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鏖兵西北-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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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浩浩荡荡的大军,继续向逃窜的马军追击前进。
西兰公路上,黄土飞扬。两旁雄赳赳的步骑兵和中间隆隆开进的坦克
队、炮车队、供应汽车队,汇集成一股滚滚铁流,向西北奔腾而去。
战士们威武雄壮的歌声,此起彼伏。
快快地向前进!
快快地向前进!
跑步追击,包围上去,勇敢冲杀,把那凶恶的马匪一个不留消灭净!
解放大西北,反动势力全扫清。。黄尘滚滚,战旗猎猎,解放大军在
歌声中向西挺进。陈宜贵骑在马上,望着这支追击敌人的军队,心情格外激
动。他是在第191 师成长起来的指挥员,因而对这支军队的感情十分深厚。
他和指战员们一起南征北战,解放了大片土地,立下了不少战功。
这几天接连开过几次师党委会,进行了反复的讨论和研究,并制订出
多种歼敌方案,但陈宜贵的心里仍觉得不踏实,生怕出马第一仗打不好,影
响了整个战局的发展。
他骑在马背上,一直在考虑着,如何完成上级交给191 师追击敌人的
艰巨任务,保持这支钢铁部队的荣誉。
解放军战士靠着两条腿,在炎阳的炽烤下,追击马家军的骑兵,这可
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陈宜贵时刻都深感压在自己肩头的担子并不轻。
孙树锋从后面策马赶上来,勒住马缰,气喘吁吁地说:“行军的速度还
应该加快,咱们一起到前面看看!”陈宜贵和孙树锋是多年并肩战斗,一条
战壕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老战友,互相都十分了解。
孙树锋是个典型的虎将脾气,火爆性子,行军打仗总是不顾一切地往
前头跑。
陈宜贵收回思绪,提起马缓绳,夹了一下马肚子,便和孙树锋并马齐
行,飞也似地朝队伍的前面奔去。
晴空无云。太阳如火一般扑向大地。路上的黄土,足有半尺深。天旱
了许久,田地里的庄稼被烈日晒得卷起了叶片,就像将要被火烤焦的麻纸片
儿。路旁零星稀落地长着几棵杨树或柳树,枝叶垂下来,在热风中晃动着,
被阳光照射得泛起火苗似的光泽,仿佛谁划一根火柴就能点燃。沿途没有水
井,不见河流,一阵风吹过,似火焰扑了过来,触及人的皮肉,疼痛难忍。
部队忍着饥渴在行军。每个人的肩上,不仅扛着枪,还背着子弹袋和
行李,腰里挎着手榴弹,负重长途追击敌人的骑兵。大部队行军,路面上的
黄土被踩踏得冲天而起,弥漫在队伍的上空,犹如腾起的黄色火焰。烈火一
般的秋阳,火焰一般的黄尘,指战员在这炎热燥闷的空气中行军,如同钻进
了蒸笼,身上的汗水不等冒出来,立即就被烘干了,嘴唇干得裂开来,渗出
来的血即刻也被烤成了焦黑的薄痂。
炎热,饥渴,疲劳,都丝毫减弱不了行军的速度。陈宜贵和孙树锋,
从战士们布满黄尘和黑汗的笑脸上,看出了他们内心的喜悦。因为指战员的
心里都清楚,只要追上马家军,与西北最凶残的这股顽敌决一死战,胜利的
红旗必将插遍大西北,长期挣扎在这片黄土地上的数千万劳苦人民翻身解放
便指日可待了。
陈宜贵心里不由泛起一阵激情。
不一会儿,他们追上了前卫第572 团。
团长张怀瑞报告说,先头部队除了发现马军小股骑兵和地方武装外,
仍未发现敌人主力的踪迹。从各种情况判断,敌人主力继续向西北逃窜。
孙树锋听了张怀瑞的报告,笑了笑,说:“不管他,敌人逃到哪里,我
们就追到哪里。前进一里,就是解放一里。不过,不要光顾着追,当心敌人
回过头来咬你一口。”陈宜贵接上话茬,说:“对!是得提高警惕才对!我师
自乾县发起追击以来,连克分县、长武两城,均未遇到敌主力的抵抗。现在,
离径川县城只有十几里路,仍未发现敌人固守的迹象。马军主力还未遭我沉
重打击,敌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迟早会有一场硬仗的。”陈宜贵、孙树锋、
张怀瑞一边行军,一边将情况短暂的研究,决定加快行军速度,密切注视敌
人动向部队追击的速度又一次加快了。前面就是泾川县。
出乎意料的是,泾川又是一座空城。
敌人在泾川城里烧杀抢掠一空,然后匆忙地破坏了桥梁和公路,弃城
仓皇而走。
一群衣衫褴楼、浑身伤痕的居民,一见解放大军开了过来,便围住战
士们,纷纷控诉马家军逃跑前烧杀掠夺的累累罪行。
原来,就在解放军到来之前,马军在泾川城里抓了一些群众,硬说其
中的几个河南人是共产党的探子,用马刀剁掉他们的手脚,扔到一个水坑里
活埋了。残暴凶恶的敌人,挥舞着带血的马刀,恐吓欺骗老百姓说:“共产
党来了,就这样杀你们!”一个老太太浑身是血,跪在路当中,泣不成声地
哭诉道:“那些遭天杀的呀,抢光了我家的粮食,打死了孩子他爹,又抓走
了我的儿子。。我那可怜的儿媳妇,硬是让几个狗东西给糟蹋了呀,那些丧
尽天良的家伙,最后还是用马刀把她给戳死了。。天哪!”老百姓的哭诉,
激起了指战员们对马军的痛恨。对于马步芳的残忍,人们都是有过亲身体验
的。早在1936 年冬,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在河西走廊失利后,有不少红军
战士被俘,身强力壮的被迫服苦役,不从者用大刀砍死,还有一部分伤病体
弱的红军战士,被马步芳的士兵一刀一个,不论是死是活,全部推人大坑里
集体活埋。
最惨的是那些遇难的红军女战士,被残害被蹂躏的情景,惨不忍睹。。
陈宜贵就是一位西路军的幸存者。他一听群众的血泪控诉,顿时激起满腔怒
火,面对战士们挥手吼道:“快追!追上马匪军,给乡亲们报仇!”大军越过
径川城,人不停步,马不停蹄,继续向西猛追。
迫击的队伍,像地下沸腾了的熔岩。
太阳西沉,空气渐渐地变凉了。部队行军仍在加快,脚步和马蹄敲击
着大地,发起一片雄壮浑厚的声响,犹如长河奔泻,涛声震撼萦回在天地之
间。
天渐渐黑下来了。战士们依然在急速前进着。他们沿途看到大路两旁
那遭到严重破坏的房屋、田园、树木和庄稼,被仇恨压得透不过气来。
陈宜贵和孙树锋,曾经和战士们一起,在战场上度过了十几个春秋,
因此很理解眼前所进行的这场战争,对他们意味着什么。战争把人们整个儿,
包括他们的一切感觉和一切思想都吸引过去了。每个人不仅从头脑而且从心
灵都认识到,敌人只要存在一天,就一天威胁着祖国,威胁着民族,威胁着
人民,威胁着行进在这支队伍中的每一个人的家庭和亲人,威胁着这片热土
上美好生存着的一切。
于是,陈宜贵望着默默地在旁边走过的战士们,心中又涌起了那不止
一次出现过的念头:理想的力量是什么样的力量啊,为了保卫它,他们准备
进行决死的战斗,战斗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队伍在前进,沿着漫漫的黄士大道,迎着黑沉沉的夜幕,在继续行军。
身后,是辽远的东方。
夜,越来越黑。但,这是月亮即将升起之前的短暂黑暗。
或许,过不了多久,月亮就会升起,照亮指战员们脚下的道路;或许,
即将升起的那轮月亮,是红色的,是一轮带着毛边的红月亮。
月亮和太阳一样,都能给大地带来光明。
15
马匪拼命逃窜,战士们乘胜追击:“缴枪不杀!”解放经川后,得知宁
夏马鸿逵的第128 军已退守三关口。瓦亭地区,妄图阻止解放大军西进。为
了消灭敌人,曾思玉军长命令第191 师离开西(安)兰(州)公路,取捷径
直插重镇固原,迂回二关口、瓦亭侧后,协同沿西兰公路前进的郑维山第63
军,歼灭宁夏马鸿逵的卢忠良第128 军。
黄土高原的山路崎岖起伏,一会儿跌落深谷,一会儿又直上山巅。战
士们全副武装,沿着山路急速追击。
连续7 昼夜急行军,部队已是人困马乏,战士们背上的步枪、手榴弹、
圆锹、干粮和背包,也变得越来越沉重了。
陈宜贵发现前面队列里一个小战士,走路就像扭秧歌一样摇摇摆摆,
便让警卫员喊住了他。
陈宜贵关切地问:“小鬼,是不是脚打泡了?”小战士带着山西口音,
笑嘻嘻地回答道:“再有几门‘炮’,咱也拖得动。”陈宜贵半开玩笑地说:“嗬!
你那是山炮,还是野炮?叫咱们看看!”小战士就势往路边一坐,脱下鞋把
脚一伸,露出几个圆鼓溜溜的白泡,调皮地说:“看就看吧!当榴弹炮总够
资格了吧!”陈宜贵挺心疼这个小战士。他让警卫员揪下几根马尾巴,帮小
战士将水泡—一穿破,用纱布简单地裹了裹。然后,他让警卫员把马牵过来。
小战士挺机灵,见此情景,急忙站起来,一跛一拐地跑出几步,回过
头来,做了个鬼脸,冲着陈宜贵一笑,顽皮地说:“首长,马留着给伤病员
骑吧,咱保证掉不了队!”这里是黄土高原干旱地区,方圆数百里没有水井,
连一条有水的小河沟也很难找到。当地老百姓都是家家挖窖,冬雪夏雨,存
入窖内,一年365 天,用碗计算着用水,水比油缺,比粮贵。解放军大部队
行动,几十里很难碰上一个三五户人家的小村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
一点窖水,真是杯水车薪,指战员别说止渴,润一下喉咙也不够。
炎阳灼烈,大地蒸发出炽人的热浪。战士们一个个口干舌燥,渴得连
话也说不出来。有的战士支持不住了,走着走着,便一头栽倒在路边,昏迷
过去。有的战士渴得无法忍受,不得不接点尿来解渴。
尽管口干舌燥,喉咙冒烟,但宣传队的同志站在高高的山坡上,打着
竹板,敲着搪瓷碗,用干得嘶哑的嗓子,表演着临时自编的节目,以活跃行
军气氛。
开展互助不疲劳,争扛行李抱背包。
你追我赶快步走,不怕干渴路途遥。
叫声同志听仔细,立功计划要记牢。
千里行军追马匪,争当英模立功劳。
7 月引日凌晨,天刚放亮。山岭卜,阵阵凉风送爽,吹拂着战士们的面
颊,扫去了连日行军的疲乏。
当部队追至镇原县一带,前卫第572 团尖刀连,突然发现东北方500
米处的公路卜,有一队马军骑兵在徘徊。战士们不等下命令便冲了上去。
敌人见势不妙,掉转马头,边打边撤。
战士们架起重机枪,瞄准狼狈逃跑的敌人,狠狠打了一阵子,敌人丢
下几具尸体,没命地朝两溃退而去。
陈宜贵得到报告后,根据马军的作战特点,分析道:“骑兵机动性强,
进退迅速,这股骑兵很可能是马家军的警戒部队,看来,敌人主力离我们不
会太远了。”孙树锋把手一挥,说:“不管敌人是什么部队,彭老总要我们一
定抓住敌人!”部队紧紧盯住敌人的踪迹,跑步前进,队伍里除了一片呼哧
呼哧的喘息声,唰唰的脚步声,手榴弹、步枪、铁锹的撞击声外,没有别的
声响。
一路上,到处可见敌人的帽子、鞋子和马刀等物。敌人把两名重伤兵,
遗弃在马路上。他们一见解放军追来,并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便指着敌人
逃跑的方向,急忙邀功似地报告说:“长官,前面是他妈的骑兵第20 团,都
他妈不是人养的,快追!追上狠狠揍他一家伙!”指战员追得浑身大汗淋漓,
仍然不见敌人的影子,有的同志实在跑不动了,看见张怀瑞,就气喘吁吁地
说:“团长!敌人骑着马,咱靠两条腿,一气难追上,还是喘口气吧!”张怀
瑞望着满脸汗水的战士们,心一横:“正因为骑着马跑,敌人才容易麻痹大
意,大伙儿咬咬牙,他说着,索性小跑起来。战士们也跟他憋上了劲儿,疾
走如风。
马军的骑兵一边溃逃,一边朝着身后张望,只要他们能瞅见一点儿人
影,就连口气儿也不敢喘一下。
敌人拼命地打马,一口气跑了数十里。中午时分,来到文家沟,他们
估计把解放军已经甩得很远了。这阵儿,他们早已人困马乏,便停下来,喂
马的喂马,支锅的支锅,打算吃点东西,再向西继续撤退。
敌人的锅还没有架起来,解放军的先头部队已经追来了。敌人吓得惊
慌失措,连枪也顾不得拿,爬上马背四下里奔逃。
部队从凌晨到中午,一口气追了叨多里,步兵追上了敌骑。兵,而且
没费吹灰之力就全歼了逃敌。
太阳刚刚偏西,当大部队沿着镇(原)固(原)公路追至古城川以西
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重机枪和迫击炮的响声。
原来先头部队,在任山河地区的南北山头上,发现了敌人构筑的工事,
已经和敌人接上了火。
指战员们听说前面抓住了敌人,高兴得忘掉了饥饿和疲劳,人人挽起
袖子,个个拔出锋利的刺刀,兴奋地说:“800 多里路没白跑,这次该让刺
刀见见红了!”陈宜贵和孙树锋当机立断,令572 团和573 团,向敌人据守
的山头分别发起进攻。
师指挥所就设在离敌人不太远的一个小村头的打谷场上。
陈宜贵和孙树锋站在地势开阔的土坎上,用望远镜观察着战场情况。
572 团1 营,冒着敌人密集的炮火,刚刚攻到半山腰,突然天降暴雨,
一阵如杏子般大的冰雹劈头盖脑地倾泻下来,砸得战士无处躲闪,身上布满
了青肿的疙瘩。
顷刻,泥水顺着水沟,哗哗地涌流下来。
有的战士躲闪不及,被山洪冲倒在地。
有的战士向山上爬,一连几次都被泥水滑得溜下来。
这时,敌人的机枪又趁机狂叫起来。
战士们奋不顾身,冒着敌人猛烈的炮火,顽强地向上攀登。
山陡路滑,弹雨纷飞。战士们手握刺刀、铁锹和吃饭用的小搪瓷碗,
一边挖坑,一边抓住草,一步、一步。。终于接近了敌前沿阵地。战士们投
出成排的手榴弹,在烟火的掩护下,攻入了敌人前沿阵地。
敌人丢下阵地,连滚带爬地朝着主峰溃逃。
突然,从主峰上拥下来一股凶恶的敌人,个个光着膀子,手提大马刀,
野狼一般瞪大血红的眼睛,嚎叫着:“天门开了,冲呀!”“真主保佑,杀呀!”
敌人山洪一般反扑下来,企图乘解放军攻击部队立足未稳,重新夺回前沿阵
地。
冲上去的指战员就像一颗钢钉,牢牢地钉在阵地上,接连打退了敌人
的多次冲锋,又一鼓作气攻占了主峰,迫使残敌逃向1868 高地。
雨越下越大,山洪暴发,浑黄的泥水沿着黄土山坡漫流下来。指战员
冒着大雨,顶着弹火。踩着泥水,艰难地与守在工事里的敌人鏖战。
陈宜贵和孙树锋站在指挥所里,身上被暴雨打湿的军衣,仍然在滴着
水。
陈宜贵用手摸了一下脸上的雨水,说:“真糟糕!追了8 天8 夜,刚把
敌人抓住,偏又遇上了这种鬼天气!”孙树锋生气地摆弄了几下挂在胸前水
淋淋的望远镜,将它摘下来,重重地放在一边,揪开衣服上的领扣,说:“突
击部队刚攻上去,后续部队却接应不上,嗨!真急人!”陈宜贵心里比孙树
锋还着急,但他强压住急躁情绪,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以商量的口气说:
“在这种天气里,如果强攻,必然给部队造成重大伤亡,我看,不如让主力
部队暂时撤下来。。”孙树锋长出了一口气,说:“只能这样了。再说,_
我们一追上来就与敌人打,也有点盲目。主力撤出战斗,让571 团留1 个营
继续警戒监视敌人。同时,立即派侦察部队尽快弄清敌情!”天黑后,侦察
部队终于查明了敌情:任山河一线的敌人,是7 月30 日刚刚由长武、平凉
一线仓皇撤退下来的马鸿逵的第11 军和第81 军,约4 个师的兵力。敌人企
图在任山河地区组织防御,掩护敌第128 军在瓦亭、三关口一线防御的侧翼
安全。
为了迅速歼灭或驱逐任山河地区的敌人,切断卢忠良第128 军与青海
马步芳部队的联系,为西进大军打开通路,解放军第64 军军长曾思玉和政
委王昭研究决定:8 月1 日,以3 个师的兵力,同时向任山河村、鹦鸽嘴、
罗家山和哈拉山等处的守敌发起总攻。
曾思玉对陈宜贵和孙树锋说:“你们第191 师的任务是,攻占罗家山和
哈拉山,得手后向敌纵深阵地猛插,迅速占领黄帽山,切断敌人第128 军的
退路。”8 月1 日,中午12 时,总攻开始。
野炮、山炮、迫击炮,万炮齐发。敌人的第1 道防线,被这有组织的
猛烈炮火,轰得像一锅滚开的水,阵脚大乱。
硝烟弥漫,泥尘飞扬,炮弹炸起一团团黑色的烟火柱,竖起数十丈高。
在强大炮火的掩护下,解放军第64 军全线出击,向敌人发起猛攻。
陈宜贵和孙树锋始终站在指挥所的前面,用望远镜观察着这场激战。
不大一会儿,作战科长报告道:“左翼572 团,右翼571 团,已先后攻
占敌人的警戒阵地!”陈宜贵和孙树锋不约而同地说:“好家伙,真是一群猛
虎!”炮火在延伸。突击部队向敌主阵地反复发起冲击。枪炮声和喊杀声响
彻山谷,战斗异常激烈。
过了一阵,前面冲杀声渐渐地减弱了,枪声随之稀疏下来。
孙树锋提着望远镜,满脸阴云,从一道黄土楞坎上跳下来,急步走了
过来。
陈宜贵感到情况不妙。
孙树锋声音沉重地说:“右翼哈拉山主峰敌火力很强,571 团连续攻击
受挫,部队伤亡很大。”陈宜贵一听,焦急不安地问:“真糟糕,主攻部队呢?”
孙树锋眼睛里喷射出两股怒火,说:“2 营伤亡严重,被敌人火力压在主阵
地前抬不起头,已没多少攻击力量了。”陈宜贵毫不犹豫地说:“应该马上派
第2 梯队支援他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哈拉山!”孙树锋说:“好,我同意!”
他转过身,对作战科长大声道:“命令571团3营和573团3 营立即投入战
斗,配合哈拉山的攻击!”恰在这时,一位参谋跑过来,叫孙树锋接电话。
孙树锋抓起话筒,耳边传来曾思玉军长的声音:“怎么,撞墙了,”孙树
锋摸着头说:“是呀,敌人火力太猛。。不过,我们已经把第2 梯队拿上去
了!”话筒里传来曾思玉清晰的声音:“对!要尽快把右翼山头拿下,侧击任
山河的敌人,配合你们左翼第192 师的正面攻击。你们要亲自到前面去!”
孙树锋听到这里,习惯性地双脚并拢,立正回答道:“是!请军长放心!”陈
宜贵和孙树锋,带着几个参谋和通信班,来到了前沿阵地。
敌人从罗家山上打来的炮弹,不时地在他们的前后爆炸。残泥碎石,
暴雨般地洒落在他们的头上和身上。
沿途,不断遇到担架队从罗家山方向抬下来的重伤人员。
一个机枪射手,胳膊被炮弹炸断了,还苦苦央求着抬担架的老乡:“求
求你们,不要把我抬下去,我还有一条胳膊,还能甩手榴弹,还能打敌人。。”
陈宜贵和孙树锋在前沿分头行动。
又一副担架抬过去。担架上的人已奄奄一息,半个身子被炮弹炸得血
肉模糊,鲜血顺着担架往下淌。
陈宜贵一时辨认不清,连忙拦住跟在担架后面的一个战士问:“他是
谁?”小战士用手抹着眼泪,说:“我们指导员杨凤良。”杨凤良仿佛听出陈
宜贵的声音,睁开眼睛,用低微的声音,十分吃力地说:“政委,敌人。。
很凶猛,部队。。伤亡大,我。。我。。让我到阵地上去。。”陈宜贵心里
一阵激动,禁不住眼眶湿润了。他连忙安慰杨凤良道:“敌人很顽固,但我
们一定会战胜敌人的。你伤得很重,安心养伤吧!”杨凤良挣扎着想爬起来,
但努力了几次都失败了,一条负伤的胳膊无力地垂在担架外面。他张着嘴想
要说些什么,却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也许,他是到不了救护所了。
陈宜贵用手背抹了一下泪,将杨凤良那条垂下来的伤臂轻轻地扶起来,
小心地放在担架上,然后对抬担架的老乡说:“快!告诉救护所,想尽一切
办法救活他!”“572 团指挥所设在一个小山头上,这里离敌人的阵地很近,
不过500 米,肉眼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敌人阵地上的一切。
指挥所里,团长张怀瑞正用炸雷般的嗓门,对着电话筒大声嚷着:“什
么?攻不动?限你半小时拿下,要是再拿不下,我就把你这个主攻营换下
来。。”他见陈宜贵来了,简要地汇报了战斗情况后,说:“政委,你放心,
罗家山阵地他们一定能拿下来,3 营长刘东起是个不打胜仗不罢休的硬汉
子,骂将不如激将嘛!”果然,没过5 分钟,前面的枪炮声激烈起来,第3
营又发起猛攻。
战士们端着被血染红的刺刀,英勇顽强地同敌人反复拼杀着,争夺着
每一寸阵地。
敌人将十几挺轻重机枪集中起来,疯狂地扫射着。飞蝗般的子弹,组
成了一道密密的扇面火网,封锁着阵地的正面,蠓虫飞过也得掉两张翅膀。
第8 连伤亡惨重,全连没有一个完整的建制班。5 挺机枪打坏了4 挺,
六零炮弹早已打光。但是,指导员将剩下的30 多人重新组织起来,准备向
敌人发起第4 次冲锋。
指导员拍了拍唯一的机枪射手,一字一顿地说:“这一次能不能攻上去,
就看你的了!”机枪手用袖头抹了一下脸上的泥尘,咬着牙发狠地说:“只要
我死不了,机枪就不会哑!”指导员挨个儿看了一下30 多位战友,他们中间
的一半人都负了伤,子弹所剩不多了。但战士们心里都憋足了劲,人人咬紧
了牙关,等着指导员发出冲锋的命令。
有几个战士高声说:“指导员,快说打呀!这一回再冲不上去,我们就
死在阵地上,决不退下来!”指导员左手端着一支大张机头的驳壳枪,右手
将刚从敌人手中夺过的一把马刀在裤腿上擦了擦,高举起来,朝敌人的阵地
上一挥,喊道:“冲!”战士们跟在指导员的身后,向敌人发起了冲锋。
枪声震耳欲聋。喊杀声被炮弹和手榴弹的爆炸声震得时断时续。
阵地上只剩下机枪手一个人了。他操起全连唯一的一挺七九机枪,一
边拣起敌人丢下的子弹,一边咬着牙在打。枪身在他怀里急剧地左右摆动着,
一串串仇恨的子弹,打得敌人不敢抬头。
正打到节骨眼上,连续发射了4 千多发子弹的枪管发热变红,机枪突
然不响了。
机枪手灵机一动,往枪管上撒了一泡尿,机枪又重新“嘎嘎嘎”地狂
叫起来。
在机枪的掩护下,指导员率领突击队,顺着左侧交通壕,迅速接近敌
主峰工事。
恰在这时,山下的迫击炮及时地将炸药包打到敌工事上,趁着爆炸掀
起的烟幕,突击队一跃跳出交通壕,冲向敌人的工事。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使敌人恐慌万状,慌忙找出一排子手榴弹。随着
一阵轰隆轰隆的爆炸声,10 多个战士倒了下去。
指导员见只剩十几个战士参战了,心里一惊,担心拿不下敌人阵地。
与此同时,仇恨的火焰从胸中一燃自丈,他浑身增添了无穷的力量。他顾不
得许多,猛地卧倒,对战士们大喊道:“卧倒!手榴弹!”于是,十几颗手榴
弹同时飞向敌人的阵地。立时,便有敌人的残肢碎尸和机关枪的零星部件随
着手榴弹爆炸后的烟火腾空飞起。
指导员趁烟火弥漫猛地跃身站起来,吼道:“上!拼刺刀!”战士们一齐
从泥土中爬起来,端着刺刀冲进敌人的战壕。
好几个敌人大叫着,挥着马刀,围住指导员厮杀。指导员一手用刀砍,
一手用驳壳枪打,接连打倒两三个敌人。就在这时,一个敌人扑上前,一刀
砍在指导员的右臂上,鲜血直流。他的一截手臂和刀一起落在了地上。
两个战士一见指导员负了重伤,接连刺死几个敌人,冲过来刺倒正围
着指导员乱砍乱杀的顽敌,连忙给指导员包扎伤口。
指导员一边让战友帮他包扎伤口上血,一边用驳壳枪给扑上来的敌人
点名。他的伤口刚包扎完,子弹也打完了。他只好将枪别在腰间,用左手抓
起马刀,大喊一声,冲上去又与敌人厮杀。
战士们又有几人阵亡,阵地上只剩下不到10 人了。大家在指导员的带
领下,越战越勇,越杀越猛,敌人连连被刺死,渐渐招架不住了。
血战了约摸一刻钟,敌人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几个,连惊带吓,
扔掉马刀和步枪,没命地朝山下连滚带爬地逃命。
战士们一枪一个地击毙了几个逃敌,完全占领了阵地。阵地上只剩下
几个浑身染血的勇士了。
敌人一个重机枪火力工事被捣毁了,战士们这时才发现,浑身是伤的
指导员已经倒在血泊中牺牲了。
趴在阵地前沿的部队,见突击队打开了缺口,从地上一跃而起,高声
呼喊着冲杀上来。
战壕里满身泥土的敌兵,见解放军战士如同上山的猛虎,齐攻上主峰
阵地,端着明晃晃的刺刀猛扑过来,枪扫刺刀捅,如人无人之境,吓得屁滚
尿流,扭头就往山下逃。
敌人一边胡乱放着冷枪,一边四散逃命。
战士们追杀敌人,一边同那些继续顽抗的敌人拼刺刀,一边喊着:“缴
枪不杀!”一阵激烈残酷的肉搏战后,敌人尸横满山,血流遍地。剩下没死
的,吓得跪在地上,哭着求饶道:“大爷们饶命,我们也是汉人呀!”战士们
喊道:“不管是回民还是汉民,只要缴枪,我们一律宽待!”陈宜贵随着后续
部队,紧跟上来,山坡上坐着一群光着头,浑身泥土,被慑服的马军俘虏兵。
解放军一个宣传人员,正在给他们讲宽待俘虏的政策。几个卫生员,在为带
伤的俘虏包扎伤口。
登上罗家山主峰,放眼四望,可以清楚地看到敌人整个防御工事的全
貌:罗家山和对面的鹦鸽嘴互成犄角,控制着经任山河通向固原的公路。山
上,。敌人构筑了一道道马蹄形堑壕,交通沟环山绕梁,每个山头都构成支
撑点,各点能相互火力支援,形成了一个密集的交叉火力网体系。
鏖战到下午5 时许,马家军开始全线溃逃。敌纵深30 里宽10 里的野
战防御体系,全部被解放军彻底摧毁了。
解放军各路勇士们如虎扑食,似鹰捕兔,乘胜展开勇猛追击。指战员
不顾连续行军作战的疲劳,一气追过帽山,直抵固原城下。
敌人一路溃逃,狼狈不堪,背包、马匹、伤兵、帐篷、鞍具、汽车、
军锅、肩章符号。。丢得洪地都是,乌七八糟,混乱不堪。
任山河之役,激战6 小时,歼敌5 千余人。马鸿逵深恐解放军直捣其
空城银川,忍痛放弃瓦亭、固原一线,不顾青海马步芳部,星夜向宁夏逃窜,
残风乱云似地败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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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地战,在当年杨家将大战三关口的地方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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