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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岳独尊-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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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切不可声张,万一传出去乱了军心,唯尔等是问。”

“末将明白,不敢泄密。”

间隔一日后,距离较近的州郡已经把本地最好的医生派来了,陈凉也顾不得面子功夫,直接让他们去看病患,然后再来中军回报情况。

“主公,大夫来了。”

“快快有请。”

心急火燎的兴汉军高层面在中军大帐集体与这位刚看过疫情的大夫碰面,将帅们一个个盔明甲亮,士兵昂首挺胸。

那些出身平头百姓的医生何曾见过如斯大阵仗,刚一进了帐篷,他们就被吓得直接趴在地上。为首的一名中年男人,牙齿打颤战战兢兢地说道:

“小人李白,叩见大将军和诸位将军。”

见状,陈凉轻轻一摆手,几名小校上前把这位胆小的大夫搀扶起来,陈凉笑着说道:

“先生请不要多礼,军中疫情怎样?那些病人有救吗?”

一谈到自己的专业事务,中年人立刻打起精神来,拱手说道:

“惭愧,小人行医半生,未曾见过此等怪病。可能……可能是……”

这时候,陈凉倒还沉得住气,站在下首的陈信已经绷不住了,只见他踏前一步,一把揪住大夫的衣襟,大声喝问道:

“你这厮别支支吾吾的,有话便讲,有屁便放。”

被人呵斥了一声,这位李白李大夫终于鼓起了勇气,只不过他觉得自己身为医道中人,竟然要跟巫师抢饭吃,未免尴尬了些。当下,他期期艾艾地说道:

“小人以为……可能是猫鬼作祟所致,据在下所知,猫鬼一次只能害得数人,似此营中数千人一起患病……小人实在吃不准。”

此言既出,中军大帐一片死寂,不知时间过了多久,陈凉的声音再度响起,说道:

“嗯,如果真是猫鬼的话,你可有法子诊治?”

“这……昔日孙药王曾传下一剂药方,据说专医猫鬼祟人,需以相思子、蓖麻子、朱砂、巴豆、蜡五味药材合捣作丸,着病家口。含一丸,四外以灰土围圈,于当中燃起一斗柴火,令病人吐药于火中,若猫鬼现行则死矣。只是此药方小人仅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从未真正用过,若问成与不成,只怕尚在两可之间,还请大将军见谅。”

若是说到行军打仗,攻城掠地的话,在场的将军们个顶个都是一把好手,非要让他们弄懂巫术和医术……不如先杀了他们,等来世再说吧!

陈凉的视线每到一个下属身上,对方就立马知趣地垂下头,一个个唯恐被顶头上司问到该如何处理此事。

看到了手下们的畏怯表现,陈凉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对司徒雅说道:

“唔,病急乱投医,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司徒都督,劳烦你辛苦一趟,照他所说的法子试一试吧!”

“是,末将领命。”

说起来,这位李白大夫推荐的药物也确实有几分功效,奈何治愈一名病人,过不了多久,吐血、便血这些发病症状便又卷土重来,直搅得军中人心惶惶。至此,大家已是心知肚明,这病绝对不是寻常瘟疫,仰仗药石之力已然无功。

华夏的巫蛊之术由来已久,最初的巫术诞生于蒙昧时代,在不同部族里就会有不同的传承源流,因而,巫术才是堪称千门百类不一而足的典范。假如笼统地加以划分,巫术可以分为替人驱邪禳灾的白巫术和用来诅咒害人的黑巫术,多数人比较熟悉的是白巫术。比如说小孩受到惊吓之后心神不宁夜晚哭闹,甚或是出现失神不语等症状,家中长辈就会背着孩子出门到受到当初惊吓的地方。要一边缓步行走,一边呼唤着孩子的乳名,这种方法称为叫魂,实则就是古老白巫术的一种孑遗。

在传统中医里曾经专设一科,主要依靠符水和法咒治病,包含禁法、咒法、祝法、符法等诸多方式,合称为“祝由科”,不用问这也是属于白巫术的范畴。

擅长诅咒和坑害的黑巫术虽说一向徘徊在常人的视线之外,但从来没有真正销声匿迹过。每当出现那些邪门得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异常状况,很快就会被人怀疑是黑巫术作祟。在本次秦军进军路线沅水所流经的沅陵郡一带,自古以来盛产朱砂。从数百年前开始,此地聚集了大批术士和方士在此隐居潜修,如果说这些人之中有个把懂得黑巫术的,那是不足为奇。

同样是遇到棘手难题,陈凉尽管不大情愿,当他确信大夫们已经对此无能为力之后,马上焚香联络林旭。

在过往这些年来,陈凉遇到的诸多疑难问题,大抵都是靠着如此方式解决的,但他万万没有料到,偏巧这一次林旭给出了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回答。

“对不住了,此事恕我不能插手。”

闻听林旭此言,陈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下意识地伸手挖了两下耳孔,反问说道:

“这……不能插手是什么意思?”

听来略显飘渺的林旭声音中也透出了些许无奈,解释说道:

“对方下手时很注意分寸,到目前为止,你没发觉军中因疫病而死的人数都很少吗?对方只是在拖延时间,争取顺利逃脱罢了,这等行径算不得为害人间。既然如此,你也有足够时间自行解决,若是我贸然插手的话,可能引起不测状况。”

听了这样一番道理,陈凉虽然承认林旭说得不错,可是他心中异常地窝火。眼下兴汉军已是到了等米下锅的地步,这又叫他如何想办法解决啊!

诚然,陈凉觉得自己受了无妄之灾,林旭又何尝不是憋了一肚子苦水无处倾诉。

这一遭的状况是明摆着的,在秦军那边主持下手的人是个行家里手,而且他们一定知道兴汉军背后有神祇暗中撑腰。下手这分寸拿捏得妙至毫巅,不仅拖住了陈凉的手脚,又能让隐身幕后的神祇们投鼠忌器,此等心机又岂是泛泛之辈可比?

思来想去,陈凉哀叹一声,这求人不如求己呀!旋即,他遣人唤来了宁采臣,这位书生的经历也是极富传奇色彩的,陈凉这次正有借重之处。

“主公,不知您唤我前来,有何吩咐?”

宁采臣抱拳施礼,陈凉则殷切地招呼他平身落座,说道:

“采臣哪!我恍惚记得你结识过一些奇人异士,没错吧?”

“正是,臣下在淮南兰若寺之时与一位燕道长相识,此君法力高强,又难得是古道热肠之人。”

闻声,陈凉大喜,情不自禁地一拍桌子,说道:

“如此甚好,我命你即刻乘快船前往兰若寺,延请那位道长前来襄助我军。”

“主公,臣下现在就动身?”

“对,立即上路,船只我已派人备好,你即刻启程,记得快去快回。”

“是,臣下遵命,这便告辞了。”

一路倒退着离开中军大帐的宁采臣在门口,恰好与应命前来的苗仁辅走了个对头碰,关系还算不错的二人相互点头示意擦肩而过。

大踏步地来到帐中,苗仁辅一抱拳,他声如洪钟地说道:

“启禀主公,悬赏诊治怪疾的文告业已抄录完毕,聘请高人隐士的侍者也已上路,我军所辖各州郡县城皆已派人前往张贴文告。”

听完了工作汇报,陈凉神色疲惫地晃了晃脑袋,说道:

“嗯,这次辛苦你了。”

不等苗仁辅开口说些什么,紧随而至的司徒雅则面露喜色地快步走进了大帐,他横了一眼苗仁辅。跟着,司徒雅装作没瞧见某人的存在,径直来到陈凉身前,作揖说道:

“主公,末将的故旧联络到了几位百越巫师,他们答应即刻前来相助。”

闻听此言,陈凉的精神为之一振,越巫也是很有名气的,他开心地大笑起来,说道:

“嗯,如此甚好。看来,为今之计也只有耐心等候结果了。”



卷二

050越巫

'更新时间'2011…11…1420:00:00'字数'3528

单纯从地理环境而论,居于彭蠡泽以东,被崇山峻岭环抱之地的百越部落,相较从洞庭湖启程前往霍山和中原的旅程,无疑是要艰难险恶得多,并非只是道路崎岖难行,行路的安全也大成问题。

百越巫师们显然不属于寻常人的范畴,不知他们施展了什么法术,仅花了两天时间,他们就从大山身处赶到了烟波浩渺的洞庭湖畔。

当陈凉乍一见到这几位从头脸直至指尖布满了纹样奇异的刺青,恨不能连口。唇之内都一块文了身,浑身上下花纹密布,活像是某种远古爬行动物复活的百越巫师。受惊不小的陈凉,他的嘴角禁不住抽搐了两下,没办法,双方的审美观差距太大呀!

好在当了这么久的上位者,陈凉接人待物方面的气度还是培养得不错,不至于浅薄到一下被人看穿所思所想。

虽说心中觉得这群家伙很古怪,陈凉仍旧不失热情地抢步上前,他双手拉着这位为首的百越巫师,欢喜地说道:

“多谢几位大师帮忙,本座不胜感激。”

闻声,这位满脸的刺青花纹诡异,以至于看不出具体年龄如何的巫师嘿嘿一笑,话音略带几分含混地说道:

“大将军您客气了,我们收钱办事,司徒将军前面答应的那些条件……”

陈凉回身看了司徒雅一眼,见他点了点头,陈凉也放下心来,立马打着包票说道:

“哦,这个诸位放心,只要你们能解开我军的恶咒,必定分文不少。”

报酬价码业已商定,随后几名百越巫师凑在一起嘀咕了几句,他们宣布事不宜迟,立刻开始驱邪。

经过了一番简单的准备过后,一名百越巫师表情凝重地抓起了军营地上的一把泥土,放入口中动作夸张地咀嚼起来,跟着身体犹如触电般剧烈震颤,这模样好似嗑药嗑多了。在这位不住打摆子的仁兄旁边,另外一名巫师则拔出了随身佩戴的短刀,他眼睛都不眨地一刀划开自己左侧小臂的皮肤,任由淋漓的鲜血流淌出来。余下的其他几个巫师施法过程同样是叫人看不懂,他们或是疯疯癫癫地手舞足蹈,或是语调全无规律地吱哇怪叫,还有的是跟死了爹娘一般放声号啕大哭。

说不得,目睹此情此景,兴汉军上下人等皆是汗流浃背,这是巫师吗?分明是一群疯子在集体狂欢哪!

着实折腾了好半晌,为首的那名百越巫师睁开了眼睛,话音依然含混不清地说道:

“知道了,是猫鬼。”

华夏巫术的起源本就复杂,后世又呈现出百花齐放的态势,其中混杂了诸多外来巫术成份,因而巫蛊之术的复杂程度是非专业人士难以想象的驳杂。特别是那些对不解内情的普通人而言,试图弄清楚这门分类的学问实在是一桩教猫游泳的大麻烦。谁真有那闲功夫,干点什么正经事不比瞎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强?

陈凉对钻研学术问题没有半点兴趣,而且他也不想知道是究竟什么鬼东西作祟,他想要的是赶紧解决这场危机。

“如何,现在能解开吗?”

闻听此言,那名巫师摇了摇头,说道:

“很难。”

“那就是没办法了?”

闻声,陈凉只觉得一阵头重脚轻,他险些一头栽倒在地,刚被一脚踹下绝望深渊的陈凉喘了几口粗气,忽然又听到百越巫师说道:

“大将军莫慌,办法总是有的,我们试试以毒攻毒。”

出身山乡猎户的陈凉是由林旭一手培养起来的,他身上带有浓厚的现代社会印记也是无可避免的事实,深受林旭影响的陈凉也具备了他身上的某些特质。

可以举例来说,陈凉经常会想起林旭闲谈时跟他说起如何作一名老板的心得体会。按照林旭的说法,当老板意味着你可以什么事情都不会作,只有两件事必须无比精通,一是看人,二是用人。无论遇到多大的难题也无需紧张,首先要找到合适的解决人选,然后再授予全权处理此事。老板自己事必躬亲,到头来就会落得个吃力不讨好,这是领导者最不称职的表现之一。

这时候,脑海中浮现起彼时林旭侃侃而谈的自信笑容,陈凉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点头说道:

“很好,需要什么,本座立刻派人找给你。”

蛇、蝎、蜈蚣、蛤蟆、壁虎这五种动物合称为五毒,这些毒物是巫师们平常施法和制药所惯用的原料,当然也是很好的药材。

这一次猫鬼作祟的波及范围之大,军营中染病的人数之多可谓空前。百越巫师们随身携带的那点常备材料根本不够用,所以他们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捕捉五毒,而且每一样需要至少一千只。记好了,这可不是随便抓来什么蛤蟆和蛇之类的品种都能弄来滥竽充数的,必须是那些含有剧毒的品种。这一下子,可算是把兴汉军的士兵们折腾惨了。

五毒之属多是栖息在山间岩石缝隙和沼泽湿地等等人迹罕至的地方,纵然兴汉军动员了千军万马齐上阵,数量如此惊人的毒物想一蹴而就凑齐,那也是痴人说梦啊!

连续多日,上山下河地一通穷折腾,劳累不堪的兴汉军将士们拼死拼活,才算是凑齐了巫师要求的数目。随即,这些盛满了蠕动毒物的盆盆罐罐也都一并堆在了陈凉中军大帐前方的这片空地之上,等候着巫师们前来验收。

这时,陈凉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这些犹自蠢蠢欲动的毒虫,转向旁边已经问过姓名的老巫师说道:

“亚强先生,您看这五毒也凑得差不多了,是否可以开始驱邪了?”

这位年齿最长的百越巫师日前向陈凉道出自己年逾百岁,华夏历来有着尊老崇老的风俗传统,陈凉也不敢再让老巫师亚强站着,作为老者享受的特权得以单独在陈凉这位大将军面前设座,享受超人一等的礼遇。

老越巫亚强摸着他那颗光溜溜,刺青多得叫人看了只觉头皮禁不住一阵发麻的大脑壳,声音含混地说道:

“今夜可以动手,放心吧!”

闻声,陈凉一拍手,说道:

“好,咱们一言为定。”

是夜,时逢本月初一,天上不见一丝月光,唯有漫天繁星如聚。

兴汉军的营寨中燃起的大量松枝火把将整个大营照得亮如白昼,以亚强为首的一干百越巫师先是要了些酒肉开始大吃,待得酒足饭饱之后,他们又集体载歌载舞。随着巫师们的舞步和鼓点节奏,放置在空地上的蛇蝎等毒虫也变得愈发活跃,在音乐节拍伴奏下,这些平素令人畏惧的毒物像是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驱使,依照着类别不同和体形大小排列成行,似足了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列出军阵。

“嘿呀呀!嘿呀呀!嚯!嚯!嚯!”

下方人声鼎沸,巫师们听上去全无意义的叫喊声,透出几许来自于远古时代的洪荒气息。此时此刻,漂浮在百丈高空之上的林旭化身俯瞰着这一幕场景,所受到的震撼不逊于地面上的凡人。

神祇之道在于克己奉公,如果在封神之前没有别的本事,神祇的神通变化都是来自于天地授予。

当然,一旦剥除了神祇的神职和神格,掉了毛的凤凰不如鸡,祂们只怕还比不上那些道行高深的人类修行者。

林旭向来以自己身为神祇而自豪,在地球上他从未接触过修行的圈子,那些曾经鲜活的神仙妖魔也早已变成了虚无缥缈的传说故事。局限于自身的眼界和起点,这二者林旭都太低了一些,他对于自己所获得的神通满足的不得了。然而,目睹了越巫那堪称神迹的术法变化,林旭心中陡然生出一丝寒意,他很想知道,自己继续沿着神道这么走下去,提升神格,增加神职,到头来会是什么样子呢?会否也变成那些传说中餐风饮露,在天庭投闲置散,动辄千百年销声匿迹的大神?

恍然间想到了这一点,林旭怅然若失,难道说那种看似风雅逍遥,实则穷极无聊的生活方式就是他所毕生所追求的目标吗?

一首小诗说得好,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林旭扪心自问,他沉思了良久,忽然摇了摇头。这些身外之物和虚荣都不是林旭真正需要的,唯一能打动他的是可以掌握自身命运的力量,而不是神祇这种依托于外物存在,一旦外界条件发生变化,顷刻间就会土崩瓦解的唬人玩意。

在地球上,曾经留传着一则小故事,生动地能说明这个问题的内在逻辑关系。

据说,在早期的美国国会立法过程中,一部分人提出要限制议员参选人的财产数额,没钱的穷鬼就不要跑来选议员。获悉此事,一位文豪语调极其辛辣地批判说道:“假如现在我有一头驴子,它值五十美元,很好,我因此符合了参选人的财产要求,可以被选为一名国会议员。第二年,这头驴突然死了,那我就不得不退出国会。那么我请问诸位尊敬的先生,到底谁才是国会议员,我,还是那头驴子?”

在某种程度上看,神祇面临的窘境也与这个小故事中的主人公相似。倘若说一名神祇被外力剥夺了神格和神职,那真可谓是威风扫地,一身翻江倒海的神通最后能剩下个零头便已算不错了。随时可能面临如此不堪的下场,林旭又怎么可能觉得很满意呢?

无论林旭想些什么,下方的仪式仍在继续着,百越巫师们继续跳着那种癫狂的舞蹈,卖力地挥舞着手中样式千奇百怪的法器,口中发出含义不明的呼喊声。

“嘿呼!”

“吱啦——”

突然间,被圈在空地中央的这些五毒一起出现了自燃现象,好似是浇了一身汽油的邪教徒玩自焚。旋即,一股烈焰剧烈焚烧虫体的焦灼恶臭味道随风飘散开来,附近的围观者无不当场掩鼻,纷纷退避三舍。

实在是这种怪异得无法形容的气味太恶心了,丝毫不夸张地说,谁不小心闻上一下,铁定三天都吃不下饭。不消说,巫师们从来不在乎自己施展的手段是否邪门诡异,关键在于目的如何。所谓心正则术正,除却那些炼制时已经太过伤天害理的巫术之外,普通黑巫术跟白巫术之间的分野界限绝非泾渭分明那般简单,这个世界也不是非黑即白,人们往往看到的都是深灰和浅灰的模糊边界。



卷二

051逆转

'更新时间'2011…11…1520:00:00'字数'3348

“喵呜!喵——”

随着遍地的五毒自燃发出的阵阵噼啪声和熏人欲呕的刺鼻恶臭,一阵旋风开始在集中了病患的军营方向生成,紧跟着便是一阵紧似一阵的猫叫声。在宛若猫群叫春似的音响效果伴奏下,数以百计的淡灰色影子在黑夜里缓缓出现,兴汉军的士兵们脸上流露出了恐惧的神情。虽然他们都是英勇无畏的战士,不过在超乎人类常识以外的事物面前生出畏惧情绪,那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相比于那些操作过程复杂繁琐的巫蛊之术,猫鬼的制法并不困难,只是要求操作者有一颗冷酷的心即可实施。

在那些古老的民间传说当中,心怀不轨的术士们经常趁着夜色把那些上了年纪的老猫故意折断四肢,而后再放在坛子里豢养起来,每天只喂一点水维持不让它死掉,但不喂任何食物,却要把美味的食物搁在猫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这样一直拖到这只可怜的老猫被活活饿死为止。等到生前积累了一肚子怨气的猫儿咽气后,再以多种毒药炼制它的躯体,这只猫的灵魂就会转化成猫鬼,任由术士们操纵着出去害人。

在前任霍山神灌输的知识中,巫术也占了很大比例的一部分,毕竟凡人一旦被此类麻烦纠缠,他们要么是聘请巫师驱邪,再不然就跑到庙里求神拜佛,在这种社会氛围之下,一位神祇完全不懂巫术是不可想象的。

这时,落在凡人的眼中,这些漫天乱飞的淡灰色影子是那么狰狞可怖,但是在林旭看来,它们是一群可怜的受害者。

凝视着这些可怜的动物冤魂,林旭叹息了一声,手捏印契说道:

“唉,真是可怜哪!本尊收了你们,等着入轮回吧!希望你们来世投个好胎。”

说罢,林旭的化身一抖袍袖,好似在虚空中撒开了一张无形的巨网,正在四处乱飞的猫鬼不由自主地被吸入了他那宽大的袖子中。

兴汉军将士们根本看不到林旭的存在,他们目睹这些引起疫病的瘟神消失了,这些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是巫师作法奏效,立时齐声欢呼起来。相形之下,那几位百越巫师反倒没这么轻松了,一个个表情严肃得像三九天的冰块。须知,这猫鬼虽算不得什么厉害手段,但要一次性解决这么多猫鬼,若是没几十个道行高深的巫师联手施法,那是连想都不要想。无声无息地处理了众多猫鬼,隐身在侧的这位神秘人物显然比越巫们强大得多,不知来者是敌是友,他们又如何能不担心自身安危呢?

见此情景,林旭也有些挠头,只得传音到陈凉耳中,说道:

“陈凉,这猫鬼被我收走了,你叫他们不要胡思乱想,早点散了吧!”

一听到林旭的声音,陈凉先是一惊,随即他镇定下来,低声说道:

“多谢林大哥。”

“此事我不便涉入太深,后面的手尾你还是指望这些越巫吧!”

尽管知晓林旭仍然在暗中支持自己,陈凉心情复杂地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

“是,我懂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秦军南方兵团的前线主官鲜于闵这几日来寝食难安,他已经觉得自己的人生充满了悲剧色彩。

鲜于闵不是土生土长的岭南秦人,他是老家在河内的关中老秦人末流世家子弟。一个河内人之所以万里迢迢跑到靠近南荒的岭南任职,起因不外乎是朝廷习惯性地在地方上掺沙子。

众所周知,若是一支军队在某地固定驻扎的时间久了,自然而然便会与地方势力之间产生一些千丝万缕的微妙联系。为了免除地方军政势力勾结割据,继而形成小山头的不良倾向,大秦朝廷对类似西域都护府和南方兵团这样长期驻守在某地的一线部队,定期要从外地调任一批军官充实进去,倒霉的鲜于闵就是在这种潜规则之下被调到南方兵团的。

无论在什么时代,空降派永远是受到排挤的优先对象,他们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纵然鲜于闵竭尽所能融入南方兵团,娶了出身岭南的同僚之妹为正妻。然而,当关于南方兵团内部讨论是否要遵从洛阳朝廷的尖锐矛盾爆发之际,鲜于闵忽然发现自己赫然又成了许多同僚眼中不可信赖的外人。在这场内部激烈辩论中,认为应该拒绝洛阳朝廷乱命的岭南本土派暂时落于下风,但他们随即采取了不合作的消极态度,不仅拒绝出兵参与北伐,还要处处暗中下绊子。

业已被归类为拥护朝廷派干将的鲜于闵则是身不由己,迷迷糊糊地被推上了带队北伐的主官位置,跟着他便悲哀地发现,自己这回成了空心大老倌。

前一次的北伐行动时,在鲜于闵手下好歹也有数万精兵,此番的兵力连前次的半数都不到。加上需要绕道地势险峻的西南夷之地,对阵兴汉军最大的倚仗骑兵部队也被削减得七七八八,勉强出兵后他是丝毫把握都没有。

果不其然,在洞庭湖吃了一场败仗,当头被兴汉军打了一记闷棍,鲜于闵接下来又得组织部下搞大撤退了。西南夷诸部的那些土司私军只能跟着打一些顺风仗,摆明了是跟着来捡便宜的,那是见到有好处就上,没好处就立刻闪开。千万别指望着这些土司老爷们对帝国有着一丝一毫尽忠职守的念头,那些东西都是瞎扯淡的官样文章。一旦察觉风色不妙,这些家伙来得多快,溜得就有多快。

为了避免出现那种兵败如山倒的糟糕状况,鲜于闵只能不动声色地后撤。

在鲜于闵遥望着洞庭湖的千里湖水长吁短叹之际,一名牙齿发黑,全身涂抹得五颜六色的巫师来到了近前,他毫不遮掩地说道:

“鲜于将军,蛊术被破了。”

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同样是出身于纷乱不休的穷乡僻壤,成长在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的西南夷巫师,论及实战能力绝不输于百越巫师。现在他们二者之间的差别在于,手头不够宽裕的鲜于闵答应给予西南夷巫师的报酬,那可比起陈凉点头同意,司徒雅亲口许诺给百越巫师的好处少多了。正所谓一分钱一分货,便宜肯定没好货。感受不到足够的利益驱动,西南夷巫师们自然不会豁出老命来卖力,他们能做到眼下这一步已经算是挺给鲜于闵面子了。

话虽如此,鲜于闵心里很是憋屈,此刻他勉强压住一肚子火气,说道:

“楚白大巫师,咱们事先可不是这么约定的。”

这位被西南夷同行们推举出来与官方交涉的巫师楚白,在巫术方面的能耐不是最大的,但他的嘴皮子却是最利索的。

这时,楚白立马拉下脸来,没好气地说道:

“哎哟,你这人好生不晓得道理。你们给的那点报酬能够我们这班弟兄吃上几天竹筒饭的,现在这样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的。”

闻听此言,鲜于闵气得脸色煞白,手指颤抖着一指楚白,说道:

“你!你这厮休要欺人太甚。”

听了这话,一副皮笑肉不笑模样的巫师楚白,张口露出了他那几颗因为常年咀嚼槟榔而显得颜色发黑的牙齿,甚为不屑地说道:

“哟哟,鲜于大人,您给的那点本钱也只够用最便宜的猫鬼来凑数,咱们的金蚕蛊和七修蛊那都是祖上千百年传下来的宝贝疙瘩。您要是真有些诚意,多掏些本钱出来,俺们一定包你满意。咱们爷们威名震动十万大山,那也是用人命垫出来的,不是吹出来的假把式。”

闻声,鲜于闵已然气得手脚冰凉,浑身直哆嗦了,不等他开口大骂这个见钱眼开的家伙。此时,突然闯来一名小校,来人快步来到鲜于闵近前,单膝跪地说道:

“报!贼军大营方向飞出许多怪物,请将军从速定夺。”

闻讯,鲜于闵愣了一下,紧接着他便三步化作两步到了望楼向敌营方向眺望。果然,不计其数的白色飞行物正飘荡在空中,缓缓朝着秦军大营方向移动过来。

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大够用,鲜于闵喃喃地说道:

“这是什么东西?”

很快,一些飞行物慢悠悠地靠近了秦军营寨,个别飞得较低,被旗帜和高处的望楼等物挂住。

好奇的秦军士兵们凑近过去看了看,居然发现了大量写有字迹的布条。几名低级军官觉得此事非同小可,慌忙将收缴上来的布条呈献给鲜于闵过目。

“将军,您看……”

“……一派胡言,大逆不道!”

鲜于闵匆匆扫了一眼,立刻面色铁青地将布条丢在地上,一边大骂,一边用力地踩着,瞧他这样子真恨不得将想出这个主意的人碎尸万段。

本身谈不上有多少技术含量的孔明灯,搁在这个时代尚属高科技产品。由于是首度采取攻心之策,陈凉特地命人在预先备好的孔明灯下方悬挂了许多布条,书写的文字内容不外乎是一些假神鬼之名,大肆宣扬大秦帝国行将覆灭之类的谶语。除此之外,这些心理战武器还痛批大秦朝廷腐朽无能,丧师失地丢失北方大好河山。大力号召秦军将士反正参加兴汉军,大家共同投入到驱逐胡虏的正义战争当中,不要再给烂泥扶不上墙的大秦帝国卖命了。

草草看完这些敌军的宣传品,鲜于闵只觉得一阵心慌意乱,脑海中满是空白。

诚然,前面那些鬼神之说的无稽说辞,或许秦军士兵能够付诸一笑,但是朝廷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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