念到最后他问:“何文清来了没有?这已经是第三遍了,你要是来了就赶紧说声到,你要是再不喊到你的全家就问斩了,我再问一遍何文清来了没有?还没来。大家都听见了,我都念第三遍了他还没到。这可不是我不给你们面子,我们已经给你们做到仁至义尽了,可你们就是不听,那没办法,您只好往里请吧。”说话间几个士兵就将那几个人往里轰。
“老总,我说过他一会儿就来,他一会儿准到。您宽容我们一会儿行吧?”
“不行,一会儿他喊到我也不饶,他早干什么来的。往里走吧。”就这样这家人哭着喊着进了铁丝网。不多时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声和枪声响过,这里的点名又继续进行了。
我家已经点了第二次名,可大哥还没来,一时间每个人都急坏了,就在这关键时刻大哥从外边挤了进来。
“现在我念第三遍,刘林到了没有?”
“到了,我就是。”大哥说。
“到了就行了。那我就把你的名字消了。”这样我们一家总算平安地回了家。等到了家一看门上的锁也被砸开了,屋里的衣物和书本也被扔的满世间都是。再一看箱子里全空了,大哥才发的两沓金圆券一张还没花呢,现在全没了。幸亏大哥去了一趟厂子,借了十斤小米,否则这一宵又没法过了。
第二天向对门大姐问了这事的经过,才知道头天晚上一群国民党士兵和特务又来过一次,看来还是为密电码来的。
“这一说他们肯定没找着密电码,这才好呢,就让他们闹吧,就冲这样他们早早晚晚得玩完。”人们解气地说。
“是啊,要这样咱们该干什么干什么,还不着急了,咱们急死了有什么用,不如踏踏实实等着。既然蒋介石败了那就是败开头了,说不定一年半载咱们这儿就能解放了,到时候只要咱们能活着就能有好日子过。”对门大姐说。
“是啊,但愿解放军早点过来。”母亲说。从这天起人们开始盼着解放军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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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积案(1)
转眼间过了半年,姐姐的官司渐渐地被冷落了,小特务过去天天在门口转,如今也不来了。不过,这些人在庙会集市等一些大的场合还常出现,只要我们到了那还免不了受到跟踪和盯哨,时而还遇到抓捕。只是我们很警惕,没等被抓我们就先撤了。
这一天下午,警察小王送来一张传票,传票上写着x月x日在x剧场召开宣判大会,要姐姐务必到会。姐姐看了着急起来,母亲也急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说来也是,姐姐的案子纯粹是冤案,而且还是国民党一手制造出来的,就因为这个冤案害得她差一点丢了性命,如今再去受审那不是飞蛾投火吗?
“依我看这张传票说不定是喜事不是坏事。您想啊,我大姐的事都拖了半年了,半年来谁都没找过她,这就说明这件案子成了积案,这案子已经没人管了,可这案子不能老这样积着呀,因此他们不得不结案。所以我看您还是去的好。当然了还是要您自己拿主意。我还有一句话说,您要是不去,人家正好有了话柄,说您是畏罪不到,这样您正好上了他们的当。您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警察小王这番话说得倒也有理,所以母亲只好答应了。
开庭的这一天整个会场里到处坐满了人,人们都急切地等着开庭。一阵钟声响过后,审判长开始讲话:
“各位小姐,各位先生,各位来宾,宣判大会现在开始。在今天的会上要给十个案子结一下案。大家都清楚,第一个案子是民国成立后发生的,现在已经有十个案子了。这十个案子我们既不放人也不判决,一直就这样拖着,拖到今天不用说你们腻,我们都腻了,说实在的,我们一提起这些案子就脑袋疼。我估计大家肯定认为是我们不愿意结案,可说实话,其实症结不在我们,您想啊,这些案子哪一件不是跟大人物连着筋骨?我们敢动人家一个手指头吗?就因为这些原因,我们想结案可就是结不了。这些案子最长的都拖了十年,最短的也有半年多。时间越长社会的呼声越大,如今再不结案闹不好就得有人闹事,所以人家终于放手让我们处理,他们再不管了,我们这才邀请大家来参加这次宣判大会。我想这次把这些案子结了,让大家心服口服,以后不再纠缠这些事。
我今天结的前九起案子是早就定案的,就因为有人老想翻案,可他们又拿不出证据,所以就一直拖着。大家都知道,法庭讲的是法律,法律得讲证据,不管是人证还是物证,你拿出证据再说话,你拿不出证据,我凭什么给你翻案?要那样把罪犯放了我就得犯罪,就得蹲班房替你顶罪,所以说大家得理解我的苦衷。说实话,法院不是谁想拨拉组就拨拉的,要那样还要法官和律师干什么?
第十二章积案这第十起案子比较离奇,该案本来就是不该发生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那女子去领她爸爸的抚恤金,因为她的时运不好,正赶在学生闹*的时候出门,所以让我们的人当小偷误抓了,就这么芝麻大的事。哪知道就这点事竟闹得沸沸扬扬的,最后竟成了全国都知道的大案。
这个案子一开始是我接的手,那天一上堂,就有一个洋车夫找我,说他发现了一个可疑女子。不一会儿这个女子就在几个人的推搡下来到我那儿。大家可能不知道我们这行的规矩,我们是一见面就开打,不管你是谁我先给你个下马威再说。要有事她就得招供,问不出来就是没事,那我就一推六二五,按‘查无实据’当堂释放完事,就这么简单。您想啊,我这儿又不是孤儿院,谁想来就来,你来了我还得给你吃给你喝,还得养着你。你说她是小偷,证据呢?你一无凭二无据,人家又不承认,我不放了人家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嘛。可是我刚接过案子就让军部的刑侦处接了过去,从此,我就再无权过问了。他们接手之后便以‘莫须有’的罪名,施用严刑非逼她承认自己是共产党的联络员不可,按我们的规矩这样是犯法的,我干这行有三十年了,我从来没这样做过。所以这样一来这案子就闹大了。当时她要是招了供,法院把案子一结,甭管它是不是冤案接过去就完事了。这个女子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那样倒也简单。要是一般人早就屈打成招了,哪知道这女子打死了也不承认,这一使牛脖子这案子就麻烦了。也是,人家不是*,你非得让人家承认,承认了还得杀人家,这让谁也说不过去。人之躯体都是父母所授,哪个不怕疼?我也曾审过*的案子,有的汉子甭说用刑,三打两打就招了,这样的事多了去了,我审了这么多年的案子也没见过这样硬的。所以说就凭这股牛脖子劲,要说她是*还真有点像,可我没证据,要单凭牛脖子劲就判刑,那冤枉的人就太多了。现在渣滓洞和白公馆就关着一批共产党,这些人都是牛脖子,这些人甭说让他们说出组织,让他们说一个字都特别难,直到现在国民党也拿不到证据。哪想到这样的人今天让我碰上了。
第十二章 积案(2)
可我当时已经没权利管了,人家说煤球是白的,我也只能说是白的,出什么事我也只能是瞪着眼干看着。不过也不错,他们怎么问的,怎么用的刑,这位女子说了什么,我都亲眼看见了,这就是证据,而且是直接证据。不用别人,我就可以为她作证。如今这案子已经过去半年了,外边传的,报纸上登载的多得是,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了,那我也不必瞒着了。他们接手之后用了许多招数让她招供,人家就是不招。没办法他们才安排了一个公审大会想利用她的单纯,让她在会上自首。哪想到人家利用证据,把那个会变成了控诉大会,让全国都知道了。你说我能怎么判,我只能判她无罪。这里有件事很有意思,这女子来的时候带着她五六岁的弟弟。您别看孩子小,他也是牛脖子,看来这家人就是这样的性格。当时,军部特务用了许多招,想从他嘴里得到一点信息,再用这些信息撬开女子的嘴。他们问来问去,他就是这几个字,‘不知道’。他们问:你姐姐是不是共产党,你只能说‘是’或‘不是’。哪知道他牛脖子一梗说了三个字:‘我不懂。’你说气人不气人。他就是不说,他们也没办法。还有,你问他会什么,他说会‘玩’。别的话一句没有。就因为这他还挨了打,被打得不轻,闹不好他一辈子都得受影响。可是,就因为他们牛脖子的性格才救了他们的命。
还有大家都知道诸葛亮舌战群儒的故事吧。这里也有一段故事:军部曾经找了一些假证人当堂对质,哪想到这位女子跟他们一对质,那些假证人就被驳得一句说词都没有了。按说当官的应该理智点,可他不是,直气得他当场毙了几个假证人,还差点毙了一位从天津来的私人侦探。这倒好,证人都没了,还打什么官司?就这样他们搅起的浑水一下子就澄清了。他们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官司整个输了。再押人家就是违法了。可他们依然不放,所以这案子就成了积案。如今,社会上舆论纷纷,他们实在拖不过去了,而且再拖着也没意义了,所以又想起了我,想让我为他们顶缸。来之前他们还加了条件:一是看她敢不敢来,要是不敢来,就说明她是*,把这家人抓起来没错。二是不管她有没有错,必须给她判刑。如今人家来了,他们没话可说了。另外,人家没罪我能判刑吗?我这儿不是刑侦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是他们的作风。按他们说的做,我的饭碗不得砸了?我的话就说到这儿。这样,现在我把被告都带上来,让大家看看我说的是真是假。
第一个案子是谋财害命案,被告张金刚来了没有?我问你,这件案子你已经招了供,手印也按过了,你还有何话说?”
“我没话可说,大老爷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犯人说。
“那好,大家都听到了吧?你们还有何话说?现在有话说你就快说,要是这时候不说以后没机会说可别怨我。有说的没有?”场内没有声音。“那好,没有的话我就说第二个案子了……”
“最后一个案子,是刘云的案子。刚才我基本上把话都说了,现在我再问一遍,谁还能证明她是共产党,如果你的证据充分,本法官可以予以考虑。”
一个小特务站起来说:“我有。上个礼拜六下午我还看见她来着。那天在地安门有一个庙会,就在那天我们得到一个情报,说是有三个人要在地安门接头,这三个人里一个是中年妇女,还有一个年轻女子和一个小孩,当时我们哥几个就在那儿埋伏着,发现可疑的人我们就跟踪盯梢。当时我就看见她跟好些人混在一起,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干什么,我敢肯定她是在跟共产党联系。” 。。
第十二章 积案(3)
又一个特务接着说:“大老爷,他说的是。当时我们哥几个就跟在他们后边,可后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场上一阵大乱,然后我们就再找不着他们了。”
“大老爷容禀,上个礼拜六我一天都没出门,您不信您可以问问我妈,我决不说假话。再说了,我领一回抚恤金就差一点丢了性命,大老远的我没事去地安门干什么您说?再说地安门在哪儿我也不知道啊,望大老爷明察。”姐姐说。
“老爷,我有话说。我敢用我的脑袋担保,上个月二十四号我在东安市场看见过她。”又一个小特务说。
“好了好了,你们都是人证。但是我得问问你们,人家说的话你们听见了吗?”法官问。
“听见了。”
“听见了就好,那我问你们,他们说了什么?你们当着众人的面给说说行吧?”
“这这这,是这么着,当时我们离他们挺远的,那场面又乱,确实没听见,这是真话。当时我们想观察观察,谁想到场上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就乱了,就这个时候他们就没影了。”
“没听见你作什么证!既然你们知道他们是在秘密联系,你们就应该当场抓住他们?这样人证物证俱全,他们也没话说。可你们一没抓着人家,二没听见人家说的什么,又没抓到物证,你们还做什么证!成心捣乱!我再说一遍,我这儿是法院,不是刑侦处,我这儿是靠法律办事。像你们说的这些充其量不过是捕风捉影。我说句老实话,中国人那么多,跟她长得模样差不多的女子多得是,你横不能见一个就说她是刘云吧,要那样你们又得抓一大批人,又得设冤狱。像你们那样抓,北平的人哪个都像共产党,那北平的老百姓就别活了。我再多说一句,你们这样抓真的共产党从你们鼻子下边溜过去你们都不知道,你们明白吗?还有谁作证?没有就退庭了。”
“别别,我有。在黄土岗枪毙人时我们在他们家搜到一个小黄本,我们以为是密电码就给递上去了,谁想到递上去之后我们头儿倒把我们臭骂了一通,还把我们俩的职务也抹了。直到今天我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又一个小特务说。
“真他妈的笨,那就是黄历,咱们头说过的你还说它干吗。”另一个说。
“我说了不是多一个证人嘛,多一个总比少一个强不是吗?。再说了,我就不信它不是密电码,我想说不定是我们的头儿跟我过不去,故意说它是黄历,好把咱哥们抹下去,所以我今天就得说。”
“那好,证据带来了没有?”法官问。
“带来了。”下边的人说了一声递上了小黄本。
“好,你们看是不是这个小黄本?(小特务点头称是。)这就对了。大家听听,这上边写着年月日,阴历某月某日不宜出门,某月某日不宜丧葬,这不是黄历是什么?看来你们头儿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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