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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开封府混个公务员-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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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咳……”金虔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心道:这哪里是夸咱,简直就是形容一个江洋大盗!
  再看那展昭,微微颔首,轻敛双眸,看似不动如钟,嘴角却微微上扬,怎么看怎么刺眼。
  郑老爹也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只见那金虔的脸色不善,又见那展大人也不言语,自然不敢再多说。
  一时屋内气氛十分诡异。
  幸好郑小柳手脚还算麻利,不一会就端着茶具走了进来,为几人斟满茶盏,这诡异气氛才缓去几分。
  展昭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才缓声问道:“郑老爹,昨日您可是让郑小柳带了一个乌盆进府衙?”
  郑老爹一听顿时一愣,赶忙问道:“正是。展大人何来此问?难道是那乌盆出了什么问题?”
  郑小柳一听就急了,高声道:“爹,你让俺送去的那个乌盆竟然……”
  “小六!”金虔急忙截住郑小柳的话,接口道:“展大人问话,我等小小皂隶怎可插嘴?”心里却道:这郑小柳简直是跟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说话全都不经大脑。若是让这老头知道自己送去的乌盆闹鬼,还惊扰了包大人——啧……这古代人的脑筋基本上都少几根,万一他想不开,又有个什么心肌梗塞、高血压的隐疾,一下子嘎嘣了,咱岂不是成了罪人。
  想到这,金虔赶忙向展昭使眼色,只希望这只奉公守法的猫儿不要太老实。
  那展昭是何等人物,一见金虔在一旁又是挤眼、又是挑眉,眼珠子还不停向郑老爹那边瞟,心里顿时了然,只是不由有些好笑,顿了片刻才道:“郑老爹多虑了。乃是包大人见那乌盆烧得极好,想多为府里购得几只,才让展某特来询问。”
  郑小柳一听,更是奇怪,又道:“展大人,你怎么……”
  金虔急忙一个箭步窜了上去,把郑小柳拉到了一旁,高声笑道:“本就是如此,否则展大人怎会带咱们两个小皂隶出门?”然后又小声对郑小柳道:“小六,展大人说的话,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可明白?”
  郑小柳眨眨眼,有些莫名的点点头。
  郑老爹听言,才安下心,又呵呵笑道:“其实那只乌盆不过是在后街王家杂行里买的便宜货,没什么值钱的。”
  展昭听言,赶忙又问:“那间杂行距离此处可近?”
  “近得很,出了大门向左拐,街上靠南的第一家便是。”
  展昭点点头,立即起身,对金虔和郑小柳道:“既然如此,我等快去查看。”
  说罢,拱手向郑老爹施礼,便匆匆走向门外。
  金虔也匆忙背上乌盆包裹,同郑小柳向郑老爹告辞,随了上去。
  只剩郑老爹一人坐在屋内喃喃道:“这开封府果然是出人才的地方,连买个乌盆都如此神速,看来小六成名有望啊。”
  *
  依郑老爹所言,不到半刻,三人便见到那家杂行。
  只见这间杂行,面街而立,门口高悬一块牌匾,上写:“王家杂行”四字。虽然面积不大,里面却是货物齐全。瓦罐陶盆,瓷碗碟盘,样样规整,整齐摆放货架之上。
  那杂行掌柜一见展昭三人,立即面容带笑,迎出门口招呼道:“呦,三位大人,需要点什么?小店货物齐全,童叟无欺,三位大人尽管里面瞧。”
  展昭点点头,步进店门,金虔、郑小柳也跟了进去。
  一进店门,展昭便正色问道:“这位掌柜,前几日你可曾卖出一只乌盆?”
  那掌柜一听,不由有些纳闷,但见这红衣官爷气宇不凡,也不敢怠慢,想了想才道:“回这位大人,小人在前日的确买过一只乌盆。”
  “那乌盆是何样式?”
  那掌柜更纳闷了,顿了顿,才用双手比划道:“大概这么大,通体漆黑,还黑得发亮呢。”
  展昭听言,便向金虔点了点头。金虔一见,刚忙将背上包裹解下,找了个背光处,将乌盆捧出道:“掌柜的,你来看看,是不是这个乌盆。”
  那掌柜走进一看,连连点头道:“正是此乌盆。难道这乌盆有残次之处……”
  展昭示意金虔将乌盆包好,又问道:“敢问这位掌柜,你可还记得此盆是何人送来贩卖?”
  “这……”那掌柜凝眉想了想道:“这乌盆送来快半年了,至于是何人送来,恐怕要查查旧账。”
  “半年?!”众人听言不免都有些吃惊。
  展昭用眼角瞥了背后乌盆一眼,才拱手道,“那就有劳掌柜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掌柜还从未见过如此有礼的官爷,一时有些不适应,赶忙拱手还礼,退回内室去翻查账本。
  不多时,就见掌柜捧了一个账本出来,边走边翻,掀了几页,突然停住,匆匆走展昭身前道:“找到了!这位官爷,这乌盆是正月二十那日,由吴大力送来的。”
  展昭接过账本看了一眼,又问:“这吴大力是何人?”
  掌柜回道:“是个专烧陶盆的手艺人,和他弟弟一起以烧制陶盆为生。说起来,以前常常来送货的,这半年却不知为什么,不见了踪影。”
  展昭等人听言皆是一惊,那乌盆更是在金虔背后震动不已。
  “刘乌盆,你先别激动,冷静一下,咱后背都快被震散架了。” 金虔小声对身后的乌盆说道。
  “官小哥,杀死我的也是一对兄弟!”乌盆低声回道。
  “知道啦!”金虔没好气道,“展大人不是正在问嘛!”
  乌盆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就听那边展昭问道:“这位掌柜,你可知这兄弟俩身住何地?”
  “这个……好像曾听他们提过,大概是在陈州门外南华山一带。据说那里人烟稀少,正好适合烧制陶盆。”
  展昭一听,正是大喜,拱手向那掌柜施礼告辞,带着郑小柳、金虔匆匆向陈州门方向走去。
  金虔跟在展昭身后,心里不由打怵,开口向郑小柳问道:“小六哥,那陈州门外南华山距离此处有多远?”
  郑小柳想了想道:“没多远,大概只有十几里地的路程。”
  “哦……”金虔一边点头,一边抽搐面部肌肉道:“那还真是近啊……”
  *
  东都外城,陈州门外,南华山,树木繁茂,人迹罕至,山路崎岖,兜兜转转,甚为难走。
  金虔后背一个黑漆漆的乌龟壳,哭丧着脸跟在展昭身后,心里抱怨连连:我就知道,跟着这只猫儿出门肯定是苦差事,午饭刚刚吃过,就跑到此处翻山越岭,跋山涉水,也太不符合养生之道了,如此辛劳,万一折腾出肠胃炎该如何是好。
  再看看那郑小柳,好似吃了十全大力丸一般,紧紧跟在展昭身后,竟然比金虔这身怀轻功之人还要身手敏捷。展昭自不用说,自始至终,连腰杆都没有弯一下。
  三人就这样在山上兜转行走了两个时辰,直至太阳偏西,才隐约见到一处人家。
  一见林中屋院,三人自是欣喜,匆匆赶至院门之外,停足伫立。
  只见此院,树枝为篱,荒草遍地,院内两间茅房,一间迎面而立,一间侧立,房后似有后院,院落零落不堪,似是许久未有人打理。
  那乌盆一看此处院落,顿时震动不止,盆中嗡嗡响道:“就是此处,就是此处,我就是在此处被那对兄弟杀害焚尸的。”
  三人一听顿时心中一凛。展昭示意金、郑二人稍稍退后,自己纵身跳入院内,几个闪身,便在前院后院转了一趟,才回身示意让金、郑二人进院。
  三人推门进入正屋,只见屋内狼藉,尘土堆积,蛛丝遍布,根本就是已被废弃许久之貌。
  展昭在屋里转了一圈,回身向乌盆问道:“刘世昌,你确是在此院被杀?”
  那乌盆呜咽道:“正是,草民是无论如何也忘不了此处!”
  “你可还记得是被何凶器所杀?”
  “是被一口利斧。”
  展昭点点头,四下察看几番,又对金、郑二人说道:“看来那对兄弟早已逃逸,这座院落恐怕已废弃多时。我等四下察看一番,看看是否能寻得凶器或是少许线索。”
  “是,展大人。” 郑小柳和金虔同声回道。
  郑小柳言罢,便如尾巴一样跟在展昭身后向侧屋走去,金虔则慢悠悠地晃到后院,嘴里嘀咕道:“线索?这人都跑了快半年了,就算有线索也被早老鼠啃光了,还能留到现在让咱们找?概率太低了吧……我看,咱还是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养足精神好下山。”
  金虔边嘀咕,边打量后院,只见院内荒草遍地,在院内角落,座有一处土窑,表面已被浓烟熏得漆黑。
  那乌盆立刻在背后叫道:“就是此窑,那对兄弟就是用此窑将我的骸骨烧成乌盆的。”
  “是、是、是,刘大爷,您就好好的在这里回顾一下昔日时光,顺道恢复记忆,咱也趁机歇口气。”
  说罢,金虔便解下乌盆,将其放在土窑旁边,自己则四处张望,想要找个干净之处落座。
  可寻了半天,也无可坐之地,却在院落的死角处,发现了一盏灯笼。金虔拾起一看,只见此纸灯灯罩已破,表面糊满泥土,金虔使劲拍了两下,泥土下隐约显出画形,仔细看去,貌似一条鲤鱼。
  “还好,里面挺干净,就用它垫座。”金虔一边翻看纸灯,一边准备将其撕开。
  “不可以撕!”乌盆突然一声大喊,把金虔吓得险些扑到在地。
  “你在那边鬼叫什么?”金虔也大声喝道。
  却听那乌盆声音颤抖,厉声道:“快,快把那盏灯笼拿过来。”
  金虔听言一愣,心道:这乌盆平时没这么激动过,难道此物是重要证物?于是赶忙拎着纸灯,走到乌盆旁边。
  那乌盆一见,立即哭道:“就是此灯,这是我元宵节专程买给百儿的鲤鱼灯,没想到还在。”
  说罢就嚎啕大哭起来,声音从乌盆中阵阵传出,顿时震耳。
  金虔一旁深受其害,捂着耳朵大声嚷嚷道:“乌盆,你先别激动,先停下来再说。”
  “何事痛哭?”展昭与郑小柳听到哭声,也急忙赶来,大声问道。
  “展大人……”那乌盆听到展昭声音,便渐渐停下哭声,哽咽道:“那个纸灯是我买给小儿百儿过元宵节的,看到此灯,一时悲从心来,所以才痛哭不止。”
  “灯笼?”展昭皱眉,接过金虔手中纸灯,问道:“可是此灯?”
  “正是此灯。那上面绘有金色鲤鱼,是百儿想了好久的画样。”
  展昭望着手中纸灯许久,才道:“如此看来,你的确是在此处被杀。刘世昌,你还想到些什么?”
  “回大人,这土窑就是焚烧草民尸骨的地方。”
  展昭听言,赶忙上前,细细观察了土窑几番,却摇头道:“如此土窑,处处皆是,不可为证。”
  乌盆急忙道:“那这鲤鱼灯……”
  展昭微微凝眉,低声道:“整间院落搜查下来,凶器未见,恐怕也只有此灯尚可为凭,但……”话未说完,又沉眉不语。
  金虔见状,顿时无奈,心道:这猫儿就是爱钻牛角尖,此时连犯人的影子都没见到,却先烦恼起证物问题,太敬业了吧?
  想到这,金虔不由上前两步,道:“展大人,此地既然已无线索可查,不如先回府衙,与大人、公孙先生商量一下对策也好。”
  展昭听言,微微点头道:“唯今之计,也只好如此。金虔、郑小柳,天色已晚,我等还是速速回府为上。”
  金虔这才松了口气,背起乌盆随着展昭向门外走去。
  *
  三人虽然步履如风,但一路匆匆回到开封府时,也已近戌时,天色全黑。还未等三人喝口水,喘口气,包大人便遣人来传。三人又匆匆赶至花厅,向包大人禀报一日之果。
  “以此灯判断,杀死刘世昌之人恐怕必是那南华山的吴氏兄弟。”包大人拎着那盏鲤鱼灯,细细端详道。
  展昭拱手道:“以那刘世昌的证词,必然如此。”
  包大人点点头,将手中鲤鱼灯递给公孙先生,又道:“凶器可曾找到?”
  “回大人,属下已将院落全然翻查,却一无所获。”
  “那吴氏兄弟如今何在?”
  “那吴氏兄弟早已弃屋逃逸,附近又无人家,属下无能,竟无法查到此二人行踪。”
  包大人摆摆手道:“展护卫不必自责,事隔半年之久,线索定然难查。”又转头对公孙先生道:“依先生之见,该如何是好?”
  “这……”公孙先生犹豫道:“事隔半年,线索隐灭,凶手逃逸,实在是无从下手。”
  包大人听言,也沉眉不语。半晌,包大人才抬首问道:“刘世昌,本府问你,你在元宵节前被杀,乌盆又可说话,却为何此时才来报案?”
  就听那乌盆道:“大人,草民也不知晓。草民魂魄被封在乌盆之中,本不可言语,但被这金衙役一敲,便可开口说话,这才前来报案。”
  此语一出,但见那全屋之人目光全都齐刷刷的射向金虔,看得金虔头发根直竖,心里也不由大惊,道:不会吧,不过是被咱敲了敲,这乌盆就回魂了,太离谱了吧!
  就听那公孙先生沉思片刻道:“如此看来,金虔必是天赋异禀,有通灵之能。”
  金虔的一双眼睛顿时变做一对龙眼,突突外冒,心道:公孙竹子,话可不能乱说。虽然咱堂堂现代人比你们多进化了近千年……慢着,难道说是因为现代人比古代人多进化了几百年,多出了几个脑细胞,所以回到古代就有通灵的本事?开、开什么玩笑,此等蠢事,太没有科学根据了,怎有可能,一定只是凑巧,凑巧。
  金虔虽然决不相信,但屋内其余众人却信了八成,看着金虔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敬色。那郑小柳最是明显,瞪着金虔的双眼都冒出了亮光。
  金虔正在苦想如何为自己开口脱身,却听包大人长叹了一口气道:“刘世昌,虽然有金虔帮你鸣冤,但为时已晚,如今证物不全,凶嫌不见踪影,本府不能替你擒住真凶,心中实在有愧。”
  “大人……”展昭和公孙先生同时道。
  包大人摆摆手,低头不语。
  那乌盆安静半晌,才低声道:“大人,草民如今将冤情尽诉,已无挂念,如今只求大人准草民一个要求,若能达成此愿,草民这冤情不雪也罢。”
  包大人听言不由一愣,问道:“刘世昌,是何要求,竟会比你雪冤之事还重?”
  乌盆回道:“大人,草民只想回到家中,探望妻儿。”
  此言一出,一室寂然。许久,才听包大人叹气道:“原来如此——”
  公孙先生却突然提声道:“大人,那对兄弟杀人越货,必然要将货物出售换取钱财,刘世昌妻子必然认得其中货物,以货物特征入手,或许还有迹可寻。”
  众人一听,皆是一喜。
  就听包大人高声道:“展护卫,本府就命你明日护送刘世昌回家。”
  “属下遵命。”
  “金虔、郑小柳,明日你等就再随展护卫走一趟。”
  “遵命。”郑小柳立刻高声回道。
  “……遵命。”金虔也无奈回道。
  包大人看了看金虔,点点头道:“金虔,既然你天赋异禀,还要多多协助展护卫。”
  “……遵命。”
  “那你就把这乌盆抱回去吧。”
  不是吧?!又来?
  
作者有话要说:墨心回来报道,不容易啊……
墨心此处苦口婆心:
春季肠胃疾病容易死灰复燃,大家饮食千万小心……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 
                  第四回 刘家镇家人相认 心智清思虑线踪
  东都外城,新城南壁,东南门曰陈州门,门外十里外为南华山。正南门曰南薰门,门外十里之遥,则为草市镇,因住家多以刘姓为主,又名刘家镇。
  这刘家草镇,虽只是镇店,但因靠近东京汴梁近郊,地处咽喉要路,市肆甚为发达,东西大街,南北买卖,十分繁华热闹。镇内住户约五百有余,多以经商为主。
  依理来讲,这陈家镇地处咽喉要道,来往行人客商不在少数,天南地北,各类人种,镇内之人见得多了,早已见怪不怪。可这日晌午,镇内来的这三人,却是令镇内众人不由驻足,频频回首观望。
  三人之中,走在最前的是一名蓝衫青年。
  只见这名青年,不过一身素蓝长衫,素白腰带,手中一柄素鞘古剑,全无半点奢华饰物,可那如松身姿,儒雅气度,竟叫满街琳琅顿失颜色;再看这青年相貌,面容俊雅,朗目沉墨,锋眉若剑,真是说不尽的风姿,道不尽的侠气,让人心中不由赞叹不已。
  但那青年身后二人,却是毫无半分可赞之处。
  其中一人,身穿灰色布衣,身形高瘦,双目闪烁,年纪不过十七岁上下,却非要摆出一副老成模样,寸步不离地跟在蓝衣青年身后,仿若狗皮膏药一般。
  而另一人,更是怪异,一身短襟黑衣,细腰薄背,肤色白皙,双目细长,看脸相不过少年年纪,却是弯腰驼背,步履蹒跚,若是不看脸面,说他有七老八十恐怕也有人信。但再细细看去,那少年并非天生驼背,而是驼了一个黑色包裹,好似一个龟壳扣在后背。
  这三人,形态各异,天差地别,却行在一处,自是怪异。而更怪的是,来到这市肆发达城镇,不看货物,不望店铺,却专挑那住家院落频频观望;若说是找人,又不见询问,在大街小巷穿梭了许久,又迟迟不见停留,只是神情愈发凝重,不免让人心中揣测。
  别人心中纳闷,这三人心里也不好受。如此怪异行为不为别的,只因那领路者,记忆衰退不说,而且还是一个眼神不济的乌盆。
  此三人自是奉命出行的展昭一行。清早出府,整整赶了两个时辰路程,才来到这刘家镇。可因那乌盆记忆不清,又被包在黑布之中,视线不明,这刘世昌的住址却是分外难找。
  在镇内四处查找了近一个时辰,三人终于在一家三房院落门外停下脚步,驻足观望。
  就听金虔低声问道:“刘乌盆,你这回可千万别打肿脸充脚盆,看清楚了,这是不是你家?”
  “绝不会错。”背后乌盆答道。
  三人一听,总算松了口气。
  展昭上前一步,轻叩门环,朗声叫道:“请问有人在家吗?”
  就听院内传来清亮女声回道:“谁啊?”
  “请问此处可是刘世昌、刘兄府上?”
  就听院内匆匆脚步声由远及近,木门吱一声突然大开,一名妇人出现在门口。
  只见此名妇人,身穿淡青花月白底半袖长衣,紫色罗裙,头挽螺髻,斜插银簪,面容娟秀,身形窈窕。一见门外三人,不由微微一愣,但随即便恢复常态,轻声问道:“三位可是认识我家相公?”
  金虔只觉背后的乌盆突然剧烈震动不止,险些挣脱包袱,掉落地上,急忙紧了紧包裹,用手指在身后偷偷敲了两下,那乌盆才渐渐安定。
  展昭拱手施礼道:“我等的确认识刘兄,此次前来,乃是为了替刘兄送货于府上。”
  那刘氏一听,急忙问道:“送货?不知几位是何时见过我家相公?”
  展昭微微一顿,回道:“是半年以前。”
  “半年以前……”刘氏微微垂首,口中沉吟,静了许久才问道:“不知我家相公托几位护送何货物?”
  “乃是一乌盆。” 
  “乌盆?”那刘氏妇人听言,面带诧异,眼中带疑,不禁仔细打量对面三人。但见那蓝衫青年,眸正神清,气质儒雅,不似作恶之人,又见另外两人,年纪不过少年,才安下心,闪身让几人进院,请三人于主屋坐下。
  待几人坐定,刘氏才开口问道:“不知那乌盆何在?”
  展昭却不直答,而是反问道:“敢问刘家大嫂,我等前来送乌盆,为何不见刘兄?”
  这话问得怪异,听得金虔、郑小柳二人皆是一愣。
  金虔心道:这猫儿是傻了吗?那刘世昌半年前就被人谋杀,连尸身都被烧成乌盆,那乌盆还在咱背上驼着,如今猫儿却反问他妻子刘世昌人在何处,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那刘氏听言,却不觉有异,只是神色有些黯然,低声回道:“几位有所不知,相公半年前去外地为缎行入货,谁知这一去便不见踪影,已经有半年没回家了。”
  展昭听言,微微抬眸,又问道:“那可有书信往来?”
  刘氏摇头道:“正月初时,曾收到一封书信,相公在信中曾说元宵佳节定会回家团聚,但元宵节那日,我和百儿等了整夜,却始终不见相公踪影,自那以后,便杳无音信……也不知相公如今身在何处,是生是死……”
  展昭声音微增,又道:“百儿未能等到爹爹,想必十分失望。”
  “那是自然,百儿还恼相公不守信用,为此气了好几天。”此时那刘氏心中担心之情难抑,自难分神,并未觉察对面之人所问之言皆有试探之色。
  但金虔听到此处却顿时了悟,不由心惊,心里暗自嘀咕:乖乖,这猫儿也太谨慎了!虽然此处是乌盆亲口诉冤、亲身带路所达,这猫儿还是要将刘世昌老婆和刘世昌的证词一一询问查对,连刘世昌他儿子的名字都要仔细核对。啧啧,这猫儿果然是老包家的上等好猫,敬业的水准果然和咱不是一个档次!
  展昭听罢,神色稍缓,这才转头对金虔说道:“金虔,把乌盆拿出来。”
  金虔刚忙从背后解下包袱,放在屋中正桌,对刘氏道:“刘大嫂,乌盆就在此包袱中。”
  刘氏听言,才回过神,起身便要解开包袱,却被金虔拦下道:“这位大嫂,此乌盆不比常物,不可见光,可否劳烦嫂子将门窗关死,遮去阳光后再看?”
  此言一出,刘氏顿时一愣,心道:看乌盆还要关门关窗,这是何道理?不由向另外两人看去。
  只见那蓝衫青年和灰衫少年皆是点头赞同,刘氏见状,也不好推却,只得起身推门关窗。
  那金虔不知,昨夜经开封府权威公孙先生一番胡乱推测,开封府上下已然将金虔当作“天赋异禀”之人,此时听金虔所言,内藏玄机,展、郑二人更觉公孙先生所言有理,自然赞同。其实金虔此言,并无根据,只是依照现代电视剧俗套推断,以防万一罢了,但却无意中更增自己“天赋异禀”身份的可信性,此后金虔回想起来,实在是追悔莫及。 
  待刘氏关好门窗,回身坐下,金虔才慢慢打开包袱,将乌盆取出,放在刘氏面前,说道:“刘乌盆,你妻子就在眼前,还不赶紧相认?”
  就见那乌盆微微一震,呜咽道:“娘子,为夫终于见到你了……”
  那刘氏一听,顿时脸色大变,双唇苍白如纸,只是剧烈颤动,却难发一声。双眼定定瞪着乌盆良久,才颤声问道:“你、你你这乌、乌盆,为、为何……”
  那乌盆一听,顿时痛哭,道:“娘子,你连为夫的声音也认不出来吗?”
  刘氏眼神一滞,缓缓抬头,环视屋内众人,但见三人面色凝重,垂首不语,不由身形剧烈一震,即刻扑倒桌上,双手紧紧握住乌盆边缘,对对泪珠,如断线珍珠,双双坠入乌盆,凄声哭道:“相公、相公……你、你为何变成如此模样?”
  “娘子,为夫死得冤枉啊……”那乌盆边哭边说,将自己如何遇害,如何被烧成乌盆,如何到开封府鸣冤,如何查到那吴氏兄弟住所,说两句,哭一句,断断续续地向自己妻子一一道来;那刘氏也是越听越伤心,越听越难过,听到最后,一人一盆,只闻哭声,不见话语。
  两人不知哭了多久,金虔只觉天地风云变色,脖筋腰椎全部僵硬,那一人一盆才略有收敛之兆。
  刚刚止住哭声,那刘氏便抱着乌盆,突然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叩头泣道:“三位官爷,一定要替相公做主,抓住那对害人的兄弟,为民妇的相公报仇啊!”
  展昭赶忙上前,略略探手,缓声道:“刘大嫂不必如此,包大人已然受理此案,必然能将凶犯绳之于法。”
  刘氏听言,才缓缓起身,抹泪道:“民妇多谢官爷。”
  又听那乌盆道:“娘子,此次为夫能鸣冤申冤,还要多亏这位金虔小官爷。”
  刘氏一听,赶忙又弯身下跪,道:“刘氏多谢这位官爷相助。”
  金虔被跪的头皮发麻,心道:真是服了这些古人祖宗,三刻一小跪、五刻一大磕,暂且不论咱的阳寿被折损了多少,光是这跪地磕头的时间就不知被浪费了多少,如此下去,哪里还有时间查案,此案若无法查清,咱岂不是还要继续做乌盆乌龟?啧啧,看来咱不出手提高办案效率是不成了。
  想到这,金虔两步上前,扶起刘氏道:“这位大嫂,不必言谢,此次我等除了护送刘兄回家之外,还望大嫂能够协助查案。”
  刘氏听言,未见安心,却反而再次抹泪饮泣道:“但依相公所言,此案线索全无,凶嫌也不知所踪,如何破案?民妇、民妇只求各位官爷能为民妇和相公做主!”说罢,激动难抑,弯腰屈膝,貌似又要下跪。
  金虔眼疾手快,一把搀住了刘氏,脱口道:“大嫂不必担心,有御前四品带刀护卫,皇上亲口加封的‘御猫’展大人在此,就算那犯人会打洞,咱们也能挖地三尺将他们逮出来。”
  此言一出,果然管用,只见那刘氏顿时停了哭泣,望着金虔问道:“御猫?展大人?”
  “没错、没错。” 金虔急忙扯住展昭衣袖,把展昭拽了过来,推到刘氏面前继续道:“这位就是咱们开封府的展大人,功夫是一等一的好,查案功夫更是一等一的棒,抓耗子——咳,那个抓犯人更是不在话下。”
  “金虔!”展昭无奈,微微提声道。
  金虔用眼角一瞥,只见那展昭面色不善,心道不妙,赶忙堆起笑脸问道:“展大人,有何吩咐?”
  展昭轻动手臂,将衣袖不着痕迹地拉回,微蹙剑眉,看了金虔一眼。
  这一眼,眸中带利,顿叫金虔后背一阵发寒,急忙举起双手,干笑两声,退在一旁,心道:这猫儿脾气不好,似乎还有洁癖,以后还是少碰为妙。
  展昭这才缓声向刘氏问道:“刘大嫂,展某有几个问题,还望大嫂能回答展某。”
  刘氏急忙回道:“展大人尽管问。”
  展昭点点头,问道:“刘世昌是到何地进购缎布?”
  “相公每次都是到苏州一带进货。”
  “那每次进购缎布,可都是从同一家购货?”
  刘氏摇摇头道:“我家缎行本是小店小铺经营,每次入货,并无固定。展大人为何有此一问?”
  展昭听言,却凝眉沉思,寂然不语。
  那刘氏不由有些心急,急忙抬眼向金虔和郑小柳望去。
  那金虔见郑小柳一旁跃跃欲试,便小声怂恿道:“小六哥,还不上前去帮帮展大人?”
  郑小柳听言,自然乐意,赶忙上前两步,挺了挺胸膛道:“刘大嫂,因那对吴氏兄弟杀人越货,以后必然会将抢来货物出手,若是你家相公每次购入的缎布都属同家,那缎布必有同征,我等由此入手,这查案便有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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