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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岳独尊-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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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知是幸福的,对自己可能遭遇的艰难险阻全无知觉,陈凉在登岸后,居高眺望着不远处的江陵城。跟在他身旁的几个随从,其中一人出声说道:
“哥,你这法子能行吗?”
。
卷一
113渡江
'更新时间'2011…09…2111:00:01'字数'3388
早在安州开始招兵买马之初,陈凉便意识到不能自己没有嫡系人马帮衬着,全凭一帮雇佣军,只怕事到临头难免树倒猢狲散。于是,他派人到老家送信,连带把陈氏一族中与己交好的兄弟叔侄都叫来军中任职。如今正因为在军中陈凉有了这批知根知底,同时又是血脉相连的中下级军官搭建部队架构,他才敢于以身犯险赌上这一把。只靠那些用金钱招募来的亡命之徒和流氓痞棍,半路上一哄而散不是笑谈,更有甚者,个别心思歹毒的家伙想直接绑了陈凉送往官府领赏,那也未可知啊!
听到身边族人的询问,陈凉笑了起来,扭头望着这个腼腆的十五、六岁少年,说道:
“俺觉得一定能成。三儿,你怕了吗?”
“叔,俺不怕。”
闻听此言,陈凉摇了摇头,说道:
“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啊!你是不怕,叔真有点怕了。”
这时,少年陈信露出难以置信地表情,他瞪大了眼睛,说道:
“叔,你咋能害怕咧?”
略为停顿了一下,陈凉笑了笑,说道:
“叔不怕死,但俺怕连累到你们,可能还有咱们全族的人。”
谋逆造反,十恶不赦。上位者为了巩固统治,对谋反者的惩处是最为严厉和血腥的,株连九族不是一句空话,而是滚滚而下的几百颗脑袋。
虽说洛阳小朝廷如今已是掉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不过朝廷大佬们这根弦倒是从来没松过,镇压各地义军不遗余力,号称是攘外必先安内。天晓得陈凉在江陵举事失败,家乡那边的地方官会如何对待陈氏族人,想必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造反历来是一桩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亡命买卖,怕死就别惦记着造反。
少年意气的陈信对此很是不以为然,他接口说道:
“叔,你这话说得不对,俺们既然来了,那就不怕被连累。”
大约想到了自己的族人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陈凉只得强作欢颜,说道:
“成啊!等叔什么时候成了大事,俺给你们一人封一个王。”
僻处南方一隅,荆州承平日久,江陵周边最大的现实威胁,不外乎是几股出没抢劫过往商船的水匪。对于有着两万大军驻扎的江陵来说,这点事情只能算是癣疥之患,不值得在意。正应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那句老话。太过长久的和平生活使得江陵守军产生了天下太平的错觉,乃至于陈凉的一千多号人都快摸到枕头边了,他们对此仍是茫然无知。
寻觅了一处远离道路和水域的树林临时驻扎,陈凉派了几组哨探分别装扮成樵夫和猎人等角色,分批混入江陵城内,而后赶在傍晚城门关闭之前返回营地回报情况。
“打探清楚了吗?”
陈凉急切地询问,侄子陈信从斗笠里取出了捻成条跟柳枝编在一起的地图,等到重新拼合完毕,他指点给陈凉说道:
“嗯,叔,你看这是太守府,前面一条街都是衙门,向右转是武库,再往前是兵营。”
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地图,陈凉一边说道:
“粮仓在哪?”
“哦,在太守府的北边。”
在图上找出了位置,陈凉微微点了一下头,说道:
“这样,旁的先不管,咱们拿下城门以后,马上到太守府抓住那狗官,千万别让他逃走。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听了陈凉这话,在场的陈氏族人都笑了起来。年长了陈凉十来岁的族兄,本名陈大牛,陈凉给取了个新名叫陈忠的大块头笑着说道:
“我说二狗,你小子居然会吟诗了,几年没见,大长学问啦!”
陈忠的话冲淡了肃杀气氛,陈凉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些人,说道:
“这个以后再说,今夜三更行动,大伙都去休息,二更天起来做饭,快些散了吧!”
无论是在什么时代,作为暴力机器存在的军队都是信奉强者为尊的群体。那些自身实力不强,抑或是性格不够强硬的领导者,搁在军队这种只相信强权的环境中是无法令下级真正信服的。
在和平时期,为避免这些浑身都是刺,一肚子火气的家伙们惹出麻烦来,文官政府最喜欢搞偃武修文的那套东西,生生把凶猛嗜血的大老虎打扮成热爱和平的小白兔。即便如此,军队所具有的嗜血本性永恒不变,军队就是一台需要不停地吞噬金钱和生命的暴力机器。一旦等到了用兵打仗的时候,宣传口径什么的一文不值。一支军队拉出来能打得赢对手才是真格的,什么威武,什么文明那些都是瞎扯淡。
陈凉本人箭术高超,在百步之外能射中用丝线悬起的铜钱,他更有一手百步穿杨的绝技,一身力气也远非常人可比。
平常训练用的那种最重的五百斤石锁,陈凉单臂就能举过头顶,双臂有着千斤之力。若非如此,他也镇不住手下的这些土匪流氓和兵痞子。
偷袭需要专门的器械,在安州宅邸的地窖里,除了一般军用武器装备,陈凉还发现了一件用于奇袭的利器,飞钩绳梯。按说这玩意的技术含量不高,但要做得恰到好处也不是一桩易事。在绳梯的前端是两个起固定作用的铁爪,外形近似四爪船锚,只要抛起搭在城头上,后续士兵就能毫不费力地爬上城墙。问题是如何在寂静的夜晚,不让城上的守军发觉金属飞钩搭上城墙发出的清脆撞击声,这个问题解决起来确实有几分难度。
一路踏着月色前进,黑灯瞎火又摔了不少跟头,陈凉带着私军来到了江陵东城墙下方。临时在飞钩上缠了几层细麻布,几名专职训练过如何抛投这玩意的士兵,轻车熟路地合力将绳梯搭上了十多米高的城头。
亲自拽了两下绳梯,陈凉确信固定牢靠,冲着身后一摆手,说道:
“跟着俺上。”
说完,陈凉拔刀出鞘,张口将刀背咬住,双手随即抓住绳梯迅速交替向上攀爬。
“噗!”
等到飞身跃上城头,陈凉用眼角余光窥见了不远处的一条黑影,二话不说蹑手蹑脚地抢步上前,一刀捅进刚打了个哈欠的哨兵右腰部位,另一支手则捂住了对方的嘴巴。
陈凉习惯性地扭了两下手腕,这名倒霉的士兵很快便停止了垂死挣扎。要说在陈凉看来,捕杀猎物跟杀人差不多,野兽比人类更难偷袭,人类没有那么灵敏出色的嗅觉,出手前的风向之类的问题用不着太苦恼。
一击搞定了最有可能出问题的登城步骤,陈凉向陆续跟上来的手下招呼说道:
“别出声,跟在我后头。”
不多时,吊桥放下,朦胧夜色中悄然开启的城门四敞大开,守候在城外的陈凉私军随即一拥而入,除了略显杂乱的脚步声,一切都如同平常时候。与此同时,辗转难以入眠的南郡太守应龙正在书房中秉烛夜读。适才,他在月下独坐小酌片刻,此时放下酒杯又端起闽地出产的黑釉茶盏,一面翻阅书卷,一面喝茶,品尝几碟小点心,这小日子过得好生惬意。
话虽如此,这位应郡守忽然放下书卷,抬手摸了摸两撇小胡子,起身来到窗前望着月朗星稀的夜空叹息一声。
要说江陵这地方,的确是个富庶繁华之地,应龙在南郡担任三年太守,腰包自然捞得鼓鼓囊囊,这样的舒坦日子是多么美好啊!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被那些胡人给生生搅合了。
在南郡应龙原本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只是随着秦八十五世皇帝在铁勒人的凌厉攻势下弃城逃往洛阳,中央政府的权威大不如前。此消彼长之下,本来还算俯首帖耳的地方实力派开始对朝廷政令阳奉阴违,南郡的那位水军都督司徒雅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变化,此君时常跑来应龙跟前故作一副桀骜姿态。
虽然在应龙手里掌握着万人规模的步军,但是跟司徒雅把持的江陵大营水军比起来,江陵的步军无论是从数量上还是在质量来看,优势并不明显。为此,应龙禁不住开始揣测,这位出身于关中的水军都督是否已经动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心忧身家性命安危,别说月夜小酌聊以自。慰,哪怕是灌应龙喝一桶刀伤药,怕也治不好他这颗伤痕累累的脆弱心灵啊!
恰在这时,由外面传来一声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应龙的书房门被人狠狠一脚踹开,攸然间十几名手持兵刃的壮汉闯了进来。
察觉到状况不妙,应龙抢先一步拔出了挂在墙上的长剑,他警惕地上下打量着这些来人,见这群家伙个个顶盔贯甲不似是寻常盗匪,惊疑地说道:
“尔等何人,竟敢持械威逼本太守,你们不怕诛灭三族吗?”
来人中为首的那个貌不惊人的年轻人抬手用血迹未干的横刀一指应龙,冷冷地说道:
“当然是来杀你的人。”
闻听此言,应龙脸色登时变得煞白,丝毫看不出血色,勉力镇定一下心神,他声音颤抖着说道:
“大胆狂徒,可是司徒雅那厮派你们来的?”
事到如今,趁着月夜入城准备上演一出蛇吞象好戏,陈凉再也没耐心跟这个要死的人磨牙了,一摆手招呼手下开始行动,说道:
“老子们是义军,狗官你就别废话了,乖乖地受死吧!”
“……这位英雄且慢!本太守,不,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求你高抬贵手啊!”
“呜——噗!嘶——”
这时,只见陈凉手起刀落,伴随着凄厉的破空声,这快捷若电光石火般的一记横斩下去,在雪亮刀光过处,南郡太守应龙的头颅应声飞起了老高。
霎时间,从颈动脉喷出的血雾大肆溅出来,这间书房粉刷的雪白墙壁被染成斑驳的红白相间颜色,乍看起来倒似是雪地中的点点梅花。在那颗被砍掉的人头上,依然看得出应龙在临终前一刻面对着死亡来临的惊诧和恐惧神情。大概至死他也没弄明白,究竟是谁铁了心要杀自己,竟然连个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留下,坑爹呀!
。
卷一
114忽悠
'更新时间'2011…09…2211:00:01'字数'3328
太守府邸中看似激烈火爆的大劈活人场面,实则只是发生在一瞬息之间的变故。不待陈凉等人收拾好一片狼藉的战场,一名私军头目快步跑了进来,冲着陈凉拱手说道:
“大头领,我们占领了衙门和武库,下面怎么办?”
闻声,陈凉笑得甚是笃定,一指地上龇牙咧嘴的南郡太守应龙人头,说道:
“提上这狗官的脑袋,跟俺去会一会那位水军都督司徒雅。”
“……是!”
闻听此言,在场的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在老虎嘴里拔牙,陈凉莫非不要命了。
今晚趁夜奇袭江陵,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环节都契合得恰到好处,计划推进顺遂,大家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亲自策划实施了整个计划,陈凉也在手下心目中初步建立起了身为领导者的权威地位。看着他好似胸有成竹的模样,众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尽管不明白陈凉究竟要做什么,但人们都相信他一定有合乎情理的理由,稍稍犹豫了一下,众人选择相信陈凉的判断。
其他人不敢开口反驳,陈凉的族弟陈悌此时凑近过来,低声说道:
“二哥,那可是一万多人的水军大营啊!咱们这点人,那不成肉包子打狗了吗!”
“哈哈哈哈,你们怕啥,我手里有这个东西,难道还用怕进不去吗?”
说着,陈凉极度自信地举起了伪造的节杖和一卷早已备好的黄色绸缎,关于荆轲刺秦王的传奇故事,他是从小就听村里老人讲古时说过。
自幼仰慕着英雄前辈的光辉事迹,陈凉一直为没机会彰显自己过人的勇气而落寞,没错,这次他是打算效法荆轲来个图穷匕见。
在这间充斥着浓烈血腥味的书房中,洒脱地摆出一副豪迈姿态的陈凉笑得固然是很开心,不过隐身在旁边照拂的林旭着实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陈凉这家伙身具五彩霞光,自然也算是有天子命格的强人,一般人很容易被他的强大人格魅力所感染,继而生出臣服效忠之心。实际效果虽然不如传说中的王霸之气一抖,小弟纷纷叩头那样邪门,无疑也是很厉害的作弊器。关键是一样米养百样人,谁也保不齐哪天他碰见个把吃生米的主。若是陈凉遇见那种一上来,不由分说拔刀直接就砍的愣头青,到那时林旭的前期投资不就全打水漂了?
思量着陈凉的性格缺陷,林旭琢磨着自己还是得找机会开导他一下,可惜今夜不是进行谈话的合适时机。在黑暗中无奈地叹息一声,林旭认命地提前一步,到水师大营替陈凉铺平道路去了。
位于江陵城外江畔的水军大营,即便业已到了深夜时分,营中的篝火依旧点得通明。衣甲鲜明的精锐水军兵士手持长戟在营中来回踱步,整个大营中充盈着一股肃杀的气氛。
身为水军都督的司徒雅,老家在关中渭南,所以他很难像那位死鬼郡守应龙一样采取一种事不关己的立场,对待北方的胡人侵袭淡然处之。
前些时候,司徒雅暗中派去老家打探消息的几队精干士卒付出了不小代价后,终于传回了一则讯息。
渭南县的司徒氏老宅被分散在关中各地劫掠后的铁勒人攻破后,又顺手放了一把大火烧成白地。司徒雅的所有亲族,若非死于乱军之中,再不然就是干脆下落不明。终日挂念着老家的族人安危,更为跑不掉的祖宗坟茔而担忧难过,近来司徒雅是夜不能寐,食不甘味。可怜曾经是膘肥体壮的他,而今瘦得只剩下一百五十多斤体重,乃至于衣箱里的旧时衣裳都显得不甚合体了。
正当司徒雅自怨自艾地喝着闷酒之时,中军校尉挑开大帐门帘走进来,拱手施礼说道:
“启禀都督,外面有一队兵马叩门,来人自称是洛阳前来传旨的钦使。”
闻声,司徒雅很是纳闷地挠了挠头,江陵这边许久不见洛阳朝廷有专使前来,今天晚上这唱得是哪一出?仔细思量一下,司徒雅继续询问说道:
“一共来了多少人马?”
“回禀都督,不满百骑。”
区区几十号人对兵强马壮的水师大营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司徒雅放下心来,吩咐说道:
“那好,传本将军令,打开营门放他们入营,请钦使到中军帐来。”
“是,标下领命。”
大约一柱香时间以后,并骑缓步而行的数十名衣甲鲜亮的骑兵,前呼后拥地环绕在一辆豪华马车周围,缓缓停在中军大帐门口。
出帐前来迎接的司徒雅才刚一露面,马上听到一个尖细刺耳的阉人声音说道:
“大秦帝国八十五世皇帝陛下诏书颁下,江陵水军都督司徒雅何在?还不速速前来接旨?”
孟尝君秦国脱险的故事告诉后人,鸡鸣狗盗之辈也是有大用场的,关键只在于你会不会用人。比如说眼前这一回,陈凉自家人晓得自家事,知道满嘴的淮南土话肯定瞒不过明眼人,于是提前选拔了一个曾在关中地区厮混多年的职业骗子,由这家伙出面装扮成洛阳朝廷派遣的宦官,陈凉则扮作随行的护卫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作戏要作足全套,即便此前还有怀疑,当司徒雅听到那种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标准阉人腔调,他再也不敢怀疑对面来人身份的真实性。
试问谁会闲得蛋疼,没事把下面的零碎物件给切了?天下间只有皇家才会用到阉人,他们不仅是皇帝的家奴,而且是皇帝的最信任的近臣,尽管宦官出任钦使不大合朝廷规制,但此事想来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此处,司徒雅立马毕恭毕敬地双膝跪地,俯首说道:
“末将司徒雅,恭迎皇帝陛下旨意。”
“来人哪!速将司徒雅这逆贼拿下。”
随着尖厉刺耳的一声叱喝,几名武士跳下马,他们迈步上前一把按住了司徒雅,作势便要捆绑起来。
见状,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的司徒雅奋力挣扎,高声叫道:
“钦使这是何意?末将并无过错,何以至此啊?”
装扮成宦官的这名职业骗子敬业地咳嗽一声,而后捏着娇滴滴的兰花指,字正腔圆地说道:
“南郡太守应龙前日上表,参劾江陵水军都督司徒雅拥兵自重似有不轨企图,陛下诏命将司徒雅革职查办。司徒将军,您可听得明白了?”
闻听此言,自以为洞悉了事实真相,司徒雅不由得怒发冲冠,破口大骂道:
“应龙老狗,无耻匹夫,我必不与汝同生。”
眼见得司徒雅放弃了挣扎,遵照事先的安排演练剧情,这名假钦使操着一副尖细的嗓音说道:
“军中不可无主,江陵水军的副将何在?”
这时候,旁边一名军校战战兢兢地接口说道:
“回禀钦使大人,三位副将皆在帐中歇息,可要传唤他们前来?”
偷眼瞧了一下身边陈凉的神色变化,发觉了自家的大头领面不改色,这名心里也在打鼓的骗子安心下来,他故作高深地翘起尾指一摆手,说道:
“本使另有要务在身不便久留,既然他们在休息,那便算了吧!尔等转告三位副将,江陵水军暂由他们三人共同代为署理,若有什么决定,须得三人都赞成方可施行。”
“是,小的一定转达大人的意思。”
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位假钦使春风满面地说道:
“来人哪!咱们回城。”
说罢,这位足可以媲美奥斯卡影帝演技的职业演员,扭着屁股上了车驾。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马,只有五花大绑的司徒雅被迫步行跟在车驾后面,待得前脚进了江陵城,陈凉便再也憋不住了,放声大笑说道:
“哈哈哈哈,如何,俺早说了,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要说司徒雅也是个人精,早前他是被自己脑海中构思的可怕幻觉蒙蔽了,乍一闻听陈凉的放肆言论,司徒雅当即回过味来,他声音颤抖着说道:
“什么?你们……你们不是钦使?”
闻声,陈凉抬手拍了拍司徒雅的肩膀,说道:
“当然不是你们那什么狗屁钦使,俺们是义军,义军你懂吗?”
出身于旧秦人的将门之家,自幼熟读兵书战策,司徒雅万万不曾料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一群乌合之众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不自觉。这时,他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喉头微微一咸,满口的鲜血登时喷了出来。
郁闷到大口吐血,饶是司徒雅气若游丝,命不久矣,他嘴里还不住念叨道: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见此情景,隐身在附近观看的林旭也有些犹豫,他正考虑是该把这个倒霉的家伙救活留给陈凉驱使,还是眼睁睁看着他被气死,再把这个司徒雅转化成阴兵。
思虑再三之后,林旭觉得顺其自然比较好,神祇过多干涉人道的事务,难免要折损功德,姑且静观其变吧!
仅仅一夜功夫,南郡太守应龙被斩杀,水军都督司徒雅成了阶下囚,世事变化实在叫人难以预料。在江陵乃至于荆襄都举足轻重的两个大人物,全部被陈凉这个小人物轻松玩弄于股掌之间,只能使人感叹命运的无常和无奈。
命令手下们在太守府中歇息,陈凉慎重地叮嘱说道:
“记得明天早上用钦使的名义,召集江陵的将校和官吏到太守府,务必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此番江陵的两个实权人物,一死一被俘,陈凉摆平了这两个大佬,水、步军余下的那些军将也好,江陵中下层官吏也罢,既没有抗拒洛阳钦使旨意的勇气,更加没有这份自行其事的实力,只需明日假借钦使名义勒令他们前来太守府,相信没多少人敢于抗命不从。虽然截止到此时此刻,陈凉手底下仍然只有在安州招募的那千八百乌合之众,不过毫无疑问,这座繁花似锦的江陵城从这一刻算起便已是姓了陈。
。
卷一
115献图
'更新时间'2011…09…2311:00:01'字数'3459
一叶轻舟过瞿塘,两岸猿声啼不休。
雨水丰沛的江水两岸,植被生长茂密的起伏山峦仿佛总被一层稀薄的云雾遮掩着真面目,一座座从云层中拔地而起的山峰,仿如漂浮在飘渺云海之间的小岛,令人置身于其中生出以亦真亦幻之感。
湍急的江水冲击下,一艘外形小巧玲珑的木船随波逐流地穿行在浑浊咆哮的浪涛间。
这艘看不到一名水手和船工的小舟在急流中穿行自如,着实神奇无比,此时在平稳如陆地的船舱之内,两位气宇轩昂的男子正举杯对饮。
“萧兄,接下来可就该轮到你登场了哟!”
开口讲话的这位正是自封为霍山府君的林旭,坐在他对面共饮的这位是巫山神萧柏琅派出相陪的化身。两位地祇从外表来看,同样是风流倜傥的青年公子,只不过萧柏琅的装扮举止显得更加骚包一些,即便如今已是到了深秋时节,祂还要穿着一身白衣,并且在微微泛着寒意的呼啸劲风中摇动着描金折扇,好一派要风度不要温度的造型。
听了林旭这话,萧柏琅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笑容灿烂地说道:
“尊神只管请放心,只是些许小事而已,萧某不会搞砸的。”
闻声,林旭也笑了起来,举杯说道:
“不会就最好了,这件大事做成,你今后也有几百年香火好分呢!”
“刷拉”地一声合拢了手中的折扇,萧柏琅拍着大腿笑道:
“哈哈哈哈,香火什么的,我其实不大在意,倒是尊驾府上的千年佳酿世所难求,下次记得捎两坛过来便好。”
。。。。。。。。。。。。。。。。。。。。。。。。。。。。。。。。。。。。。。。。。。。。。。。。。。。。。。。。。。。。
在数日之前,陈凉效法吕蒙白衣渡江,轻而易举地诛杀了太守应龙,又设计生擒水军都督司徒雅,兵不血刃地夺占了江陵城。虽然历经了一场小范围的改朝换代,不过江陵城中百姓并无太大感觉。
这场战火始终局限在局部范围内,城内居民们的日常生活一如往昔,人们在最初的惶恐不安中,渐渐接受了陈凉这个新统治者,同时他们也看到了兴汉军分别张贴在衙门和城门的安民告示。在这份文告中,陈凉公开宣称大秦帝国是君王无道,长篇累牍地痛斥执政者如何内残外忍,无力驱逐异族,反倒屈膝献媚,对内残酷镇压,自己起兵是为延续华夏衣冠正统,为炎黄苗裔而战。
虽说文告通篇文字浅白易懂,陈述的道理却颇为明晰入理,字字句句都说在百姓心坎上,很快就在南郡周边流传开来,算是替陈凉赚足了大义名份。
这一日,在人流穿梭如织的兴汉军衙署门口,一名身着素色麻衣,手持着折扇的年轻男人伸手拉住守门的一名卫兵,高声说道:
“鄙人有一件宝物,欲进献予兴汉大将军。”
闻听此言,这名卫兵横了来人几眼,没好气地说道:
“大将军也是你相见就能见到的吗?快点闪开啦!”
听到如此回答,只见那年轻男人不慌不忙地一挥描金折扇,说道:
“在下自然晓得大将军军务繁忙,请这位军爷代为转呈即可。”
以史为鉴,可知兴替。在任何一个新生政权起步的阶段都是廉洁高效的,所有人从上至下都憋着一股子奋发图强的劲头。等到了王朝末路之时,这种情况就会颠倒过来,哪怕是再正常不过的照章办事,从头到脚没有一丝一毫越轨逾矩之处,前来办事之人若不上下打点一番也休想做得成。正因如此,明眼人只需认真观察一下作为最基层的办事人员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很快就明白一个政权到底是蒸蒸日上,还是江河日下。
这时,把门的卫兵想了想,他抬手从来人手里接过这件东西,掂量一下份量,说道:
“那好,你在这等着。”
说完之后,卫兵跟执勤的几名同伴交代了一下缘由,转身朝着衙署里面走去。
很快,陈凉接到了这件意外的礼物,他未免觉得诧异,吩咐左右拆开盒子一看,里面原来是一幅体量不小的卷轴。由手下们协助徐徐展开这幅卷轴,陈凉凑近到跟前定神一瞧,立时大吃一惊。在这幅卷轴的卷首,开篇题记清楚写明了《大秦全舆图》几个大字,其下是在图上精细绘制着整个大秦帝国的山川地形走势,城镇分布等标记。尽管标注信息算不得详尽,不过作为战略参考数据已经够用了。
这些年来,陈凉经过林旭的提点和刻苦自学,已非是吴下阿蒙,当然知道类似这样具有极大战略价值的物品,是由大秦帝国朝廷组织精于堪舆绘图等业务的专业人士,奔波各地穷多年之力绘制而成的宝物,一贯视为国之利器,收藏于深宫内苑,轻易不可示人。
这种具有特殊意义的地图漫说在郡城里面不会收藏,即便是在咸阳和洛阳,那也是谨慎地收存在宫廷馆阁之中的机密资料,寻常人等想瞧上一眼那都是白日做梦。
惊喜交加地看着这幅地图,好半天陈凉才回过神来,他即刻转向那名报信的卫兵,大声追问说道:
“……献宝之人在何处?火速带来见本将。”
闻声,卫兵脚步慌乱地冲了出去,过了一会,他哭丧着老脸回来向陈凉报告说道:
“启禀大将军,门口的那人不见了。”
陈凉阴沉着脸半晌没言语,直到在场的下属们都开始坐立不安了,他才仰面长叹一声,说道:
“唉,看来人家是嫌我们慢待了高人哪!这一次我也不追究,不过你们记好了,再有人前来投奔本将,切不可拦阻,务必待以上宾之礼。哪个不开眼的狗东西在外面胡作非为坏了本将名声,俺就一把拧下他的脑壳当夜壶。”
几乎与此同时,江陵城内的一家酒肆中,林旭又在跟巫山君萧柏琅继续推杯换盏。对饮了一杯浊酒,林旭拍案笑道:
“萧山君这次是辛苦了,来,你我再饮一杯。”
闻听此言,萧柏琅大笑起来,手抚着桌子说道:
“你的意思我明白,放心好了,兴汉军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如此甚好,我也就不再多言,来,请满饮此杯。”
这幅由大秦帝国朝廷在百年之前组织人力绘制的全国地图,是当日林旭派往关中的化身,从铁勒人马蹄下的咸阳城中趁乱摸来的赃物之一。
为何要由巫山君萧柏琅出面送给陈凉,这里面就涉及了相关的利益交换,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从江陵逆大江而上直入蜀地,中途必须经过横亘江水南北的巫山。没有巫山君萧柏琅的鼎力支持,任何逆水而上的军事行动都要冒着极大风险,这恰恰是林旭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于是乎,林旭答应了帮萧柏琅跟陈凉的兴汉军搭上关系,同时也为了让祂分润一些功德,等到日后新朝定鼎,萧柏琅无疑也能分得一份好处,这样祂就更有动力为陈凉的兴汉军提供必要的协助和支持了。
懊恼不已的陈凉叮嘱书吏们仔细收好了神秘人物进献的地图,很快放下了这件烦心事,转而带着几名亲随前往衙署后面的地牢。这里关押着一些很重要的犯人,只有把他们搁在自家眼皮底下,陈凉才觉得放心。
迈步下了台阶,嗅着监牢里面那股子浓重的霉腐味道和仿如渗进骨头缝里的凉风,陈凉无奈地捏着鼻子来到一间囚室外面,隔着栏杆开口说道:
“司徒雅,你是打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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