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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 下-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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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不曾听讲。”
“连人家什么来路都不知道,就这么对上了?”长孙夕顿感荒唐,转头对长乐说:
“大嫂还是去看看吧,女馆名声是你好不容易建起来的,怎能被人公然折辱了。”
长乐知道轻重缓急,眼下的确不是生气的时候,先得过去阻止再说。
“夕儿,你同我一道。”
她不给长孙夕推辞的机会,要了宫女手中的披风,挂在臂弯上,伸手拉了长孙夕。
“唉,好吧,我陪大嫂去瞧瞧。”
两人这边赶去救场,而女馆那头,替闹事者坐镇的人也刚刚到。
第三五六章 浪得虚名
女馆这会儿正热闹,对面的茶馆酒楼一大早就坐满了人,掌柜的美滋滋地站在柜台后头记账,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街对面攒动的人影,高兴地合不拢嘴。
在同一群来路不明的妙龄女子们的比斗中,不到一个时辰里,女馆就将六艺输了个精光,跟着又因接不上对方琴调,将琴棋书画的头一场又给输了,连败七局,女馆的小姐们脸上早无了一开始的倨傲和不屑,个个背后都冒了冷汗。
不久前才赢了马术的比试,那红簪少女轻扯着马鞭,像是嫌对方不够紧张一样,客客气气地提醒道:
“先前立过约,说话女馆不能叫我们姐妹败上三场,就由我们在门前题字,眼下这六艺比完了,四技还只剩下三项,女馆若还是继续这么谦让下去,那就别怪我等冒犯了。”
“你!”
她的话,自然引起诸多女馆学子的愤懑,奈何技不如人,说什么都是惘然。
“这下面一场要比的是棋艺,”红簪少女伸手向后一引,便有一名个头娇小的同伴走上前来,解下背后布囊,往前一翻,抱的却是一张四四方方,边角磨损的旧棋盘。
“我这位妹妹,三岁开始玩棋子,六岁读得棋谱,四年前才随家中迁往长安,被棋王温重山收为关门弟子,迄今为止,她学棋是有一十三年,你们中间若是没有摸棋盘超过这个年月的,我奉劝一句,还是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不碍,”那怀抱棋盘的少女谦谦一笑,左掌向前平伸,“若你们实在没人,我可先让你们十子。”
羞辱!
前头连输七局,都不如这一句话来的让人恼羞成怒,女馆众人顿时变了脸色,尤其是擅长棋道的,这便有人不顾同好拉扯,挺身上前。
“狂妄自大,让我来领教领教,你手底下是否有嘴上这般本领!”
“那就请吧。”
擅棋的少女收手一引,在四周划出一块空地,也不嫌脏,就将棋盘端正置于地上,一撩裙尾,席地而坐,两手探于腰后,摘下两只悬挂的木质棋碗,分置于棋盘两侧,自先取了一颗白子,捏在手中时,气势陡然变化,霎时间,这方圆半丈之地,竟成她天地一般。
女馆那名学生懂得门道,就看出厉害来,稍稍压下了愤怒,警惕地在她对面坐下,咬着嘴唇,在对方强大的气势下,几乎是身不由己地捏起了那颗象征着弱势的黑子。
对面酒楼上,不似茶馆乱糟,独一间的客房,窗前倚坐着两人,是将女馆门前这一幕幕尽收眼底。
“啧啧,小芜这丫头,下棋时候是越来越有派头了,不枉你当初为她亲自去拜访温重山那个老顽固。”
“我不过是牵线送她入门,是不是上进,还要靠她自己。”
遗玉望着楼下那群朝气蓬勃的少女们,眼中满是欣慰,墨莹文社这几年收了不少新成员,多数都是新晋入京的官员女眷,她给她们庇护,免于她们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长安城里被人辱没了尊严,她也提供她们机遇,只要她们勤奋好学,心志弥坚。
“这一场是稳胜了,我真想看看皇姐看见我们在她门头上题字,会是个什么嘴脸。”高阳眉飞色舞,她同长乐关系一直不算好,四年前李泰被册立为太子,就愈发看不对眼。
“你很快就能看到了。”遗玉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走向门边。
高阳见她动作,就往楼下一瞄,见街南驶来一辆彩顶的马车,一道熟悉的人影被随扈搀扶着下了车来,唯恐天下不乱的她顿时两眼发亮,起身关了窗子,上前去搭遗玉肩膀:
“哈,走走,是该咱们出场了,那群小家伙可应付不来。”
“长乐公主到!”
长孙夕跟着长乐赶到女馆门前时候,正比到棋艺这一项,公主府的随扈在前头开路,一声声清道的斥响,是叫乱糟糟的街头安静下来,只除了空地当中,正在聚精会神地投入到对弈当中的两名少女。
“参见公主。”
“公主!”
聚在女馆门前的学生们见到长乐来了,还来不及高兴,就在长乐冰冷和责问的目光中,一个个羞愧的低下头去。
长乐不想在人前训斥她们,见那两人还在比斗,便走上前去看。
下棋,长孙夕是个中好手,她随在长乐身后,观察了盘上有些凌乱的局势,再看下棋的两人一松一紧的面色,当下就将输赢断了个八成。
“公主。”在人前,长孙夕还是习惯称呼长乐为公主,以示尊敬,她轻轻扯了下长乐的衣袖,待她回头,才递了眼神过去,轻轻摇头,表示并不看好。
长乐在来之前,是已先闻她们赌约,见比到棋艺,就知道这一局是关键,抬头环扫了四周,又看了看对面街上拥挤的茶馆酒楼,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她岂会容许女馆在众人面前栽这么大的跟头,是以收到长孙夕的眼神,当机立断,就抬了手,怒声命令一旁待命的侍卫道:
“来啊,将这些无理取闹的人,统统给本宫拿下!”
谁会想长乐一来,问都不问一句,就下令要抓人,见到两列手持长矛的侍卫排开人群,涌上前来就要捉拿她们,那群葱衫墨裙的少女知道不是玩笑,始见了一丝慌乱。
正在这时,南面人群又起了骚动,人群渐渐分出一条道来,一声更比方才响亮的清道声,是叫那群无措的少女面露了喜色,手拉着手,很快就又镇定了下来,纷纷转头向南边,目光落在一道人影上,很快就一个个躬了身低下头去行礼,同方才长乐来到时不同,这是发自肺腑的崇敬。
“太子妃到!高阳公主到!”
“拜见太子妃,高阳公主。”
“拜见太子妃。”
这群少女异常整齐的声音淹没在人流当中,引起了长孙夕的注意,她看看她们,再看看来人,瞳孔紧缩了一下,将太多的情绪隐藏在眼底,她侧头低声对长乐道:
“这群人应当就是那墨莹文社的了,看来我们是都低估了她。”
这下街头的人群都俯身去拜,从人群里走出来的遗玉和高阳,就显得鹤立鸡群了,长乐一眼看见她们两个,眉心狠狠地一颤,又听长孙夕耳语,顿时知晓了今天这出麻烦是谁找的。
“只是相互切磋一番技艺,公主何需发这么大脾气,”遗玉两手交在宽大的金滚边袖口中,像是没看到她身旁微微低头行礼的长孙夕一样,似笑非笑对长乐道,“知道的是公主心情不好,不知道的,传出去还当是女馆输不起。”
若是放在四年前,长乐会毫不客气地当着遗玉的面抓人,可是现在,她就不得不考虑更多了。
长乐眯了眯眼睛,挥手让那群侍卫退下,皮笑肉不笑地对遗玉道:
“我说怎么会有人敢在我女馆门前撒野,原是有所仰仗,既然太子妃来了,就请你把人领回去吧,我也不多计较她们冒犯我女馆之事了。”
长乐是个聪明人,知道再继续下去,她在遗玉手里讨不了好,就想给双方个台阶下,先将眼下的难堪揭过去再说,毕竟维护女馆的声望最重要。
“皇姐若是怕输就直说,”高阳在遗玉身侧闲闲地开口道,“大不了就算个和局么,只是女馆顶着这么大的门户,连输了七场还好意思要和局,皇姐你不觉得这事丢人就行。”
同高阳说话,就是给自己找气受,长乐不理她,只盯着遗玉看,她料定遗玉会见好就收,不会真敢坏了她女馆的名声,和她撕破脸皮。
果然,遗玉肩膀一松,语调软和下来:
“公主既然开口,再比下去,倒是我不识相了,也罢,今天就到这儿吧。”
她就知道她不敢!
长乐心中冷笑,正要说几句场面话粉饰太平,却见遗玉举步,同她擦肩而过,走向了女馆大门处,停在了门头下面,一手伸向背后。
“拿笔墨来。”
“是。”
那群葱衫的少女里头,有个是挎了一只写大字的巨毫在腰上,解下来,就兴匆匆地跑上前去递,有遗玉和高阳在,是没人敢阻拦她。
长乐见到遗玉接过笔,由少女拿墨筒洒上了墨汁,抬手在女馆门外当正的一面白墙上比划着,这才缓过神来,愤声道:
“你这是做什么?”
遗玉动作一顿,转过头,倩然一笑,调侃道:
“愿赌服输,你说我做什么?”
长乐还在困惑,长孙夕最先发现了不对,急忙拨开了挡在左侧的人,上前去看,就见地面上,四四方方一张旧棋盘,黑白双方,半盏茶前还胜负未分的两盘棋,高下已见。
赢棋的少女已经退回到同伴身边,而那输了棋的女学生,则是一脸茫然地瘫坐在那里,满头大汗,像是不知方才经历了什么。
刚才遗玉和高阳来时,是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竟是没人注意到,这两个人不知不觉就把这盘棋下完了!
“小芜。”高阳冲着那个正被同伴挤弄的腼腆失笑的少女竖起了拇指,一群小姑娘笑嘻嘻地搭了肩膀,有个调皮的还冲高阳吐了吐舌头。
见这一幕,长孙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转过身,面带苦笑地冲脸色铁青的长乐摇了摇头。
遗玉再没理身后那群人,举起那支沉甸甸的巨毫,在墙头唰唰落下:
浪得虚名。
第三五七章 劝和不劝离
看着跟随在马车后头远走的那一群葱衫墨裙的少女,长乐还没能从气愤中平静下来,在她有生这三十年里,仅有的两次羞辱,都是拜同一个人所赐,尽管她不想承认,但那个看似温和有礼的女人,早已不是当初可以任她捏圆搓扁了。
其实在刚才看到遗玉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自己在长孙家那个姨娘身上动手脚的事,被发现了,只是她没料到她会有这个胆子公然和她叫板,在人前给她难堪。
“公主,这墙上,是不是现在就派人重新粉上一遍?”
长乐回过头,看着背后的雪白门墙上,四个无比扎眼的黑色大字,一如在嘲笑她的自以为是。
她目光一刺,沉声道:“不必了。”
闹到这一步,又岂是粉饰的了,再去遮羞,只有更惹人嘲笑罢了。
“夕儿,你随本宫来。”
“嗯。”长孙夕将目光从那走远的马车上收回来,跟在长乐身后进了女馆。
“我看今天这事过后,咱们墨莹文社的名号算是打响了,你看是不是要在朱雀东大街上挑一处好地界,也修一座文馆什么的,到时候肯定能招罗来更多人入社。”高阳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没这个必要,”遗玉摇头,“墨莹本来就同长乐公主的无双社不一样,她们是为了结党集权,我们则是求个互助自保,人多反而容易涣散,就现在这样挺好。”
“你说怎么好就怎么样。”高阳这回是靠遗玉出了气,想起来女馆那群人五颜六色的脸就觉得浑身舒畅,现在自然是遗玉说什么就是什么。
遗玉这会儿心情也是不错,长乐用了一个宋心慈,祸害了卢俊,又引爆了长孙无忌和李泰埋藏已久的矛盾,这样的一石二鸟之计,不光是将李泰逼上战场,同时彻底将朝局的平衡打破。
这些年,长乐背地里做了不少小动作,靠着女馆那群小姐夫人,走后宅政策,煽动人心,致使李泰做了四年东宫,依旧在朝中屡屡树敌。
碍于长孙无忌,李泰不好动手料理她,遗玉也就跟着无视长乐的拉帮结派,可这一下平衡被打破,长孙无忌已然站到了李泰的对立面上,遗玉恼怒之余,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待会儿上魁星楼喝酒去吧,今天是月底,我就知道这事能成,提前包了二楼雅座庆功。”
“你先同她们过去,我还得上将军府去一趟,稍后再去找你们。”
“好,那我们过去等你。”
遗玉点头,撩了车窗,朝外面正在欢声笑语的一群少女叫了一声:
“依依。”
那正和同伴嬉闹的卢依晴回了头,阳光打在她头顶的红翡翠簪子上,折出鲜亮的光彩,见到遗玉趴在窗口,忙扯了缰绳凑上去。
“姐姐。”
“一会儿先让她们同公主到魁星楼吃酒,你回莹园去一趟,要看你史姐姐她们在,就都喊上,统让在魁星楼等我,难得有空闲,今天咱们且聚一聚。”
卢依晴乖巧地点了点头,也不过问遗玉等下是要去哪,听完遗玉嘱咐,就又退回到后头,去和其他人交待。
高阳在车里看到,搭了遗玉肩膀,笑道:“你这个堂妹做事还算牢靠,她今年是有十七了吧,可是订过亲了?”
“还没有呢,”遗玉狐疑地扭头,“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别说我没提醒你,年底下宫里可有阎选,九弟和十弟府上都缺着人,你要是有这个心思,我就去贵妃娘娘那里探探口风,早将她安排进去,也是送她一份前程。”
九皇子李治是长孙皇后的遗子,十皇子李慎则是韦贵妃所出,不管是卢依晴进了哪个府上,凭她一个下官之女的身份,都算是飞上了枝头。
遗玉回过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少乱出主意,我又非她父母,这事还得听她家里安排。”
高阳撇嘴,“你不乐意就算了,当我没说。”
遗玉手指搁在窗沿上,轻轻敲了几下,卢依晴同她走的近,私心上她是不希望她像卢书晴一样,为了长辈的权欲,搭上了后半生,可人各有志,她看得出来卢依晴的不甘平凡,所以要走哪条路,还是得她自己选,最多她可以在事后帮她一把,就像是现今已是爬到了婕妤一位的卢书晴一样。
遗玉到将军府,正赶上吃午饭,她一打听卢俊在家里,算算晋璐安是回娘家有三天了,便笑着去后院找她娘。
卢氏正在院子里树下同韩厉吃饭,见到她,头一句话便是问孙女儿:
“小雨点儿呢,怎地没一起带来?”
“我是出来办事的,哪好带着她,韩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遗玉在卢氏身边坐下,就着她的汤碗喝了一口豆腐羹,早上看着李泰吃不下饭,于是上午在酒楼里喋了一肚子的点心,怕上茅房错过好戏,茶都没多喝一口,渴的她够呛。
“昨天夜里。”韩厉比卢氏年长,加上他身体底子差,这些年老的快,两鬓已经生了白发,额头添了皱纹,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慈祥许多。
因他在各地留有产业,并不是一直住在将军府里,每年总有一两次外出办事,但通常是不到半个月就会赶回来,继续守在卢氏身边。
卢氏把碗从遗玉手里抢过来,又让小满去取了干净的碗筷,叫厨房再添几道她爱吃的菜。
“二哥呢?不是在家里么,怎娘用饭也不在旁边陪着,太不像话了。”遗玉故意数落卢俊。
卢氏哼了哼,“是我不愿瞧见他。”
“唉,”遗玉叹口气,同情道,“瞧二哥这人做的,嫂嫂要同他和离回了娘家,如今娘也不待见他,我这当妹妹的心软,是有些可怜他了。”
“可怜什么,”卢氏没好气道,“这人都走了,他去找过一回被亲家撵回来,就不再去了,就生了个榆木脑袋,活该没人理睬他,亏得璐安怕我伤心,每天都亲手做上一篮点心,悄悄差人送到家里来给我,是说做不成婆媳,将来也会一直敬我做母亲。”
遗玉嘻嘻笑了笑,亲热地挎着卢氏的胳膊,“即是这样,那干脆娘让二哥写了休书,认二嫂做个干女儿好了。”
“胡说八道什么,”卢氏戳了戳她脑门,“只你会卖乖,既然来了,就去瞅瞅你二哥,帮娘骂他一顿也好,把你二嫂给哄回家里来是正要,女儿终归是别人家的,还是儿媳好。”
“哎哎,娘有了孙女,又盼望儿媳,女儿在您心里怕不知被挤到哪个旮旯里去了,真叫人好生难过。”
遗玉唉声叹气地捂着心口,一副伤心模样,卢氏伸手在她腰上拧了下,骂道:
“娘心上就差没全刻成你的名字了,还不快去!”
得了卢氏这一句话,遗玉眉开眼笑的去了,她人走远,韩厉才夹了一片炸的金黄的莲藕放在卢氏碗里,笑着问道:
“那可有一处是刻了我名字的?”
这把年纪,早是过了甜言蜜语的时候,卢氏啐了他一口,却是低头就着碗,细嚼慢咽起那片多心的莲藕。
遗玉带着平卉去找卢俊,进了院子,并没让下人通秉,而是直奔了他屋里。
卢俊一个人坐在地毯上喝闷酒,边上还有个眉目漂亮的女子在温声劝说:
“老爷,您先吃些东西再喝酒吧,这么下去,非得伤了身子,夫人要是知道,也该心疼您的,来,妾身扶您到榻上去坐,地上凉。”
“走开,你念了半天,烦是不烦。”卢俊大概是喝的有些多了,一手拨开了那女子的搀扶,把人推的狼狈倒退了几步,差点跌坐在地上。
遗玉立在门前,看见这一幕,倒是不意外,那女人是卢俊头一个纳回府的小妾乔氏,父亲是个从六品的国子监丞,说来可笑,还是晋璐安祖父的下属官员,卢俊也不知是怎么相中了这乔氏,最后是通过晋璐安在卢氏那里说通了情,好死不活地纳回了家里,在遗玉看来,这乔氏不能说是个没心眼的,要不然怎地能给卢俊生了长女,还在晋璐安前头。
乔氏是听见有人进来,转过头,见到遗玉,便慌里慌张地拢了头发去拜见。
“太子妃。”
“你出去吧,我有话同我哥说。”因为自己就有洁癖,遗玉对卢俊内宅的女人,不管有没有名分的,除了晋璐安,一贯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是,妾身这就出去。”同是女人,更加敏感,知道谁好惹,谁不好惹,下意识的,乔氏在遗玉面前,就不敢用对晋璐安那一套,只绷紧了嘴,不多话,提着食盒躬身退了出去。
卢俊也看见了遗玉,揉着眉心,冲她招手,“小妹,你来啦,过来坐,同二哥说说话。”
身为一个女子,遗玉虽觉得卢俊可恶,但作为亲兄妹,她见卢俊这落魄模样,还是不免软了心肠,也不嫌他身上酒臭,走过去坐下。
“你二嫂要同我和离。”卢俊怅然道。
“我知道。”
“我不想同她和离,”卢俊灰心丧气地抓了抓下巴上纠结的胡子,这个动作让人高马大的他显得有些滑稽,“我、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真没想过要伤她的心,可我还是害她伤心难过了,小时候我同大哥一样,最痛恨负心的男子,我以为让她过上好日子,不亏待她就行,可结果好像不是这样,我那天看见她哭,我这里就跟扣了一口铁锅似的,闷极了,憋的很。”
卢俊用力地捶着胸口,砰砰作响,一下下,胡子拉碴的脸上,露出些鲜见的无助。
遗玉看的是真的心疼了,毕竟是十多年感情的兄长,哪忍再一旁继续看他笑话,便伸手拉住他手腕,免得他真把心口敲开了。
“二哥,你这回真是错了,按说嫂嫂同你和离,那也是你活该受的,我是懒得管你,可是看在康儿的份上,我就帮你一回,也只这么一回,再有下一次,那我也不说什么了。”
卢俊听见她这一番话,就跟找见了救星一样,眼里一下有了光,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儿地点头,乖的就像是个小孩儿,可惜他一脸大胡子,半点都不觉可爱。
遗玉又想笑,捶了下他肩头,道:
“你先吃点东西,洗个澡,酒醒了我再和你说,免得你到时候不认账。”
第三五八章 苦肉计?
早晨,天才蒙蒙亮,一名下人拿着扫帚出来清扫落叶,一见门前黑不隆冬立着个人影,吓的魂儿差点飞了,好歹看清楚是谁,想起来这几日府里的流传,结结巴巴地喊上一声“姑爷”。
十月的天已经冷了,卢俊黝黑的脸皮有些发僵,他站在风里也不知是待了多久,手里提着一只竹编的篮子,盖着一方干净的蓝布,见有下人出来,便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给你们小姐。。。咳。”
那下人接到过府里吩咐,不敢放他进来,伸长了手接过东西,便一溜烟儿跑回去通传。
卢俊并不急着离开,他通常是会在这里站上半个时辰,像是等谁一样,太阳出来了,才会一个人骑马离开。
晋夫人接到通报,同晋老爷一阵商量,长吁短叹后,妆都没梳,便披着衣裳到侧院去找晋璐安。
“女儿啊,娘知道你是受了委屈,才会憋不住回家的,可是一晃都快半个月了,你有多大的气都该消了,总不能天天早晨让卢俊在咱们家门前立柱子吧,他好歹也是位将军,如此做派,少不了要惹人非议,你看你是不是见见他?”
晋璐安回娘家是有半个月了,卢俊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地往晋府送东西,有时是一枚简单的珠花,有时是几枝含苞滴露的海棠,有时是一笼热腾腾的蒸饺,有时是一叠薰香的纸笺,并非是什么金贵的礼物,可是哪样都看出来是带了诚心,晋夫人起先也是恼恨卢俊亏待她女儿,这阵子下来,却是转过来劝说起晋璐安。
“娘,您别说了,有些事您不清楚,”晋璐安看了一眼桌上那蓝布盖的篮子,垂下头,“女儿是真心想同他和离,您要是嫌女儿住在家里麻烦,会让邻居说三道四,那我就在外头另找住处。”
“说什么傻话,娘怎会嫌你,”晋夫人伸手去搂她,心疼道,“你要是不想回去,那就在家里住着,你爹还会多养不起你这个人么。”
晋夫人怕惹她难受,不敢再提卢俊,安抚了她一会儿,就到隔壁去看外孙。
丫鬟们出去摆早膳,晋璐安一个人坐在屋里,才犹犹豫豫地去揭了那篮子,见到篮筐里头孤零零的一只翡翠镯子,忍不住两眼就泛了红,几欲垂下泪来。
她同卢俊,她一直都以为是两情相悦结的良缘,她年少时,刚懂得心动,就遇上了英气勃勃的他,将一片真心投注,满心满眼都是他,是从没有想过,这片痴情,会有一天被他践踏的一文不值,甚至连一个虚情假意的女人在他眼中,都比她好。
说起来,这并非是卢俊第一次叫她伤心,他坚持要纳她祖父属下府上的小姐为妾,他头一个孩子的生母竟然不是她,逢年过节,他能记得给那姨娘捎带一只镯子,哄的乔氏满面娇羞,却都不记得家里还有个她,也需要他一点眷顾,一点垂青。
她第一次气地同他大吵大闹,就是为了一只镯子,他却责怪她心眼小,说是她掌着府里账务,要什么不是一句话,却还斤斤计较一只镯子。
他为何就不懂,她岂是计较什么镯子,她想要的仅仅是他能回过头来多看她一眼,好让她不是独自抱着年少时的风花雪月,一直到老死。
“。。。我盼你不来,待我别无所求时,你还来做这些没用的干什么。”
晋璐安擦了擦脸上的泪,扬起手,想将那镯子摔了,手抬起,又落下,最后还是丢进了篮子里,将布重新给盖上,起身出了屋,往门外一看,才发现院子里下起了雨来。
余妈收了伞走进小厅,抖了抖肩上的水珠,抬头见晋璐安只着一条长衫披挂,忙反手掩了门,“小姐,您再回屋添件衣裳吧,这雨看着是要下大,容易着凉,您身体这几日将才好上些。”
晋璐安点点头,折身走到屋门前,又回了头,从半开的窗子看向外面。
“小姐,您怎么啦?”余妈掩好了窗子,扭头却见晋璐安还站在那不动。
“哦,没事。”晋璐安收起眼中晃荡的担忧,低着头进了卧房。
昨天白日里下了一场大雨,断断续续直到夜里,今个儿起来,外头还是阴沉沉的,院子里湿啦啦的,下人们正在唰唰地扫水,晋璐安坐在榻上给儿子绣围兜,眼皮跳了有跳,被针连扎了三四下,整个上午都心神不宁的。
“嘶——”又被针扎了下手指,晋璐安吸掉了血珠子,干脆就将针线放下,披了衣裳走到院子里。
“奶娘,奶娘?”
“在在,这儿呢!”余妈听见晋璐安喊声,从东间屋子里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煎药的扇子,是正在照着从将军府带回来的方子鼓捣养神茶,打算给晋璐安补补精神。
“我爹早朝回来了吗?”
“还没有呢,老爷还没回来。”
“那我娘呢?她出门去了吗?”
“小姐您忘啦,早晨夫人来抱了小少爷,说回她院子里去烧炉子,给小少爷洗澡了。”
“哦。”晋璐安转身回了屋子,不一会儿又拐了出来。
“余妈。”
“小姐,又怎么拉?”
“我早晨煮好的糯米丸子,你叫人送去给老夫人了吗?”
余妈道:“送去过了,等下人回来,再叫她到您跟前答话。”
“嗯。”晋璐安这才觉得心里踏实了点,刚要回屋里,就听见余妈大嗓门在后头喊道:
“这不人可回来了,椿桃——唉?你这是做什么呢,慌里慌张地连路都不看!”
“小姐、小姐!”
晋璐安瞧见那个前去送东西的丫鬟冒冒失失地撞倒了一只水桶,神色慌张地朝她跑过来,眼皮又是猛地跳了两下。
“怎么啦?”
“。。。病、病倒了,发热。。。”
“谁病了?发什么热啊?好好,你别急,先缓口气再说。”
晋璐安听她喘着气说话,稀里糊涂的,心里着急,却还是先让下人进屋去倒了一杯水给她,待她匀过气儿来,才把话说直溜了——
“小姐,姑爷他昨天淋了雨,回去就病倒了,晚上发起了热症,直到早上都不见好,人病的都说起胡话来啦,大夫诊断说是染了热疾,奴婢去时候,府里到处乱糟糟的,老夫人急的晕倒了,府里生怕姑爷有个万一好歹,已经有人进宫去请示找太子妃,小满姑姑托奴婢给您带话,说家里眼下正乱,求您一定先回去一趟。”
晋璐安心头狠跳了两下,一捏拳头,站起身就回屋去取披风,余妈在门前立着,见她动,赶紧张口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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