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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传-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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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辽东都司通知努尔哈赤,让他承袭都指挥使的职衔,并赏给他敕书三十道,马三十匹,建州卫都督策书一函,龙虎将军印一颗。
第二天,建州卫都督府门前都扎起白布,上下人员,都穿了白袍,挂了重孝。
努尔哈赤穿了麻衣,到码头去迎接祖父和他亲的灵柩。一见两口棺木,努尔哈赤抢步上前,趴在地下号啕大哭。在哀乐声中,两口棺木抬进了都督府。努尔哈赤领着全家人员哭拜已过,心中稍微得到一点安慰。但是大仇未报,他心中总是不高兴,于是同额亦都、安费扬古等众弟兄整日招兵买马,大修武备。由此可见,父祖被杀这件事,在努尔哈赤的生活道路上,是一个转折点。他从一个身处深山老林的传家庄园的主人,一跃而成为建州卫的都指挥使,这为他未来的事业,创造了有利的条件。而且由于这一事件,他被推人同大明王朝进行对抗的境地。
努尔哈赤在建州安定下来,便派人到佟家庄园去迎接佟氏。他认真担负起管辖本部落的担子。在建州众多部落中间,他深感势单力薄,便团聚宗族,共同对敌。他的祖父觉昌安兄弟六人,共有子二十二人。他父亲塔克世兄弟五人。他的父祖、伯叔、兄弟、宗侄多至数十人。人一多,难免有矛盾,对事情看法有分歧。努尔哈赤采取宽宏态度,往往是嘉善斥恶,目的是团结本族,发展实力。他面临的第一件大事是报父祖之仇,又前往明辽东都司,向当地官员要求说:“杀俺父祖的原因,是尼堪外兰的唆使。你们把他捉拿给俺,俺就甘心了。”
明朝官员很不满地说:“前因误杀了你的祖父和父亲,所以朝廷给你敕书、马匹,又赐以都督敕书。这事已经了结。现在你还这样无休止地要求,俺们将要帮助尼堪外兰在嘉班筑城,让他当你们建州女真的首领。”
努尔哈赤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他怀着十分愤慨的心情,回到了赫图阿拉。由于明朝官员声言要扶持尼堪外兰,使附近的一些女真部落归附了他。那尼堪外兰有恃无恐,竟派人胁迫努尔哈赤向他投降。
努尔哈赤非常生气,对来人说:“尼堪外兰曾是俺父亲的部下,反让俺服从他,岂有此理!他是杀害俺祖父和父亲的罪魁祸首,不报此仇,誓不罢休!”这时候,努尔哈赤已清醒地意识到,他要报父祖之仇,要维护和扩大自己的地位,不能指望明朝皇帝,而要靠自己的力量。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就在这个时候,苏克素浒河部萨尔浒城主卦喇的弟弟诺米纳,也跟尼堪外兰有矛盾。他串连附近嘉木湖寨主噶哈善、沾河寨主常书及常书的弟弟杨书等人,一道来投努尔哈赤。他们对天发誓,要联合起来,共同抗击尼堪外兰。为了加强这种关系,努尔哈赤还把他的妹妹嫁给了噶哈善。
且说努尔哈赤为报父祖之仇,于明朝万历十一年带兵攻破图伦城,打败尼堪外兰。又于同年八月再次整顿军马,前去进攻逃往嘉班城的尼堪外兰。原先约定诺米纳率兵来会合,共同去攻打嘉班城。可是同族中就有人反对他的这一举动。努尔哈赤的堂叔龙敦,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暗地里对诺米纳的弟弟奈喀达说:“大明朝要支持尼堪外兰,准备在嘉班筑城,让他当建州女真的首领,而且哈达万汗王台也在帮助他,你们跟努尔哈赤一起去攻打尼堪外兰,是很危险的啊!”奈喀达把这些话告诉了诺米纳。诺米纳确实有些害怕了,便背叛了盟誓,反而转向尼堪外兰。
努尔哈赤是一个认定了方向、不达目的永不回头的人。他坚信自己起兵是正义的,而正义的事业,无论古往今来,任何人也反对不了的。即使诸米纳变卦投敌,他毅然率兵前去奔袭嘉班。没有料到诺米纳和奈喀达兄弟,给尼堪外兰通风报信,使他得以逃跑。努尔哈赤遂后率领军队继续追击,直到抚顺城南的河口台地方。守台官军看出尼堪外兰不会有什么作为,就不愿接纳他,派兵前去阻止他人台。当时努尔哈赤不知道内情,怀疑官军是出来帮助尼堪外兰的,就未敢贸然上前对垒,便命令兵士退到远处,扎下营寨。当天夜里,尼堪外兰的部下,见尼堪外兰势穷力竭,走投无路,便前来投奔努尔哈赤。并透露了大明官军出台的真情。
尼堪外兰发现众叛亲离,心想不能在河口台避难,又急急忙忙逃往鹅尔珲城去了。
在努尔哈赤追杀尼堪外兰的时候,建州许多强族大部都各行其是,使努尔哈赤陷于复杂的环境之中。但是他深知,军事上的智取,常常胜于强大的攻势。在临战前后的日日夜夜里,他经常回忆起老河口张一化大爷说给他听的那些古代战例,因而常常怀念他老人家。也经常复习七星长老教给他的战略战术,时刻想把那些令鬼神都害怕的计谋能够用于实战中去。
这几天来,他认真地思索、总结,他已两次发兵猛攻和追捕尼堪外兰,但是都没有能得手。他内心十分恼恨诺米纳兄弟。他不止一次地想过,若是强行攻取诺米纳兄弟的萨尔浒城,恐怕难以取胜。
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诺米纳派来使臣,对努尔哈赤威胁说:浑河部的杭嘉、札库木两处,不许你军侵犯。谏嘉、巴尔达两城是俺的仇敌。你若取此二城,就送给俺,否则不许你的兵马经过俺的边境。
努尔哈赤听了使者的传话,更加气愤。
嘉木湖寨主噶哈善,沾河寨主常书、杨书听了诺米纳的话,也怨恨他们兄弟二人霸道无理,便去主动为努尔哈赤出谋说:“若不先破诺米纳,俺们必然迫于他的势力,前去归附。”可见那时,诺米纳已经成为努尔哈赤复仇和统一建州的障碍了。不除掉诺米纳,既难越过他的境界,去擒拿尼堪外兰,报父祖之仇,也难以号令周围各部。可是当时努尔哈赤的力量却弱于诺米纳,如以力强取,很难有成功的把握。
因此努尔哈赤与噶哈善、常书、杨书三位首领取得一致意见,即表面上迎合诺米纳的心意,建议合兵一处,共同前去攻打巴尔达城。诺米纳得到确信后,认为努尔哈赤已经就范,双方联合起来共同打自己的仇敌,心里非常高兴。
当两军集结以后,努尔哈赤就以诺米纳的盔甲、枪刀等军器较多为理由,让诺米纳的兵士先攻。诺米纳害怕先去打前锋吃亏,死不肯同意。努尔哈赤又进一步提出条件,你的士兵既然不愿意先攻,可以把你的盔甲、兵器借给俺的军队,这样,此城一定可以攻破。
诺米纳没有识破他的计策,一味想贪小便宜,就将全军的盔甲、器械统统交出来了。努尔哈赤急令士兵披甲戴盔,手持武器,全部武装起来。接着努尔哈赤一声令下,就将诺米纳等杀死,命令大将安费扬古率军回师,夺取诺米纳的本部萨尔浒城。顿时全城陷落,努尔哈赤立刻人城,安顿军民,对那投降的人不加杀害。夫妻离散的,让他们团聚,仍让他们居住在萨尔浒城。
这次用计谋,智取诺米纳的萨尔浒城,壮大和武装了努尔哈赤的军队,为他进一步统一建州各部,追杀尼堪外兰,采取更大的行动,扫清了障碍。
二、冬天里的一把火
努尔哈赤起兵,打的是“报父祖之仇”的旗号,实质上是要维护和扩大自己的势力。可以这样说,他同尼堪外兰的斗争,是报私仇,也是争夺建州女真的统治权。在那各部蜂起、你争他夺的情势下,要达到这个目标,将会遭到来自各方面的反对和竞争。这些反对者或竞争者,有外部拥兵称雄的部落酋长,也有家族内部一些不愿努尔哈赤得势的人。他们看到努尔哈赤的势力有所增长,深怕养虎遗患,就迫不及待地要同他较量。努尔哈赤已是个颇有胆识和谋略的青年首领,他审时度势,决定暂时停止对尼堪外兰的追击,转过身来迎接那些反对者或竞争者的挑战。在努尔哈赤的同族中,有个叫理岱的,是浑河部兆嘉城的头领。他伙同几个头领,勾引哈达兵,劫掠了努尔哈赤所属的瑚济寨。理岱居然引狼入室,不能不激起努尔哈赤的义愤,他决定讨伐理岱。
原来那兆嘉城建筑在山上,四面高山相拱,只有一路相通,这天然的地势易守难攻。努尔哈赤带着额亦都、安费扬古、舒尔哈齐等将领,来到一座山上,那兆嘉城尽收眼底,只见山势险峻,道路崎岖,满山长满合抱粗的大树。那夹山口有兵把守着,山门两边摆着枪、刀、戟、剑、弓、弩、戈、矛,高大宽厚的城墙上摆满了滚木礌石。
这时候,舒尔哈齐说道:“这地势易守难攻,打起来,伤亡太大,得不偿失。又是隆冬天气,雪深地滑行军打仗困难太大,还是——”
“还是收兵不打的好!”未等说完,努尔哈赤接过他的话茬,引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侦察过兆嘉城的地形,回到营寨,认真商量起来。努尔哈赤先说道:“大家看了地形地貌,可以畅所欲言。”舒尔哈齐又把他的“得不偿失”论调重新摆出来,努尔哈赤有个远房叔叔名叫青延的,站起来说:“既然难攻,又得不偿失,打的又是同族的人,何必呢!”
安费扬古说道:“这兆嘉城虽说是易守难攻,也要灵活看它。问题就在一个‘难’字上。俺想好了,可以先将它包围起来,白天连续攻打,使他们疲劳。夜间精选小股力量,用偷袭的办法,翻过城去,就好办了。至于伤亡大,这是避免不了的,打仗怎能不死人!”
努尔哈赤转脸向额亦都说:“你看呢?”额亦都清了清嗓子,说道:“俺以为安费扬古的意见有一定道理。夹山口那支兵好收拾,那几间草房周围尽是枯树野草,点上一把火,乘着火势攻上去,准能奏效。至于得失嘛,这个问题还应该由你自己讲吧!”
听了安费扬古和额亦都的讲话,努尔哈赤心里踏实得多了,便大声说道:“说到得失问题,请大家想想看,理岱是俺的同族,他竟然胳膊肘往外弯,干那引狼入室的勾当,若饶了他,俺今后还能干什么事业?”
大明万历十二年正月的一天,努尔哈赤经过充分酝酿和讨论,亲自率领大军两万人,去攻打兆嘉城。派额亦都为开路先锋,洛寒与帖布尔克搬运粮草。大军刚到半路,突然下起大雪,那鹅毛般的雪花,漫天飞舞,北风吼叫着,行军更增加了困难。
前面探马回来报告:“前面是噶哈岭,大雪已经封山,找不到路径。”
努尔哈赤:“告诉额亦都将军,要自己开路,坚持行军。”努尔哈赤说完,随即下马步行,走到队伍前面,拿把铁鍬,亲自挖雪开路。那些士兵看在眼里,心里说:连努尔哈赤都下马挖雪开路,俺们还犹豫什么!大军挖雪开路,遇水搭桥,冒着大雪,顶着寒风,坚持行军,很快来到那夹山口,停了下来。
努尔哈赤命令埋锅做饭,然后找到额亦都、安费扬古二人,又认真商议晚上的行动,安费扬古说:“俺已选好人员,只需——”下面的话声音很小,不一会儿,三人各回住处不提。
且说兆嘉城内的理岱,前天就探听到努尔哈赤要来攻城,他对部下说:“城上多运檑木石块,增加弓箭手人数,白天晚上都要加强巡逻,不能粗心大意。努尔哈赤一向勇猛不怕死。那额亦都轻功厉害,能飞过几支高的围墙。”说完之后,又转脸向夹山口的胡兰队长说:“那夹山口是俺们的第一关口,一定要小心,山口两边要增加人员埋伏,注意隐蔽,不能让努尔哈赤发现。可以砍些树木、野草放在掩体周围,既可以挡风防冻,又能保护自己,何乐而不为呢。努尔哈赤必然要经过那里,等走近了再放箭,争取把努尔哈赤射死,至少要射伤。你们要争取立头功,老子一定重重赏你。”之后,理岱又布置炊事官员抓紧准备,明早五更准时开饭,“误了点,老子砍你的头!”一切安排妥当,理岱心想:来吧,努尔哈赤!俺让你站着来,横着回去!
天交半夜,北风刮得更猛,雪也越下越大了,那满山遍野全被雪盖着了,放眼看去,就是一个银色的世界。山在雪被下睡着了,树在雪被下睡着了,那冻枯的野草也在雪被下睡着了。可是努尔哈赤却睡不着,他在帐里来回踱着方步,像有所思,又像在等待什么人来。
一会儿,额亦都来了,安费扬古也来了。三人见面没有招呼,更没有问候,只是会心地一笑。
努尔哈赤小声说:“准备好了?”安费扬古也小声说:“都准备好了。”
额亦都神秘地说:“那山口两边他们埋伏不少的人马,可能是怕冷,担去许多柴草,又扛去好多木头,都被咱们的细作看到了。一旦点着火,那不是帮咱的忙吗?”听了额亦都的话,三人同时笑起来,声音虽不大,但笑得开心。之后安费扬古先出去了,额亦都跟着走出去了,努尔哈赤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不由得冒出一句:是俺的左膀右臂啊!
再说那夹山口本是南北走向,安费扬古从北面点火,乘着呼呼的北风,那火越烧越旺。
安费扬古带着一百五十人,个个背着干柴,尽管到处是雪,但火一烧着了,雪便化得厉害,雪下的枯树野草,见火便烧着了,于是山口两边大火熊熊地燃烧起来,几间茅草屋子很快被火包围起来。山口本来有几个巡逻兵在来回走动,一见到处是火,早吓得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可叹山口两边掩体里的士兵,他们正呼呼大睡着,忽被通红炙人的大火烧醒,忙得一团糟。有的连裤子也未来得及穿上,便跑到雪地里。但是到处是烧着的火,有的衣服烧着了,在雪地滚着,大多数被烧死了,跑出的也都冻死了。那胡兰队长根本未跑出屋子,就被大火烧成了一堆黑焦炭,去到枉死城里领重赏去了。
正当大火烧得呼呼作响的时候,额亦都又带着五百人马冲杀出来,他们在火烧过的地方捡拾着刀枪、盔甲,以及还未烧坏的弓箭等兵器。轻而易举地消灭了夹山口的人马,努尔哈赤随即挥师继续前进,天刚放亮,那兆嘉城便被围得水泄不通。进军途中,山路被大雪覆盖,确实难以行走,但是军队士气高涨。
努尔哈赤身先士卒,亲自走在前面,带头凿山为磴,下水搭桥。军队深受鼓舞,他高声向士兵们喊着说:“理岱是俺的同族兄弟,但是他竟然勾引外人来谋害俺,袭击俺的城寨,能容忍吗?”士兵们齐声回答:“不能!”“要活捉理岱”!……口号声响彻山谷,震撼着兆嘉城。
且说城内理岱,大清早晨还未起床,从山下传来震动天地的喊杀声,他心里想:这努尔哈赤的军队飞过来的吗?那夹山口也没有回来一个人送信,难道都死光了?他气急败坏地喊来侍卫:“夹山口那里怎么了?”
那侍卫赶快回答:“天亮前夹山口就被努尔哈赤烧光了。一队人马一个也没有回来,想是都被烧死了。俺来几次,都喊不醒你,看你醉成那样,怎能喊醒呢?”
理岱把侍卫一脚端过去,披上皮袍,慌里慌张地来到城头,向下一望,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只见满山遍野都是努尔哈赤的人马,他们打着鼓,喊杀声摇撼着山谷。也许是刚起床不久,站在风口里,寒风一激,理岱身上直打哆嗦。他把身子一振,大步来到城门楼上,见那守城的将领也罕正在烤火呢。不由得心里生起无名火来:“城下喊杀震天,你在这里烤火,真悠闲啊!”
也罕见理岱来了,赶忙解释:“别看他们在喊,却没有攻城的行动。俺想,这是努尔哈赤的计谋,他善于偷袭,说不定今夜要来攻城。”
理岱听了,不以为然地说道:“那不一定吧!白天也不能麻痹啊!”说罢,又恶狠狠地警告他:“你不要在这里得意,丢了城,老子饶不了你!”一甩袖子,走了。那也罕心里老大不高兴:俺在为你筹划守城的办法,你不但不领情,反来打击俺,恫吓俺!这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再说努尔哈赤、额亦都、安费扬古等在山下指挥士兵攻城,他们用的是疲兵战术,把士兵分成两拨,一个拨在城下叫喊,敲锣打鼓地佯作攻城姿态;另一拨到营房休息。两个时辰过后,两拨人员对换,如此轮番进行,城头理岱的守军长时间处于紧张戒备状态,弄得精神疲惫,穷于应付。
一天下来,有的连晚饭也不想吃了,倒头便睡。那也罕开始还乱喊乱骂,叫士兵千万不能睡觉,过一会儿,他见城头上的士兵,有的靠在城墙上就睡着了。还有的站着打盹儿,他也没有法子。转念一想,你理岱在床上搂着小老婆睡大觉,还动不动要杀这个,砍那个,这种人不值得替他卖这个命!
也罕正在城垛边上胡思乱想,忽见城下有人影一晃,只听“唰”一声响,接着一道白光闪过,只觉后颈上凉气袭人,“不准动!不许说话!”
也罕心里明白:“这是努尔哈赤的人!”接着不远又上来一个,就着月光看见那人从怀里取出绳子,一头拴在城垛上,将另一头丢下去,不一会儿,只听“唰”,上来一个;“唰”,又上来一个……
那人压低声音,用命令的口气对他说:“快去把城门打开!”
也罕大胆地问一句:“请问,你是不是额亦都将军?”
“是又怎么样?少废话!快去开城门,不然,俺可要——”
话未说完,也罕忙说道:“别,别,别杀俺,这就去给你开城门。”
额亦都看他还诚恳,就把刀从他脖颈上拿下来,拉住他的一只胳膊,往城门走去。
这时候城下烟火大作,只听“轰”一响,城门旁的城墙被炸开一个缺口,“俺们的大炮响了!”额亦都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句。
原来,前几天努尔哈赤担心攻城有困难,便利用晚上时间,连续筑了几个石砲。这石砲炸城墙也厉害,怪结实的城墙,一砲能炸开一个口子,可见威力不小!接着,轰!轰!轰!一连几砲,那城墙倒了一大片,努尔哈赤带领人马,如潮水般涌向城里。顿时,喊杀声震天动地,兆嘉城里的兵士已无力抵抗,纷纷缴械投降。不一会儿,安费扬古押着理岱走过来。
战斗一结束,额亦都把也罕带到努尔哈赤面前,向他介绍说:“此人名叫也罕,是理岱的守城将官,城门是他帮着打开的。他要求留在你的帐下听用,俺的意见是:先让他负责将毁了的城墙修复起来,然后再说。”
“好吧,就照你的意见办。”也罕感谢不杀之恩,爬起来高高兴兴地去找人修城墙去了。
三、盘马引弓故不发
努尔哈赤于明朝万历十二年正月,率领大军一举攻陷了兆嘉城,活捉了理岱。他把理岱带回赫图阿拉,部下纷纷建议把理岱杀死,以儆戒那些对努尔哈赤怀有二心的人。但是努尔哈赤耐心说服部下,陈说利害,免除理岱一死,对他作出宽大处理。
这样宽大态度,使一些反对者受到感化而回心转意,倒向了努尔哈赤。然而有的人仍然执迷不悟,继续跟他作对。还有那个龙敦,他又恶习不改,唆使努尔哈赤的异母弟弟萨尔占,谋杀了他的妹夫噶哈善。
事情还得从头说起:努尔哈赤的堂叔龙敦,向来对努尔哈赤面和心不和,经常在人前背后说他的坏话。努尔哈赤与诺米纳联合起来去攻打尼堪外兰时,他从中挑唆,诺米纳弟兄背盟不来,导致与努尔哈赤关系的破裂,最后诺米纳被努尔哈赤消灭就是上了龙敦的当而终于灭亡了。努尔哈赤消灭了诺米纳弟兄,又攻陷了兆嘉城,势力更加强大,这使龙敦更加不安起来。他一计不成,又施一计。在努尔哈赤攻破图伦城、赶走尼堪外兰以后,一共有三个部落首长与他结盟,除诺米纳弟兄以外,还有嘉木湖寨主噶哈善、沾河寨主常书及其弟弟杨书等人。当时他们对天盟誓、要联合起来,共同抗击尼堪外兰,为了加强这种关系,努尔哈赤还把他的妹妹嫁给了噶哈善。诺米纳弟兄因受龙敦的教唆而导致灭亡以后,噶哈善曾为此训斥过龙敦,说他无事生非,离间诺米纳与努尔哈赤的关系坐山观虎斗等,因此龙敦非常嫉恨噶哈善。噶哈善为人忠厚耿直,打起仗来英勇善战,成为努尔哈赤的助手。这更使龙敦怀恨在心,时刻窥测时机,企图置噶哈善于死地。
一天,龙敦邀请巴雅齐喝闲酒,在酒喝到所谓“八老爷不当家,九(酒)老爷当家”之时,龙敦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又故伎重演,施展开他拿手的离间术。
他首先挑拨巴雅齐对努尔哈赤的不满,造谣说:努尔哈赤非常恨你生母纳喇氏,经常在人前背后,说他小时候如何被纳喇氏虐待,怎样把他兄弟三人赶出门外等,又说努尔哈赤曾在几处都扬言要对他巴雅齐进行报复。
巴雅齐一听,心里哪能受得了,肚里的酒精直往上涌,一下冲到了脑门上,口里就骂开了:“老子不怕他努尔哈赤,早晚老子非宰了他不可!”
老龙敦连忙过来捂住他的嘴说:“别嚷嚷,他的耳目众多,不能黄鼠狼还未打,就惹了一身臊呀!”接着又哭丧着脸诉苦道:“现在好人做不得呀!前次俺为你多说了一句公道话,差点惹下大祸。”
巴雅齐急忙问他怎么一回事?龙敦却又故意卖关子,吞吞吐吐,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表情。引得巴雅齐心急火燎,非要他说出来不可。可龙敦还是不说,直到巴雅齐再三、再四要求,他才面带愁容,十分为难地说:“巴雅齐呀,俺不是不想跟你说,实在是俺担心那俩家伙知道了,会饶不了俺啊!现在你硬要俺说,俺拼上这个老命不要,也要把这公道人当到底!不过,俺还得提醒你一句,你可不能太莽撞,绝不能像个炮仗,点火就炸啊!”
巴雅齐一听说两个人,更是急不可耐,一心想打听出是哪两个家伙!这时的巴雅齐,就差未给他龙敦跪下了。
老于世故的龙敦看看火候已到,才装着十分神秘的样子说:“那天,在三皇庙自己亲耳听到噶哈善向努尔哈赤说你对他有贰心,建议努尔哈赤及早对你下手等。俺当时说了句公道话,那噶哈善恨不能当时把俺活活吞了,并向俺挥着拳头。恫吓俺说:‘你要把这事告诉巴雅齐,就连你一起干掉’!”
巴雅齐不听犹可,一听到这些话,腾地站将起来,踉踉跄跄地要去和噶哈善拼命,被龙敦抢上一步抱住,急忙提醒他说:“你能拼得过他!”接着意味深长地告诫他说:“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性急喝不得热稀饭,真想找噶哈善算帐,俺有个主意。”他走到巴雅齐跟前,对着他的耳朵,小声地嘀咕了一会儿,只见巴雅齐嘻笑颜开地说:“好!俺听你老龙敦的。”说完,一溜歪斜地打着酒嗝儿,离开龙敦家。
再说噶哈善此人生性耿直,为人忠厚,自从他与诺米纳弟兄、常书、杨书一起与努尔哈赤发誓联合以来,从多方面维护努尔哈赤,后来又做了努尔哈赤的妹婿,更是肝胆相照、唯努尔哈赤的马首是瞻了。
龙敦离间诺米纳与努尔哈赤的关系,龙敦却坐山观虎斗,享受渔人之利。噶哈善从心里瞧不起龙敦,以为这是小人所为,平日很少搭理他。古人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此话有些道理,一介武夫的噶哈善却忽略了这一点,终于招来了杀身之祸。
一天傍晚,噶哈善从努尔哈赤那里议事回来,巴雅齐从斜刺里迎了过来,亲热地寒暄着:“妹夫,好久不见了,到俺家喝两杯去。”
噶哈善一看是巴雅齐,打心里不大乐意,但碍于亲戚情面,只好搭讪着说:“谢谢四哥,你是知道的,你妹妹劝俺戒酒了。”
“别听她那一套!走,到俺家坐一会儿。”说罢,连拉带抱地把噶哈善弄到家里。
噶哈善没有办法,只得被巴雅齐拥着进了院子,他心里倒真有点儿纳闷,这四舅子今天为什么如此热情。平日,他对巴雅齐的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甚为反感,心里不由得盘算起来,既硬要俺来,俺就顺便说说他,因为俺们毕竟是郎舅关系呀。想到这些,也就心情放松一些。
进了巴雅齐家的大门,发现屋子里连人影子也没有,忙问:“嫂子呢?侄儿、侄女呢?”
巴雅齐笑了笑说:“上她娘家去了!你看俺多利索。”说罢就赶忙摆桌子,上菜,似乎早有准备。
其实,他老婆、小孩全被他打跑了。平日,他在外面喝醉了酒,回到家里不打老婆,便是骂孩子,闹得大人、孩子不安稳。不久前,他与马尔墩城的人联系上以后,准备去入伙,回到家就把她们赶走了。那天,他从龙敦家出来以后,赶忙准备好酒菜,一连几天,都未能碰到噶哈善,今天他见到了噶哈善,心中暗喜。
现在两人坐在桌子两边,每人面前一只茶杯,里面装满了酒,边喝边谈起来。巴雅齐说:“你们行军打仗,怎能不喝酒呢?俗话说:‘酒壮将军胆’啊!古代的大将张飞,有万夫不挡之勇,能在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他喝起酒来,不用酒杯,端起酒坛子就往嘴里倒!”讲得口沫乱飞,忙指着菜说:“吃!吃!”
噶哈善不能再推辞了,所谓“却之不恭”呀!二人你一杯,我一杯,不一会儿,那一罈酒便喝完了,巴雅齐赶忙进屋又拿来一罈,二人斟满杯子又喝起来。
噶哈善站起来说:“俺出去方便一下。”
巴雅齐忙上前拉着他说道:“院子里有茅房,家里又无别人,你就别出去了。”
噶哈善一个人去茅房,巴雅齐紧走几步回到屋里,急忙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白纸包子,迅速将里面的砒霜倒进噶哈善的酒杯里,又晃了一晃,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到院子里,心里说:俺正愁没机会下手呢?真是天要灭你!
二人重新坐下喝酒。巴雅齐多次招呼吃菜,频频举起酒杯,要与噶哈善一饮而尽,可叹那噶哈善心实如铁,岂能察觉巴雅齐暗藏的杀心,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巴雅齐忙站起来说:“俺也去方便一下。”由于紧张,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栽倒。
噶哈善一见,不知巴雅齐为什么有些失态,正想着,肚子有些疼了,而且疼得像有什么拽着肠子一样,他马上意识到不好,便赶忙站起身来想往外走,哪知那砒霜的威力发作起来,疼得他一头栽倒在门槛边上。
巴雅齐站在院子里,眼看着噶哈善在喘息、挣扎,不一会儿,身子一挺,呜呼哀哉。巴雅齐走到近前一看,那噶哈善二目圆睁,咬牙切齿,七窍流血而死了。
当天夜里,巴雅齐把噶哈善的尸体用一块大石头坠着,丢到门前的水井里。
回到屋子里,赶忙收拾停当,连夜骑上快马,直奔马尔墩城驰去。
且说噶哈善妻子一直等到半夜,也不见他回来,以为在努尔哈赤那里议事,也就自己先躺下睡了。
第二天起来一看,噶哈善一夜未回,正在疑虑之间,忽听家人前来报告:“噶哈善将军掉到水井里,被人打捞上来,已经去世了。”
他妻子一听,如五雷轰顶,哭着号着往水井前跑去。这噩耗不胫而走,努尔哈赤赶到噶哈善遗体前,看着他未合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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