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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乐公主-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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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儿这一向都因那次受到的惊吓晚上连做噩梦,不是血肉横飞,就是尸陈狼藉,刚刚睡着就被吓醒。那头,小百衲姑姑觉睡得很沉,有时被噩梦吓醒了推她醒来壮壮胆,老推不醒。幸好,身旁有个小妹妹,抱紧她,胆子要大许多。当然最好是妈妈来.有妈妈那双柳柳条条的脚在枕头边,自己什么都不怕了。
今天晚上,妈妈的柳条脚和小百衲姑姑的大脚都在枕边,裹儿刚躺下就睡着了。开始,还做了个很好玩的梦,不过后来那些死人的满脸血迹和睁大的眼睛又出现了,醒来时,吓得她一身冷汗。睁眼看窗外,一片黑暗。既无月光也无星光,静得让人发慌。有时,还传来两声不知什么鸟的叫声,尖尖的怪怪的,听了浑身起鸡皮疙瘩。她伸手摸摸.妈妈的柳条脚在,她踏实多了。还有混在妈妈脚间的小百衲姑姑大脚今天也很好,没有臭味……这时,忽听有呻吟声从床那头传来,那声音像是爸爸的,不,就是爸爸的。这么说来那脚是爸爸的了,怪不得不臭呢。可是爸爸为什么今天会到这儿来跟妈妈一起睡呢?他来了,那小百衲姑姑又到哪儿去了呢?她实在搞不懂。
第九章 流水弹琴(4)
“笃,笃,笃……”忽然传来木鱼声,敲得很紧,原来是小百衲姑姑做功课去了,可是她今天为什么起这么早去念经呢?大概是让爸爸在这儿睡觉……她自己设问,又自己回答。不一会,就又睡去了,直到天大亮才醒来。
醒来后的裹儿发现爸爸已不在,妈妈正在穿衣裳。她问道:“妈妈,爸爸呢?”
“什么爸爸?”妈妈反问她。
“我爸爸呀,昨晚,他就在这儿睡的,我还摸过他的脚。”
“你在做梦。”妈妈正色道。
裹儿拍拍自己的头,说:“我在做梦?不是吧。”
外面传来缓缓的木鱼声,是小百衲姑姑在做早课。
韦娘穿好衣裳,走出庙门,在庙堂与念经的小百衲目光相对时,各自伸了伸舌头,做个神秘的怪相。当她快走到自己家门口时,李显迎了上来,先是一揖到地,然后笑嘻嘻地说:
“谢夫人救命之恩。昨晚,让你受冻了。”
韦娘心中一阵乱跳,好险好险,幸好未让这个傻瓜察觉。她在他脸上拧了一把,故做受屈地说:“你倒快活,让我跪在那里念经,又冷又累……”
李显不断向她打拱陪罪说:“夫人大量,夫人大量。”
韦娘笑了,她笑他昨晚的穷凶极恶,看他那平时中气不足的架势,干起那种事来力大无比,手又重,身子又沉,现在身上有的地方还隐隐作痛。
“喂,朝思暮想了几年,而今如愿以偿,问你,那滋味究竟如何?”她问。
“好,好,说不出来的好……”
“那,比起跟我呢?”她又问。
李显觉着不好回答,要真心话,那只能是“你怎么比得上她?”但不能说,只得文绉绉地回道:“一个大海冲浪,一个小河泛舟,我都喜欢。”
韦娘只想笑,但不敢笑出来。
李显是被骗过去了,但韦娘心头还有块心病,那就是裹儿那丫头,虽然小小年纪,鬼着呢。那天夜里她就咬过我大脚趾头一口,昨晚的事,她不疑惑?她还说摸过爸爸的脚。这也怪自己,她长大了,早该给她分床了。
索元礼骑在高头大马上,带着五百御林军威风凛凛地出发了。走的还是当年的那条道,又是夏末秋初,天气凉爽,气候宜人,又没有上次的艰苦和危险,一路上人欢马叫,好不热闹。
可是索元礼的心里快乐不起来,因为经过扬州兵变和诸王叛乱后,社会秩序大不如从前,这一去三千余里,路经好几处盗贼盘踞的山寨,山寨里的头目又多是两处失败后亡命山林的被朝廷通缉的要犯。那些地方山势陡蛸,草木林茂,莫说五百人,五千人也不济事。特别是迎接庐陵王回程时,要是被那伙人劫了去,那可了不得。为此,索元礼虽然风风光光地骑在马上前呼后拥,荣耀无比,但心头那块焦虑的乌云总挥散不去。
不过,他也有感到欣慰的时候。想当年押送庐陵王去房州经过那个小驿站时,恰逢他夫人生产,自己下令停止前进,休息三天,而且对他们夫妇多有照顾。现在想来,也算自己有远见,不然,这次去见了,话该怎么说?古话说“做事留一线,今后好见面”。这话真的不假呀,今后,今后他回了京城,说不定再次坐上龙椅,那时……
不仅有欣慰的时候,甚至还有欢愉的时候、畅快的时候。那小驿站的小客房里,周兴的新娘第一夜的陪伴,至今想起来还甜蜜无比,梦里,还常常与她在一起。后来,回到长安,与她还有一段值得回忆的往事,直到周兴官当大了,见面再不叫师父了,那小妇人才变脸不理人的。
索元礼虽没读过多少书,但历经生死劫难,又在官场上滚过几个来回,见得多了。他早从周兴的趾高气扬与狂妄得意中看到他的未来。他替他担心,但还不能劝阻,就像当年自己听不得劝阻一样,把对方的好意当作不怀好意,把对方的友善当作妒嫉。那就由他。结果,他请来俊臣“入瓮”,又有人请他“入瓮”;“入瓮”之前还让他遍尝他发明的。“流水弹琴”、“仙人摘果”等等刑罚的滋味。
想到这里,索元礼心中有一股畅快的暖流缓缓通过。尽管如此,在路过那个小驿站时,他还是去周兴夫妇的坟头转了一圈,还为他们烧了叠纸钱。他不知道为什么,不是哀悼,也不是思念,也说不上是奚落,总之,他想去看看。
第十章 与狼对峙(1)
裹儿带着妹妹去摘花,一只老狼呲牙咧嘴望着她们,裹儿不慌不忙把花辩捋下,洒一个圆圈,然后与老狼对坐,相互眯眼望着,谁也不敢动一动。
自从那个*之夜后,李显心愿得到满足,每晚都在品咂那心惊肉跳的欢乐中,在小百衲晚课的木鱼中甜蜜地睡去;清晨,又都在回味昨夜的美丽梦中和细听小百衲晨诵中醒来。白天,精神抖擞读母皇指定的《臣轨》、《百僚新戒》,教两个女儿读她们奶奶的专著《列女传》,空余时间还帮韦娘做些家务,日子过得从未有过的轻松和充实。
但是这种兴致勃勃的生活没过几天,李显的情绪就一下暗淡下来,原因是他与韦娘的接连几次失败。他非常颓丧和恼怒,—把抓过盖在身上的被子,不停地撕咬,一阵哗哗声后,一床丝绸被面被撕成一条条乱丢在床上。
“会怪怪自己,不会怪怪别人。”韦娘并不制止他,只冷冷地说。
李显不说话,抓一片撕碎了的被面蒙住头,呜呜咽咽抽泣起来。
“哼,一个男子汉,自己物件不中用,还找东西出气……”说着,韦娘打开床头柜子,抱出一叠被面往李显面前—丢,说:“这不,又抱来新的了,有劲,尽管撕。”
“你就没有一点责任?”李显丢开盖在头上的那片撕破的被面,忽地坐起来不停地反问。“我跟她,怎么就没有那种情况?”问得振振有词。
韦娘不知怎么回答,她只感到一阵心酸,心酸过后,又一阵害怕。她心酸他竟这样痴迷不悟不可救药,她害怕他这样下去不知会闹到—个什么样的结局。
两人一连闷了几天别扭,互相不说话。
这天晚上,李显好久都睡不着觉,因为他熟悉的小百衲晚课的木鱼声没有响。他急了,问身边的韦娘:
“怎么,庙里没了木鱼声?”
“敲木鱼的人清早就下山了。”韦娘回答。
“啊……”李显惊叹一声。很久,他都没睡着。
然而刚睡着,庙里就传来一阵“笃笃笃”的木鱼声,李显蹬—脚韦娘:“你骗我!”说罢,翻身起床跑进庙里,却见小女儿坐在供桌边就着如豆的灯光一本正经地在那儿一下下敲着木鱼,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宁宁,你……”宁宁是小女儿的名字,李显惊异地喊着她。
宁宁仍敲她的木鱼,没有答应,但她却学着把一只手立着放在鼻尖下面,说了句:
“阿弥陀佛。”
春天的龙鼻山是花的世界,满山满树的花争相开放,红的、黄的、白的、紫的……轮流着展示自己的美丽,把一座山打扮得像个新媳妇。
裹儿和宁宁早饭后背了课文,手拉手出门漫山转着摘花。小庙背面的后山,平时很少去过,可是偏偏那里的花开得更多更艳。小姐妹便唱着跳着,踩着绿茸茸的野草选那花丛中最大最鲜的花一朵朵采下来,不一会儿,两人就采满了一大把。正当她们欢欢喜喜准备转身回家时,突然看见一只狗样的动物蹲在那里,拦住了她们的归路。
“狼!”裹儿惊叫一声,把妹妹挡在身后。
这山上平时是没有狼上来的,就因为那次大屠杀后,向山崖下抛去许多尸体,引来不少狼。现在,那些死尸早就被它们吃光了,狼群大多散去,但仍有几只在山崖下守候,守候山上的人再发生一次屠杀,然后把大批尸体抛下去供它们享用。但一等多日,山上仍无动静,一只老狼等不及了便从峭壁上爬上山顶,打探消息。
老狼爬上山顶后就蹲在草丛中窥视,等待机会向过往的人畜进攻。
第十章 与狼对峙(2)
老狼终于等到了,一个小孩蹦蹦跳跳唱着歌过来了,手里还拿着—把红红绿绿的花。它正准备扑上去,却又发现她身后跟着个大女孩,便只得伏下,等她们走过去。前面是悬岩,没有退路,她们一定还会原路回去。它衡量了一下,两个小女孩,不在话下,便大胆走出草丛,蹲在小路中央,挡住她们的退路,趁她们发现自己惊慌失措的那瞬间向那小女孩扑上去,拖住她一起滚下山涧。小孩肉又细又嫩,最好吃不过。老狼想到这儿,不觉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一圈嘴唇。
但一切出乎老狼的意料之外,那大女孩头一眼见到它只惊叫了半声,立刻稳住,把小女孩拉到身后,按着她盘腿坐下。然后,她把手上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一把把抓下来,转着身子撒了一个圆圈。然后,她也坐下,两手合拢在一起,眯上眼睛,嘴里不知念些什么阴谋。
老狼有把年纪了,跟人打交道十几年,深知人的可怕,阴谋诡计—套—套的,稍不小心就中了圈套。看那大女孩刚才撒下的那一个花的圆圈,就不知道是捣的什么鬼。它还记得那次碰上的那个老头,弯着腰,驼着背,走一路咳一路,走到一块大石头旁坐下不停地喘气,它正准备发动进攻,那老头抬眼见了不但不躲,反而咧嘴笑笑,手上不知画了几个什么样的圆圈后,又坐在原处不停地喘气咳嗽。老狼心想这老头,看来离死也不远了,还会有什么花招?便试探着向他接近,没想到离他只有几步了,忽然“啪嗒”一声,自己脚一麻,就被什么东西夹住了,怎么也摔不掉。那夹子上还有根细得看不见的绳拽在老头手上。幸好那时年轻,气力也大,使劲一拉,把那根绳子从老头手中拉脱,这才带着夹子一跳一跳的跑掉。后来,为了弄掉那夹子,老狼可苦透了,想尽一切办法甩不掉,只有忍痛把脚爪骨咬断……如今,已几年过去了,前左脚的半个脚掌还没长起来,一到天阴,还隐隐作痛。
老狼看看自己的脚,再看看前面那两个冒着肉香味的女孩,又舔了舔嘴唇,坐着不动。它在等时机,想办法。它舍不得这两块细嫩的肉,何况,现在肚子正饿得咕咕叫。
老狼故意眯着眼睛,假装无事似地一动不动蹲在那儿。通过眼皮缝隙,它见那个大女孩也正眯着眼睛看它。狼与人眯着眼相互打量着,猜测着,等待着。老狼的主意已打定,只要两个女孩耐不住了,—跑出那个花花绿绿的圆圈它就马上扑上去。
耐心就是胜利。老狼这么想着。
因为,它有这方面的经验。
它深知,狼要战胜人是不可能的,人,只有人才能战胜。
那次老狼偷吃了一户人家的鸡,然后,把几根鸡毛丢到另一户人家的后门上,它就躲进山上的草丛里看两家人闹架。先是,两家女人跳着互相对骂;接着,两家男人拿着扁担杠子相互打;后来,两边都聚集了许多人,拿着砍刀、长矛、锄头、铁叉相互杀,眼看死的死伤的伤,倒下去一大片。
这时,老狼身边已聚集了十几只狼,有些年轻狼一闻到人血的香味就忍不住要下去吃。老狼却不准它们去,把它们一个个咬着拖回草丛里,要它们耐心等待。老狼明白.如果这时冲下山去,两边还活着的人定会团结起来对付我们,只有等他们互相屠杀得筋疲力尽,人也杀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都受伤动弹不得了,这时,尽管下山去吃,要吃肥的有肥的,要吃瘦的有瘦的,要吃新鲜的就去吃那些半死不活的。一切,果如老狼所料,双方经过一天厮杀,死伤大半,没死没伤的老弱,都远远的躲了。战场上是成堆的尸体,任凭狼们品尝选用。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十章 与狼对峙(3)
自那次以后,老狼便成了附近几十里狼群的首领……
老狼一动不动坐在那里,眼睛一眯一眯地望着几步之外的两个女孩;两个女孩也一动不动坐在地下,小女孩双手合十,双目微闭,像在祈祷。大女孩怀抱双臂,盘腿而坐,眼睛一眯一眯地与狼对望,不时,用手肘轻轻碰下妹妹,鼓励她沉住气。姐妹俩都不说话,靠彼此猛烈的心跳保持联系。
局面就这样僵持着,狼也好,人也好,谁也不敢贸然行动,破坏这微妙而恐惧的稳定。
没有风,云不飘,树不摇;没有声音,连平时爱吵爱闹、声音又最难听的老鸹,也缩着头蹲在小庙的屋顶上,生了根似的一动不动。空气,已经凝固了。
“裹儿,宁宁——”
是妈妈的叫声,好像在庙前面。妹妹听见了,正要答应,裹儿用手肘猛碰了她一下,还轻声下达着命令:“坐着!”
老狼也听见了,也不动,只把耳朵竖起来向后转了半圈,专注地听着。
“宁宁,裹儿——”妈妈又拖声叫着。
声音已经很近,就在墙角那边。
姐妹俩仍旧端坐不动。
老狼却沉不住气了,把头转向后望望,没见人影,便又急飞转过来,呜呜闷叫两声,露出两排尖利焦黄的牙齿,好像在警告两个小女孩,不准乱动!
“狼!”转过墙角的韦娘第一眼就看到蹲在前面的老狼。
老狼听见女人的尖叫,又转过头去,露露牙齿,双眼发出绿色的凶光,似在警告:“别动我的战利品!”
“显!快来,有狼!”韦娘弯腰拾起一块砖头,一面对身后大叫,一面向狼靠近。
老狼满不在乎地摇了摇身子,没有一点要退缩的意思。直到它见到墙角处又冒出个手持木棒的男人,才极不情愿地退到岩边。当它准备向岩下撤退时,还不无留恋地把目光投向那花瓣围成的圆圈里的两个女孩,看了一眼又一眼,临到李显举起木棒快要打到它屁股时,它才身子一歪,滚下岩去。
“爸爸一”
“妈妈一”
两个孩子哭叫着扑向他们。
自从与狼的那次可怕遭遇后,一连几天,裹儿和宁宁都不敢出门。这天实在太闷了.姐妹俩便在爸爸带领下到山前去转转。
站在下山的路口上,看山下,翠绿一片。远远的见到一些农夫在田畦问忙碌。水牛拉着犁,在田里犁着波浪,浪尖上,闪着点点光亮,把姐妹俩的眼睛都刺得生痛。李显背着双手,俯视群山,以及山间的田垅房舍,一股悲怆心酸的滋味涌上心头。这些,本来都是属于我的啊,可是……
一阵风起,吹过来咿咿呀呀的唢呐声,和冬冬锵锵的锣鼓声。一定是山下哪家接亲。还是孩子眼尖,裹儿和宁宁同时喊道:
“爸爸你看,山下有队人,骑马的、坐轿的、打旗的、敲锣打鼓的,好长一串……”
李显眼晴有些昏花,远了,看不清楚,锣鼓声倒是听得很清晰。
“一双、两双、三双……”两个小姐妹在数山下那队人,但数着,人走乱了,数不下去了。于是又重新开始:“一五,一十,十五……”
“上山了,姐姐你看。那前面举旗帜的上山了。”宁宁指着山下说。
裹儿一看,果然那队人拐进上山的小路,蚂蚁似的—个跟一个上来了。她突然想起那次可怕的厮杀,惊叫道:
“爸,他们上山了——”
“什么,上山了!”李显心头也一惊,同时想到那次可怕的大屠杀。
因为渐渐走近了,锣鼓声更清晰了,迎风招展的旗帜和一闪一晃的轿子,他也能约略看见了。立刻,他拉过两个女儿,带着些恐怖的声音命令道:
第十章 与狼对峙(4)
“快,快回家!”
韦娘听说心中也想,上次,小百衲走了不久,就引了一伙反贼上山,这次难道……她当即决定:一家人退守到庙里,那庙门比较结实,躲在里面更踏实。
一家人立即进庙,关了庙门,从里面把门抵牢,从门缝里轮流往外瞧。
刺耳的唢呐,喧天的锣鼓,吹奏着欢快的音乐渐渐响到山顶了。一家人屏声静气地听着。
“上来了,上来了……”从门缝里向外窥着的裹儿说:“八个打彩旗的,黑盔黑甲的官兵,好多好多,还有骑马的军官……”
吓得宁宁钻进韦娘的怀里,李显也往韦娘身上靠。胆大的裹儿一点不怕,不停地报告着:“轿子上来了,有好几顶。前面那顶轿子里走出来个官,穿的是绯色袍子……”
以下,再用不着裹儿的报告,外面的讲话声很大,李显和韦娘都能听见。
“禀刘大人,那边院里找遍了,—个人也没有。”
“禀刘大人,这庙里像有人,但庙门紧闭,是不是砸开……”
“不能放肆!”明明是那位刘大人的训斥声。又听他接着命令:“从门缝看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人?”
裹儿见一当兵的走近,眯着一只眼对着门缝朝里看,与她的眼正好相对,裹儿稍稍退后,鼓足气从门缝,“噗——”吹过一口气,连门缝中的陈年老灰一起吹了过去。
“哎呀——”但听被灰迷了眼睛的士兵在惊叫:“有人。有人,还吹我一眼灰。”
“裹儿!”李显吼道:“过来!”
韦娘—把把她拉到身边,咬着牙说:“你不要命了!”
片刻安静后,门外传来宏亮的声音:
“庐陵王殿下,下官御史中丞刘钊,奉大周神圣皇帝陛下御旨,接殿下及夫人等阖家回京。请殿下开门……”
“刘钊,有这个人吗?”韦娘问李显。
李显摇摇头,说:“记不起来了。”
“待我看看。”韦娘说着。上前靠近门缝,看了看说:“一个中年人,我从未见过。显,你过来看看。”
李显走过去,顺门缝看出去,也不认识。
这时外面又大声喊道:
“庐陵王殿下,请开门吧,我们给您跪下了。”
果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庙门前跪下一大片。
韦娘从门缝里看了后,对李显耳语几句,于是李显就大声对门外说:
“既是如此,请刘御史宣示皇上诏旨。”
立刻,从门外传来刘御史宣读大周神圣皇帝诏书的声音,什么朕身在京城,心中时刻挂记远在房州的儿子儿媳啊;什么李显身处边荒,心存朝廷,克己修德,不负朕之期望啊,等等。从母子情,说到君臣谊。情切切,意深深,听得躲在庙里的一家人抱头痛哭。
这时,李显揩揩眼泪,准备开门。韦娘却拉着他说:“且慢,你对他们说,要一个你认识的人来见了,才开门。”
于是李显对看门缝喊道:
“刘御史大人,我不认识你。找个我认识的人来,我自会开门。”
讲过以后,无论刘御史怎么解释,外面兵士随从怎么跪求,就是不开门。
双方坚持着,—个多时辰后,忽听外面嚷道:
“索大人来了——”
韦娘从门缝看去,果然是索元礼,虽然老了许多,但还认得。
但听外面索元礼说道:
“庐陵王殿下,殿下夫人,下官索元礼因故迟到一步,望殿下及夫人恕罪。”
刚说完,门“哗一”一声开了。
其实这都是武则天事先安排的,她要索元礼迟到一步,主要是观察李显的表现,考察他对自己的忠诚程度。但她的这一着却未能瞒过心思机敏的韦娘。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十章 与狼对峙(5)
与十几年前来时的灰暗相比,李显一家回长安的行程可算是辉煌至极,沿途州县对未来前程看好的庐陵王的欢迎欢送规格之高,仪式之隆重,是从未有过的。李显一家的欢悦兴奋,不用说也是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特别是两个女儿,这时的裹儿已是十三岁了,她从生下来就与父母亲一道受苦,除了从父母那里看到过笑脸外,从来没有在外人脸上看到过友善和尊重。可是,自从这次下山以后,自己一下子成了被众星拱着的月亮,每个人都对自己笑,都在关怀自己,讨好自己。她常常为此去照镜子,看镜子里的自己与原来有什么变化,但结果发现除了衣裳穿漂亮以外,其他都与原来一样。宁宁还小,但她也能从沿途州县官员女眷的争着抱她,亲她,给她送钱送礼中感受到自己的价值看涨。
与十几年前送李显夫妇来房州时的心情相比,索元礼这次的心情也明朗得多。那时他不知道女皇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有凭猜测,凭感觉,心里老坠着个什么,直到把人送到房州,回长安交了差,女皇没有责怪之意,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下来。可是这次,女皇交待的任务明明白白:“平平安安把朕的儿子接回来。”还叫大张旗鼓地去迎接。虽然,也暗示了点什么,但不过是官样文章而已。谁都猜测得到李显回京后会干什么,女皇都八十了,将来谁接她的班?过去李显倒霉时我都没去开罪于他,而今眼看他将重登皇位,我又何必去犯傻顶真?
真是用不完的心思,来有来的心思,去有去的心思,一个心思未了,又有另一个心思,这庐陵王回京城的安全又成了索元礼一大心思。早在来的路上,他就安排了一个部下联络上了绿林中人,暗地里预支了买路钱,回程时经过山寨,唿哨一吹,手势一打,暗号一接,拦路的小喽啰立刻让开路放行。尽管如此,索元礼还是不放心,因为回京路途遥远,经过的山寨又多,各帮各派,各主山头,谁也不会听谁的。索元礼就怕软硬不吃的那种,庐陵王是未来的皇上,要是有个长短,那可是要脑袋搬家的。
他担心的事偏偏就发生了。
这天,一行人走进一个长长的山谷,两边是陡峭的荒山,中间一条独道。山风吹来,满山遍野都在呼啸,树木山草被风一吹,不停地晃动,恰似埋伏着千万草寇。索元礼骑着马在队伍前前后后催促着,越快走出这山谷越好。
就在此时,只听一阵锣响,草丛树林里突然冒出数不清的人头,把一行人团团围住,呐喊着要留下庐陵王。队伍里那个专管与草寇联络的军官又是吹口哨,又是打手势,还去找贼人头儿交涉,但对方不买账,非要留下庐陵王不可。稍有迟疑,对方飞蝗般射过箭来,顿时就有十数个官兵倒下。幸好索元礼手疾眼快,飞刀挡开好几枝向他射来的箭,然后护着庐陵王的马车朝后撤。这时贼兵放下滚木礌石,官兵死伤不少。接着是蜂涌而下的贼兵,喊叫着杀过来。索元礼保护着庐陵王的车驾且战且退,然而一彪贼兵堵住了退路,四面响起一片“留下庐陵王”的喊声。李显夫妇抱着一双女儿大哭。好容易捱过十多年的苦难,却又遇上这等厄运,难道真是上天要灭我李显一家?
第十一章 宫中第一天(1)
回到宫中第一天,裹儿穿上一双偷来的金线绣成嵌满宝石的高跟皮靴,得意洋洋地走来走去,但她的心中却老是安静不下来,因为一天之间出现的她弄不懂的 “谜”太多。
照说,索元礼从京城带来的五百名御林军,本应该抵挡一阵,无奈他们长期养尊处优,只会吃粮不会打仗,平日在老百姓面前一个个如狼似虎,一旦碰上亡命的草寇,便吓成一团,只图四散逃命。眼看,索元礼身边的战士越来越少,李显的马车已被贼兵围得动弹不得。这时李显哭丧着脸对韦娘说:
“看来,我们难逃这一劫了,要是被贼人劫上山去,受辱受罪,不如就此了断,也算保住了清白。”
说罢,也不顾韦娘的劝阻,拔出腿上防身的匕首,眯着眼睛就往自己胸口上j睁l。
就在匕首尖将要刺进胸膛的时刻,不知何处飞来的—颗石子“当”一声打中李显手中的匕首,匕首被打落在地。接着,一骑飞马过来,上坐一员贼军头领,到了李显乘坐的马车前拱手拜道:
“庐陵王殿下,小人前来相救,请殿下勿虑。”
说着,那人把手指仲向嘴里,使劲一吹,一声震动山谷的尖叫传出,众贼寇听了,立即停止攻击;接着再一声尖叫后,贼军立即撤退到两边山上。这时,那骑马的贼军头领滚下马鞍,跪在李显面前请罪道:
“小人迟来一步,让庐陵王殿下及夫人受惊了,请恕罪。”
尚未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的李显,颤抖着手指,指向那贼首,并发出颤抖的话音问道:
“你,你是谁?”
“殿下不认识那个房州挑水的汉子了?”
“啊,是你,沙……”李显认出了他。
就是那个偷布……”韦娘自觉说漏了嘴,赶快打住。
“正是正是,正是当年偷了夫人一块黑布的那个挑水的沙聋子。”那贼寇首领说。
“啊,原来是沙壮士,请快起来说话。”李显说。
沙聋子站起来后,将他如何因那块纪念太子贤的孝布被发觉,衙门公差缉拿他时逃脱,到此山寨入伙成了头领的经过简单讲来。又讲到他们早就打探到庐陵王殿下要经过这里,山寨中几个头领中有两个主张劫了庐陵王,拉起反旗,攻打京城;他和另几个头领则反对那样做,因争执不下,那两个头领擅自带了兵马下山,干出这等劫杀官兵的事来,犯了弥天大罪。“那两个擅作主张惹了祸的头领已逃,已派人去捉拿,待捉回后,请殿下发落……”
一直在马车边守护李显的索元礼,听了沙聋子的讲述,向他打拱致谢道:
“多亏壮士相救,不然,今天在下也难逃脱。”
沙聋子忙还礼说:“久闻索将军威名,今日多有冲撞,还望将军海涵。”
二人相互说几句恭维话后,沙聋子邀请庐陵王夫妇及索元礼上山寨歇息两日再走,庐陵王、索元礼称,因王命在身。不敢耽搁,再三感谢沙头领的美意。
谈话间,那些亡命逃散的御林军见山寨大王向庐陵王跪拜,又与索大人谈得融洽,贼兵又都退到山上,一个个便都从草窠山洞中钻出来,重振盔甲,找回兵器,纷纷聚集在庐陵王车驾周围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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