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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庶女归来 冷雪-第2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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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寒气带着剧毒。对下方毫无防备的何当归而言,沾上半点儿都是致命的。就算她懂得用真气护体,她的全部真气也不足以抵抗廖之远的全力一击,何况她并不能随心所欲的调动自身真气。
廖之远这一掌打在了实处,结结实实地打中了一个人的……胸口。
他面露疑惑,凝目去看的时候,不禁被吓了一跳,又向后方连跳了三步,才站稳脚步,定住了身形,不可置信地喃喃着:“你……宁王你……为什么……”
却说,头里走着的何当归只觉得有个温热的物什贴上了她的背,又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蓬”的闷响。她回头去看时,身后有个蓝衣男人,背对她站着。高大的身形,宽阔地背脊,透着几分眼熟,只是佝偻着背,一手捂着胸前,背对着她猛咳,咳得掏心掏肺。
然后是,那蓝衣男人的身前几丈,站着满面错愕的廖之远。值得注意的是,他的右手手背一片紫红,显见是行功过度后撤力不及,将皮肤表层的细小血管都撑爆了。他大睁着一双眼睛,直瞪着那个蓝衣男人的脸看,连连摇首,不可思议地喃喃着什么。何当归敏锐地捕捉到了“宁王”两个字,顿时也睁大双目,向右斜跨两步,看那蓝衣男人的身形和侧颜,不是宁王朱权又是谁。
看着眼前的种种罕见的人物与怪异的情景,何当归脑中电转过几个念头,最后分析出一种最不合情理、却也最贴合眼前证据的结论——廖之远偷袭她,要杀她,朱权突然出现,为她挡了一掌,受了伤。
先不说廖之远要杀她的理由,只想朱权救她的理由……她竟想不出。真个想不出来。
这时候,一击不成的廖之远回过神来,视野中又看见了立在朱权斜后方的何当归,登时,完全仇恨重新归拢,凝结于她一人一身。廖之远冷笑一声:“今天小爷要定了你的命,就算天皇老子也保不了你,受死吧,何当归,用你的血向筠儿忏悔吧!”言过一半的时候,他的左掌已重新聚拢寒冰真气,务要置何当归于死地。此刻他被强烈的情绪焚烧着,再不念一切后顾之忧,哪怕杀了她之后须得拿命来偿,他此刻也不能停手了。
朱权横跨一步,挡住了何当归,背对着她低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跑。”
“……”何当归静默地立着,仰望朱权的后脑勺。
她听什么“用你的血向筠儿忏悔”,固然是全然摸不着头脑。见廖之远杀红眼的样子,她心里也糊涂,之前孟瑄揍他的脸,也没见他气得要杀人,她何时又跟他结了仇?而最叫她如坠云雾的,是朱权这个人。他这算是,在救她的命?
朱权接下来的话,更叫她糊涂到了极点:“孟瑄在隔壁街,快去。我受了伤,拖不得多久。”
见廖之远真是要杀人的架势,她当下不再傻呆的站着,提了裙子一角,大迈步伐跑开,把许久不用的迷踪步也搬了出来,歪歪斜斜地跑着,屏息埋头,拼力跑着,直到撞进某人的怀里。
“清儿,怎么了?”孟瑄一把扶住怀中人儿的双肩,用手指梳理她跑乱的发丝,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你渴了没?我买了鲜桃子,回船上给你打羹喝。咦,你的发钗呢?跑掉了?等着,我去给你买个好的,那边儿一大溜摊子。你还缺水粉、绢花儿之类的吗?你喜欢什么香味儿的水粉,茉莉还是栀子花?”
何当归大口喘气,仰望着孟瑄的俊颜,看着他的唇形一张一合,一时有些听不懂人话也不会说人话了。见了方才那一幕,她有点被吓傻了。
“给,你在这儿等我。”孟瑄将一包桃子塞进何当归的怀中,转身小跑两步,受到了阻碍,低头一瞧,一只雪白小手拽住了袖子。孟瑄循着那只小手看向雪白的小脸,这才发现,她的脸蛋和嘴唇都是煞白煞白,半分血色都没有的憔悴样子。
他连忙转回身,将她收进自己的胸膛,担忧地低下头,柔声发问:“你是不是不舒服,清儿?风吹了脑门?着风寒了?谁让你出门不多添件衣裳,这里是庐州、是北方,现在才四月天,地气儿阴凉着哪!”他叽叽呱呱抱怨了一通,才又叹气道,“你等我一下,我去雇顶轿子来抬你,咱回船上去。”说着,他又要抽身走开。
何当归倚靠在这个用体温熨帖着她面颊的胸膛,嗅着那青茶馨香,才终于找到了真实感,同时也找回了说话的能力,她喘着粗气说:“廖之远要杀我,救命,孟瑄,快救我。”
☆、第540章 给力吸引仇恨
更新时间:2014…01…21
孟瑄听清了何当归的话之后,危险地眯起眼睛,廖之远要杀清儿?当下他摩拳擦掌,冷然道:“哼,我早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清儿你等着,我送他们兄妹上西天。“”竟敢把你吓成这样,绝不能轻饶,看我拧断他的脖子。”
他虽这样说着,却根本没领会过来何当归的意思,是廖之远要“杀”她,而不是要“吓唬”或者“调戏”她。他再不能够想到,自己貌美如花的小妻子看似不吱不吭,实则吸引仇恨非常给力。
见孟瑄一副撸袖子去干架的冲动架势,何当归连忙环腰抱住他,恳求道:“别离开我,一步也别离开,廖之远疯了。”
两只汗津津的小手在孟瑄的腰后方交叠,孟瑄只觉得温香软玉满怀,被小手重点照顾的脊椎上有一阵酥麻弥散开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一时竟感激起廖之远来,甚至引以为鉴,想着下次再得罪了何当归,就让熠彤扮登徒子,自己再出来英雄救美……
孟瑄隔着一包桃子,紧紧将何当归揉在怀里,并低头轻吻她的发髻上的一粒明珠,良善地建议道:“既然廖之远疯了,咱也别跟疯子一般见识,我瞧你面色不好,须得立刻静卧。我昨日歇宿的一处宅院,清幽雅致,最合适静养,咱们去那里……静养一会儿,再请个大夫来给你瞧瞧,好不好?”
何当归闭目依偎在孟瑄的胸口,以面颊摩挲布料,尽力汲取着他的温暖,等取得差不多了,她睁开眼睛说:“不,我还得回去看看,你也跟我一起去。”
孟瑄不解,但见她神色凝重,非常着紧的样子,也就应了她,复又从她怀中取出那包水蜜桃,垂睫的间隙中,黑眸渴望地凝望她胸前那一弯美好的曲线。体内的暗火窜过,他无形象地吞咽口水,为转移注意力,他偏头看向别处,看见了一个卖鲜山楂的摊子,忙笑道:“桃子羹加点那个更开胃,清儿你等我,我去称一斤。”
何当归的手心被汗湿,竟没抓住鲇鱼一样灵活的他,不过,那山楂摊子还不到十步远,守护神一样可靠的孟瑄,还占据着她的整个视野。光这么看着他的背影,就觉得安心不少,也让她有时间和空挡想一想,廖之远究竟为什么要杀她。
他张口闭口都“筠儿”“筠儿”,再想到昨日马平安口中的“关小姐”,会不会……难道是……这怎么可能?关筠住在太善家里?
何当归长舒一气,缓缓眯上眼睛,冰凉的双手渐渐回暖,刚刚廖之远那凌厉而狠绝的杀意,到底将她吓到了。“”原来事到临头,她也并非不怕死的。从前的她被仇恨羁绊着,不见孙湄娘咽气,她也不能闭眼。而现在,现在么……蝶翼般的羽睫扇动,她婉转含情地望向山楂摊上的那一个……咦?
何当归眨巴两下眼睛,孟瑄他人呢?
孟瑄,不见了!能保护她的人,跑哪儿去了?
“请问,刚才买山楂的那个男人去了哪里?”她小跑着上去问山楂小贩。小贩抬头看她,友善一笑,然而就在双唇开启的一瞬间,他的瞳仁先扩大了一圈,惊喘并惊叫道:“啊啊!杀人了!”
“漱拉——”
一柄明晃晃的钢刀,一气穿透了两个人。
何当归只觉得肩头一阵剧痛,回头看过去时,她的后背上紧紧贴着一个人,虽然是背对着她站着,但看衣饰就能认出,他是朱权。
有一柄钢刀从那一端贯穿了他的胸口后,又直插进她的肩头。她拼力向后扭头,能用余光瞧见,站在朱权身前、手握长刀刀柄的那个男人,是煞气逼人的杀神廖之远。廖之远的一把刀贯穿了朱权的胸口和她的肩头,其刀身寒如玄冰,瞬间冰封了她的血液。
卖山楂的小贩早已吓傻了,手脚并用地爬开,哆哆嗦嗦地滚到一处台阶后面,怯怯露出一只眼睛,打量那一双背对背被长刀穿过的男女。但见两人面容竟然都是一派平静,女子眸中有诧异,而那个高大英挺的男人,生着一双晶石般的茶色瞳仁,唇边带点浅淡笑意,让人读出点儿伤感意味。
何当归回过头,平视前方,平静的口吻发问:“为什么?你明知道,我绝对不会感激你,我只巴着从来没认识过你。为什么救我?”
朱权也平视前方,目光掠过廖之远,穿透某处虚空的苍穹,勾唇道:“没想到重活一次,壮志不得伸,却是这样的死法儿。”
“你是他?”何当归恍然明白了什么,问出第三第四人都绝对听不懂的问题,“你是朱权?”
朱权颔首笑道:“认出夫君来了,难得。”两排牙齿被殷红的血染上色,他的笑容一波波扩散到最大,表情中的含义却让人不忍直视。
“你、你怎么还活着?”何当归眸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我龟息几个月,夺舍占了这副身体,”将死之人,他不作隐瞒地道出实情,“上个月底里才完全成功,将他的元神固锁在体内,办到这些事,消耗了我大量的元气,否则我又怎会连这死小子的对手都不是。何等讽刺,我满盘的缜密计划,竟然还没起飞就折翼了。”
此时,“死小子”廖之远也从杀妄的魔怔中脱出来,见他一刀杀了宁王与何当归两个人,一时呆怔怔的松开刀柄,双臂失力下垂着,不能作出任何反应。
朱权勾唇,继续说道:“早知就不锁着朱权那小子了,让他也帮我分担一些,现在可好,我一人的元神吃了这一刀的寒气,且又正中胸口,怕是活不成了呢……这一回,我是真要走了……逸逸,你可有话要跟我说?”
“……”何当归抿了抿干涸的唇,终究无话可说。
朱权又噙血发笑,道:“为了你,第二次放逐我胸中的丘壑,真是不甘心。你说,我是不是很悲剧?”
何当归但觉无限寒意从肩头的伤口蔓延,浸透了她全身的血液,也冰封了她的声音。话出口时是冷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她说:“你救我一百次,我也不会感激你,遇见你是我命里的劫,我只愿劫满灾消,生生世世做你的陌路人。”
“救你一百次,也抵不上害死你的那一次……”朱权低低重复了两遍,旋即又笑道,“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何当归不解。
朱权笑道:“你一向恩怨分明,滴水之恩涌泉以报,独独对我却不是这样,可见……在你心里,我还是最特殊的那一个,这一点连孟瑄都及不上。”
何当归无话可说,都是两个死人了,谁还跟他分辩这些。她有遗言,也要攒着她的力气,说给孟瑄听——
孟瑄,孟瑄,才你一个转身不见的工夫,我就死在这里了。我知道一定会伤心自责,本来我也有些怪你的,明明都跟你说了廖之远要杀我,要你好好守着我,你还撂蹶子跑掉了,你又不是头毛驴,跑那么欢做什么。
不过想到我死了,你说不定要伤心得几个月吃不下饭,我几乎能想见你胡茬满面的好笑样子,这么一想,我又不忍心怪你了。没想到你我的缘分如此浅薄,前世是这样,今生还不能出了这个窠臼,我真后悔,从前没好好的多看你两眼。不知道过了奈何桥去了来世,我还能不能保留关于你的记忆,也不知道,再去别的陌生的地方,还能不能遇上像你这样,对我这么好的人。
见何当归不理他,朱权不死心地说:“逸逸,你好好想想,你扪心自问,我待你是不是真心?你又笨又丑的一个小丫头,跟了我好几年,身子还是瘦得像个孩子,我都没嫌弃过你。你说要帮我的忙,于是我放权给你,可你天生呆呆笨笨的,往往是越帮越忙,我可曾嗔怪过你一次?大夫都说了你不能生养,我却不理那些,只一心一意跟你好。为了你,我也不顾什么子嗣不子嗣了,跟你好的那些年,我知道你的心病,不愿让我抱别的姬妾,所以我只抱你一个人。逸逸,我对你的这些好,你当真半分都不念了。”
何当归凝注着那撒了一地的山楂,在临死前的这个悲凉时刻,心中却真真生出了几分好笑来。然后她就真的笑起来,耸动的双肩牵动了痛处,深入骨髓的痛,还是不能止住她的欢笑声。
“都这个时候了,王爷不留着一口气交代后事,还来跟我算这一笔猴年马月里的老账,”她边笑边摇头道,“王爷是否也觉得,认识我这样的女人,是你蚀了大本,连我的命活剐十回都不够赔给你,因此要好好同我清算一番?那不如,让我夫君给我烧纸钱的时候也顺便帮你烧一点?”
朱权嘲讽一笑,低沉有磁性的嗓音在周遭弥散开来,像在说着情人之间的情话:“牙尖嘴利的小东西,好多年了,你都没这么顶撞过我。我最喜欢的,就是幻梦中那个会骂人的小妮子,可惜后来不大能见着了……逸逸,我死之后,你和他,还有孟瑄,你们三个人的情蛊,都可以解除了。你想同权做陌路人的心愿,也可以达成了,这就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
“什么是情蛊?”何当归的眼神渐渐涣散,意识逐渐被寒气侵袭,“情蛊到底能做什么?你又为什么要对我下蛊?”临死之前,她总该能得到答案了吧。
“逸逸,就算我负尽天下人,独独没对不起你过,”朱权伤痛地说,“是你负我太深,你负我何其深!我一颗心全用在你身上,连命都不要地为着你,可你呢?你竟没爱过我一天半日。你最好的爱,半分都没给过我。我真恨不得一把掐死你,恨不得……带你一起走这趟黄泉路,让你再不离我左右。”
☆、第541章 一刀上的仇夫
更新时间:2014…01…22
罪魁祸首廖之远择路跑开了——既为他错杀宁王的事,也为宁王与何当归之间的诡异对话,让他听得毛骨悚然——那两个人疯了么,他们在说什么见鬼的话?
一柄长刀贯穿了背对背站着的两个人,穿了何当归的肩头,透了朱权的胸口,让这二人同时命悬一线。朱权舍不得死,是因为他的雄心壮志刚刚扬帆起航,在这里就舍弃,他满心不甘。但生死面前,上苍何其公正,天潢贵胄与乞婆丐公,都没有特权,他也不能获得什么特赦。
何当归舍不得死,是因为不知不觉间,她再也做不成那个视死如归的何当归,单为了那个不叫人省心的孩子气的孟瑄,她就不能够安心阖眼。最恼人的是,她都已经从王府的牢笼中挣出来了,都已经从上辈子逃到这辈子来了,都已经比从前的自己活得聪明十倍了,为什么到头还是同样结局,还要跟同一名仇人同赴黄泉,临断气前,还要听那个仇人叽叽咕咕的抱怨。
“有一年,你说嗓子冒火想吃罗汉果,我叫人在西北四处求购不得,我便亲自去南方推了一车回来,”朱权满口血沫,明明说话都不接气了,他还在翻旧账,“过大山时,我划伤了手臂,还是坚持把罗汉果推回府去,当时你边吃边哭,说我是对你最好的人,如果可以,真想来世还做我的女人——你亲口说过的话,你都不记得了?”
何当归烦躁地说:“我就是女皇武则天,也不可能句句话都作准,东风莫笑西风,王爷你自己食言而肥的次数,是我的十倍还多。你后悔搭上命救我,我也没什么好说,你只守好了你的舌头,去阎王面前告我一个状,不比对着我抱怨有用。”
“后悔?”朱权仿似听到了最好笑的事,大幅度地摇头笑着,带来刀身的震动,连何当归也不能幸免地颤动起来。他维持原样站姿,双臂费力地向后举着,摩挲着,口里要求道:“我也不多要,你让我再摸摸脸,再喊我一声相公,我就不讲这些你不爱听的事了。”
何当归躲着他的手,恨声道:“朱权!早八百年前,我就不是什么何嫔了,光你杀我女儿的事,已一笔抹煞去过往的种种小恩小惠。你救我百次我也不感激,不是因为我心里待你不同,而是我还惦着我冤死的女儿。一想起她,我真恨不得杀了宁王府一府的人填命,我最想杀的人就是你。”
朱权的手臂摸不着何当归脸,半晌颓然垂下,黯然道:“好你个翻脸无情的小东西,当年同本王好时,你比最卑微的女奴更乖巧,我的话就是你的圣旨,我叫你往东,你不敢往西。现在有了新欢,有了新的靠山,你说话也比从前硬气了,真叫人齿寒。告诉我,他用了什么销魂手段,勾得你对他死心塌地?”
何当归闻言,心头怒火腾盛,猛力向前一冲,自刀锋上脱出来。大量的鲜血从她的肩头涌出,浸透了衣衫,失血的寒意朦胧了视线。她匍匐在地上,冷然道:“我一直都是这么冷硬的脾气,从前就算有几分乖巧,也是硬装出来的的,你瞎了眼才觉得我乖巧顺从。”
朱权缓缓回身,一步一步向着她走来,张嘴冷笑时,满口血红:“装的?原来如此!何当归,若不是当年你装成那副柔顺模样,本王又何至于被你蛊惑至今……”他走到近前,伏下身来,单手扣住她的下颌,仔细端详半晌后,又转变成可怜兮兮的腔调,“逸逸,我是朱权哪,我是你的男人,临死闭眼前,你都要这样冷脸对我?撇去你死之前的那段是非不提,从前的我对你还不够真?我省得了,你根本就是喜新厌旧,跟了孟瑄就不理我了。”
何当归懒得再搭理他,闭眼等死。
“女人全都一个样,睡一回就换了个人,”朱权磨着发酸的上下齿,“早知如此我何必客气,早知你是这样的女人,我只用胯下之物对付你,你也不会理什么女儿儿子的仇,见了我就只会喊‘好相公’了。”
何当归气得发抖,捂住耳朵寻一个死之前的耳根清净。
“逸逸……”朱权在她身旁躺下来,抚弄着她的鼻息说,“当年一剑刺掉你龙凤胎的刺客,原是我安排的,本来的打算是,我自己挂点彩,就能免去一月后外藩入京核查的麻烦。谁叫你那么傻,为我挡剑去了?”
“……”何当归霍然睁眼,惊骇地瞪着眼前人,他安排的刺客?她为他挡剑好傻?!
朱权将头枕在她的颈窝,缓缓眠去,口齿间出来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这是本王唯一对你不住的地方,我为你连死两回,算是偿清了……这回不跟你计较了,若有来世,你可不能还对本王摆出一副无情面孔……也不能让孟瑄排到我前面去……逸逸,你真是个要命的小妖精。”温热的液体一颗颗滑进她的衣领深处。
何当归睁大眼睛躺了一会儿,渐渐不闻身侧人的心跳呼吸,大约是断了气。
廖之远的寒气灌注剑身,寒气有毒,要了这个魔王的性命……还好在魔王最不济最虚弱的时候杀了他,否则一二年内,天下必然大乱。这魔王有野心,也有狠心,更兼六亲不认,还有着前世记忆的优势,真叫他当了皇帝,后果不堪设想。还好,他在这里折翼了。
何当归也被寒气侵入心脉,步魔王的后尘闭了眼。觉得马上快气绝的时候,一只有力的臂膀将她环颈从地上捞起来,有个焦虑的声音呼唤着:“清儿?清儿!清儿……”
心脉处有暖流抚过,她睁开眼睛,见是孟瑄,吃力地翕动双唇:“你去哪儿闲逛了,我说了廖之远要杀我,你还到处乱跑,孟瑄你这头蠢驴。”
孟瑄用掌心护着她的心口窝,身后的水蜜桃、山楂、水粉和钗环滚了一地,他发出一声尖促的呜咽,将她从冰凉的地面上抱起放进怀里,大颗的咸湿砸在她的眼皮、面颊和嘴唇上。
“你等我死了再哭吧,还在倒着气儿,却被眼泪淹死了,”何当归用微量的声音说,“我第一不放心的是蝉衣和竹哥儿,第二是我娘,第三是青儿,第四是你。青儿……你让孟瑛娶她,柏炀柏不行……把我搁在陌茶山庄的嫁妆,转给我娘……我死之后,你可不许娶那个古嫔,娶别的女人……可以。”
孟瑄放声痛哭:“清儿,你真狠心丢下我?我才刚喜欢上你,你让我怎么再娶别的女人?”
何当归衰弱地闭上眼睛,安慰道:“比我好的女子到处都是,那个萧素心也不错,你……去找她吧。你才刚开始喜欢我,过两个月也就忘了,顶多……伤心这两天。”
孟瑄低吼一声,仰天洒泪,怀中人渐渐失去温度,他的眼神一片涣散。第三人的手接管了他怀里的气绝佳人,他也无知无觉了。
来人是段晓楼,但见他从怀中取出两丸药,一丸掰开宁王的口,塞进喉头深处;另一丸他搁进自己口中,嚼碎了融了,口对口渡给怀里的何当归。不知疗伤救命是否要做到这种程度,但见他一手搁在她的后肩,一手探进襟口回护心脉,喂药的唇纠缠不休,唇齿缠绵。
孟瑄发了一会儿愣,直冲冲地问:“你做什么乱动我夫人的遗体?”他想阻止段晓楼的轻薄动作,又想着何当归或许还是有救的,因此不敢推搡。
段晓楼又缠了片刻才放口,不答孟瑄的话,反而要求道:“我护心脉,你守子期三宫,只要挺过去这半个时辰,她就还有救。”
孟瑄大喜过望,当下不再觉得那一只探进自己夫人衣襟里的狼爪碍眼,忙依着段晓楼的指示,屏息敛神,运气于双掌,覆在气绝人儿柔软的小腹和腿侧。不多时感觉到了生命迹象,孟瑄长舒一气,但觉自己也跟着得了命,于是加倍用心地以真气护持他的命之源。
过了一会儿,孟瑄忍不住打破沉默问:“你为什么亲她那么久?”
“要你管。”段晓楼暴露了真实嘴脸,“别以为她铁定是你的了,等救活了让她重新选,她未必选你。不信走着瞧。”
孟瑄怔愣一下,咬牙冷笑道:“你很缺女人么,连别人老婆都抢。”
“我跟她心心相映的时候,你还不在她眼里,”段晓楼亦冷笑,“如今休书也齐全了,机会均等,你还落后我一大截。我倒劝你不必单恋一支花,免得日后伤神。”
“你在自述你的心境吗?”孟瑄反唇相讥,“很抱歉,我跟清儿已相知相许了,你没有机会了。”
“我说了走着瞧,小七公子不信,就拭目等待来日吧。”
“不用拭目,我没有一刻看得比现在更清楚,清儿她一心一意只念着我一个,你快死了那条心吧。”
就在这二人竞赛目力的时候,有一个紫衣人在朱权的尸体旁蹲下,但见他自左腕上摘下一圈黑缎,一抖亮开,却是一排银针。他又打开几个纸包,露出各种色彩鲜艳的粉末,以银针沾取那些彩色粉末,然后,奇异的事发生了,那银针仿佛是内藏了一个大肚子一样,每沾一回,一包二钱左右的粉末就下去一小半。
他小心地取走贯穿朱权胸口的长刀,用这针喂在朱权的伤口处,但见那伤处初时血止,进而血散,露出怖人的血肉,最后,那血肉外翻的伤口竟然就自动愈合了——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了。
☆、第542章 七公子卖身契
更新时间:2014…01…22
为朱权疗伤的不是别人,而是号称星相医卜无所不精的“天机子”齐玄余……他不紧不慢地在朱权的伤处施针,伤口初时愈合较快,过了一会儿又有反弹的趋势,肌肉处张着一个森然血洞,狰狞了一会子,才闭上了嘴——不到半个时辰,朱权胸口的重创就愈合了,只留一道细而浅的疤痕。齐玄余探手去试朱权的胸口,感觉到勃勃跳动的生机,他抿唇一笑,松了口气。
这一幕让孟瑄与段晓楼万分诧异,他们都认得齐玄余,但都不相熟,没料到对方竟有这样堪与鬼神并肩的好医术!孟段二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眼底看到了渴望的晶光。孟瑄率先开口求告:“齐大师,劳你费力,也救我夫人一救,倘能救活,我感恩戴德,千金相赠。”
齐玄余首次看向他们,目光重点在何当归失血的面庞上流连一下,他含笑道:“依我瞧,尊夫人是没救了。”
“出家人也能胡说八道吗?”段晓楼毫不客气地说,“我都已摸到她的心跳脉搏了,情况比宁王好多了,宁王你都救得,她又怎会没救?分明是你不想救!”
齐玄余等的就是他这话,当下冷了脸质问:“二人伤势相较,宁王更严重;二人身份相比,不可同日而语。你们紧急救治时只顾着救她,而把宁王丢在一旁不问,我为何又要救她?”
“臭姓齐的!”一个高亢的女声远远传过来,喊着,“你不救她,我跟你拼了!我手里还握着你的证据,我全给你抖出来!”原来是青儿过来了,她一边跑,一边冲着半条街店铺窗口里探出的脑袋喊道,“那一个穿紫衣服的叫齐玄余,是个有名的算卦先生,大伙儿都听着!他最大的秘密就是……”
“啪嗒!”齐玄余用小石子丢中青儿的哑门穴并膝头的麻穴,青儿一个狗啃泥摔倒了,伏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话音也中断。他冷笑道:“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我懒怠计较才让着她,她还翻天了不成。她兄长跑了,正好拿她入罪,廖家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孟瑄焦急地问:“齐玄余,你要怎样才肯救我夫人?只管开条件便是,瑄无不依从。”
而段晓楼则抓到了某个关键点,危险眯眼道:“没想到齐大师跟宁王交情莫逆,为了替宁王打抱不平,坚辞不肯给清宁郡主治伤——假如此事为圣上所知,他又该怎么看待道长你和宁王的这种特殊友情?”
听了段晓楼的话,齐玄余面上淡淡,然而眼神已有了变化,他嘿然道:“小七公子的话还中听些,当真是什么条件都肯依,只要我能救活了她?”
能救活了她?孟瑄用力地再三点头,口中一急,把儿时口头禅蹦出来:“真的真的,骗你是小狗。”
嗯?孟瑄虽然年纪轻,到底也算一员手撸敌千首的沙场悍将,还道他有多难缠,怎么智力退化起来就像个三岁小娃?齐玄余好笑又纳罕之余,沉吟着说:“口讲无凭,你得先立一个按手印、戳印章的契书给我,上书:愿意依从我三件事——具体是什么事,我日后再提出来。有了这契书在手,我便救尊夫人,保管药到病除。不是小道小气,七公子有所不知,小道这药十分难得,配好一料要耗费十年时间,本是给小道的父亲应急用的。”
看着气若游丝的何当归,孟瑄当真什么都不能想了,要文书有文书,要人头有人头。他飞身入了一个敞着门的店铺,少时,拎着一张墨迹未干透的纸出来,他双手奉给齐玄余,歉然道:“现身上没带印,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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