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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台湾流浪到大西北-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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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又过了几十分钟,突然车厢“哐铛”一声巨响,我被惊醒。火车停了下来,列车员在报站原来到了安徽宿县,此时已是夜晚十一点多了,我们的列车离开蚌埠后已经行驶了将近三个小时。我抬头看行李架上我们的行李还在那里。那个和我们一起从蚌埠站上车的男人,仍坐在对面的位子上闭着眼睛装着打瞌睡。

  这时母亲已经睡着了,我想把她叫醒但又不忍心喊她。漂泊了两天两夜,自9月下旬,我们离开舟山群岛横渡杭州湾,从海上回到上海,一周后又由上海回到蚌埠。半个多月来,风风雨雨长途跋涉,费尽了周折,经受了途中劳累与奔波之苦,而母亲担当了途中的一切事务。既要在途中办理乘船转车事宜,又要操心我们的衣食住行,她吃苦受累,已经是身心憔悴!

  尤其在近日以来又患上感冒常有不适,办起事来已是力不从心了。因此母亲刚睡一会,我不愿再叫醒她,希望能多睡一会。

  我坚持着坐在那里,睁着眼睛照看着我家的东西。五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过去了,我的眼皮在打架,不由自主地趴在行李上睡着了。

  忽然间,耳边响起了母亲着争急地发问声:“我家的一个行李怎么不见了?”

  我再次被惊醒,急忙向行李架上看,行李已经不翼而飞了,架上只留下放行李的一个空位。我朝原先那个男人的座位上瞅了一眼,他和行李的结果一样,人已不在车上。

  我对母亲说:“在夜里十一点多钟的时候我还没睡,我们的行李还在行李架上,那个陌生人还在那坐着打瞌睡。才过了一个小时行李和人都不见了,东西可能就是他偷的,这家伙原来是个小偷”

  这时傍边有一个老汉对我们说:“刚才十二点火车到徐州站时那个男子拿了行李下了车,当时我们还以为那是他的行李,也就没有过问,原来那是个顺手牵羊的贼。”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东西已被人偷走了,只有自认倒霉。

  人在社会上生活,上当受骗等诸多因素中主要有二;一是贪心,爱占小便宜。

  二是善良诚实的人们总是认为世界上都是好人,没有坏人。对心术不正的人缺乏防范意识,因此而上当受骗。

  多年漂泊,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穷困潦倒。当年我们由台湾返回大陆,在回乡的途中随身所带衣物又被小偷乘机偷去一半,这次劫难对于我们来说如同雪上加霜,以后的日子将会更加困难。

  1950年10月中旬,我们母子三人终于由祖国的东南沿海风尘仆仆地回到了亳县。

  

第十一章 返回大陆 投奔故乡(二)
第二节

  亳县地处安徽的最北部,在东经116度、北纬34度的交会处。它像一只牛角一样插入豫东腹地,被河南省的永城、夏邑、虞城、商丘柘城、鹿邑六县市分别从东、北、西三面所包围;亳县是我国三十座历史名城之一,可以说它是华夏民族在中原地区发祥地之一。

  早在三千五百多年前的商朝,商汤建都所在地就居于亳县。自汤王十四代孙盘庚迁到殷(今河南安阳地区),方称商殷。

  在两汉,魏晋时期亳县为沛国谯县,亦称谯陵郡。后又称亳州……

  它地处黄淮平原的中部,物产丰富,人杰地灵。早在三国时,亳县就出了我古代的神医——华佗,他是世界上第一个发明使用全身麻醉药剂的外科手术医生,他的这一发明,是对世界医学的杰出贡献,比西方要早1600多年。

  同时出现了我国历史上的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思想家、诗人曹操。然而在一此旧戏、旧小说中却把曹操描绘成为“白脸奸相”否定了他在历史上的进步作用。

  曹操不仅是一个政治家、军事家,而且还是一个艺术性非常高的诗人。他“登高必赋,及造新诗,被之管弦,皆成乐章”,遗憾的是他的诗歌流传下来的仅有二十余首,全是乐府歌辞。他采用民歌形式,用旧作新辞,反映社会现实,不因沿袭古辞古意,而体现了民歌缘事而发的精神。一些诗,有的揭露了割据军阀的野心,反映了军阀混战给人民带来的痛苦“……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有的描写戎马征战的军旅生活,有的抒发了他求贤若渴的思想情感,有的表现出了朴素的唯物主义和辩证思想,内容丰富,思想深刻。写下了形象生动,气魄宏大,节奏鲜明,留唱千古的诗篇!

  正如鲁迅先生指出:“我们讲到曹操,很容易就联想起《三国演义》从而想起戏台上那一位花脸奸臣,但这不是观察曹操的真正方法……其实,曹操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至少是一个英雄”(《而已集。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

  1950年的秋季,我们由东南沿海回到亳县。

  这个淮北平原大地上历史悠久,历经沧桑的千年古城给我留下最初的印象就是一副破烂不堪,萧条落后的模样。它的特点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陈旧。老式的城门、城墙,老式的石条街道(背街小巷皆为土路),老式的房屋,老式的木质门面店铺,连地上的破砖旧瓦也多是古代留传下来的器物。尤其是那古朴醇香的小酒店,倘若到里面吃酒(多为古井贡散白酒)就好像进了绍兴鲁镇的咸亨酒店一样……

  当年在城里也不乏有些高大门头,石狮、石鼓的朱门大户,大都是过去有钱有势财主们的宅院。解放后,多被政府机关、团体、学校所占用。

  但在背街小巷里和偏辟的城墙根下,多数人家已是残垣断壁,仅剩几间破烂的茅草屋,只用一些秫秸、玉米杆或树枝、荆棘遮拦一下门户,凑乎着过日子……

  在这个古老的旧城中,不这星布着寺庙和古代建筑。如大寺、观音庙、城隍庙、二郎庙、火神庙、山神庙、孔庙、关帝庙还有一处“一步三庙”的白衣庵、华祖庵等庙宇;还有西门里回民的###教的清真寺;还有山、陕客商在此建的“山陕会舍馆”,其门前有一对重达数吨,高耸云端的铁旗杆,院内有一雕刻建造艺术高超精湛远近闻名的花戏楼。另外还有薛阁塔,曹操地下战道、曹氏冢群、汤王墓等古迹。

  除此之外,还有过去洋人在亳县建的天主堂、福音堂,民国时期在白布大街建的大银行等建筑物都颇具欧式风格。

  这说明了往日的亳县建筑曾有过古老和当代,陈旧与新颖的混合、容纳及搭配。

  清朝末年,我国南方爆发了太平天国运动。淮河两岸的民众也发起了反抗封建压迫的组织“捻”。它分布在皖北、苏北、山东、河南等地。主要成分是破产农民和手工业者。“捻”提出了“劫富济贫”的口号,并坚决反对清朝腐败的封建统治,得到了穷苦老百姓的支持。

  太平天国初期,捻党已开始了武装起义活动。太平天国建都和北伐,有力地推动了捻党的发展,他们纷纷聚众起义。1855年7月,捻党首领齐集安徽亳州雉河集,公推张乐行为盟主,号“大汉明命王”,以五色旗为标志,称作捻军。

  在太平军的支持下,他们历时多年,转战安徽、江苏、山东、河南、湖北、陕西、山西、直隶八省。于1864年5月18日,在山东菏泽西北高楼寨外的杨柳林里设下埋伏,击杀了清军将领僧格林泌。后来又和曾国藩、左宗堂的湘军、李鸿章的淮军多次作战,给以清军沉重的打击。

  但由于天京失陷,捻军处于孤军作战,后在清军的残酷追剿下遭到失败。作为捻军起义的首发地亳县也难免不遭到清军的血腥镇压。

  民国之后又是军阀割据,你争我斗,连年战乱,弄得天怒人怨。

  1927年,土匪孙殿英攻打亳州城,烧杀、掠抢祸害黎民百姓。

  1937年“七。七事变“,国土沦丧,家破人亡又遭日寇八年的蹂躏。

  百余年来,战火四起,硝烟弥漫,国家内忧外患。洪水、干旱、饥荒、瘟疫常有发生,导到了天灾人祸连年不断,把一个历史悠久,物产丰富的千年古城摧残破坏得残垣断壁,满目疮痍,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清清的涡河水从亳县城北静静地流淌,她流逝了夏、商、周以来上下五千多年的时光,经历了历朝历代的兴衰,见证了谯乡人民过去的苦难与辉煌!

  涡河发源于河南开封市南的朱仙镇地区;经尉氏、通许、太康、柘城、鹿邑、亳县、涡阳、蒙城、怀远等十个县市,最终在蚌埠汇入淮河。其流域范围,在涡阳县的义门集以上,西以颍河支流贾鲁河、新运河流域为界;西南与黑茨河流域相邻;东北与废黄河南堤及包河流域接址。义门集以下,东北与北淝河流域相邻;西南在蒙城以上与西淝河流域分界,蒙城以下与芡河流域接壤。她灌溉着两岸的千万亩良田,浦育了豫东、皖北的数百万人民。

  但这个地方又是黄泛淮涝区之一,土质多为沙地,涡河历史上受黄泛至深,相邻河沟,相互串流,受淤阻塞,苇草丛生,致使本干泄量增大,河床被冲深刷宽,漫滩后流速递减,泥沙沉积,年复一年。因雨水过多,洪水泛滥,历史上曾经发生过黄河夺淮的悲剧。

  在城东北角不足二里路(1000米),涡河的北岸有一个村庄。因商成汤的墓在此(商朝公元前16世纪——公元前1066年)所以人们把它叫作汤王墓村。五十年前,童年在这里生活时,我曾猜想过村上肯定会有给汤王守墓者的后代……

  1950年中秋,母亲带着我们从东南沿海回到了汤王墓村的外婆家,但家中只有我外公一人。早在1949年的9月份,我们由台湾回到舟山定海时,我外婆因病就已去世。

  我们的到来,让孤单的外公老脸笑开了花,高兴得流下了老泪。

  外公姓梅,名占林,中等个子,人较瘦。当年他已有六十多岁,走起路来拄一根木棍,右腿有一点跛,但不太影响他的行进速度。他的右腿是被日本人的飞机扔下的炸弹给炸伤的,留下了终身的残疾。

  据我母亲说:“她们的老家原是涡阳县义门集梅乡人(亳县东四十公里)。在清朝末年,因灾荒迁到亳县,定居于汤王墓村,以种地和磨面卖面为生。汤王墓村自西向东座落在涡河北岸,因商汤王墓在此而得名(现村背后已建成汤陵公园)。

  虽然它隔河距城不足二里,紧连着亳县涡北区的东面,但是不论在解放前还是在解放后都把它划作农村,所以村上的人也皆为农业户口。

  实质上这个村上的土地被汤王墓及其四周的松柏园林占去一部分,再加上墓的东、北、西三面还种了有上千亩的桑树,所剩土地已经不多。同时村上住姥娘家的较多,弄得更是人多地少。

  因此,这个村上的几十户人家完全靠种地吃饭已是不太可能。有的磨油、有的磨面、有的蒸馍、有的做豆腐生豆芽菜、有的编竹器、打草鞋,还有的推车、担挑,在河边给人卸船搬货做工卖苦力,村上的多数人家都是亦农亦工的穷苦老百姓,所以从整体上看来它是个城边较穷的村庄。

  汤王墓座落在村中路北,向里走约五十米即有两座高大的龟驮石碑,上面刻有碑文,仿佛记得是清朝亳州官府监制。因年代久远碑上文字多有模糊破损。碑背后十几米处长有一棵高数丈树冠如伞的黄连树,究竟树龄是三百年、五百年或是上千年连我外公都说不清。树下还有一长方形,重达几百斤的青石香炉,专供人们前来祭祖、求仙拜神焚香所用……

  汤王墓酷似一座高大的土山被翠绿清香的柏树林所簇拥在其中,一块三米多高的青石碑肃穆地竖立在墓前。上面刻有苍劲的行书碑文:

  商成汤之墓

  开春后,我们几个八、九岁的男孩常到汤王墓傍边的桑树林里捡柴火,挖野菜,以便帮助家中度过春荒。有时骑在石龟的脖子上玩耍,并用柳条抽打龟身,试想让它驰骋中原,还用新芽柳枝做成柳笛,在黄连树下吹曲“苦中乐”。到了夏季天气炎热时,我们还到涡河洗澡,在河边抓鱼捞虾。

  五十多年前的中国广大农村,由于土地多集中在少数人的手中,再加上战争、灾荒接连不断,造成经济萧条,农村破产,农民种地自已就养活不了自己。尤其每到青黄不接的季节,有的缺粮断炊,常以树叶、树皮草根、野菜充饥……当年的汤王墓村也是如此。

  到了开春,气候渐暖,大地解冻,万物复苏,大自然呈现出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色!

  一时间,淮北平原的大地上萌发嫩草,麦苗新绿,杏花怒放桃枝绽蕾,榆钱初放,槐花累累。田野里树林间,沟底河坡上长出了许许多多的野菜,这是大自然对穷人的恩赐……有荠荠菜、灰灰菜、扫帚苗、野苋菜、马齿苋、蒲公英、紫兰花、刺刺芽、猪耳朵棵(车前子)……等等,这些野生的植物在饥馑年景里都可以吃,保住了不少穷人的性命。

  汤王墓村的大人和孩子,他们虽然日子过得很拮据,但也苦中有乐。他们性格纯朴,心地善良,尤其是在你家遇到难事时(多指丧事),人们就会自动前来给你帮忙。

  童年我在那里生活了四、五年,了解了许多的农业知识,在他们的身上学习了不少做人的道理。

  

第十一章 返回大陆 投奔故乡(三)
第三节

  在我们没有回到亳县之前,就是外公一个人在汤王村孤独地生活。他每天还要到村西头一个李家老店门前的一棵大泡桐树下摆小纸烟摊,多少可以挣点零用钱(我们回来后他仍在摆)。

  他早出晚归,中午母亲常让我给外公送饭,用一个瓦罐装饭,罐口上放一个大碗,里面盛菜再用一个小碗加盖。从家走去须用十多分钟时间,到那外公还能吃上热饭菜。

  外公一生为人正直又很勤快。五十年前在清朝末年,由安徽涡阳义门逃荒来到亳县。当年凭着自己年青能吃苦能干,给人扛活挣点钱在汤王墓村买了二亩地,定居了下来。以后一边种地一边给人磨面,辛辛苦苦地过日子。只是家中人丁不太兴旺,一辈子只有我母亲一个女儿,出嫁后又随夫在外天南海北地漂泊了二十年。现在从外地回来,虽然外公已是年过花甲接近古稀之人!但他总算是老有所依,皆大欢喜。尤其他对我这个不满十岁的宝贝外孙更是倍加疼爱。

  1950年的秋季,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刚刚成立一周年的时候,来年初春,辽阔千里的江淮大地上,开展了轰轰烈烈,如火如荼的土地改革和镇压反革命运动,穷苦的农民斗地主分田地忙得不亦乐乎!

  当时,以美国为首的多国部队在东北,亚又打响了朝鲜战争,炸弹已扔到了鸭绿江畔,“抗美援朝”成了刻不容缓的事情。这更加拉紧了当时国际国内阶级斗争的弦。

  我们祖辈从江苏扬州逃荒到亳县,1927年我爷爷又由亳县为兵荒逃难到蚌埠,漂泊二十多年又返回到亳县,此时是房无一间,地无一垄,一贫如洗。我们母子三人在我外婆家居住,而我爷爷带着他的女儿、女婿及刚生下几个月的外孙,住在涡河南岸大厦门我舅爷遗留下的三间旧草房里,以每天摆摊给人代写书信为生,在划成份时被定为城市贫民。而我们在乡下被定为贫农,土改时还分给了二亩一分地。

  当年在这历史的大变革时期,城里乡下一片沸腾,工人、农民商人学生经常开会,游行示威声讨美帝,斗地主分田地,镇压反革命,决心保卫他们的胜利果实。

  就连乡下七、八岁,八、九岁没有上学的孩子也都组织了儿童团,赤着脚排着队“噼啪噼啪……“地齐步走搞军训。

  有时村上要到乡政府开大会,村干部还要带上这帮孩子到会上相互拉歌给大会助威。爱表现的孩子们就放开嗓门,使劲地大唱: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

  中国好儿女,齐心团结紧,

  抗美援朝打败美国野心狼!野心狼!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

  “世界上到底谁养活了谁?

  ………………………………

  地主不劳动,粮食装满仓。”

  以群众力量推翻固有秩序,不可避免地就要爆发革命。在被统治者要挣脱身上的枷锁时,统治者却要坚决维护自己的利益,于是来自下层民众的反抗不断聚集力量,一旦时机成熟就会以排山倒海之势而来,势不可挡……

  例如法国革命,俄国的“十月”革命,极其突然,难以预测,使之当局措手不及,下层革命与其而来的激进性和报复色彩,血腥与恐怖也便随着一同到来,新政权只有采用镇压手段才能消除难以控制的无序局面,其结果就是用一种压制取代另一种压制。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农村革命是农民阶级推翻封建地主阶级的权力革命。农民若不用极大的力量,决不能推翻几千年根深蒂固的地主权力。”

  (毛选《湖南农*动考察报告<;所谓过分的问题>;》

  一天下午,几个孩子叫上我一起向村西头跑去,说县里正在开公审大会,过一会就要在涡河二桥口的河滩上镇压反革命。

  我生来胆小,平时过年过节外公杀鸡让我帮忙,我还把头扭向一边闭上眼睛不敢看,何况这是杀人。当跑到村子西头,我就跑不动了,站在河岸一个土包上打算在此隔河远远地观看,这里距二桥口河滩足有三、四百米远;几个大一点的孩子已经跑到二桥口的河滩上等着就近围观。

  一会河南岸的土坡上,先下来一群民兵,在河坡上的土路上布岗,后面紧接着走下来一队人,中间是五花大绑背后插着记亡命牌的犯人,每隔两、三米一个接一个地串连在一条长长的绳子上被两边持枪的武装人员所押解,朝着河滩那边走去。此时大人和孩子们随后向河边蜂拥过来,纷纷观看枪毙人的场面。

  犯人顺着河边由东向西,背南面水一溜子跪在沙滩上,接着“呼呼……”枪响,一个、两个、三个……应声倒地。

  我转身向村里跑去,而背后沙滩上的枪声还在那“呯呯……”的不断响声。

  昨天下午,有几个跑到刑场跟前看的孩子,次日早上他们在一个房头相互争执——一个在说昨天下午枪毙了八,另一个却说是九个。

  

第十二章 生老病死 落叶归根(一)
第一节

  汤王墓村是涡河岸畔上的一个自然村,村上的人们大都依靠着人均只有几分少得可怜的土地,采用一种小农经济自耕自食的方式,维持着不得温饱的生活,只有在入冬农闲季节去卖苦力,打些零工,以此弥补口粮的不足。

  不知当年村上为什么那样穷,在我的印象中土改划成份时,仿佛全村四、五二户人家中就没有一户地主,富农就是一、两户,还有两、三户富裕中农(上中农),剩下的皆为贫下中农,其中还有四、五家三天两头不冒炊烟,揭不开锅的雇农。由此可见,当时的汤王墓村确实是一个县城近郊的穷苦乡村。

  每到冬季,我的小伙伴中就有几个由于家中贫穷而不得温饱,常以麸皮、豆饼、红薯、干野菜充饥。他们和我有时在零下七、八度的破布鞋,在“踢趿、踢趿……“地闹着玩。有的光着脊背穿着一件掉了扣子的烂棉袄,坦胸露腹,鼻涕邋遢的在没命的玩,冻得一进难耐,急忙搓手捂耳,又是扯紧烂棉袄不停地蹦跳跺脚,以图增加点身上的热量,那时候我们的脸、手、脚经常的被冻裂冻烂。

  每当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常有断粮挨饿的人家,待到榆钱绽放,槐花挂枝时,人们就会忙于上树采摘,拿回家将它蒸着吃也可以填饱肚子。

  当地里出现野菜时,我们三、五成群的孩子就会分散在河岸沟底,田头地边忙着挖野菜,用它来充饥以便度过春荒。

  因为穷缺少零用钱,平时养几只鸡下蛋多数人家也不敢吃,常用它换点针线、食盐、火柴和炼油。当年一盒火柴两分钱,一个鸡蛋只能换一盒火柴,有时小商小贩还不给你换,因为鸡蛋便宜时一角钱可以买上六、七个。

  夏末秋初,每逢阴雨连绵不仅有茅屋破漏阴冷潮湿,而且还有缺少火种(没有洋火)的人家,他们生不着火做不成饭,就让孩子拿点烂布头或麻秸杆,到外面瞅瞅,看那家在冒烟做饭,去寻火种,拿回来后再用一团茅草包着火种用嘴使劲地吹,直至草团冒烟起火将其送进锅底引着柴火,方可做饭。

  当年临近城边的汤王墓村就这样的艰难,那么远离县城几十里路外的偏僻乡村,更是不可想象了。

  1948年6月,在北京姐姐就读完了初中,我也上完了小学一年级。后来因为老是四处漂泊,我们都中断了学业。直至1951年秋,她从亳县涡北师范学校速成师范班毕业后,当了一名小学教师,而我又开始了上小学。

  1951年9月2日,在一个雨后的早晨,母亲领着我过河,翻过土坡堤田式的东城墙(旧砖多被附近的人们拿去垒了自家的房子和院墙,土坡上,多种上了小麦)去到一个叫州东小学的学校给我报名上学。小路泥泞不堪,母亲曾经裹过脚,走起路来十分吃力,我赶忙上前搀扶着她。当时我不明白,在汤王墓村的西边不足五百米远的地方就有一所师范附属小学,它的规模比州东小学还大,条件还好,为什么母亲却要舍近求远,让我过河到几里外的城里州东小学去上学呢?原来是我姑奶的儿子在那做校工,每天又是打铃又是扫地,还要给四、五个老师担水做饭,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连他自己的孩子都很少过问,那还有心思照顾我呢?只能说明当年母亲对我的一片苦心罢了!

  我到州东小学上学,开始就上二年级。

  亳县州东小学座落在东城墙根,在它的南边不足二百米还有一座解放前美国人建的天主教堂(后改作党校)。小学的大院也可能是一家大地主的宅院,几进几出多为瓦房,还有一幢高大的二层楼。院里有松树、有翠柏、还有腊梅、铁树和竹林,是一比较讲究的旧官僚地主的住宅,解放后把它改为一所学校。

  当时的学校领导是一位非常精干,又较清瘦的颜语校长,一切工作井然有序,教学质量和校风都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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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生老病死 落叶归根(二)
第二节

  1952年9月22日的早晨,母亲将我从梦中唤醒,叫我洗脸,背上书包去上学,并把我送出门外嘱咐我乘船过河时要小心,河涨水木桥被水淹了,人们过河须乘渡船,没想到这就是我和母亲的最后决别!

  当我上第二节课的时候,本村的一个十三、四岁男孩到教室门前找我,得到老师的许可,我走出教室,他告诉我母亲病重,叫我马上回去。听了他的口信,如同晴天霹雳使我心惊肉跳,忐忑不安,急忙向老师告假,随来人火速返回。

  我心急如焚,当渡船还没完全靠稳就纵身跳到岸上,顺着河堤一溜烟地向家里跑去。

  当跑到离家还有几十米远的地方就看到房前聚集了一些人,这使我更加不安!我满头是汗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屋前,人们给我让开了路,我冲进堂屋,只见母亲她躺在一副床板上,脸上盖着一张黄裱纸(人断所刚死,脸上盖的一种黄纸)。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这是我的母亲吗?在两个小时前她还安然无恙,早晨六点钟还叫我起来去上学,并把我送到门外叮咛我在过河摆渡时要注意安全。为什么眨眼之间母亲就撒手人寰,奄然而逝,离而去了呢?在这生死离别的最后时刻我竟然没能和母亲见上一面,说上一句话,它将成为我终生的憾事!

  我肝胆俱裂,心如刀割,痛不欲生只愿能随母亲一道而去!这时外祖父过来老泪满面地对我说:“在我上学走了之后,我母亲还把屋里屋外的卫生打扫了一遍,突然她感到头晕昏倒在地,随后医生赶到也没有抢救过来,最后据医生讲因患脑溢血而死。”

  我一把将母亲脸上盖的一张黄纸给扯去,母亲紧闭双眼,宛如平时静睡。我双手晃动着母亲的两臂,嚎啕大哭拼命地喊叫:“妈妈呀!此时我声泪俱下,嗓音嘶哑,极度悲伤昏厥过去……

  当我苏醒过来已是下午,我爷爷也从涡河南岸赶了过来,送来了三十元钱买了一口棺材。此时人们正忙着将我母亲安放到棺材里入殓,我挣扎着从铺上爬起来,扑到母亲的棺材上企图阻止他们,希望母亲还能起死回生,但固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任何一种文化都有自己的一套独特的人生礼仪,人生礼仪是普遍存在的一种民俗文化现象。由于自身的特点,人生礼仪成为文化节人类学、民俗学、社会学乃至心理学、教育学等许多科学共同关注的课题。

  ……中国传统的人生礼仪是纷繁复杂、丰富多彩、最具特色的。从古代典籍可知,在两千多年以前,中国的人生礼仪就已经具有了比较完整连续的体系。两千多年来……经历了漫长的传承、变异过程,不断丰富、完善,期间,外来文化(比如佛教)的影响,国内各族文化交流,都给中原本土的中华人生礼仪着上了缤纷的色彩……”(乔继堂《中国人生礼仪大全》)

  当年解放初期,1952年的秋天,在中原大地的黄淮平原上,不论城镇或乡村,人们在操办红、白之事中仍然保留着许多的民风习俗。

  国为爷爷和外公年老多病,姐姐是一女眷,我这个乳臭末干的孩子便是家中主要的男丁,在办理丧事中就成了扛引魂幡摔劳盆、驾灵送葬三位一体的主角。我们中华民族是一个礼仪之邦,即便是穷困的乡村,在办我母亲的丧事期间,一些远亲近邻们还是不断的前来吊唁,焚香烧纸,表示哀思。此时不管是男是女,年老年少,只要是前来参加祭典的,我都要上前叩拜迎接,以此大礼表示对他们的感谢。

  第三天,即是出殡之日,清晨人们就开始忙碌。我披麻戴孝肩扛引魂幡,手拄哭丧棍跪在母亲的灵前。出殡开始,我手举劳盆(陶制瓦盆)将其重重地摔在一块砖上,瓦盆应声而碎,杠夫迅速启灵,我失声痛哭,驾灵而走。一路上不停地撒着纸钱,在汤王墓村几位乡亲和我几个小伙伴的护送下,将我母亲的灵柩运到茔地,进行安葬。

  母亲的死对我来说是灾难性的,从此我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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