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道士下山-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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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仙说着瞪了一眼二师兄。

　　　　“你以为就凭你那两下子还想捉到他，别做梦了，若不是那猫妖对你有情，只怕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过话说回来，这猫妖到底什么来头？”二师兄语锋一转，有了几分认真。

　　　　原来这猫妖无道本是朱家所养的一只普通黑猫，也不知是交了什么狗屎运，一日被主人朱子良带出游玩之时，不小心误食了太上真君的仙丹。

　　　　太上真君有条看门狗，这条狗本来老实本分地在炼丹炉旁看守着，可看丹炉的金银童子有事没事总喜欢做弄欺负它。

　　　　俗话说，狗急了也会跳墙，这话一点不假。一日，这狗终于忍受不了金银童子的欺凌，趁两位童子偷懒睡觉的空闲，暗暗偷了真君的两颗仙丹下凡成了狗妖。

　　　　一颗仙丹下凡后就立即服食了下去，功力着实大增，后来占山为王，好不快活。

　　　　那日，适逢金银两位童子追击，与其大战几百回合后将其打退，可自己也受了重伤，奄奄一息。正要掏出仙丹打算疗伤，可远远感觉有凡人的气息，于是跳到树上，将自己和仙丹一块藏了去。

　　　　那凡人不是别人，正是无道的主人朱子良，那朱子良原本是打算趁着天气晴朗翻过山头去会自己的心上人，可谁料走着走着竟迷了路，误闯到这狗妖的地盘。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朱子良走到狗妖隐身的大树前方时，脚底被一块大石头给绊了一下，身子一个跄踉，将手中的黑猫斜着抛了出去。

　　　　那黑猫受到惊吓之后，嘴巴张的老大，正好不偏不倚地将那颗仙丹给一口吞下。

　　　　须知，那仙丹是太上真君花了九九八十一天炼制而成，总共也就九粒，效果极为非凡。

　　　　那黑猫一下子捡了个大便宜，拥有了千年的法力，成了妖精。

　　　　而那朱子良跌了一跤后，生命垂危，差点断了气。

　　　　说来朱子良也是个不俗之人，他看到自己所养的猫成了妖精，倒也没有害怕和稀奇，只是叮咛无道要好好孝顺他的父母。

　　　　那黑猫倒也感恩，遵照了朱子良的遗言。

　　　　原来朱子良一家昔日曾经对黑猫有过救命之恩，而鉴于朱家只有朱子良这一支独苗，于是这只黑猫就化为朱子良的模样，伺候着他的父母。

　　　　几年过去，朱家上上下下竟无人觉察出端倪。

　　　　黑猫有了人形之后，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无道。

　　　　因为道行高强，无道很快便在妖界享有了一定的盛名。

　　　　你还别说，这无道的经历还颇为富有传奇色彩，可以编成段子供那些说书先生讲评。

　　　　段子的题目我都想好了，就叫天上掉仙丹，或者是一只黑猫和仙丹不得不说的事。
008：九命猫妖（五）
　　　　“听你这么一讲，无道的来历我们是知晓了，可你和他是怎么相识的？”我抓住重点，适时问了一句。

　　　　妙仙愣了片刻，随即有些羞赧，然后给我们娓娓道来。

　　　　朱子良的心上人叫文君，是金陵知府的孙女，两人一直感情颇好，甚至私下里已经互定终身。

　　　　那日，文君苦等自己的情郎，可一直没有等到，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妙。等到后来见到朱子良，发现他对她彬彬有礼，完全没有以前的热忱，甚至对她就像对一个陌生人一般，愈发觉得事情有古怪。

　　　　女人的第六感觉往往是极为准确的，文君想到自己以前和妙仙有过几面之缘，知道妙仙是修道之人，就找上了她。

　　　　其实文君那时候只是怀疑朱子良是被鬼魂之类的东西给附了身，性情才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妙仙起先听闻文君的故事之后，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妙仙心里已认定这绝迹是朱子良变了心的缘故。

　　　　要知道，男人但凡变了心，比什么都来得狠厉和绝决。

　　　　妙仙当时正跟着他的师父云莱子修习上乘内功心法，便推辞了文君的请求，后来心法学完了，又经不住文君的苦苦相求，这才下了山。

　　　　妙仙在朱府走了一遭之后，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个朱子良，远远比她想象中复杂地太多。

　　　　其实朱府一切都十分正常，朱子良表面上也没有丝毫妖气和鬼气，甚至连符术都查不出有什么异常。

　　　　然而，妙仙趴在墙头时，无意之中发觉朱府的院落中长着一种叫鼠头草的植物。

　　　　鼠头草这种植物，外形和老鼠的头部很相似，因此才得到这个取名。

　　　　鼠头草只在天山的极寒气候才会生长，可如今，不仅仅长在了朱府，甚至还开满了花。

　　　　这种情景若属正常的话，那这世间就没有不正常的事了。

　　　　妙仙当时心里隐约猜出了几分，可不敢轻易妄下任何结论。后来经过半年的明察暗访，甚至不惜乔装打扮成丫鬟打入朱府内部，再甚至发动她的尊师云莱子向那些成仙的道友们打听，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摸清了*分。

　　　　在这半年时间内，朱府一直在妙仙的监控范围之内。

　　　　无道很少离开朱府，从行为来看，也似乎没有任何异常。

　　　　不止是无道，整个金陵城也没有什么离奇的怪事发生。

　　　　妙仙是个善良的姑娘，虽然无道是个妖，可既然无道并没有杀生，她终究还是硬不下心来杀他。

　　　　何况，妙仙当时还没有练好师父云莱子传授给她的心法，也不敢贸贸然采取行动。

　　　　等到学有所成时，妙仙一日尾随着无道来到一处茶馆。

　　　　要知道，无道的堤防心十分强，一般人根本无法近了他的身。

　　　　依妙仙的道行，远远不是他的对手，要想杀他，那唯一的可能便是设法先取得他的信任。

　　　　然则，取得人的信任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妙仙计划了许久，筹划了许久，采取了行动。

　　　　“这位兄台，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转眼之间，妙仙已经打扮成男儿的模样，连声音都模仿地惟妙惟肖。普通凡人肉眼，绝迹不会看出端倪。

　　　　“请坐。”

　　　　无道说着抿了抿杯中的茶，低头微微一笑。

　　　　妙仙以前跟着云莱子真人云游四海，见识颇多。

　　　　一来二去，她与无道两人聊得十分投机。

　　　　妙仙还自捏了一个漠北大宛人氏的身份，再加上她性格中原本就有男儿的豪气，差点跟无道成了兄弟。
009：九命猫妖（六）
　　　　如是两月有余，无道似乎对妙仙越来越加信任。

　　　　妙仙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法力逐渐起作用了，以前靠近无道周遭时，法力就像被禁锢住一般使不出来，连符也起不了作用，有时就连手脚都不听使唤，现今渐渐自主多了。

　　　　一日，她被无道邀去府上做客。

　　　　这一做客，又是住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妙仙分明感觉自己所有法力都能有效使用了。

　　　　法术是应用自如了，可她突然有点下不去手了。

　　　　无道除了是猫妖的身份以外，从未杀过任何一个人，对朱子良的父母孝顺有加，对府上的下人们也很体恤。为人豁达，乐善好施，似乎除了有点高傲之外，再也没了其他缺点。

　　　　可是，谁让他是妖呢，谁让他是妖呢？

　　　　妙仙做了一番挣扎之后，还是决心杀他。

　　　　第二日，当妙仙打算念动咒语将无道给困住时，无道的一句话把她给吓呆了。

　　　　“都这么长的时日，该了解的也都悉数了解了，你若觉得可以，我们就成亲吧！”

　　　　妙仙有些结巴道：“你，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爱慕你，说我想娶你为妻。我在茶馆见你的第一眼便已经知道你是女子了，世间岂有长得这么美的男子？我和你认识的时日也不算短了，我的心意，你当真一丝也看不出来吗？”无道回道。

　　　　这个情况，却是妙仙始料未及的。

　　　　老实说，她对无道也有好感，但是否是男女之情那种，连她自己都不太知晓。

　　　　“这事来的太突然了，你容我考虑几日。”妙仙回道，脸红的发烫。

　　　　妙仙思维有些混乱，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时，见到了她的师姐凝樱。

　　　　“师妹，你打算怎么办，你莫不是要毁了这么多年的修为？”凝樱问她。

　　　　“那师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妙仙有些慌乱。

　　　　凝樱想了半晌，说道：“都说猫有九条命，我估计我们要想杀死无道很难，所以你先稳住他，假装和他亲近。等到成亲那晚，想办法把这道符贴在他身上，我们擒了他，将他交给师父处理。”

　　　　凝樱说着掏出一道符交给妙仙。

　　　　妙仙认出了那是师父所用之物，是师父亲自所画的符。

　　　　其实修道之人都会画符，只不过法力高强者，会的种类多一些。

　　　　同一种符，经由不同法力的人手出来，效果也是不大相同的。

　　　　妙仙照着和师姐凝樱的计划行事，这才有了刚开始的一幕。

　　　　妙仙这一说，我心里是明白了*分。

　　　　妙仙这姑娘八成是喜欢上那个猫妖无道了，若不然，她岂会无缘无故地破坏她那师姐凝樱的计划？

　　　　二师兄冲她笑那一下，只不过是当了替罪羔羊而已。

　　　　我此刻充分有理由相信，她方才把符打到无道体内，不是要杀他，而是在救他。

　　　　依我和二师兄的法力，即便打不过无道，但起码也应该旗鼓相当。

　　　　无道落在我和二师兄手里，那必然只有死路一条。

　　　　妙仙或许正是忌惮于此，这才有了出手将道符打进无道体内的举动。

　　　　但我并不想拆穿妙仙，妙仙实则是个实心眼的傻姑娘，若不然她也不会连个谎都不知道如何去撒。

　　　　她若瞒着我们，省去凝樱那一段，我又岂能轻易看穿她的心思？

　　　　我和二师兄交换了一个眼神，二师兄立马明白了我心中所想。

　　　　有时我真有些疑惑，我们这种默契到底是打哪来的？
010：九命猫妖（七）
　　　　在我降妖除魔的历程上，其实压根从未指望过有任何人能帮得上忙。

　　　　我是立志要成为一名伟大降妖师的人，借助于别人，还怎么彰显自己的伟大？

　　　　可有了妙仙，事情似乎比我想象中有趣地多了。

　　　　妙仙就像一颗毒药，用的好了，能药死敌人；倘若是被敌人给利用了，那也能置我于死地。

　　　　女人心，海底针，关键就看妙仙如何去抉择了。

　　　　“坏丫头，你可别打妙仙的主意，那姑娘单纯的很，你要杀无道的话，我帮你。”二师兄对我说道。

　　　　“不必，能用脑子解决的事情，我绝迹不用武力。”我回道。

　　　　天宝十二年五月十五。天晴，多云，傍晚有陨星陨落。

　　　　晚上的时候，我站在城墙上看天空的星辰。

　　　　二师兄在我身旁站着，一直沉默不语。

　　　　“二师兄，你说今晚的夜色是不是很美？”我转身问道。

　　　　“恩。”二师兄点了点头。

　　　　“你来了！”

　　　　隔了半晌，我冲二师兄身后说了一句。

　　　　二师兄抬头看清身后之人以后，低头叹息了一声。

　　　　“紫竹姐姐，有一件事我请求你答应，能不能不要杀了无道，他其实一点也不坏。”

　　　　妙仙的语气，有几分乞求，她的容颜，也有几分憔悴。

　　　　“那夜的命案你知道吗，无道可是杀了人的。”我面上极为平静。

　　　　“那他也许有什么苦衷呢。”妙仙小声回道。

　　　　“姑娘，你知道吗？你堂堂一介道士，如今竟然为了一只妖说好话，我看你以后最好还是不要在道界混了。若是让道界那些老古董给知道今日此事，恐怕你要被他们扔在炉中炼丹喽！”

　　　　“可我，我，我……，”

　　　　妙仙一时有些局促，话说到一半咽了下去。

　　　　“好了，出来吧，不要再藏了，方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这话，自然不是对妙仙所言，而是对着使用隐身术的某人所言。

　　　　话刚说完，眼前霎时出现了一道人影。

　　　　此人，容颜虽然极为陌生，可从那倨傲的表情来判断，定是无道无疑。

　　　　“你这真身不错，比朱子良那副皮囊强多了。”我由衷赞了一句。

　　　　的确不错，剑眉星目，五官刚毅不凡，倒不失为一个英俊的美男子。

　　　　“你来做什么，快走。”

　　　　妙仙再顾不上丝毫矜持，冲无道喊道。

　　　　“我若不来，怎会知道你心里也有我？”

　　　　无道回道，看向妙仙的眼神，格外柔情。

　　　　“你既明知死路一条，为何要前来送死？”我横生插了一句。

　　　　“她若爱我，死又何妨？她若不爱我，生又何欢？既然已经明白她的心意，此刻我死而无憾。不过我有一些话要对她讲，请两位稍容我片刻。”

　　　　见我和二师兄并未阻拦，无道大步朝妙仙走去。

　　　　“你知道吗，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便被你给吸引住了。那日，你正趴在朱府墙头看鼠头草，看地是那般认真。我还从未见过这般认真这般美丽的女子，也从未见过这般傻的女子。我已经观察了你半晌，可你却浑然不知。

　　　　后来你四处打听我，还有几次冒充为朱府的丫鬟，难道你就没有发现，你冒充丫鬟的时候，每次我都点名让你端茶倒水吗？

　　　　最有趣的是，那次你在茶楼乔装成一个男子接近我。

　　　　虽然知道你时常想杀我，可我还是陷了进去，无可救药地陷了进去。

　　　　以前看到朱子良对文小姐的种种柔情蜜意，我还暗中讥笑和不耻。可笑吧，想不到我也会有这一天日。

　　　　有时也能感觉你好像对我也有情意，但是似乎很小心很顾忌。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毕竟人妖殊途，而且你还是个降妖的道士。其实现今这样，我已经很知足了。”

　　　　无道说到此处，停了片刻，继续说道：“最后还有一个请求，妙儿，我能不能抱抱你？”
011：九命猫妖（八）
　　　　无道说完时，妙仙早已泪珠涟涟，看着无道的神情有些复杂，说道：“原来你早知道，原来什么都没瞒过你。”

　　　　看到妙仙和无道搂抱在一起的场景，不知为何，我着实有些不忍直视。

　　　　妙仙最后还是没有令我失望，她在抱着无道的那一瞬间，将凝樱交给她的定身符贴在了无道身上。

　　　　无道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个结局，只是看着妙仙苦笑了一声，竟再没有反抗。

　　　　妙仙看到无道的举动之后，反应极为奇怪，就像魂魄被人从身体生生抽离一般，沉声说道：“原来连这个你都知道。”

　　　　爱情可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有时明明相爱，却互相猜忌和折磨，到最后，弄得双方都饱受摧残。

　　　　我朝妙仙和无道看了一眼，说道：“妙仙，走吧，你师姐还在下面等着呢。”

　　　　二师兄似是漫不经心地看了看我：“你这狠心的坏丫头！”

　　　　我随口答道：“我知晓的，你不用一直重复提醒我。”

　　　　然而，我真的狠心吗？

　　　　我什么都没做，最后做决定的可是妙仙，成功捉到无道的也是妙仙。

　　　　我只是一个看客而已，也许或多少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但绝迹起不了大风大浪。

　　　　须知，世间最厉害的武器，不是别的，而是一个情字。

　　　　“无道，你明明知道我一直想杀你，你明明知道我一直在骗你，你也明明知道我方才是在演戏，可你为何这么傻要前来白白送死？”

　　　　妙仙似是自言自语道，行为有些痴癫。

　　　　二师兄要走过去之时，被我一把给迅速抓住。

　　　　二师兄看了我一眼，又退了回来。

　　　　“我方才说了，我若不来，怎会知道你心里有我？即便你是在演戏，可我知道你方才那眼泪是真心为我而流。”

　　　　也不知道无道是在回答妙仙的提问，还是也像妙仙一般自言自语。

　　　　总而言之，气氛一时有些严肃。

　　　　不得不说，这无道的眼光其实颇为毒辣，实质性的东西都逃不过他的双眼。

　　　　都说猫是很聪明很有灵性的动物，看来这话真不假。

　　　　“师妹，跟这猫妖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我们这就将他押回去领功。”凝樱出现之时，我朝着她打量了好几眼。

　　　　凝樱的容貌，在中等行列，五官还算是极为清秀的，可惜眼眸太过绝强，从面相来看，是个不肯轻易认输的主。

　　　　听到凝樱的话之后，我嘴里不自觉嗤笑了一声。

　　　　这一声，声音不大，可被二师兄听在了耳里，他偏头看了我好几眼。

　　　　“师姐，别，放过她好吗。”

　　　　妙仙突然清醒了过来，大声喊了一句。

　　　　我能看出，她这次可绝不是在演戏。

　　　　“这可断然不行，师妹，这个祸害要不除的话，他以后还会继续危害人间。师父一向憎恨妖怪，要知道你对这个猫妖动了恻隐之心，恐怕你也活不了。看来现今非杀了他不可，多留他一刻，你就多一刻危险。你不忍心杀他，我替你杀，”

　　　　凝樱对于无道一事，反应似乎有些过激，不过，她对自己的师妹妙仙倒是极好的。

　　　　凝樱言语之际，已经举剑朝无道刺去。

　　　　然而，剑还尚未逼近无道身前之时，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来。

　　　　这个程咬金，不是别人，正是妙仙。

　　　　凝樱的剑，被妙仙用剑给拦了回去。

　　　　一时之间，师妹两人在城墙上厮杀了起来。

　　　　我没心思理会这些闲杂的事务，看着无道说道：“要怪就怪你这辈子投错了胎，更怪你不该爱上一个异族。不过你的痛苦马上就要结束了，记得下辈子投个好胎。”

　　　　此时，妙仙和凝樱的交战已经处于下风，妙仙胳膊上还中了凝樱一剑。

　　　　无道看到妙仙受伤的情景之后，在我说话的功夫，强行用内力冲破了符咒的约束。

　　　　此道符咒，乃云莱子真人所画，效力比普通道士的符咒强千倍万倍。
012：九命猫妖（九）
　　　　无道这一冲破，却是又损失了两条命。

　　　　“紫幽之箭，破！”趁此时机，我嘴里大喊一声，一道箭光朝无道飞去。无道凝结法力，将这枚箭打了回来。

　　　　妙仙大叫一声，停止了手中的打斗。

　　　　凝樱则显得格外吃惊，似乎压根就没有意料无道会冲破定身咒，更没料到这紫幽之箭不仅没有吸去无道的精元，反倒被他挡了回来。

　　　　紫幽之箭，打在寻常的妖身上，定会吸去对方的精元，令对方的法力毁于一旦。

　　　　然则，无道当日所服的，是太上真君所炼制出的仙丹。

　　　　那一批仙丹，是太上真君炼来给天帝和帝后服用的，每一粒仙丹里面，都包含有这世间最灵异的药材。

　　　　正是因此，才使得无道拥有了神力；正是因此，才使得无道的身上没有妖气；正是因此，才使得无道能迅速破了我的紫幽之箭。

　　　　紫幽之箭不成，看来得另辟蹊径。

　　　　“青冥之箭，破！”我又发出一箭。

　　　　这一箭恰好射到无道的胸口，无道大叫一声，倒在地上，随即很快又爬了起来。

　　　　“苍灵之箭，破破破！”

　　　　寒光一闪，我连发出五只苍灵之箭。

　　　　无道身重数箭后，却是再也爬不起来。

　　　　“无道，无道，无道……”妙仙已是踉踉跄跄冲到了无道的身旁。

　　　　“表哥，紫竹姐姐，我求求你们了，他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请你们饶了他吧！”

　　　　妙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顺着脸颊不停流淌。

　　　　我朝已经奄奄一息的无道看了一眼，又看向妙仙，说道：“就算我想放过他，可惜已经为时已晚，恐怕他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了。有什么想告诉他的，就赶紧说，再晚就没机会了。”

　　　　妙仙闻言之后，有些怨恨地看了我一眼，神情很是悲戚，眼泪就像雨滴一样落得不停。

　　　　“妙儿你别哭，你这一哭，我的心都乱了。”

　　　　无道抬起手，轻轻拭去妙仙的眼泪。

　　　　“无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妙仙哭喊道。

　　　　“傻瓜，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足够了。我死之后，你要好好活下去，再也不许为了任何人哭。这辈子，我们有缘无分，下辈子我一定投胎为人，和你再续前缘。答应我，下辈子一定要嫁给我。”

　　　　无道断断续续说道，气息逐渐微弱下去。

　　　　“好，我答应你。”妙仙的声音已经凝噎。

　　　　“你记住，千万别忘了。”

　　　　无道说完手垂了下去，脸上还挂着一丝丝的笑容。

　　　　“无道，无道。”

　　　　妙仙一边喊着无道的名字，一边抱着无道的尸身木然坐在地上。

　　　　妙仙，亏我还夸你是个实诚的好孩子，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说谎了。

　　　　然则，说谎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欺瞒别人不要紧，可你连自己都欺骗。倘若你若早对自己诚实一些，也许就不会有如今的后果。

　　　　爱上一个人或许本身没有错，可离谱的是，在爱的过程中做出一系列的傻事，最后连自己都迷惘和混乱。

　　　　看到这个场景，突然片刻都不想在待在这个地方，心里总觉得有几分不太自在。

　　　　守城的士兵有两个已经昏昏欲睡，一个打着巨大的呼噜声，另一个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嘴角里还流着口水。

　　　　夜已渐深，透出几分凉意。

　　　　“二师兄，你说妙仙既然对无道有情，当时又为何同意我们杀他呢？”

　　　　“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在乎无道吧！”二师兄回道。

　　　　我随口答道：“是吗，还有人不了解自己？”

　　　　“那你了解自己吗？”二师兄问我。

　　　　“二师兄，我是不是真的太过无情了？”

　　　　我并没有回答二师兄的提问，而是接着问了一句。

　　　　“坏丫头，我可是看明白了，你这是成全了妙仙，你那苍灵之箭中，有一箭可是空的，那无道估计很快就会醒来。”

　　　　“二师兄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那无道可是杀了凡人的，我怎么会放过他呢？”我反问道。

　　　　“那晚死去之人，可是个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盗，对象还是那些幼童，简直是天理难容。那日，我们俩可是一起看到了朝廷的通缉悬赏令，你没理由不知啊！”二师兄说道。

　　　　“知道又如何，那他也不该胡乱杀人，你也知道我是个冷血的坏丫头。更何况无道可是妖，我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二师兄，你想多了！我困了，赶紧回去睡吧！”

　　　　说着我打了一个哈欠，朝着自己房中走去。

　　　　二师兄，你是我肚中的蛔虫不是，我想什么你为何都知晓？这样，我以后还怎么活？

　　　　隔了一两个时辰，确定二师兄已经睡熟后，我又出去了一趟。

　　　　今日之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做对还是做错了？

　　　　也罢，暂且不管这诸多，太困了，我要好好睡一觉。
013：狐妖小夏（一）
　　　　天宝十二年五月十六，晴，无云。

　　　　天刚大亮，二师兄就冲进了我的房间，连门都没敲。

　　　　他冲我大喊道：“原来你真的杀了无道，还把他的尸身挂在城门上，我还以为你放了他一码。杀了无道，你开心吗？”

　　　　是啊，我开心吗？我也这样不断问自己。

　　　　在客栈里窝了好几日我才下了床，等到出门时，已经成了金陵城家喻户晓的名人。

　　　　天宝十二年五月二十三，天晴。

　　　　我在客栈楼下吃饭时，一个书生模样打扮的男子来到我面前，彬彬有礼地行了个礼，问道：“您可是紫竹子道长？”

　　　　我抬头看向他，缓缓答道：“对，是我没错。”

　　　　那书生瞧清我的模样之后，像只呆头鹅一般愣在了那里。

　　　　我虽自知自己是有那么几分姿色，但他也犯不着如此给我面子。

　　　　“那真是太好了，我找您好几日，今日总算找到您了。”

　　　　半晌之后，那书生回过神来，神情显得极为激动。

　　　　我淡淡看向他，说道：“有什么事说吧，别来这些客套的。”

　　　　那书生告诉我他名叫蒋文渊，然后给我讲了他的父亲蒋生的一个故事。

　　　　蒋生出生于书香门第，也算是少年得意，十六岁时就考取了明经。

　　　　有个王姓员外知道他的事迹之后，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蒋生见那王员外的女儿生的貌美，就把她娶回了家。

　　　　成亲后，夫妻恩爱有加，当时也是一段男才女貌的佳话。

　　　　但此后，蒋生屡考不中，家道也越来越败落，父母去世后，家境更是每况愈下，后来岳父母都有些嫌弃，蒋生也因此越来越消极绝望，甚至有些厌世。

　　　　有一段时日，蒋生之妻王氏和一双儿女被岳父王员外接回了娘家。

　　　　家道败落以后，王氏遣散了所有奴仆，只留一个做饭的老妈子住在后院。那几日，老妈子的女儿正好生产去了女儿家，因而整个大院子就只剩蒋生一人。

　　　　当时时逢夏日，天气炎热，一日深夜，蒋生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于是坐在院中乘凉，忽然看见一名少女骑在墙上，似是要番强过来。

　　　　蒋生细细打量，只见那女子十五六岁的模样，容貌十分美丽，身姿更是曼妙无双，竟是蒋生生平未见。

　　　　那女子看见蒋生看她，冲蒋生浅浅一笑。

　　　　蒋生只感觉魂都要被勾走似得，连那女子什么时候跳下来的都不知道。

　　　　女子道自己是邻家的表亲小夏，仰慕蒋生才华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