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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妃传-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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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姑?

    珊瑚一楞,又惊又愕的看向婧雅,但瞧她点点头,莞尔道,“佛尔果春今儿下午来的时候都与我说了。”

    都说了?

    珊瑚退后两步,扑腾一跪,道,“还请主子宽恕。”

    “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婧雅忍着痛要下地扶她,珊瑚见状赶忙起来,再起来的时候,眼圈儿中已经转着泪,她看着婧雅,咬着下唇,却不发一言。

    道是婧雅知她心里想着什么,半晌只柔声道,“你放心,讷敏的事,我会放在心上。”

    没错。

    打从下午佛尔果春告知婧雅:“珊瑚原是我永寿宫的丫头,若是他日府上有什么事,只管叫她过来传话儿。”后,玉录玳在王府的这盘棋便重新布局了。

    婧雅替代了讷敏。

    讷敏成了弃子。

    而顺理成章的,再皇后‘劝’舒玉休息后,王府的管事只剩婧雅一人。

    当然,玉录玳让婧雅所做的也很简单。

    “皇后娘娘只想抱个七爷儿家的孙子。”佛尔果春在把那壶合欢酒留下的时候道。

    而现下,那酒壶,就放在案几之上。

    婧雅并没有与珊瑚说,在收拾打扮好离开竹苑之前,她自己一口喝了整壶酒,踩着夜风儿,来道了延珏所在的正房。

    “侧福晋,主子去了隔壁僧王府,现下还没回来。”看着面色潮红的婧雅,于得水回道。

    “无妨。”婧雅缓缓的眨着眼,从衣袖中掏出了一锭银子塞在了于得水的手中,“劳烦公公。”

    在于得水错愕那指尖滚烫的体温时。

    只听那已经进屋的婧雅道——

    “我等他。”

    ------题外话------

    还是不多…不过就这些,喝的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写没写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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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六回 战魂处一箭红心 缺弦妞一语中的
    上回书乃二锅头后说与,所述之事朦朦胧胧,恍恍惚惚,许多的看官脑子里和成了一团浆糊。

    这不,有不少人问我,咱七爷儿可是要去隔壁找找‘牙’?

    嗨,怪咱没说清楚,开篇先废话几句。

    咱大清朝向来礼制为上,如今僧格岱钦虽然已到京师,但在明儿的劳师仪前,他未得宣昭,是不得入城的,也就是说,如今的僧格岱钦在未经保酆帝亲自受封亲王之前,他一不得入北京城,更替不上这亲王仪制的僧王府了。

    是以,如今的僧王府还只是一座待主的空宅。

    这不,今儿夜里,诺大的宅院,除却门口的守卫,只有一路在府中散步的延珏与延璋二人。

    转长廊,越拱门,火光微暗的油灯之下,时而可见怪石嶙峋,馥郁葱葱,那从睿亲王府引出来的水系,圈成或大池或小流儿,贯穿在整个王府之内,夜间看上去整个府邸处处波光粼粼,霎是好看。

    凡走过之处,延璋无不点头赞叹,“妙,真是妙!”

    尤其当二人踱至那西苑的小型校场,但瞧那拓着‘大清第一巴图鲁’字样的石头旁,十八般精致崭新的武器竖在那架子上,左侧是一柄上等大弓,右侧是漆红战鼓,前方有靶子,后方的亭子上赫然横着一块匾额,那上头书着——‘战魂’二字。

    那遒劲张扬的字体,只一眼,便瞧得出那出自延珏之手。

    “我说老七,阿玛不让你痴武,敢情你把这份心思都用这僧格的府邸了。”延璋无奈的摇头笑笑。

    老七自小与他极亲,他又怎不知他的那些心思,外人都道他将这僧格的府邸选在了隔壁是为了他的争储拉拢僧格,其实那些不过是混眼瞧人浊,他的想法儿很简单,说穿了不过是想与这战将更近一些,就像他手书的那二字,他骨子里就一天未曾放弃过那战场。

    “我敬他是条汉子。”延珏背着手道,然,当那狭长的眼儿瞄着那‘大清第一巴图鲁’的字眼儿时候,心里不是味儿的又嘟囔着,“那字儿怎么瞧着就那么闹眼睛呢。”

    延璋失笑,逗着老七道,“可不?摆你府上才对。”

    “……”延珏一张冷脸儿拉着,一点儿笑的意思都没有,闷闷的拿起身侧那弓,挂好了箭,拉弓就是一射——

    咻的一声儿,但见那箭窜出去,片刻,扎在那靶子的正中间铛铛儿的晃着。

    延珏那狭长的眼儿漫着的满是郁色。

    可不?

    他延珏不是不配,而是压根儿没机会去证明自个儿配不配,这他妈才是真真儿让他郁闷的。

    延璋了然的拍拍自个儿弟弟的肩膀,长吁了口气,半晌才岔开话题叹道。

    “待明日僧格入城封了亲王,朝堂上又要兴起一番朋党之争了啊。”

    这话说的没错,虽保酆帝身子尚算硬朗,可这千古帝王,但凡有几个儿子的,就没有那齐心协力之事,管他诸如延玮般主动争权也罢,或是如延璋般被动‘怀璧’也罢,总有那红蓝阵营,甲乙之分。

    是以,虽延璋并无野心执意争那储位,可这许多年拥护的朋党,已然结成了利益链条,牵一发,动全身,如今延璋是箭在弦上,动也得动,不动也得动。

    就像今儿早晨保酆帝的一句指婚,明着是君恩浩荡,暗地里又是一番朋党博弈。

    延璋头疼的揉揉太阳穴,“明儿皇阿玛给僧格指婚,可有好的人选?”

    “果新家的老二和老四,成吧?”延珏抬眼儿道。

    “好是好,只是——”延珏顿顿道,“那庶出的老二,大哥曾于皇阿玛求过,那老四更是延琛一小儿便盯上的,果新那个老狐狸向来行事安稳,如今他又怎么可能为了咱们公然驳了大哥和老四的面子?”

    “他敢。”延珏撩唇笑笑,眸中漫过一丝寒凉,“如今我叫他往东,他必不敢往西。”

    “这话怎么说?”延璋错愕。但见自个儿弟弟漫不经心笑笑道——

    “佛曰,不可说。”

    ……

    从僧王府出来,兄弟二人分道扬镳,各自回府后,已是酉正三刻。

    这会儿的延珏正端着根儿烟袋锅子,叭叭的边走边抽着,那呛的人辣眼的冲烟儿漫的周遭的奴才跟着咳儿咳儿咳嗽,唯独不觉味儿的自个儿,拧着个麻花眉,满脑子都是临行前延璋打趣他的那一番话。

    “反正皇阿玛只点名儿我与大哥去迎劳,明儿劳师你就别去了,剩得瞧着人家威武,自个儿回家闹心,你只管好好收拾收拾去赴宴就是。”

    嘿!他闹什么心啊!

    他延珏心眼儿难不成就恁小?

    ‘不然呢?奏你那虮子逼似的小心眼子,难不成还算大?’

    莫名其妙的,脑子里钻出来一句天津味儿的损嗑儿,延珏一个激灵,摆摆手划拉划拉眼么前儿的烟儿,但见除了花草树木石头亭台等等,屁都没瞧见一个,自个儿咕哝咕哝道——

    “操,真他妈撞邪了!”

    待延珏一行人呼呼拉拉回了院子,只瞧着那破布吊着胳膊的于得水一脸为难的迎了上来。

    “主子……”

    “别他妈唧唧歪歪的,有话说,有屁放。”

    听着主子口气不太乐呵,于得水心里吆喝了两声哎呦喂,硬着头皮道,“侧…。侧福晋见您未归,执意等您……奴才拦了……可拦不住啊。”

    侧福晋?

    延珏顿顿步子,眼儿一横,“哪个啊?”

    却说这话才说完,但瞧正房门儿推开,一身着青绿色薄纱缟素的纤纤女子袅袅前来。

    夜色下,那泛着潮红的脸儿,那漫着水波的眼儿,精致如画,美艳如妖精。

    “爷儿不必为难公公,是婧雅唐突了。”婧雅上前屈膝问安道,那声音娇柔的像是最上等的丝绸,撩在人心上,直叫人酥酥麻麻。

    当然——

    这不包括那天生凉性儿的延珏。

    “有话说话,别夹个嗓子。”只扫了一眼,延珏压根儿没多瞧一眼。

    “是。”应了一声,起身时,婧雅在袖中使劲儿的抠了抠掌心,待那阵阵刺痛唤回了几分清醒,才清清嗓子,低眉柔声道。

    “知爷儿空着肚子忙了许久,婧雅特备了些许薄酒素菜,伺候爷儿用膳。”

    用膳?

    一旁的于得水瞧着主子那眼底的波纹未动,心下一叹,完,这婧雅今儿八成要落寞而归了。

    然——

    “进屋吧。”甩下一句不冷不热的话,延珏背着手儿迈着大步儿走在前头。

    少时,吱嘎一声儿,正室的房门阖上。

    隔着窗子,瞧着那红烛映着的两道影子,于得水捂着嘴儿,哧哧的笑着。

    这就对了,放着婧雅主子这般忠义温顺美艳温婉的女子冷落着,主子不是暴殄天物么~

    室内,延珏坐在梨花木凳儿上,斜眼儿瞄着那婧雅此时剪着捻儿的那两根儿红烛,端着饭碗,零星的挑拣着桌上的菜儿吧吧的嚼着。

    “爷儿,饭菜可还可口?”放下剪刀,婧雅施施前来,拿起桌上的酒壶为延珏斟了一盅酒,拈着纤纤玉指敬了过去。

    扫了一眼那酒杯,又扫了一眼脸色异常潮红的婧雅,延珏叨了一口菜儿,嚼了几口,漫不经心的道。

    “你就喝的这个?”

    “……”婧雅怔了怔,半晌抬头直视着眼前贵气逼人的延珏,媚眼如丝,莞尔笑道,“酒虽不同,却都是求的一醉。”

    “呵……”延珏轻笑,低头嗤道,“额娘终于挑上个伶俐的了。”

    “还请爷儿成全。”

    婧雅的声音微微颤抖着,闭上眼的同时,那原本就轻薄的衣衫在纤手的撩拨下,坠到了地上。

    只三两下,那泛着潮红的身子便像才刚拨壳的煮蛋一般,呈现在延珏的眼前。

    这真真儿是一副精致绝美的身子,肌理细腻,骨肉匀称。

    延珏抬眼儿瞧瞧,忽的起身走过去,在俯身猛地一倾的时候,只见那一直呼吸纷乱的婧雅脑子猛地甩向一边,攒着眉头紧紧咬着下唇。

    “怎么?不愿?”延珏似笑非笑的在她耳边吹着气儿。

    “……不……”婧雅连连摇头,惊慌的要解释,却只听那男声忽的嗤道。

    “放心,我也不愿。”

    身前阴影一晃不在,待婧雅平复呼吸后,只瞧那七爷早已坐回了凳儿上,那眉目间清冷的,哪里有一分动情的样子?

    “爷……”婧雅紧攥的手,想要去解释,然,还未曾开口,却只听延珏沉凉的道。

    “你要的不过是我延珏侧福晋的位份,我成全你这份体面,可前提是——”延珏顿了顿,抬眼儿阴冷的扫了扫那抱着臂膀的婧雅又道。

    “有些事儿,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个儿心中有数。”

    延珏并未直说,可如婧雅般精明,自是一点就透。

    捡起地上的衣裳披上身后,婧雅屈膝恭顺的道,“七爷放心,无论今时今日婧雅是何等位份,福晋永远是我主子。”

    “还算个聪明的。”延珏敛了敛眸,又道,“记住你说过的话。”

    “是。”婧雅恭顺的道,晃了晃越发昏沉的酒劲儿,咬了咬下唇,捡起了衣衫,利落的穿好,而后到延珏面前屈膝道。

    “不打扰爷儿休息了,婧雅告退。”

    “不必。”

    闻此,婧雅怔楞了片刻,但见延珏起身朝门口儿走去,头也不回的甩下一句话。

    “今儿就睡这吧,知道明儿怎么跟皇额娘说就是。”

    嘭——

    一声关门声,带进来了一股子小风儿,那秋夜的凉意窜进了婧雅昏昏沉沉的脑子,她狠拍两下自个儿的脸,从一旁的盒子里掏出了一块白绢。

    利落的咬破了手指,涂在了那白绢之上。

    而后,一声长吁,松了一口气。

    ……

    好,婧雅这厢说到此,咱接着说咱七爷儿。

    有得看官说了,呦喂,七爷儿这下去了咱小猴儿的屋儿吧!

    嗨,我说,您想嘛呢!

    既然咱七爷儿留了婧雅,自然是要给那宫里头手伸得老长的自个儿老娘一个假象儿,懵她一个面儿,换她一个消停,要不然那接二连三的那些个催子招数早早晚晚得给他烦死。

    所以,咱七爷儿今儿哪房也没去,打从出了屋儿,跟于得水说了一声儿,就自个儿跑到了隔壁僧王府的小校场上,十八般武器换样儿的耍了半宿。

    您又问了,呦喂,咱七爷儿脑子有病吧,这家中娇妻摆着晾着,自个儿大半夜的跑这儿耍剑来了,这,这,这不是正常男人啊!

    嘿,您还真就说对了。

    这延珏,他就真不是个正常男人,许是他双手断掌,天性喜欢那些烈性的东西,所以在他的脑袋里,这些个冷冰冰刀枪弓剑从来都比女人招人稀罕。

    当然,这硬气话儿得说在那个烈货没出现在他生命中之前。

    世上的姻缘,大多是月老胡乱系线儿,这运气好的天王盖地虎,这运气不好的那宝塔还真不见得就阵的住那河妖。

    延珏格路,小猴儿更加格路。

    恁说,这女人自古善妒小性儿,您可曾瞧见这一号人物没有?

    “福晋请喝茶。”

    ‘圆房’的翌日,才从延珏屋里出来,婧雅就按制来给这府中的女主子奉茶。

    原本这满屋子丫头婆子奴才无一不等着这脾气暴躁,嘴皮子尖酸的福晋给那婧雅小鞋儿穿,却不曾想——

    “好!好!”那炕塌上的小猴儿连连点头,接过那茶水儿喝了一口,笑的那叫一个乐呵。

    您问,这娃子傻吧?爷们儿都让人给睡了,自个儿跟那儿笑嘛呢!

    嗨,介真没招儿啊,咱这脑子万般精,唯缺一根弦儿的小猴儿满脑子只想着一个一加一等于二的事儿——

    管他丫的棒槌杵谁,反正她不疼,就成!

    “伤好点儿没?”小猴儿头一回的‘和颜悦色’,直让婧雅有些惶恐。

    “回主子,无大碍了。”

    “诶。”小猴儿煞有介事的道,“介伤了皮儿,可得好好养养。”

    小猴儿扭头吩咐道,“春禧,把二福晋送来的那去疤的膏脂通通拿来。”

    半晌,小丫头春禧用衣角兜着一堆小盒儿碎步过来,只听小猴儿吩咐道,“都赏了你了。”

    “主子,这怎么使得……”婧雅赶忙摇头,屈膝半蹲道,“这么精贵的东西,婧雅不敢收。”

    “操,矫情。”小猴儿嗤了一声儿,眼神儿闪着精光,似笑非笑的道,“有嘛是你婧雅不敢的么?”

    “……”婧雅颔首,不语,一派谦恭。

    呷了一口茶,小猴儿扬扬下巴,示意春禧把东西都给她,接着半敲打半提醒的道——

    “如今你也介般身份了,有那扯别的功夫莫不如把劲儿都使唤在爷儿身上,那才是本分,介玩意儿赏你,好好养养自个儿的皮儿,没事儿多去去他房里。”

    省得他出来霍霍别人。

    最后一句潜台词儿,小猴儿吃到肚儿里没说,然,那前头滴里嘟噜一串儿的‘谆谆教诲’一个字儿不落的钻进了来人的耳朵里。

    “我道不知,福晋竟这般明事理。”

    阴阳怪气儿的动静儿响起——

    预知后事,请听下回分解。

    ------题外话------

    奏这些了…也没多哪里去…

    我还得磨叨,那个清朝是多妻多妾制度,侧福晋地位比福晋低,但也是妻,呃……重笔墨的都是重要人物……如果有什马不明白的,来群里头晃悠,群里的姐们儿们懂的嗷嗷多,哈哈,197804321。

    还有一句,断掌的人真的冷淡,股子里头冷淡,而且严重慢热,我压根儿就没想写什么一睡上瘾这类的事儿。

    某二货作者说,追我文的读者们都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哈哈,eon,继续,你们嗷嗷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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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回 两个祖宗一窝哄 一道惊雷两刀劈
    丫心呢?丫肺呢?丫非得就不伦不类么?

    狭长的黑眸斜眼儿死钉着,那窜出的两簇火灼烧着那压根儿不瞧他,兹管白话的眉飞色舞的死猴儿身上。

    “来来,快伺候爷儿吃茶~”

    “哎,介奏对了!”

    “瞅什嘛啊你,人家婧雅端的累呢,你道是接啊!”

    “……”延珏一张脸由黑转白,由白转青。

    但瞧这眼么前介鸨子推介姑娘似的死丫头,延珏抿抿唇,生生咽下了一口唾沫。

    酸,咸,辣,苦——

    延珏说不上自个儿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可现下他特想戳瞎那双波澜不惊的杏眼儿。

    凭什么?

    她把他的搅和的一团混浆,心烦意乱的,她自个儿却水不沾身,淤泥未染?

    “于得水!”

    “喳。”

    “待会儿收拾收拾东西都搬过来,打今儿起,我住福晋屋儿里。”

    “嘛?!”

    那声儿形同崩溃的几歪声和一群丫头奴才的倒抽气甩在耳后,延珏黑着一张脸,抬屁股走人。

    再多留一会儿,指不定就断了那死丫头的气儿。

    郁闷。

    延珏今儿,各种郁闷。

    不只一大早上那死猴儿给他窝股火儿,更让他郁闷的是心眼儿当口挂着的那串儿酸葡萄——

    破了皮儿,滴了水儿。

    劳师仪委实盛大。

    时值正午,烈日当空。

    永定门十余丈前的郊外官道上,早已被成百上千的百姓围挤的水泄不通。

    所有人的脑子都朝着那插满了旗子的官道上拼劲儿的探着,然那两侧身着甲胄,手持长矛的士兵却生生让人止了步,不敢造次。

    “恭迎大将军还朝!”一声嘹亮庄重的呼声由十余名礼官齐声喝出。

    随之一声低沉号角扬起,雷鼓声声,众人忿忿屏住呼吸,被那由远及近的马蹄齐整震地之声,霎时夺去了魂魄。

    啊!

    人群中传来小孩儿的尖叫和哭闹声,大人赶忙捂住了他们的嘴,再瞧向那宛如黑铁色潮水列阵的头排,那重剑披甲身,盔上一簇白樱的人手中提着的东西,惊噩的血色进退。

    那是太平盛世的京城里不曾瞧见过的东西。

    青黑色的人头已经腐烂,那干涸的血渍零星的贴在其上,蛆虫从那头颅的逸着浆液的眼眶中来回爬着——

    “僧格岱钦携准格尔格齐汗首级还朝,愿吾皇万岁万万岁,我大清基业千秋万代!”

    “吾皇万岁万万岁,大清基业千秋万代!”

    将士们齐整整的呼声,严阵肃立的围着那刚劲血性的下马拜谢之人。

    烈日闪闪,打在那冰冷的铁器上,随风滚滚飘着的旗帜上,那满汉二文书写的‘僧’字,漫着血红的颜色。

    那是胜利的颜色,那是杀伐的颜色,那是万千男儿热血的浇铸的颜色。

    那样的颜色,深深摄住了延珏的眸子。

    他,到底还是来了。

    一身便服,颀长的身影背手矗立在城门之上,延珏,被震撼了。

    那铁蹄踏土的沙沙声,那冰冷刀剑铮铮声,那辎重的盔甲铛铛声,每一声儿都直捅着他的心窝子。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过立马儿脱掉着一身繁重的‘皇子贵胄’,带着刀剑驭马离城,哪怕是做那帐下一无名小卒,战死沙场,也好过如今耍浑度日,安逸纨绔。

    建功立业,名垂军使,那才是爷儿们儿该干的事儿!

    锁紧了眸子,延珏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清史》记载,保酆二十三年,七月初十,安北大将军僧格岱钦,克敌班师,敏亲王延玮,宝亲王延璋奉旨率文武群臣郊外迎劳,武英殿大学士,一等公果新奉旨郊劳行饮至礼,仪毕,入宫于太和殿御前,谢恩行礼,奉上准格尔格齐汗首级,恭缴敕印,帝甚悦,赞其‘安北有僧,边关无患’,后着封其为博多勒葛台亲王,世袭罔替。

    翌日未时,太和殿赐宴。

    现下,咱先把洋钟拨到大半个圈儿以前。

    寅时,天刚擦亮,一声暴怒的娇喝划破了槐暖轩的清晨。

    “操!还他妈让不让人睡觉了!”

    猛地对折起来的小猴儿,气急败坏的揉了一把乱的鸡窝似的头发,俩明显睡眠不足的青黑熊猫眼圈着那猩红的眸子,若不是被窝儿里那条光裸的大腿死死压着她动弹不得,她绝对翻身下地抄家伙去砸了隔壁昨儿新搬来那府邸!

    这一宿!叮叮当当!嗷唠嗷唠的!他妈大半夜不睡觉,满院子人连喝带闹哄的,没完没了,一吵就是一宿!

    “妈的,搬家呢,迁坟呐!有完没完了!有完没完了!”

    小猴儿崩溃的抓着自个儿头发瞪眼珠子猛摇了两下,才又要骂,却被一个大力扯回被窝儿,才要蹬腿儿,嘴就给封上了。

    折腾她半宿的舌头,连和弄带钩缠,三两下,那原本就泛着红肿的嘴儿像是镀上了一层玫瑰油儿,水嫩的打紧。

    “别嚷嚷了,爷儿知道你烈就成了。”

    哼哼唧唧的动静儿从那‘行刑’的薄唇里逸出来,困的迷糊的延珏压根儿连眼睛都没睁,咂咂那混合口水的嘴,一条胳膊揽住那光不出溜的猴儿,另一只手没轻没重的按住她脑袋使劲儿往被窝里摁。

    “你大……唔……”

    恁是小猴儿手脚并用的扑腾,也碍不住那主灌铅似的大手,腿儿才蹬了三两下,就给埋在了被子里头。

    延珏闭着眼睛,懒懒的打了个呵欠,又胡乱抓了一把被子掖在那猴儿的连鼻子带耳朵的脑袋上,哼哼唧唧的嘟囔着,“这下听不着了吧,别扑腾了,睡吧。”

    妈的!

    她是听不着了!

    可她他妈也喘不着了!

    一个时辰后,小猴儿披着一身儿嫩粉里衣盘腿儿坐在炕塌上,挂着青黑的眼圈儿,瞪着猩红的眸子,死剜着那悠哉的仰靠在那紫檀木雕蝠太师椅上,哼着昆曲儿,剃着头的延珏。

    一屋子奴才打扫的打扫,备膳的备膳,伺候梳洗的伺候梳洗,来回撺掇着,一个个的轻手轻脚,谁也不敢发出多一丁点儿的动静儿。

    可不,这但凡昨儿晚上觉轻的,哪个没听着七爷回房后不久,福晋那杀猪宰羊似的动静儿?

    喔呦……那动静儿,那叫一个惨……恁说福晋这般性儿……

    哎……

    拿着毛巾擦着沫子的于得水,打了个呵欠,在心里叫苦连天——

    呦喂,这才住一宿就闹腾的他们没得睡,这往后的日子……

    “怎么?福晋没睡好?”披着一头齐肩发的延珏才从太师椅上起来,就贱呲呲的瞄着那怒人儿明知故问的说着风凉话。

    好!

    她睡的嗷嗷好!

    小猴儿死瞪着眼珠子,就差飞出去,扎那得意的牛逼哄哄的俊脸上!

    要不是这满屋子人,她高低想问一句——你丫昨晚吃春药了啊!

    妈的,那院儿吵成那样儿,介主儿哪儿来那闲心,一杵咕就是一个时辰,要不是她差点儿就昏迷了,他丫的还在那瞎他妈扑棱呢!

    小猴儿又哪里知道——

    延珏压根儿就是窝着一股子火儿回来的,外加这后上那院儿传来的祝酒战鼓点儿,直擂的他满腔热血沸腾起来,然后——

    咳咳……驰骋自个儿家疆场,挞伐自个儿家天下,在自个儿家战场上插上战旗,上头写着一个大大的‘珏’字,得瑟的在风中飘扬。

    “吁~~”

    吹着口哨儿哼哼曲儿,延珏今儿心情大好。

    在他看来,征服这个烈货,跟挞伐杀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你床尿了?不能睡了?”

    小猴儿狠狠的吐了一口漱口的盐水,那还红肿的嘴一张一合,不是好气儿的说着。

    一屋子奴才脸都黑了三分,唯延珏一人笑的乐呵,眼儿眯成缝儿,“爷儿就乐意睡这儿。”

    丫的,挨千刀的!

    小猴儿黑着一张脸,拧着一双眉,恁是早膳扒拉光了六盘儿小菜儿,也没压下那股子憋闷。

    直到过了一会儿,宝亲王和舒舒过来,一番寒暄后,延珏带延璋去书房说话,临走前,扫了一眼那瞧着二郎腿歪脖晃悠的小邋遢猴儿,皱皱眉头跟舒舒说。

    “二嫂,你看着办吧。”

    嘛?

    少时,当舒舒吩咐春喜拿上来几件衣裳和首饰后,小猴儿才明白,那主儿是怕待会儿的宫中赐宴,栽了他睿亲王的面儿。

    “你啊,还真是孩子性儿,这知道要去宫中赴宴,京中的裁缝们都忙了起来,各府的夫人小姐们裁衣裳的裁衣裳,添首饰的添首饰,独独你这傻丫头。”舒舒摇头失笑,那精致的旗头板两侧坠着的串珠碰触嗒嗒嗒的声音,煞是好听。

    “穿嘛不一样啊,没光着不就成了。”小猴儿摸摸后脑勺,嘿嘿的笑着,许是舒玉实在温柔,又待她极好,恁是小猴儿性子慢热,到也对她有几分亲切。

    “你啊……”舒玉失笑,又从那首饰匣子里拿出两个珍珠耳坠子,给小猴儿带上。

    “也亏得老七那闲性儿,还记得这事儿,昨儿夜里就跟二爷说了声儿,要么今儿怕是又要讨顿白骂了。”

    自然,这个‘骂’字说的是二人那共同的婆婆,玉录玳。

    玉录玳宠儿子,这人尽皆知,如今儿般场合,自是不允许栽了自个儿儿子的面儿。

    舒舒倒也的不枉延珏所托,这接连整整一个时辰,把小猴儿从头到脚改头换面了之后,更是仔仔细细把那些需要注意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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