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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哭-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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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看不清弥沙罗耶的脸,不管新娘朝前走了多少步,却始终没有接近王座,容颜一片模糊。
窥探着君王记忆的少女明白,所有的美好,也许只到这一刻为止——
当新娘走上台阶,两侧突然冲出手拿陶罐的侍者,一抖手,便将满满一罐漆黑的液体泼在了她的身上。
弥沙罗耶不明所以,尖叫着跌倒,从长长的阶梯上滚落,红衣翻飞如断翅的蝶。君王大怒,拍案而起,却被侍立一旁的国师拦住。
“我的王啊,请仔细看看您所爱的女子,她究竟是怎样一种模样!”
他循着国师的指尖朝台阶下看去,只见七重嫁衣覆盖下的,已不再是那个眉目温婉的女子,竟是一只色彩斑斓的五色羚鹿!
唯一相似的只剩那双美丽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眼蕴珠泪,盈盈欲坠。
国师告诉君王,这是须弥山的灵鹿,食九芝草而得天地灵气,本是献给洪荒双神的祭品。
洪荒双神是迷叶城的守护神,城中历代帝王每两年便要举行盛大的祭祀,在献神台前奉上无数人牲。祭品中最重要的一件,便是生长在须弥之巅的灵鹿,割其喉,取其血,撒入神台之渊,方能保得万民安生。
“弥沙罗耶”——另一个意思,是牺牲和解救。
字字如重锤,那一瞬间,年轻的君主怔住了。
也许他是太过震惊,也许他只是有些不知所措,但就是这一恍惚的刹那,国师手下的巫师们收紧了施过法术的绳索,将那头美丽的鹿牢牢捆住,朝朝堂下拖去。
她已经不能再开口说话,只有大颗的眼泪滚落面颊。故事外的少女明知这一切只是幻影,依旧被那份期盼和悲伤感染,泪珠随之落下。而这时候,年轻的君主终于回过神来,挣开国师的手,跌跌撞撞的冲下了台阶。
眼看就要触碰到她,身后却传来了沉痛的告诫。
“我的王啊,是天下苍生重要,还是您一个人的心意重要?”
他们要他,牺牲一个女子,来换得天下太平。
而他在那一刻,终是犹豫了。
之后的记忆开始变得纷乱模糊,少女猜想这是他不愿意去记住或者是早已经忘记的一段故事。弥沙罗耶被关在城中央的祭塔座基下,从内而外被封上九十九道封印。她不能再恢复人身,也不能见到君王。就这样,度过了一段很长的黑暗的时光。
而在这段时间里,他登基为王,娶了国中智者的女儿,成为了真正的一国之君。
再相见的时候,是在一年后的祭典上,她被人披上鲛纱,端放在盛满鲜花的青铜盘中,纤细的脖子上拴着链子,锁扣的另一端系在国师的手杖上。
她看着他身边端庄美丽的王后,经过漫长的囚禁依旧黑如宝石的眸子在一瞬间暗淡。她哀伤的别过头去,因此没有看到君王眼中久别重逢的欣喜和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以为那一天,他会用手中的金刀割开她的喉咙,然而巫祝的歌声之后,却传来了尖厉的号角。他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集结大军,浩浩汤汤的列在献神台下,一切,只为了讨伐传说中守护迷叶城的洪荒双神。
这一直是他的夙愿——一个国家的强盛,不应该依靠虚无缥缈的神,更何况是需要牺牲无数人牲性命来换取的守护。
他想打破这个千百年来牵制国家百姓的信仰,出兵并不只是为了她,可是没有她,他也不会下这样的决心。
那之后的一场人神大战看在少女眼中只是一片混沌的血色,风起又落,将一幕幕记忆吹散。她看不清献神台下的守护神的模样,只能看到漫天巨大的黑影,飞散的血光和弥漫的硝烟中,一个又一个血肉之躯倒下,哀号遍野。
神,真的是不能战胜的吗?
他从来不信,可是那一天,当越来越多的生命消失在眼前,原本的信念却开始一点一点动摇了。
终于,三天三夜之后,人类输给了“神”。
他站在高高的螺旋形城墙上,俯瞰生灵涂炭的大地。远处的天空漆黑一片,云里若隐若现的是那两只守护神庞大的身影。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周围却静悄悄的再无人声。年迈的国师和温柔的王后都已在这一场浩劫中死去,同时失去生命和家园的还有无数的臣民。他的心底已是一片灰暗。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错误,面对如此残酷的事实。君王收回目光,整了整衣袍,蹲下身替那只五色鹿解开颈中的青铜锁链,将她轻轻的抱在怀中,湛蓝的眼睛里是无尽温柔的波光。
“最亲爱的弥沙罗耶,请原谅我,不能再陪你度完余生。我是这里的王,此生定要与城同在。我所犯下的罪孽,便由我一人来赎吧……”
他叹息着吻上她的额头,然后纵身跃下了高逾百丈的城墙。
千颗流星在那一刹那坠落,失败已经不能挽回,生命不能再重来,但他至少,不能负了他的国家。
当他再次醒来,已是百年之后。
生命并没有消失,那一天他堕城而亡,没有看到弥沙罗耶的悲伤,没有看到她奔向天的尽头,将灵魂献祭给上苍,只为时光倒流片刻。在那一念之间,她以肉身喂饲洪荒之神,换回了他的性命。
但是既已惊动了天神,杀戮之罪必不可免。作恶人间的凶神被强大的力量封印,而发起这场战事的君王和他的军队也因此不能进入轮回,在时空的间隙里默默的看守这座废弃荒芜的城市。
他爱的人已经不在了,他爱的国家也已经消失在历史之中,唯有他一个人生生世世的活下去,这样子的永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所盼望的,也不过是一把可以终结他生命的利刃,当冰冷的血流尽之后,他的罪,也可以到头了。
“天地间的因果都是相连的,这一切的开始源自妖物,所以也只有妖物才能取我性命……”低微的笑声将少女拉回到现实中,少年身体的轮廓已经变得越来越淡薄,气息几乎感觉不到,只有唇角依稀缀着心满意足的笑容,喃喃道:“别害怕……你做了一件好事……”
马荆棘想告诉他,自己不断落下的眼泪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他,因为连灵魂都不复存在的弥沙罗耶。但她说不出话来,她的手上沾满了他的血,冷的叫人直哆嗦,她看着他在眼前慢慢消失,她说不出话来。
如果死亡已经是他此生最快乐的事,那么任何安慰都是苍白的。
当冰蓝色的眼睛化作最后一缕白雾消失的时候,从地底深处传来了沉重的撞击声,这声音振聋发聩,仿佛有什么未知的恶魔正从地狱中行来,一步一步,地动山摇,将残破的屋子震的微微摇晃,碎石和泥沙簌簌落下,。
马荆棘愣了愣,回过神来退后一步,又退了一步,撞击声越来越近,几乎已近在脚下。她转身想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脚下的地面一阵起伏,如有波浪漾开,她站立不稳,被狠狠的抛了起来,人还没落地,方才所站的石板已经裂成齑粉,无法立足。
她急忙举起手中的青炎刺朝最近的墙壁用力扎了下去。好不容易挂住了身形,一只手燃起冥火,朝下看去。
只见宫室的地面因方才那一阵不明真相的波动而尽数毁坏,正中裂出了一个漆黑大洞,碎石,泥沙,还有那些失去了巫术支撑而终于变成一堆死物的骷髅,纷纷的被黑洞吞噬。
撞击声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古怪而沉重的喘息,在仿佛看不到底的黑暗中,有两道幽幽的红光穿过飞沙走石直射而来,如同绳索将她牢牢的禁锢住,哪怕她想努力转开头,都做不到。
周围的一切都在崩坍,就连她身后的墙壁都开始摇摇欲坠。她只觉得力气在逐渐消失,被那两道目光蛊惑着,整个人往下滑去。
就在这时候,一道人影自暗中闪出,一把搂住她的腰,顺手拔下插在墙上的青炎刺,几乎是足不沾地的沿着墙角朝前掠去。
马荆棘只觉得有某种强大的力量正源源不断的涌进体内,四肢顿时恢复了灵便。不需要抬头,便可以看到淡淡的金色光芒,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是他?
他竟然已经到这最后一道阵法了吗?
她想问那条烛阴怎么样了,也想问之后的两座塔楼里遇到了什么样的危险,她想看看他是不是受了伤,还有,他究竟用了多长时间的月哭?一直不停止,一直不停止,这根本就是自杀……
可是眼下的情形根本容不得他说话,足下仅有的地面转瞬即逝,她只能紧紧的搂住他的手臂,直到冲出那道石门。
漫天的星光依稀在目,而身后,旧时的宫殿正轰然倒塌。所有远古的回忆,以及那许多的遗憾和不舍,都被一并埋葬,消失殆尽。
她来不及回头,双脚一落地,便听到他低声道:“站着别动。”
微温的手探进她的衣领,慢慢的摸索,最后从后颈的位置取出一小块黑色的碎片。她这才想起方才那位少年君王最后靠着的地方正是自己的肩膀,而那块碎片,属于那把开启祭塔钥匙的一部分!
那段时间里事情的发展太出人意料,她已经无暇顾及自己进入塔楼的目的,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没有察觉,忍不住道:“对不起,我……”
“等一等再说。”白初一打断她的自责,朝身后望了一眼,暗金色的眸子带着几分凝重,说道,“你是不是动了什么封印?”
马荆棘疑惑的摇了摇头:“没有啊。”
“洪荒凶神的封印被揭开了,那是炼妖阵里最厉害的上古妖神。”他转过头迅速的拉起她的手,“必须在凶神完全苏醒前进入祭塔,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她被他拉着朝前跑去,一瞬间,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
所谓压制住洪荒凶神的封印,难道就是那位不死的少年君王?
烬·迷叶之城 123.留不住的时光尽头(下)
所谓压制住洪荒凶神的封印,难道就是那位不死的少年君王?
——因为她无意中将他的灵魂解放,所以当年被压制在他身体内的封印打开了……这才是当初上天对他真正的惩罚?
马荆棘越想越可能,但是眼下根本没有时间让她求证。片刻之后,她已随着白初一远远的离开了废墟。回望身后,黑夜里一道暗淡的红光直冲天际,屋宇塌毁的声音中依旧夹杂着如同破旧风箱一般的呼吸声,地面的震动也没有停止——那东西还在不断的往上爬。
如果方才看的黑影就是曾经让迷叶城覆灭的洪荒凶神……她不禁打了个冷战。
当两人在那扇浮雕着百鬼图阵的石门前停下来的时候,身后的红色光芒已经变得越来越浓重,耳边甚至能听到低低的咆哮声。白初一也不多话,迅速从怀里掏出那只锦盒,打开盒盖就要将钥匙的最后一块碎片拼上去。
就在这时候,天空中突然落下一道亮白的光,未及眼前便化成千百支光剑,朝着祭塔的方向纷纷的射了下来。
他手下一顿,立刻将锦盒连同那块碎片一齐塞进马荆棘手里,一手将她拉到身后,另一只手中的青金色巨镰已划开夜幕,带起一片金光,将那一阵剑雨挡在身前。
亮白的光剑在碰到月哭凝结出的守护结界之后,猝然折断碎裂,化为无形。纷乱的光芒中渐渐浮现出一个清晰的人影——确切的说,是一个人和一只兽。
——那是他们都再熟悉不过的人,阴冷的笑容,淡漠的眼神,灰白的长发和黑色的长袍在寒风中纹丝不动。
是长乐!
一开始,是长乐驱动雪兽将白初一逼入炼妖阵,也是长乐将马荆棘抓来迷叶城,而今他的出现,是否表示这个游戏已经到了快要终结的时候?
马荆棘想起了鬼咒师的预言——三天之后如果你还活着……
她的心突突的跳着,手脚却异常冰冷。咬了咬牙,将自己藏在白初一身后,摸索着想要将那块碎片填入锦盒。虽然他刚才什么也没说,但她却知道他把钥匙交给她的意思,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一定要先打开身后的门。
长乐的声音幽幽的传来:
“恭喜二位顺利的到达了通天祭塔。不过要离开这里,只怕还没那么简单。”
“……”
白初一没有说话,只是紧了紧手中的刀柄。
长乐继续道:“年轻的降妖师,可还记得你那位捉鬼的朋友?其实说起来他还是我的同门后辈……可惜……真是可惜啊。”
听到这里,马荆棘的手忍不住有些发抖。她记得自己被强行带到迷叶城之前,长乐和苍极、凤鸣他们正在阿修罗罂粟的花谷中对峙。凤鸣本就中了赤毒尚未痊愈,长乐这番话的意思难道是……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的握了握她的手掌,她怔了怔,抬头看着眼前略显瘦削却坚定挺拔的背影,心里渐渐的安定下来。
她不再理会长乐,低下头重新辨认位置,将钥匙的碎片小心的补了回去。长乐见白初一还是无动于衷,一挑眉,拍了拍身边的白毛怪兽。饕餮低吼一声,四蹄扬起,露出满口獠牙,毫无预兆的扑了上来。
为了通过炼妖阵,白初一一直在连续使用月哭。上古流传下来的神兵固然威力巨大,可毕竟不是一个凡人的肉身可以承受得起。时间一长,身体各处便不断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似乎连骨头都在一寸寸裂开。只有他自己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很快就会因为过度使用力量而无法坚持。
但是饕餮的这一扑却力大无比,如同山岳压顶,他没有时间多想,手腕一转,手中的刀迅疾的砍向对方颈项。饕餮对神兵始终还是有些忌惮,动作微微一滞,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隆隆不绝的机杼之声,石门上的百鬼图案开始移动回转。通天祭塔的门,终于开了。
因为视线被白初一挡住,又有饕餮庞大的身躯拦在前方,因此马荆棘并没有看清楚门开启的那一瞬长乐做了些什么。她只是盯着那一道逐渐变宽的缝隙,从没有觉得时间过的这么慢。
身后传来饕餮巨大低沉的嘶吼,随之而来的则是另一种尖厉的咆哮,两种声音一前一后的相合,如同对话一般,同时还伴着某种熟悉而沉重的喘息,一并传进了耳中。
她的心徒的一沉……那只可毁天灭地的凶兽已经从地底爬出来了么?
只听有个声音急促的说道:“快进去!”她连忙伸手却推门,可是手还没有碰到门把,后背却猛然被撞中,胸口一窒,脚下顿时站立不稳,整个人不由自主的跌进了黑洞洞的缝隙里,一下子趴在了地上。
不用回头她就知道,撞上她是白初一!
她急忙转身爬起,回头的时候,正看到巨大的百鬼石门合起,从那一线缝隙里可以看到一只模样如虎,却比虎大了不知多少倍的怪兽,正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咆哮着举爪挥下。
只是那样一眼,石门便彻底的合了起来,那丝凶厉的红光也彻底的消失在眼前。爪子抓挠在石门上的声音清晰的传来,听着十分碜人。
马荆棘忍不住长长的吐了口气,不管怎么说现在算是暂时安全了。
她伸出手在地上摸索:“白初一,你怎么样?”
触到他的衣角的一瞬间,她才突然觉察出不对劲——拿着月哭的他,本应带着神兵强大的力量,可如今眼前却是一片黑暗,身上的那些金色光芒全都不见了。
“白初一!白初一!”她惊慌起来,一叠声的叫着他的名字,沿着他的衣襟往上摸索,只觉得掌下湿润粘腻,她不敢去想那是什么,只觉得快要哭了。
“我……没事。”她的指尖在碰到他脸颊的时候被捉住了,他用一只手按住她的双手,轻轻说道,“先别管我,找路回去。”
她明白不可能没事,他说话的声音明显虚弱很多,可如今黑灯瞎火的,也没办法查看伤情。她“嗯”了一声站起身,谨慎起见,并没有燃起冥灵聚集的幽火,而是催动了天妃铃的结界护住周身,借着淡淡的银光朝前走去。
祭塔的内部并不宽敞,她很快找到了靠墙的一排铜灯,只是灯盏中既没有灯油也没有灯芯,当然更不可能有电,摆弄了几下点不着,黑暗里传来白初一低微的声音:“这里是祭祀的地方,试试看用灵力来驱动。”
她愣了愣,伸出手,试着将灵力贯注于指尖,手指在灯底轻轻一擦,一团橘色的暖光顿时亮了起来,随后是两盏,三盏……一瞬之间,仿佛有看不到的手一下子点亮了所有的灯,一团团暖光以极快的速度呈螺旋形向上延伸,顿时将祭塔内部照的透亮。
首先映入少女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石像,几乎有三层楼高。石像脚下是一座方正的祭台,看得出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了,石像顶部有一道石阶,向上一直通往黑暗深处,那里不再有铜灯照亮,也不知道尽头通往何方。
“看起来是祭祀洪荒二神的地方……”
听到说话声,她急忙转过头去,却见他正正半支起身体,微微皱着眉,抬起手的时候指尖淋漓的一片红,看着十分触目。
她摊开他的手掌,又拉起袖子,发现所有的关节处都裂开了细小的伤口,不断往外冒着血珠,,大颗的血珠汇集起来,都顺着手臂往下流,最后一滴也不剩的渗进了他手中的青金色兵刃中。
“你……”
她怔怔的看着他的脸,一时不能言语。他却抿了抿唇转开头:“我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她注意到他的眼睛依旧是暗金的色泽,这说明他还没有放弃驾驭月哭,可是这些伤口,这些血……为什么他不松手?难道他不知道这把刀正在吞噬他的鲜血?
“放开……你先放开!”她慌忙蹲下身去掰他的手指,试图让他松开那把要命的兵刃,然而他却伸出另一只手,出乎意料的,将她搂进了怀中。
“我不能松开……”他靠在她耳边低低的说道,“如果没有月哭的灵力,我可能立刻就会死。”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可是她却怔住了,嗫嚅道:“可是……可是它在吸你的血……”
“因为已经到了极限,我已经没有寿命让它吞噬了……”他顿了顿,竟然还低低的笑了一声,“看来我原本活的并没有我自己以为的那么长。”
她张口结舌:“怎么……会这样……”
她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臂,身体却止不住的发抖。她本来是个爱哭的人,可是此时此刻,当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竟然觉察不到悲伤,只觉得茫然无措,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的寿数已经耗尽?
他要死了!他要死了!他要死了!
她的额头抵在他肩上,眼睛睁得很大,短暂的空白之后,某种刻骨的绝望立刻将她紧紧的裹住。她喘不过气,心跳却越来越急促,一声一声,几乎要从腔子里跳出来。
说什么再无寿命?怎么可以……她不答应!
其实还有办法……唯一的那个办法!
……
察觉到她沉默的战栗,他的手臂搂的更紧,嘴唇碰触到落满灰尘泥沙的长发,却眷恋的不肯离开。从认识的第一天起,他就一直是冷淡而沉默的,从没有像这一刻那样直白的将情感表露于行动。她却颤抖的愈发厉害了,直到他把唇轻轻的压在她耳廓上,柔声道:
“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平安的离开这里。这次,我不骗你。”
她的手慢慢绕到他的身后,紧紧攒住背上的衣服。巨大石像俯瞰下来,暖光摇曳,这一刻的拥抱,密不可分。
她闭上眼睛,慢慢说道:“其实,你还可以……”
可是突如其来的声响打断了她的话,入口处的石门发出了刺耳的嘎吱声,仿佛正被一股无比巨大的力量朝内推挤,门上的百鬼图复苏过来,吱吱的尖叫着,正苦苦抵挡外来的侵略者。
白初一一下子将她拉了起来,道:“长乐身边带着洪荒凶兽,很快就能闯进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快点上去,离开的通道在顶层!”
烬·迷叶之城 124.吻
巨大的石像背后果然有一道阶梯,盘旋向上,一直通往灯火所不能及的塔顶深处。
白初一一边拉着马荆棘走上去,一边教她怎样控制灵力,让底层的铜灯一盏一盏慢慢的熄灭,免得做无谓的耗损。
塔外的缠斗声越来越激烈,听得出百鬼图上的妖魔正渐渐式弱,虽然是极厉害的封印,到底也挡不住来自洪荒之初的凶神。当两人一路不停歇的来到石像肩膀部分的平台时,门外的百鬼呼啸之声已经微弱的几乎听不见了。
借着已经不算明亮的灯光,马荆棘打量着脚下的石像,却突然发现有些异样,忍不住朝前走了两步,仔细端详起来。
“这座像……不是一只?”
因为石像高大,刚进门的时候她并没有注意到,此刻离的近了,才发现整座像刻的竟是两只模样大不相同的怪兽,左右分列,中间则雕着日月星辰,象征着宇宙万物四海八荒。
而其中的一只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的眼熟……
白初一点头道:“洪荒凶神本是两只,其中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长乐找到,收为了己用,而另一只仍然被封印在炼妖阵中……”
“收为己用?”她一愣,对着石像再仔细端详一眼,低叫道:“是饕餮!”
“对,就是饕餮。”他随她一同朝下看去,“传说远古时期传下四大凶兽,但其中的穷奇和浑沌已经无迹可寻,只剩下了饕餮和梼杌……你放出来的那一只,便是梼杌。”
“饕餮……梼杌……”她喃喃的重复着陌生而绕口的名字,忍不住心底一凉。按照白初一所说,如果当初迷叶城供奉的洪荒双神的确是饕餮和梼杌的话……那么这一切,从头到尾,难道只是长乐的一个圈套?
他的目的,就是要得到炼妖阵封印下的那只梼杌!
长乐说过不愿意和妖怪为敌,还说所有的杀戮只是为了看到人类术士的渺小和痛苦……这些全都是借口!若不是白初一来了迷叶城,她又怎么会来?若她不来,又怎么会有妖怪可以到达最后一道关卡,打破封印,从不死的少年君王身上拿到钥匙碎片?
君主若是不死,凶神又怎么会得到解放?
这一切,一环接着一环,实在太过巧合!
洪荒双神……原来这才是长乐最想得到的东西。有此二兽相助,这个天下将再无一人可与之抗衡!
他一直在恨那些将他驱逐并杀死的魂术师,这种恨,从未停止过!
马荆棘的额前渗出了细细的汗珠,直到白初一的声音传来:
“你怎么了?”
“没……没事。”她匆忙收回目光,跟随他继续向前走。
脱离了石像支撑的阶梯依然呈螺旋形,两端各有四根石梁深入圆形的内侧塔壁,从这里开始,四周便不再有照明用的铜灯,马荆棘的灵力只用来维持脚下最高处的一圈灯火,但眼看这样的光亮,也渐渐照不进更高处的黑暗中了。
石门的缝隙已经越来越大,几道不知何处而来的光芒在底层的石板上投下暗红的光晕,碎石落地的声音也越来越密集。她的手心里湿漉漉的,全是汗。
白初一突然停下脚步,一只手抬起她的下颚,沉声道:“你……在害怕?”
她摇了摇头,紧紧握住他的手掌。
“棘棘!”
突如其来的亲密称呼让她愣了愣,他从未这样的叫过她,就算是在最亲近的时候,都没有。
她抬起头,看到黑暗中显得分外幽柔的暗金色瞳孔,微微定了定神——已经到了这一步,还能够怎样呢?事情不会变得更坏了……她这样想着,于是将迷叶城的往事,少年君王的死亡,以及方才所有的猜测和顾虑,全都告诉了他。
当最后一句话说完的时候,眼前悬在半空的的石阶也到了头。铜灯的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了,一步跨出,浓稠的黑暗立刻如影随形的降临,如置身于鸿蒙初开的混沌中。
“原来真的是这样……”
黑暗中的声音带着某种若有所思的况味,听起来有些严肃,可他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拉着她的手朝一边走去。
马荆棘这才发现,他身上的金色光芒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恢复了,
虽然不如最初那样耀眼,却很柔和,像一层薄薄的盔甲覆在周身,将四周的黑暗也冲淡了几分。不用猜,这一定是月哭吸了他的血,才能重新得到的力量。
想到他说自己阳寿已尽,她的心脏猛的紧缩起来。白初一却已经抓起她的手,放在了一处圆形的石盘上。
“棘棘,你的灵力……”
感觉到掌下细细的纹路,她顿时明白这是一处可以靠灵力来催动的机关,在这个塔里,所有的用具都和使用者息息相关。
随着力量的输入,一道五彩的微光渐渐从她掌下蔓延而去,一开始如一条涓涓细流,随后出现了无数分支,分支之下还有分支……五彩的光带越来越密,范围越来越大,最后从墙上延伸到穹顶,整个屋顶几乎都布满了这些光流,淡淡的五彩泾渭分明,看起来如梦如幻。
指尖的灵力流逝的很快,她几乎能感觉到身体里的力量正在一分分减弱,白初一却始终仰头看着那些迷宫一样的纹路,看的聚精会神,几分钟之后,突然指着一个方向低声道:“那里!”
马荆棘心中有数,急忙引导灵力的流向,所有的五彩光纹开始朝一个方向移动,像是有无数条河归于大海一般,不久之后,也不知道是哪一点光先停下,所有的光之河都开始快速的流淌,往那同一个方向汇聚。
有一个瞬间,他们仿佛被无数条绚丽的光的河流包围住了,那些先赴后继的,不停跳跃的小小的光点,比星空更加美丽,如置身于奇幻世界,言语无法形容。
“好漂亮……”
她呆呆的看了片刻,抬起头,却正迎上他看向她的目光,这目光是那样专注,没有任何逃避,也没有任何隐藏,仔仔细细的勾勒着她的轮廓,仿佛这样就能永远的将眼前的模样镌刻下来。
彼时,双手紧握,目光无声胶着,刹那而成永恒。
后来,每当她回想起那一刻,记忆里都是一种惊心动魄难以言传的美。这是每个人这一生都仅有一次的温柔和绚丽,就连生死都不能阻隔。从此往后世间便暗淡荒芜,再没有什么可以为之动心。
实则这样缠绵到几乎静止的注视,只有很短的时间。
那些光芒已经在某一个地方越来越多的汇聚起来,逐渐形成了一个五彩的光斑。随着灵力催动的光越流越快,马荆棘已然觉得有些吃力,白初一急忙将她的手移开,道:“……差不多可以了。”
“什么?”
“回去的路。”
当他们循着方向来到那个色彩流转的光斑前的时候,她才发现这竟是一面镜子,镜面虽然只有一人来高,周围却围绕着无数繁复华丽的青铜花纹,让这面镜子看起来非常巨大。而延伸出去的花纹最后都嵌进了四周的墙壁里,五彩的光流便是顺着这些花纹中的沟壑注入到镜中,如海纳百川,被一一吸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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