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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道-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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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太在靳忠烈的悉心照拂下,慢慢地康复了。她和靳忠烈的关系,也渐渐地暧昧起来。一个中秋的夜晚,费奶奶外出归来,一推门,靳忠烈和费太衣衫不整地搂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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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道 第十七章(2)
费奶奶轻轻掩上门,保持了缄默。
“奶奶既自责,又怜惜我妈,”费扬说,“她觉得我妈不是那种作风轻浮的女人,跟靳忠烈的苟且,不过是重创后的宣泄,并非出于本意。”
“你奶奶很开通。”知心忍不住说。
“不是开通,”费扬否认,“是善良。”
不几日,药厂传出靳忠烈窃取了新药配方逃走的消息。很快,费太第三次意外怀孕了,她不顾费奶奶和费智信的反对,坚决要生下这个孩子。
“如果这一次,仍旧是残障儿,我会带着他,远离费家,从此不再回来——放心,我保证不会连累大家。”费太凛然表态。
“奶奶说,这一回,上天眷顾费家,奇迹发生了,我母亲生下了四肢俱全的我,”费扬说,“也就是在我出生后,我爹为了感谢神灵的眷顾,大兴土木,在家里,替我奶奶建造了一间佛堂,让她老人家全心向佛。”
“真拿你们家人没辙!”知心苦笑,“老人家就罢了,你母亲是贤妻良母,眼光有限,也不说了,但是你爹,简直荒唐得没谱,堂堂一药业公司老总,一边搞着科学研究,一边深信鬼神狐怪!”
2
靳大夫寄往美国的检验报告尚未有结果,知意却出现了严重的心肺功能衰竭,她大口大口喘着气,面色青紫,口唇不住涌出白色的泡沫。在病房里通宵陪伴她的于斌,见状吓得冲出病房,大声喊医生救命。
知心在半夜接到于斌的电话,心急火燎地叫醒许爸爸许妈妈,惊慌失措地赶到医院。知意的病房已经站满了医生和护士,正在用电击打她的胸腔。知意在强电流的冲击中,上半身一下又一下地往上弹起,木僵僵的,像是一具塑料做成的玩具娃娃。于斌光脚站在走廊上,一见着许爸爸许妈妈,就放声大哭。
一番争分夺秒的抢救后,知意的症状暂时缓解。综合诊疗小组的专家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将知意重新转入重症监护室,轮番守护,严阵以待。
知心和许爸爸被靳大夫叫到办公室,靳大夫取出一叠知意的临床化验报告,细细对他们解说,知意的病情,到了生死攸关的状态,如若再不对症下药,可能小命不保。
“一旦发生多脏器衰竭,恐怕就无力回天了。”靳大夫说。
许爸爸控制不住自己,热泪滚滚而下。
“我提出的复合型中毒一说,综合诊疗小组的成员意见很不统一,”靳大夫告诉他们,“有些专家同意我的猜测,有些专家却表示质疑。”
“但是,要进行充分的论证,已经来不及了,”靳大夫说,“病人生命垂危,眼下,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保守治疗,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不去理论病因,第二个方案是,按照我们的推测,从解毒的角度下猛药——不过,这么做,我需要承担很大的压力。当然了,这两种方案,究竟如何实施,需要你们家属来做最后的定夺。”
“有风险吗?”知心呆呆地问。
“有的,”靳大夫肯定地说,“两种方案都会有风险,前一种,病人也许苟延残喘半载数月后,深度昏迷,成为通常人们所说的植物人,而后一种,操作不当,可能导致真正的中毒,后果不堪设想。”
“大夫,最坏的结果会是什么?”许爸爸不甘心地追问。
靳大夫挑挑眉头,没有回答。他看了知心一眼,知心明白,他不愿意说出那个“死”字。
“爸爸,我们相信靳大夫吧,”知心对许爸爸说,“因为事情已经不可能变得比现在更糟了。”
“我得问问你妈妈。”许爸爸泪眼模糊。
惊魂甫定的许妈妈昏昏沉沉地坐在重症监视室门外,每隔两分钟站起来,到紧闭的门边望一望。知心的话还没说完,她就接连点头。
“知心,你姐姐不会有危险吧?”她抓着知心的手,反反复复地问。
知心知道许妈妈已经没有任何判断能力,在跟许爸爸和于斌进行了简单的商量后,知心在治疗单上签了字,同意按照靳大夫的推断,立即进行解毒疗法。
。。
药道 第十七章(3)
综合诊疗小组的成员召开了紧急会议,迅速核议了靳大夫提出的解毒方案。新的药物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徐徐输入知意体内。靳大夫换了消毒服,在监护室里,亲身监测知意的状况。
“家属请不要走开,用药以后的二十四小时,病人随时可能出现中毒性猝死。”综合诊疗小组的专家神色凝重地知会许爸爸许妈妈。
许爸爸呆若木鸡,许妈妈嚎啕痛哭,哭得背过了气。于斌则抵着墙,揪住自己的头发,闷声不响。突然间,他垮掉了,悲痛欲绝地以脑门去撞墙,砰砰砰,砰砰砰,发出一阵阵的钝响。
“傻瓜,你气糊涂了不是?你以为你的脑袋是铁做的?!”知心一把拽住他,把他摁到椅子上。
“为什么不让我替知意受苦?”于斌哭泣,“老天,让我代她去死……”
“你别咒我姐姐啊!”知心故意板起脸,“谁说她会死?”
“知心,我还没跟你姐姐说,我想娶她做老婆,”于斌悲从中来,“我从念中学就爱上了她,我做梦都想和她结婚,我要和她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
“等姐姐一醒过来,你就好好儿向她求婚吧,玫瑰,香槟,还有戒指,一样都不能少……”知心哽咽,说不下去了。
费扬在清晨时分闻讯赶了过来,很细心地拎着一大盒餐点跟饮料,逐一递给他们。许爸爸许妈妈连看都不要看一眼,费扬只好将盒子放到一旁,走到知心身边,握着她的手。
五个人就这样不吃不喝地在重症监护室门外呆着,到了下午,许妈妈发生低血糖,险些昏倒在地,被护士强行推进病房,挂上了点滴,许爸爸不得不抽身前去陪同。费扬、知心和于斌继续等待。
一天一夜过去了,靳大夫总算从重症监护室里走了出来,他的眼圈青黑,下巴布满胡须,看起来无比疲倦。知心冲了上去,一叠连声地问,怎么样?我姐姐怎么样了?
“病人的生命体症趋于平稳。”靳大夫说。
“药用对了?”于斌问。
“是的,”靳大夫道,“她逃过了这一劫。”
3
KEN用摩托车把千伶载到她的公司门口,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她吻别,而后目送着她步态优雅地迈上公司的台阶,跨入透明的旋转门。
进入大堂,千伶佯装低头整理皮包,一闪身,避到了一棵盆栽植物的后面,眼看着KEN骑在摩托车上,正一正头盔,轻捷地一踩油门,神采飞扬地离去。
KEN一走,千伶也随即出来了。她沿着熙熙攘攘的街道,胡乱转悠。千伶一直没有把辞职一事告诉KEN,她不想他在繁忙的工作之余,为自己操心。
因此每天她都一如既往地早出晚归,假装在公司做得很好。晚餐时如果KEN关切地问到她的工作状况,她会撒谎说,上司是一位很有绅士风度的洋人,同事们都毕业于名校,不是海龟,就是土鳖。
“在这间公司里,可以学到更多东西,将来会很有前途的,”千伶笑吟吟地说,“只是会忙一点。”
辞职后,她确实比以往更忙,忙着找工作,周旋在一家又一家的职介所,递上一份又一份的自荐信,参加一次又一次的面试。有一回,她差点找到了新的岗位。
那是一间音像制品公司,老板是一个中年萧瑟男,瘦得像根棒棒糖。在人才招聘会上看见千伶,他眼前发亮,对着千伶的简历,赞不绝口。纵然千伶大学毕业后的七年里,除掉新近在台资公司的失败经历,差不多全无职场历练,他仍然热诚地称她为难得一见的“资深白领”。
千伶被他灌了迷魂汤,自我意识膨胀,与他畅谈有关音像市场的前景问题。无论千伶胡诌什么,都会得到中年萧瑟男的大力认可,他不断地打着响指,不断地说着“OK”,专注地谛听她的每一句话,仿佛千伶是来自华尔街、身价百倍的高端人才。
“丁小姐,欢迎你的加盟!”最后他伸出一只潮热的手,与千伶紧握。
。。
药道 第十七章(4)
当天千伶就被他带到了公司,他的坐驾是一部被撞瘪了屁股的奥拓车,车内散发出劣质香水与脚汗混合起来的恶臭。千伶忍不住皱皱眉。
“前几天被人追尾,但是公司业务实在是太忙了,都没空送去修理厂,”中年萧瑟男察言观色,歉意道,“生意好的时候,送货的车经常周转不过来,他们就开我这辆车去,弄得脏兮兮、臭烘烘的。”
千伶宽容地笑一笑,不去计较老板的坐驾。
中年萧瑟男在车上热情洋溢地许下重诺,答应让千伶在公司大施拳脚、大展宏图,从业务部门做起,先熟悉公司的业务流程,然后就往副总经理的职位发展。他的一番蜃景展望,说得千伶激情澎湃。
不过千伶那场千里马遭遇伯乐的美梦,还没做囫囵,就破灭掉了。奥拓车抵达位于农贸市场深处的所谓音像制品公司,千伶所看到的,只是一个凌乱不堪的工作间,数台电脑,以及几个十七八岁的农村打工仔。她立即怀疑他们是在搞盗版。
“丁小姐,请进!”中年萧瑟男推开工作间旁边的一扇小门。
千伶走进去,还没看清房内的设施,那只潮热的手就再度伸了过来,这一回,不是跟她握手,而是一把握住了她的乳房。
“……我是单身……”中年萧瑟男把跟他的手一样潮热的嘴唇和下身同时贴了过来,骚情勃发地喘着粗气道,“你运气好,遇到了我……像我这样的好老板,无论在哪张床上,都能把你带上天堂……加把油,把我伺候好了,将来有机会提拔你做老板娘……”
千伶尖叫一声,拼尽全力推开他,狂奔而去。
这场逃亡可谓损失惨重,下楼时,千伶跌跌撞撞,跑丢了一只鞋,她惊魄未定,只求脱身,没有回头去拾。她趔趄着一瘸一拐地穿过人头攒动的农贸市场时,又被扒手窃了钱包。
自此,千伶不再对自己的职业生涯抱有乐观的希冀。办公室政治是恐怖的,每个人都像天才的戏子,一个个挖空心思,打探别人的隐私,在上司面前孔雀开屏,努力指证他人是丑小鸭。办公室的色鬼也是恐怖的,他们轻视千伶的智力,重视她的肉体,像被尿逼急了,四处团团转,拼命找厕所一样扯住千伶不撒手,摩拳擦掌地一心要把她火速搞到床上去。
多么可怕呵。
4
知意在解毒治疗后的第三天苏醒了过来。
许爸爸许妈妈对靳大夫感恩戴德,忙着做了一面老土得要死的锦旗,写着华佗转世妙手回春一类的话,送给靳大夫,感谢的话说了一箩筐,只差敲起锣,打起鼓来。
于斌也是喜出望外,乐呵呵地跑到超市买了一大堆的水果与巧克力,笑逐颜开地送到医生和护士的办公室,最大的一颗椰子,他直往靳大夫怀里塞。
“谢谢,谢谢,”靳大夫被他们过度的热情搞得十分尴尬,提醒道,“病人的各项指标都还没有恢复到正常状态,需要继续住院治疗。”
“没问题的,有靳大夫在,知意肯定会安然无恙。”于斌笑着说。
知心去上班时,顺手拎了一袋于斌买的巧克力糖,分发给电视台的同事们。那帮女同事尖叫,许知心你要结婚了是不是?
“早着哪。”知心好笑。
“别那么急着把自己打发出去,”一位代价而沽的女同事边嚼巧克力边口齿不清地说道,“这年头,低于30岁出嫁的,都算早婚!”
“说了不是结婚,”知心笑道,“是庆祝我姐姐脱离危险期。”
同事们恍悟,于是纷纷表示祝贺,询问知意的状况如何。
“KEN呢?”知心问。
“被台长叫办公室去了。”一位同事说。
“好象去了很久了,有一个多钟头了吧?”另一位同事道。
“台长叫他做什么?”知心奇怪。
“台长过来了一趟,让KEN跟她去海南参加一个什么会议,”同事告诉知心,“结果KEN当面拒绝,说是不放心把未婚妻一个人留在家——”
。。
药道 第十七章(5)
“台长一听,脸都变了,马上把KEN叫到办公室去了。”另外的同事抢着说。
“啧啧,谁不知道咱们那位女钻石王老五台长,哪个男人都看不上眼,独独对KEN,有那么一点点意思——”一位同事暧昧地比个手势。
“岂止一点点,是很多很多!”另一人接口。
众人大笑。
“知心,你跟KEN是搭档,他当真有未婚妻了吗?”有同事问,“不会是搪塞台长的吧?或者是吓唬她,让她紧张一下子?”
“当然是真的,”知心作证,“小两口可恩爱了……”
KEN在喧闹声中一声不响地回来了,拾掇一下自己的办公桌,挎了包,没跟任何人打招呼,没精打采地就朝外走去。知心叫他一声,追了出去。
“从今天起,我被停职停薪三个月。”KEN在走廊里收住脚,告诉知心。
“停职停薪?”知心不置信,“为什么啊?”
“前儿播出的那条新闻,不是文不对题吗?”KEN道,“台长讲了,这样的惩处算是轻的了,没直接炒我鱿鱼。算是很给我面子了。”
“什么呀!”知心顿足,“主任不是都严厉批评过我了吗?那不是我的责任吗?跟你没关系的!这种错误,台里又不是第一次出现,何况那只是一条边角新闻,怎么闹到台长那儿去了?!”
“这只是一借口,”KEN淡淡道,“她主要是怪我瞒着她找了未婚妻,说什么对我寄以厚望,我却屡屡辜负她,念经似的在我耳边念了一大通。”
“她吃醋了不是?”知心忿忿,“什么叫瞒着她找了未婚妻?难不成她想霸着你陪她单身到底?真是荒谬,也不去照照镜子,她要真跟你在一块儿呀,看起来连姐弟恋都不是,整个一母子乱伦!”
“她一个人,也挺可怜的。”KEN叹口气。
“可怜?”知心叫起来,“她这纯粹就是公报私仇,摆明了欺负人,不行,我得找她理论去!”抬脚就要走。
“别去了,没用的,”KEN拉住她,“她正在气头上,保不准一怒之下,直接砸了我饭碗!”
知心默然,KEN的话有道理。老女人发起疯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这状况,才按揭买了房,可不敢拿着这份工作开玩笑。”KEN补充一句。
“那你怎么办?”知心担忧,“三个月都没有薪水,你跟千伶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走一步看一步呗,也许台长气消了,提前叫我回来也不一定,”KEN说,“还好千伶找到了工作,衣食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样也好,暂时不必看台长脸色,也不必理会她,”知心忍不住意气用事地支持KEN,“朝前走吧,不要跟台长多计较,你想一想,如果有一条疯狗咬了你一口,难道你也要趴下去反咬它一口吗?所以呢,把这个可恶的台长当成疯狗好了!”
“我只是觉着太对不住千伶了,”KEN哀叹,“把她从锦衣玉食的生活里扒拉出来,却连基本的保障都不能给她,完了还得靠她打工养活……”
5
KEN接连许多天没有回家吃晚饭,说是在台里加班,让千伶甭等他。千伶身无分文,又不好意思直接向KEN伸手要钱,只好将就对付着。
冰箱里只剩下了西红柿跟鸡蛋,千伶顿顿变着花样做,西红柿炒鸡蛋,西红柿鸡蛋汤,凉拌西红柿,白水煮鸡蛋,吃得她作呕。
但是很快地,连这两样存货都吃光光了。千伶开始吃米饭,白米粥、饭团、猪油炒饭,换着吃。可是KEN的米袋不是传说里神奇的米袋,不会取之不竭、用之不尽,它一天天地空瘪了下去。千伶不禁恐慌起来,打电话到父母家,试图寻求一些经济支援。
“闺女,妈正要给你去电话,家里缺钱,你赶快寄点回来。”哪晓得母亲劈头就是一句。
千伶从来就没有把被费智信包养的事实告知父母,她只说自己在费氏药业担任部门经理,金领阶层,年薪好几十万元。她的父母对此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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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道 第十七章(6)
“你爸冠心病犯了,吓得我!”母亲哽咽道,“昨晚还是邻居帮忙拨打120,把你爸送进了医院,钱也是找邻居临时凑的……”
“家里的储蓄呢?”千伶急了,“上次您不是说还有六七万块现金吗?”
“你表弟娶媳妇,攥钱修房子,你舅舅家,你是知道的,过年都得卖两三回血,才能够勉强置办几样年货,”母亲解释,“你舅舅就你表弟这么一个儿子,他都开了口了,我怎么好意思回绝呢?我想着,我闺女是有本事的,能挣着钱的,借给人家解解燃眉之急,也算是积德造福的好事儿。”
听了母亲的话,千伶险些抓狂。
当天下午,她到珠宝店里去,希望能用费智信送她的那枚须臾未曾离身的钻石戒指,换取一笔现金。那间珠宝店与费家相熟,有新款的或是珍稀的珠宝面世,总会派店员送到费宅,让千伶挑选。
“丁小姐,我们没有开展回购和抵押的业务,”经理亲自出来接待千伶,态度谦恭地说,“如果您确实有急用,我们可以给出十分之一的价格,暂时替您保管,假如有客人看中,征得您的同意后,我们可以帮您卖掉。”
“只能出十分之一吗?”千伶不顾颜面地恳求道,“能不能多给一些?”
“对不起,丁小姐,我已经尽力了,”经理微笑,建议道,“或者您可以试试去典当行?”
“算了,你想法子替我出手吧。”千伶泄气,她根本不知道典当行在哪里。
于是她留下了那枚戒指,拿走了当初购买戒指十分之一的款子,一万六千元。一出珠宝店,她就到邮局给父母寄去了一万五千元。
怀揣着剩下的一千块钱,千伶满街晃悠。她的心里空得厉害,一种幼年曾经体验过的、由贫穷带来的恐惧与无助,再一次牢牢地撅住了她。
“回来吃饭吗?”她打电话给KEN。这一回,她并非私底下盘算着,打算叫KEN顺路带些菜肴回来。现在她手头有了一点钱,可以买肉买米,为KEN做一顿丰盛的晚餐了。
“不了,”KEN在那端匆忙道,“我在台里,赶着剪片呢,今晚要上新闻的,呆会儿还有两个采访任务,肯定是要加班的,你别等我,先睡吧。”
“哦。”千伶失望地挂断电话。
路过影院,千伶习惯性地驻足,浏览着那些新出的海报。淡季的电影票不但打对折,日间剧场还附赠爆米花跟可乐。千伶实在经不住坐在黑漆漆的电影院里发呆的那种闲适而舒散的诱惑,买了张票,捧着免费的可乐和爆米花,进了电影院。
工作日的电影院生意萧条,偌大的镭射厅,只有稀稀疏疏的几对情侣,搂抱着,亲昵得无以复加,显然对接吻比对影片本身更有兴趣。
千伶没有对号入座,她远离那些卿卿我我的男女,一个人坐在电影院的最后一排。整列的座位,除了她,并没有其他的人。
银屏上放映的是《新不了情》,千伶已经看过很多遍,差不多连台词都能背诵。她往嘴里一粒一粒地送着爆米花,随着演员的对白,在心头默念出下一句。一部电影,往往是在看到烂熟于心的时候,千伶就开始玩这种游戏,百玩不厌。她的心中,仿佛住着一位苛刻的老师,高扬起鞭子,考查着她的记忆力,检测她的背诵是否有误。
电影放到一半,有人摸黑进来,坐在离千伶很近的地方。千伶随着剧情的进展,正在无聊地温习着演员即将说出来的那段话:
“我觉得生命是最重要的,所以在我心里,没有事情是解决不了的。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幸运地过自己理想中的生活,有楼有车当然好了,没有难道哭吗?所以呢,我们一定要享受我们所过的生活。”
演员紧接着就念了出来。很好,一字不差!千伶愉快地对自己笑笑。旁边的那个闲人,很响地嘎嘣着爆米花,非常享受的样子,千伶无意识地转过脸去,看了看他。
那人刚巧也无聊地侧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刹那间,两人同时惊呆了。千伶的可乐瓶况当一下落在地上,那个家伙的爆米花亦散落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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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道 第十七章(7)
“千伶……”KEN嗫嚅着,羞惭地唤了她一声。
药道 第十八章(1)
1
咨询部经理故伎重展,把靳大夫在美国的背景资料调查得一清二楚,做成厚厚的一叠文档,交给费智信过目。费智信饶有兴致地看了一遍,讥笑道:
“哟,这靳忠烈艳福不浅啊,还娶了个德国籍的老婆,生了两个混血丫头——可惜离掉了,女儿也被老婆带回德国去了,这不是妻离子散是什么?!哈哈哈哈哈哈!”
“这人是工作狂,有过在实验室呆了七天七夜不挪窝的记录,”咨询部经理察言观色,谄媚道,“这样的男人,有哪个女人肯跟他过日子啊?!”
费智信再度发出一阵惬意的大笑,顺手把文档递给站在一旁的费扬。费扬浏览一遍,他所看到的,是数不清的成果和荣誉,靳大夫在美国的医学界,是响当当的人物。
“有没有什么不良记录?”费智信问道。
“有是有,但都微不足道,”咨询部经理说,“譬如开车超速什么的,对咱们没什么用处。”
“无论如何,你给我严密监控着,”费智信叮嘱他,“姓靳的混蛋,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你立马向我汇报!”
“是。”
“小扬,前几天我收到血液中心发来的一份邀请函,”费智信对费扬说,“他们希望我能够成为本市第十万名献血者。”
“爹,您是怎么考虑的?”费扬问。
“咱们的新药即将上市,”费智信道,“我估摸着,这应当是一个为费氏树立良好口碑的机会,有百利而无一害,所以,我打算接受他们的邀请。”
“爹,您年纪大了,不如让我去吧。”费扬主动说。
“你也要去的,”费智信点点头,说,“我们父子俩都去义务献一次血,我还准备借此炒作,通知各家新闻媒体,让他们都来报道一下。”
“这主意不错,身体力行,义务献血,比任何形象广告的宣传效应都来得更好,”费扬赞同,“不过,爹,让我去就成,我年轻,体力壮实。”
“爹没有问题的,”费智信诙谐道,“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放心吧,你爹的胃口好着哪,还没老朽到不能献血的程度。”
他当即把仁希叫进来,嘱她妥善安排此事。仁希迅速与血液中心约定了献血的时间,同时跟血液中心联名,向众多的新闻单位发出邀约。
结果省内的媒体闻风而动,差不多全到齐了。费智信的车子一经抵达血液中心,一群记者就蜂拥而上,长枪短炮地对准费智信,请他发表献血感言。
按照费智信事先的安排,公关部经理出面挡了驾,统一接受记者的采访。费智信的车子稍作停留,然后就直接驶到操作室。一家发行量甚广的报纸,其记者被特殊允许跟随而入,拍摄下了一组父子献血的相片。抽完血后,费智信和费扬马上离开了血液中心。
就在此时,费扬隔着车窗看到了知心。她单枪匹马地挤在一大堆闹哄哄的人群中间,握着一只便携式的摄像机,攥足了劲,对着公关部经理,声嘶力竭地高声提问。她额前的头发被汗水弄得湿漉漉的,一张脸更是憋得通红通红的。
费扬心里那个疼呵。
“爹,这本来是一场策划好的活动,咱们就这么一走了之,会不会起不到预期的效果?”费扬问道,他多期望费智信能够临时改变主意,下车接受访问。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堂皇地走到知心身边去,照顾她,呵护她,为她擦去脸上的汗珠。
“我有数。”费智信胸有成竹。
“要不,我去见见记者?”费扬试探道。
“不必了,过于抛头露面,会自跌身价,适得其反。”费智信简洁地说。
事实证明费智信老谋深算,媒体不仅大肆宣扬了费氏父子义务献血的举动,好几家报纸还画蛇添足地配上了编者按,高度称颂费氏药业热心于公益事业,并且费智信本人高调做事,低调做人,从来不会张狂地自吹自擂,堪称众企业家学习的楷模。
那张报纸大幅刊登了费智信和费扬在献血现场的相片,画面上,费扬正侧身帮费智信挽起衣袖,而费智信眉头舒展,笑眯眯地凝视着费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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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道 第十八章(2)
仁希最早看到报纸,随即就送到费扬的办公室。喏,你看。仁希把报纸递到他眼前。费扬一看,喷笑出声,不由得拿过报纸,乐不可支地去见费智信。
“爹,这照片多有趣啊!”费扬笑着说,“您猜猜记者给起了个什么题目?虎父无犬子!”
“我已经看到了。”费智信的语气却是淡淡的。
2
新药报批的关键时期,费智信忽然休假,一声不响地单独去了南太平洋的一座小岛。多年来,这几乎是他第一次在工作繁忙之际,不管不顾地外出度假。
费智信出发之前,费扬对他的行踪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费智信已经委派秘书办好了出境旅游的手续。那几日,媒体对他们父子献血的新闻炒得沸沸扬扬,费扬特地派自己的秘书把报纸和网络刊登的所有新闻都收集起来,虽然费智信对此似乎无甚兴趣,但费扬还是兴冲冲地送到他的办公室,让他过一过目。
两名园艺工人在费智信的办公室里,打理他那几株室内植物,费智信并不在。他的秘书迎过来,报告费扬说,费总刚乘车去了机场。费扬诧异,爹要出差吗?
“不是出差,是度假,”费智信的秘书比他还要吃惊,“您不知道吗?”
费扬从费智信的秘书口中得知,费智信订的是往返机票,旅程定为八天,目的地很单一,只是去那个以阳光和海岸著称的岛屿。
“肯定没有其他人一道?”费扬怀疑费智信携了新相识的红颜,来一次浪漫之旅。不过转念一想,即使是面对挚爱的千伶,费智信亦从未做出牺牲,丢下手头事务,陪她出门旅行。
“应该是没有的,”秘书道,“在那边预定的酒店,申报的是费总一个人的名字,特别为费总预约的中餐,也报的是一人的分量。”
“爹是不大喜欢浪费时间的,”费扬沉吟,“他最反对那种漫无目的的消遣。”
“费总也许是想散散心。”秘书说。
费扬去问仁希,仁希刚好打算去请费智信签署一份文件,听他一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费总命令我今早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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