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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竹目-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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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两日的时间,整座小城就都贴上了一层沙尘,居民们面对上天的恩赐,一个劲地摇头晃脑,哎声叹气。每个探出身子的人,无一不被镀上这特别的颜色。整个街道变得十分安静,地上没有一点走动的痕迹,连平日欢叫的飞禽都消失了。

  沙尘暴,这独特的天气笼罩着离沙漠不太远的小城,害苦了所有的人。第三天,空气终于变得干净了许多,人也渐渐跑动起来。饿了几天的人匆匆地钻来钻去想谋点往日的食物;有积蓄的忙着淘井、洗屋,扔出一些不能用、不能吃的东西,进而开始为继续过活而劳作起来。

  市集上,出现了很多的新鲜蔬菜,各种食品铺子都慌慌张张地开门,顾客马上涌进来,本来不太繁荣的小城在沉默了几天后突然变得格外热闹。地上的尘土也慢慢地飞扬起来,向远处飘散着。这时,城外的人也开始进城了。有一群人显得很奇特,不是他们的衣着,谈吐,而是他们赶着一头肥猪,在道上喧哗吵闹,把地上的石头都吓得乱跳起来。

  有人突然大叫起来:“嘿!前面的爷们帮把手啊!快把猪堵住!”只见那头喘着粗气的猪发了狂似的,横冲直撞,吓得行人纷纷闪躲开去,几个胆大的对着猪吆喝几声,那猪就调头又一阵乱冲,在几声大喝后,猪低下头拱起地来,迷人眼的尘土从它的周围飘散开去,几个赶猪的人闪过尘土又围着猪,一边骂一边吆喝一边继续向前赶,而且一边向路人道谢。

  一个行脚商人,走到猪旁,一边帮着,一边笑问道:“嘿!大哥!你们咋养出了这么漂亮的猪啊?卖得还可以吧?”

  一个戴着破草帽,叭哒着旱烟的老汉咳了几下,清清嗓子,笑着说:“多谢!多谢!”挥动手中的破竹竿打了几下地,“如今!天下太平,我们这些耕田养畜生的,能有点余利!勉强还能过活!”

  猪蹦了几蹦,几个人紧追前去,老汉与行脚商落在了后边并排着跟着。商人笑了笑:“大哥!你这猪送到哪个旮旯?”看了几眼旱烟枪头的青烟,“如果是个识货的主儿,说不定我能跟他做趟买卖!请大哥指点一二!”对老汉一揖。

  老汉从嘴上拿下烟枪,高兴地笑了起来:“哦!看样子你也是个买卖人你怎么连城里的杀猪宰羊的人都不知道?”商人刚要插嘴,老汉抢先说:“说起我碰着的屠户!可有名儿呢!这个屠户可是万中无一的!是个大姑娘!是个姑娘!知道吗?是个姑娘啊!这可是这里的一奇!”老汉眼睛闪着金光,烟枪在手中连连挥动,他好像来了很高的兴致。

  行脚商人看见老汉如此兴奋,再听到是个女屠户,他的脑袋瓜也聚精会神起来,“哦?一个女屠户?不会骗我吧!我虽从外地来的,也是见过点世面的,从来没见过大姑娘当屠户的!”

  老汉一排大腿:“啊呀!外地人就是外地人!啥都不知道!我跟您说啊!这个女屠户姓卓,是继承父业,把她父亲创办的铺子给接了下来。刚开始,我们这里的人到那里只是看看新奇,一大堆人围着大姑娘——嘿!人家可真有本事一点也不慌乱——看她砍的,一连围了好多天,特别那些痞子,一个劲儿地寻开心,谁想,这个大姑娘心不跳脸不红,把他们给收拾得服服贴贴,我们慢慢也在那儿买点肉什么的。嘿!这个大姑娘做买卖可真是一流,没几个月,就挤垮了城里另一家屠户!人家凭的啥?凭的真材实料,就说她那手刀功,早就超过了她父亲,是那么干净利落,就唰唰几下,半边猪,就分得整整齐齐,那可真是绝了!还有好多关于她的的事,真想一口气说给你听!就不知道你想不想听?“老汉用一双期望的眼睛,看着已经变得非常严肃的脸。

  商人似乎没听到老汉的话,一边缓步向前走着,一边双目出神,好像在思考什么十分了得的大事。

  老汉见商人那模样,叭哒几口烟,急步赶猪去了,商人却在一直埋头看地面。不知不觉赶猪的已经消失了,商人却越来越慢,看样子与卓老板的肯定是做不了了。

  城门出现在不远处,商人缓慢的脚步已经停了下来,他仰起带点胡须的脸,手往大腿上就是一巴掌,嘴里轻轻地吐出了一个“哎”字!旁边的行人惊奇地一瞟就不再看他了。正面走出一个乞丐手里捧着一个破碗,一边走一边行乞,一下蹿到商人跟前可怜地叫着:“大老板恭祝福你生意兴隆!我已经饿了几天了,施舍点吧!施舍点吧!……”

  肮脏的乞丐独特的气味好像并没有影响到商人,那可怜的乞讨声更像身边路过的行人的脚步声与他毫无关系。不过,商人垂下的手慢慢地往上收,慢慢地伸进怀里,慢慢地掏着东西,掏啊!掏啊!

  乞丐看着呆若木鸡的商人有了这些动作,脸上起了笑容,嘴张得老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商人的那只手,嘴含糊不清地哼着。商人伸进怀里的手,掏了很久,在毫无征兆下迅速拿了出来,脚一只迅速向前一迈,头也抬了起来,一下撞向乞丐。乞丐脸早已僵住了,仍是一副笑容,口水正往下滴着——定是想到了什么好吃的——不过一阵风把他手中的碗给卷飞了——商人回复过意识,发现面前的新情况,急刹住身影,而且往一旁旋转开去,衣服飞起来,挂住了乞丐的破碗,那双已经麻木的手一点力气也没有,碗就从乞丐的双手中摔在了地上,商人也不管,疾步向前走去——小城更加热闹了!

  “啪!”一声干脆利落的响声,把乞丐的脸给叫活了过来,嘴一动,吞下唾沫一阵傻笑——还带点幸福——“谢谢!谢……”他一连串地道谢硬生生给吞下了肚子,他的眼睛并没发现铜钱,而且碗都没了——马上一惊——往地上一看——就号啕大哭起来:“你这个挨千刀的!断子绝孙的!横尸狗肚子的!”(好像他明白了)他转身追向正在前进的商人,一把就抓向商人,“敢在阎王殿里弄鬼——胆大的小畜生,赔我的家伙!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可以横行霸道,我收拾不了你,老天爷定会把你给打进十八层地狱,要你死后永不超生!”乞丐一边追一边抓,商人几步躲过,又几步躲过——脚上有功夫,乞丐怎么也挨不着边——一边从怀里掏出点碎银子,扔出去:“赔你!”一块碎银子掉在了乞丐抓空了的手的手心里。乞丐并未反应过来,感到手心一痛,大叫“哎哟!”连忙收回手来,向它猛吹气,眼睛一亮——一块碎银子。乞丐忘了痛也忘了骂人,拿起碎银子左看右看再掂掂,接着高兴地大喊:“啊!这个大老板是个好人,一定会长命百岁,寿比南山,福财双至……”一口拜年的话,在行人间一边跑向城里,一边大声赞颂着商人,他却并没有再看一眼快消失的商人——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高兴的乞丐不再高兴了。在小城的街道上,一个可恶的乞丐窝里,死死地蜷着一个暴发户——他本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乞丐,今天却突然得了一块碎银子——把银子紧紧地握在手中,牢牢地贴在胸口,双膝狠狠地抵住双手,像一只受到极度惊吓的狗——再有那身臭气,那头污发,那张泥脸,更重要的是那件布条衣,神仙裤——他似乎快死了。

  接上对面店铺里有一个伙计走到可怜的乞丐面前,用衣袖笼着面,急忙把手中的一块烧饼咂在乞丐的膝盖与头的夹缝之间的手背上,转身一溜烟地跑回店铺里去了。

  饿了几天的暴发户——乞丐的确快饿死了,不过面对着闻着了夹在膝头之间的烧饼却毫无行动,只是口水流了出来——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日头有点发红了,乞丐依旧纹丝不动,口水也不知是不是成了一条新河的源头。一条一条的野狗在他周围转来转去,一会儿吠,一会儿龇牙咧嘴低哼,就是不敢上前,不得已离开了。

  “啪!”一声竹竿打在乞丐腿上的响声,打碎了乞丐的梦——刚才那个伙计用衣袖笼着面,又挥起竹竿,“啪!”又狠狠地打了一竿——乞丐抬起头,眼睛炯炯地盯着面前的人——“嘿!要死死到别处去,别臭了咱店的门面,触了老板的霉头!否则,要你死得不安生!快滚!快滚!“伙计又几竹竿,扭头走了——乞丐抓起烧饼,恨不得一口吃掉地往嘴里塞,一面一只手紧握着藏在布条下,艰难地站起来,蹒跚走开,嘴里边嚼边骂,骂的什么只有他和鬼知道。

  乞丐转了几条街,朝一家正在上门板的衣店走去,“给我来一套农家衣裤!”乞丐蛮横地装蒜地大喊——上门板的老板听见有人要买东西,脸一笑,扬起头来,张开嘴,一张脸马上变成了阵雨:“我们不施舍!去坟地挖吧!那里多的是!”衣袖连忙笼上面。

  乞丐一声长叹,“老板!我买!我有银子!”乞丐把银子用食指和拇指紧压着放在空中,让衣店老板看仔细——老板一见银子,脸急转晴天:“有银子!好好!我去给你拿!不过你的味道不怎么好闻,请你就在店外稍等片刻!”用木板斜挡着门,跑进去,拿了一身农家衣裤,急匆匆地跑出来,“嘿!您把银子给我吧!我好给你找钱!”笑嘻嘻地用抱着衣裤的手捂着鼻子,一手伸过去接钱!

  “我想我该先试一下吧——”乞丐满脸泥的脸看不出有何表情,放在布条下面抓着银子的手并没动。

  “我的大爷呀!你这么个样——”老板做出个难堪的架势,“我敢给大爷试吗?不过我可以让你仔细看看!”没等乞丐回话,深吸一口气闭住了气,两手几下把叠好的衣裤给展开来,让乞丐看看,自己的脸慢慢地红了起来,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可怕。

  乞丐张大了眼睛,把衣裤与自己身材比了比,“好了!就这身!再给我根腰带!”乞丐看着老板转过身回到店里,又喊起来:“给我包好啊!”里面传出一句“答应!”就只听得见老板粗重的喘气声。

  不一会儿,衣店老板提着用腰带捆着的衣裤放在面前,“可以付钱了吧!”从衣袖后传出这么一句。

  乞丐看看自己恶心的手:“等一下!先给点水洗个手!别把衣服弄脏了!”乞丐咧着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在夕阳下更加漂亮。

  衣店老板转身又回到店里,把东西一放,端了半盆水,“不能在盆子里洗,我给你倒!”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角落里开始洗手!

  乞丐洗手的时间对衣店老板来说可能有一辈子,最后看着乞丐提着衣裤走了,才叹口气:“做买卖真难!”

  乞丐提着新衣服,趁着暮色找了一条小河,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干净净,他要重新做人了!

  月光不知什么时候照在了水面上,颤动的波纹把月光拉到岸上,一个农民——十分不像农民的农民打扮的人——做在河边的石头上,把长而湿的头发盘在头顶,再穿上一双破草鞋,没得商量,他只有把头低得很低,把脖子伸得很长,慢慢地走上路来——头发上的水滴时不时落在自己的脚上——于是他在城门外一个坡上用舌头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躺了下来,把长长的头发铺在已经被狂风吹干净的石面上——山头正吹着猛烈的狂风。

  新生的农人忍受着夜晚的寒冷,几天以来只有一张烧饼的肚子、捉摸不定的将来的折磨。狂风虽凉却也把这个新生农人的头发吹干了,他用手一摸乱飞的头发,就慢慢地爬起来,照顾照顾新衣,嘴里吐出一句粗话外加“哎!今天晚上怎么过啊?”使劲勒了一下腰带,把手往胸口一抱,斜低着头,畏畏缩缩地跑下了小坡,围着城墙踅摸了一阵,从缺口上小心翼翼地不让任何物体有机会接近他的新衣,捎带点不惊动他人,轻轻地跨了进去,如同老鼠的新农人在小缝小隙里钻了好大一阵,他在一个院子的后巷里停住了。他朝几个月光下黑洞似的几个大门仔细地算起来:“一、二、三、四、五、六、七!应该就是这个院子!”他低低地一阵捉摸,再听听隐隐约约的更鼓声,倚在巷墙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马上又站直了使劲地拍打刚才靠在墙上的肩头和后背,一阵忙碌后斜靠在一扇后门上,闭上疲劳的眼睛,睡起觉来!

  夜半三更,皎月西沉。忽然一阵嘻嘻嗦嗦的响声把新农人给惊醒了,两手一撑,想站起来,手脚已经麻痹却已是无能为力。他且不管自己为何坐在了地上,先把靠在门上的头,扭转两下,耳朵紧贴门板,细细地听:嘻嘻嗦嗦的响声很低,很连续,有点像老鼠的动静,认真一比,发现十分不同,好像有什么人在刮石头,用的是木棒。新农人在黑暗中,眼睛眨巴眨巴,牙缝里泄出一丝气:“难道是……”耳朵依然贴着门板,有点舒缓的手脚,艰难地运动起来,蜷成一堆,蹲着,悄悄地站了起来,耳朵认真地听一阵,眼睛从门缝偷窥几眼:里面一片漆黑,特别是猪棚里面,一点清楚的影像都找不到。新农人正在惊奇时,一个黑影从猪棚里跳了出来,落地很轻,影子很淡,不过月亮的余辉也能逼普通的眼睛看见他——只见这个黑影在猪棚外站立着不动,头转来转去,像在找什么,然后垂头丧气地朝后巷走来,接着一个纵身——新农人没有一点声息,没有一点动作——只听见巷里重物落下低沉的响声,接着细微的脚步声慢慢远去——新农人把头移开门板,十分小心地转身,伸出一只眼像巷里看去——什么也没有,房檐遮挡下,一条黑巷。

  新农人刚想收回眼睛的时候,耳朵听见了响声,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正向新农人扑来。新农人大惊之下,迅速移动有点麻木的身体,又躺在后门角落里,闭上眼睛!脚步声一个前,几个后,依次过了门,新农人睁开眼睛,想看点什么,发现除了有点余辉的天空,什么也瞧不到。时间一分一秒地飞去,新农人伸了几个懒腰,打了几个哈欠,闭上眼睛扔掉了见过几次的情景,又沉沉睡去。

  星星刚出现不久,在一片鸡叫声中就又开始隐去,太阳伸出了半个脸,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一阵哐当的开门声,接着一声旱地霹雳似的怒骂声,跟着一阵剧痛把新农人给叫醒了,他迅速地爬起来,站好了,展开一张好看的笑脸,对着面前的人长揖到地:“嘿!嘿!嘿!卓老板早上好!我这个楞头青,该死!该死!”

  新农人面前站着一位二十出头三十不到的年青女人,头裹方巾,普通的姑娘的衣服,外围着一条布满血污、油污的围裙,她手里端着个木盆,一脸的不高兴,“嘿!楞头青!让开!别碍着本姑娘干活!”她把面前的楞头青往旁一靠,一盆子污水就泼在巷里,只见那污水顺着一个缺口迅速消失了。女老板把盆子往脚下一放,仔细打量起满脸傻笑的楞头青:“哦!你不是哪个——叫花子!嘿!换了一身行头!干干净净的,还挺奈看的!你找我有什么事啊?想买猪肉还是想买牛羊肉?”

  楞头青咧开大嘴:“哦哟!卓大老板别开玩笑了!我哪里有钱?又哪里有货?”

  女老板又上下一番打量:“那你这是……”

  楞头青马上跪下,脸也严肃起来:“卓大老板!你知道我从小到大就一个人在这里乞讨,别的乞丐瞧我又不太顺眼,想入帮结伙都不行,几十次差点死在街头!昨天,不想得到一笔小财,做了身衣服,换了个行头!我想改行……”一脸的艰难,眼睛使劲地挤了挤。

  女老板一见,忙叫起来:“嘿!你这个楞头青千万别哭啊!今天要是有霉头,看本姑娘不打死你!”

  楞头青恢复了笑脸:“卓老板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那你有什么事?快说,别碍着我做买卖!”

  楞头青又一脸严肃:“最近听说卓老板想找个助手!你看我行吗?”看见卓老板又一阵打量忙说:“卓老板!大家都说你是个好人!你就——救我则个!”忙着一阵响头。

  卓老板一阵沉思,看着这个楞头青,开口说:“好吧!我收下你了!不过!工钱得看你的表现了!吃住都在铺子里!”

  楞头青又一阵响头,“谢谢老板!谢谢老板!”

  卓老板扭身就走:“快过来!把门带上!要不是如今的人看不起我这个女老板,我怎会收下个骨头架当伙计”

  卓老板走了几步,向后一挥手,转过身来,对楞头青喊:“嘿!哪个楞——头——青,把木盆给我拿进来!”扭回身走了几步,听见后面的脚步近了,往一个石台一指:“先放在那里!”顿了一顿,“对了!你叫什么名儿?”

  楞头青弯着腰,有气无力地回答:“我没名没姓!我从知事开始,就一直乞讨,叫我啥的都有,就是没正名!”几步跟在老板的屁股后头,对比一瞧——难!

  卓老板一边招手,一边转过弯来到柴房,路上还沉思,进门张口就说:“我看你这副德行,嘴皮子虽有些利,干起事来戆头戆脑的,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就叫你楞头青!你答不答应我也这样叫了,哦?”接着往柴房里面一指,“我一个女人住这个院子,虽然有几间房间,也不能给你住,你就住这儿!”扭身走了几步,把楞头青一把推进去,说:“这儿是厨房!瞧你几天没吃饭的样,饿得跟个骷髅似的!能吃多少就煮多少,没把你养壮实点,你也干不了什么?快动手啊!还要我给你煮?”卓老板回身离开了!远远的还传来一句:“我已经吃过了!不用煮我的!”

  楞头青怎样糊煮,东西怎样难吃,跳过去——只见饭后一个红光满面的小伙儿,睁着炯炯目光,好俊的一个农人!他穿过廊道,只见日头已经升高了,满院亮晃晃的,猪棚附近一缕青烟冒过房顶被微风几下吹散开去——楞头青一见,拽开腿,飞跑,飞跃过去,立足一看:卓老板正在这儿灶上煮东西——卓老板的身形当下清楚了,怎样形容?一个屠户,一个真正的屠户。

  卓老板头也不回地大喊起来:“傻站着干啥!那边井里打桶水来!”

  楞头青慌忙打来一桶水——瘦归瘦,还是有点力气。

  卓老板把灶里的火一熄,把木炭用冷灰一压,揭开大木锅盖,把打的一桶水往里一倒,使铲子一搅,试试温度,拿起一把大瓢把里面的东西,几下装了一桶,再往槽子里一倒,猪儿们就狼吞虎咽起来,转过身来,对楞头青吩咐,“把锅里的猪食装在桶里,提过来喂猪!”走向猪棚一个小隔间,一边开拦猪门一边又说:“等猪吃完了再倒!别糟蹋了!”卓老板把里面单独的一头猪,往外赶,把猪赶到石台边,从背后抽出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在空中一晃,与猪的脖颈相切,刚到好处,猪一声没发,就往地上倒!卓老板把猪一抓,扔上石台,颈子刚好凌空在木盆上,只见猪血慢慢地全进了盆子。猪血一流干,卓老板明晃晃的刀把猪毛已剔了个干干净净,全推在一旁,接着开边剖腹,没一拄香的时间,一头活生生的猪,就变成头是头,脚是脚,心肝脾肺个个挑;骨是骨,肉是肉,大肠小肠水里泡!——楞头青什么也没看清!

  楞头青看见了刚才那一场漂亮的奇迹,嘴张得有点大,见到的人不免担心他的嘴从此残废了,眼睛有点突出,手脚有点发抖,整个人像一头猪——被卓老板大屠给解析个彻底的刀下的猪。猪棚里的猪在这个时候欢腾了起来,声音响亮,有一丝可怜,却一点不悲哀,楞头青慌忙从刀下逃出来,一身冷汗,肠胃不适狠狠地打在他脆弱的神经,抓起瓢,手脚麻木地舀满猪食,倒进猪槽,腿肚子直打转。

  卓老板把分开的猪肉用竹筐一装,提到前面,猪肉案上一放,铁钩子一挂,竹筐往下一扔,转过身,进到后院,对里面的楞头青大声吩咐:“楞头青,猪喂完了,把桶里的大肠小肠洗好了拿到外面来!快点哦!要不顾客可到别家去了!”她端起猪血往前就走。

  楞头青的嘴好不容易合上了,可一点声也发不出,猪食喂完了,不得不蹒跚到装着肠子的桶旁,举步艰难地移到水井边。用手把肠里的东西一点一点勒出来,用水冲洗。当楞头青恢复镇静后,手有了知觉,他感到手中的大肠里有异物,与任何食物残渣都有区别,一是太重,二是太硬,他慢慢挤出肠来,从污物中拿出来,用水一冲,是一个油布包裹,小心打开来看,没有它物,只是一封皱巴巴的信,翻过来翻过去什么都看不懂,往怀里一揣,几桶水把肠洗了个干净,就往外拿!

  楞头青把肠往桌案上一放,眼睛一瞟卓老板,扮了个笑脸,用手指尖挨了一下她的肩:“卓老板……”

  卓老板脸带微笑,手里一点不空,嘴里也不空,抽了个小缝不回头吩咐到:“快帮下忙啊!傻站着干啥?来把这个拴上给王老太!”

  案前一个客人瞧了瞧楞头青:“多俊的孩儿啊!卓老板什么时候找了个这漂亮的倒插门啊?不过太瘦了点儿!”

  卓老板脸色不变,大笑了几声:“王老太瞧你说的!他不过是个刚收的伙计,给我打下手,什么倒插门,瞧你说的!”手中的刀不停地剁着,剁了一堆臊子,手一停,右手中的刀一横,把木墩子上的臊子一铲,铲在油纸上,刀一放,两三下一包,“嘿!陈大伯,拿好啊!”扭过头对楞头青说:“嘿!你快点!王老太的主子凶,小心把你这瘦皮疙瘩给剥了!”

  楞头青左缠右拴总算系好了,耳朵里的王老太的笑声在接过肉后大起来:“小伙计!下次来定给你说个好闺女,叫你别受这骚腥女人的罪!”往外挤过几个人就走。

  楞头青平时的滑溜的舌头,今日是想动动不了,想热热不了,什么也说不出了。卓老板连忙朝王老太嚷起来:“王老太!我的伙计可不能被你的闺女给吓跑了!下回定给你下点药,把你毒哑了!看你敢不敢再来哄小孩!”

  王老太扭过头来开口大笑:“看这个毛胚子,那像闺女,心也太毒了!把我毒哑了,看你上哪找婆家!”一转身人群消失了。

  是热闹还是苦闷,楞头青苯手笨脚,总算挨到了中午,街上的人也稀了,案上的肉也只有一丁点儿了!于是,他总算张开了口:“卓老板……”

  卓老板一听楞头青开口,马上抢断:“你别叫!我知道了!动手吧!把家伙收拾一下!关门歇息!”自己就把那把明晃晃的刀擦了个干干净净,返手一插,刀就回了腰间,围裙一放,隐藏在里面,“你把这些东西放到厨房去!这儿剩下的我来清理!”把剩肉扔到楞头青的面前,接着收铁钩等等杂物。

  楞头青收拾了几下,捧着肉到厨房,转过身回来,看见卓老板正上门板,他冲上前去打个帮手,嘴也开了:“卓老板,下午不开门了?”

  “对啊!下午没啥人!你在这儿生活这么多年,还不知道!”

  “知道是知道,难道下午,这里人就不买肉到晚上吃了?城外的人不买,城里的人总要买吧?”

  “你知道啥?以为城里人不做活,整天来逛街买东西啊?”

  “说的也是!”

  “不过!我还有个原因:这里喂猪少,喂羊马的还多,羊宰了又不好卖,有钱人会买下整头羊回家找人宰,根本不会来买,所以啊,我得下村去找猪,要不然啊,就没肉卖了!”

  “哦!原来还有这些门道!”

  “哎呀!你这个头发这样乱蓬起像个鬼样,不敢扎个髻,要不然找块碎布包起来也好点啊!”

  “是是是!我会抽点时间好好收拾一下这头乱发的!”

  “那就好!新手!什么都不懂!”安上最后一块门板,对着门板说。

  “卓老板,我有点事要跟你讲!”把门关上,上了闩。

  “什么事啊?走上厨房,一边煮饭一边说!”推几下门,往后院走去。

  紧步跟着,“卓老板!我今早洗猪肠的时候,在猪肠里发现点东西!”

  “是什么东西啊?今早,开边的时候就发现猪肠有点不对!”一边走一边不在乎地说。

  “一块铁还是铜的怪牌子!还有一封信!用油纸包严了,还有绳绑过!”把东西从怀里掏出来,“老板,你看!”

  卓老板回手,一把抓了过来,翻翻看了看牌子——上面有一个人手上举起一把剑来,看来,有些英气——把牌子往裙兜里一装,把信展平瞧,封口已开,信封上一字皆无,掏出里面的信——一张揉得皱巴巴的请柬:

  上题称呼:阁下

  内容为:久闻阁下文武俱佳,相貌非凡,小女六月初一之生辰将到,请阁下到本庄一聚。

  落款:擎天山庄庄主李孟俯。

  下写一行小字:外附通行令一块。

  卓老板一看之下脚停住了,无表情的脸展开了一片灿烂,手向腿上一拍,跳起来一蹬地:“好机会!我一定得去!”

  楞头青连忙问:“老板!卓老板!上面写的啥?怎么这么高兴?”伸出不识字的眼,直往请柬上看。

  卓老板把信信封往围裙袋里放,把扑到身上的好奇的楞头青的脑门一按往后一推:“不识体统,下次注意点!”

  楞头青摇晃晃地站稳,又追上来,“老板!我想这东西,对有些人来说很重要吧!昨日我看见个小贼在猪棚里寻什么来着,他刚一跳出去,没走多远,就有一帮人追杀他!是什么东西啊!告诉我吧!”

  卓老板举步跨进厨房,对他说的一点兴趣似乎都没有,“你把火烧燃,看清楚我怎么做的,以后这就是你的活!”

  楞头青当下急忙生火,嘴里却不甘心直嘀咕:“什么吗?我自己私吞了多好!真是人矮一节,说话做事也得失了底气,否则啊!人上人就要踩死人!我还不如回去当乞丐!哎!”

  卓老板刷锅,加水,放米,几下搞定盖上锅盖,擦干了手,指着楞头青大骂:“你个混小子,我好心好意帮你扒了乞丐皮,这倒好,埋怨起我来了!等我去检查下你的本事!我不满意,你就别想吃饭!”手指快戳着额头,回身出去。

  不大会功夫,卓老板回来指着楞头青虎视眈眈:“你这个流浪汉,只知道偷摸强抢的死花子,我真是瞎了眼,打死也不为过——”直戳楞头青的额头,直逼到他倒在柴上,滚在地上,整个人被她给凌空骑着,口水喷了他一脸,“看你干的事喂猪,把猪食喂到了地上,而且外面那口锅也没有洗,更甚者,你洗——洗那么一点猪肠,把猪屎搞得到处都是,难道你也——是——一头猪吗?”手指戳累了,站起身来,退后两步,踢楞头青两脚,“快起来,火快熄了!”再退两步,两手叉腰,站个八字步,盯着楞头青直喘粗气。

  楞头青用手一撑,顾不得头痛,先放了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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