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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外续之囚玉-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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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

  西门狂只是懒懒地躺在了象牙春凳上,随手拿起了黛玉遗落的罗帕覆在面上闭目歇息。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工夫,才听到一阵轻轻的叹息声道:“你也真是太逍遥自在了一些!”说着,一名青年僧人缓缓落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虽是僧人装扮,却是一头乌黑青丝,面容俊朗,透着浓浓的书卷气,却也带着几分忧悒,眼光很是渺茫。

  西门雪和东方雨早已不知跑到哪里去玩耍了,此时院中也不过就是几名侍女和躺着歇息的西门狂而已。西门狂也不睁开眼睛,也不揭开手帕,只淡然笑道:“什么风把你给吹出来了?”那僧人笑道:“只是有些羡慕你的自在罢了。怎么,今日又有空过来这里了?连两个丫头也跑了来,如今也不知道淘气到哪里了,你这个哥哥也不管一管。”

  西门狂笑道:“这两个丫头,不过就是疯子一样,横竖身边也有人跟着,丢不了的,很不必替着她们两个担心。”僧人笑道:“难得见到师父今日如此,两个丫头闯进正殿里,他也不说什么。”西门狂笑了一笑,揭开了面上的罗帕,眼眸中三色流转不定,笑道:“想必你是听到你师父说什么时候到了之类的话了。”

  僧人点头,正要说什么,就见黛玉已睡醒了,也已换了衣裳出来,才歇息过的她,虽然已经梳洗过了,但是美目流慧,弱态生娇,更有一种柔媚婉转的风流,西门狂已是看得呆了,遂站起了身,先笑了一笑,才道:“玉儿,你心中不是很好奇雪儿口中的和尚哥哥么,就是这个了。”黛玉听了,她此时已不似往日那般拘谨,只好奇地看向那僧人,那僧人站了起来,合十为礼,道:“小僧离尘,见过姑娘。”

  黛玉也是敛衽一福,心生疑惑,纳闷如此英伟人物,竟是雪儿口中的和尚哥哥,那跟姐姐有什么瓜葛呢?若有瓜葛,为何竟是一人为僧一人为尼?若无瓜葛,西门雪又如何说和尚哥哥也那样对过妙姐姐?心中如此想着,她也就打量着眼前的离尘和尚。

  忽然想起一个女孩儿家本不该见到外男,更不该这样打量人,黛玉不由得羞红了脸,低头不语。西门狂伸手扶着她坐在有树阴遮盖的春凳上,笑道:“如今热气未散,你还是少在太阳地下站着。”紫鹃瞪大了眼睛,魅影儿却是掩口直偷笑,拉了拉紫鹃,使了个眼色,紫鹃只好把要开的嘴给闭上,什么也不说了,事实上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离尘笑道:“怪不得你能亲自过来,却原来是为此。”西门狂爽朗一笑,离尘眼望着天外,叹息道:“不知道,她如今如何了!”黛玉一怔,难道他说的是妙玉?果然就听西门狂道:“大师不是说过么?你缘本如此,也许苏妙也如你一般。其实离尘,你该去找她的,该拿出你以往的傲气来,不该如此温吞度日。”黛玉听了,心中更是纳闷,眼见这人似乎也是对妙玉情深意重的,何以两人均是出家?

  离尘听了,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这脾气,天生的乖僻极端,依我说,一旦她走了出去,就是这一生一世,她也不会回头。”黛玉只是听着,听这离尘话中意思,似乎是妙玉不要了他,而非他不要了妙玉,奇怪之下,她心想回去应该问问妙玉才是。西门狂摇头笑了一笑,道:“若果然如此下去,你这一生一世也是休想和她再见了。”

  离尘一笑,便随口告辞,西门狂也并不多留,回眼见到黛玉垂头寻思,心中不由得溢出万种柔情,便笑道:“别用你这小脑袋想着,他本就是苏妙的夫君,法名离尘,俗家名字叫做东方傲,是雨儿的哥哥,本来也是一位极狂傲之人,只是因为苏妙离去,使得他便似变了一个人似的。”黛玉听了有些好笑,道:“你们两家的名字还真是好笑,名字都恰恰相对。”

  西门狂凝视着她的如花笑靥,也笑了起来,黛玉眼望着离尘离去的背影,道:“为什么姐姐会离开?原来姐姐是成过亲的?”西门狂也看了过去,道:“或许这就是苏妙天生的性子罢,真和我们大漠的儿女一般,眼里容不得沙砾。本来两人是成了亲的,也是吟诗作对,鸾凤和鸣,偏生成亲一年有余,苏妙无子,东方姨丈便塞了一名女子与东方傲为二房。其实也并未圆房,苏妙便已以一纸休书,断了这夫妻情义,自此再无下落。姨母也是我们大漠的女子,向来也是眼里容不得沙砾的,因此也是苏妙的这一纸休书,断了姨母和姨丈的夫妻情义,更断了姨丈和东方傲的父子情义。若非雪儿,我还真不知道苏妙竟在那里。”


[正文:第二十六章    赌坊]


  苏妙女子休夫?黛玉惊讶不已,似睁非睁的眼睛也瞪大了起来,半日才说出了一句话,道:“我真敬佩姐姐有这样的肝胆,这世道,原本就该对男女公道才是。”西门狂本以为她会说苏妙真是不可思议,没想到半日里她却说敬佩苏妙。西门狂笑道:“怪道苏妙那样疼爱于你,原来你果然是得她眼的。”志求夫妻同心,更合他的心意。

  黛玉听了脸上一红,也登时想起了如今这世道里,凡是富贵中的男子爷们无不三妻四妾,别说他人了,就是素日里以知己相称的宝玉如今也是早已有了袭人的,虽未过了明路,但已有王夫人肯定,也将来必定了的。自己说敬佩妙玉这话,更是极不合时宜的,若叫外人知晓,只怕更给了许多人嚼舌头,不由得低头无语。

  西门狂却是笑着道:“你说得极是,原本这世道就该是对男女公道才是。要是明儿见了我们家那对孪生娘亲,定然喜欢你得很。”黛玉脸上更红,站起身来就说累了,要去歇息。西门狂伸手握住了黛玉的小手,微一用力,黛玉已经跌进了他的怀抱中,更是羞得面色如霞,西门狂最是爱看她这羞涩的小模样,红红的脸蛋儿,就像是那鲜艳妩媚的桃花花瓣,眉宇间的婉转刹那间风华灿燃,流转不定,让人移不开目光。

  西门狂搂着黛玉娇柔的身子,吁了一口气道:“我要把你一生一世都搂在我的怀中,永不放手。”黛玉只觉得大不好意思,更惊讶这西门狂竟这样不避讳地把她搂在他怀里,黛玉毕竟是多年来只在意别人的眼光,因此忙挣脱起身。哪知西门狂毕竟是武功精深之人,双臂如环,牢牢把黛玉扣在怀中,低笑道:“我们大漠的儿女,自来不是那些扭捏造作之辈,从不在意他人眼光。”紫鹃早已看得呆了,也听得呆了,魅影儿和众位侍女等却都是抿着嘴儿笑,心中都想难得一向七情不动的主人竟对林姑娘如此动心动情,若是太太知道了,必定欢喜得飞上了天。

  因此当晚,黛玉便和西门雪和东方雨两个一房歇息了,一晚上也尽是听着西门雪和东方雨两个说着外面有多少好玩的好吃的东西。次日一早起来,用过早斋,西门狂搂着黛玉起身,笑向魅影儿道:“把姑娘的帷帽拿来,我带姑娘见识见识她未见识过的东西。”魅影儿听了,知道西门狂要带黛玉出去游玩,忙把帷帽拿来给黛玉戴上方罢。

  西门狂已搂着黛玉出去,黛玉岂能真不在意别人眼光,用力推开西门狂的手,就是不许他再搂着她。可巧西门雪和东方雨两个一大清早的,也不知道从哪里又冒了出来,弄得满身污泥,脸蛋上也沾染着些许汗水污秽,见状笑道:“哥哥就带着姐姐去好生玩上一玩好了,我们吃茶去!”说着手挽着手,两个人活蹦乱跳地进了天人寺。

  黛玉一双妙目隔着白纱望着西门狂,嗔道:“到底是要去哪里?也不带几个人跟着?”西门狂大笑,道:“乖玉儿,带你去玩你从来没有玩过的!难道你怕我丢了你么?带几个人作什么?”想了一想,道:“也是,你一个姑娘家,不带几个人在身边伏侍也不好。”说着就道:“把魅影儿飞影儿和那位紫鹃丫头一起带上罢!”

  黛玉眼前一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道影子似的的青衣人,如飞一般掠进了天人寺,片刻工夫就见魅影儿飞影儿和紫鹃出来了,另外还带着两个包裹,想来是个黛玉路上换的衣裳妆奁等物,然而那位青衣人却不见了。

  黛玉心中只感到好奇,紫鹃却已上前扶住了黛玉,又从黛玉随身的荷包中拿出一粒香雪润津丹给黛玉含在嘴里,道:“我说姑娘小心一些,虽说如今太阳尚未出来,但是阳光也微微沁汗了,姑娘素日怕热气,该仔细一些才是。”黛玉随口就含了,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因恐西门狂又要搂着她,也忙扶着紫鹃的手,和西门狂错开一些距离。

  西门狂自是明白,只是笑了一笑,只带着黛玉在街上游荡了片刻,黛玉虽感到好奇,终究不喜这些人声鼎沸,况自己和三名丫鬟终究是女子,因此甚是不喜在这路上走动,只是伸手扯了扯西门狂衣袖,西门狂自是明白她素日癖性,笑着带她进了一家赌坊,也不看下面的吆喝,只带着黛玉和紫鹃等人直接上了三楼里的雅间。

  黛玉奇道:“这是什么地方?竟比先前我们姐妹吃酒时划拳猜酒令儿还热闹了!只是这些人太也不堪入目了。”西门狂笑着吩咐魅影儿和飞影儿亲自打点雅间内的酒菜茶水,不许那些赌坊里的随侍入内,才回答黛玉的话笑道:“这里就是赌坊,来了就是赌钱的,三教九流都有,能不热闹么?你当是什么清净地方呢?”

  黛玉和紫鹃两个相顾愕然,黛玉心中便大不高兴了,西门狂却是拉着黛玉坐下来,笑道:“这也并非是一无是处之地,也不过就是带你来见见罢了。”魅影儿端着新鲜荔枝送上来,笑道:“姑娘不知道,这里虽说是赌坊,事实上连大户人家的太太奶奶也有来赌的,比别的那些赌坊是不一样的。想当初,才开了这赌坊,我可就赢了三百多两白银呢!”

  黛玉惊奇,待要问时,西门狂已道:“这赌坊也是我名下的产业,都知道我们那对西门东方家的孪生太太,最是个大赌客,从小儿赌到老,所以我才开了这家赌坊来。来,一会我教你如何用这骨牌,好生赌上几把才是。”叫人送上了水晶骰子、翡翠牌九、象牙骨牌等物,一样一样教黛玉玩。黛玉心中也实在是好奇,真个玩了起来。

  这黛玉本性聪明绝顶,一点即透,加上在贾家里虽不玩,却也常看着贾母等人抹骨牌,因此没多大工夫就学会了。西门狂见她玩到了兴头上,就叫魅影儿道:“叫几个女客来和姑娘玩几把。”魅影儿答应了一声,也想叫黛玉开心,便出去说了几声,果然就来了三名女子来,都是一副大家太太的打扮,穿金戴银,衣饰虽华丽却不俗,充满了颐指气使的态度,身后也跟着一群的丫头伏侍着。惟独其中一个长得甚是富态,十跟手指头上戴着八个赤金宝石翡翠戒指,见到西门狂一个大男人,竟也不觉得该回避,想来是在这赌坊中惯了的。

  黛玉毕竟没这样玩过,心中也有些害怕,西门狂对她微微一笑,道:“没关系,你就玩几把,我一边看着呢!”说着,吩咐人搬了一张椅子坐在黛玉身边,给她鼓气。黛玉虽然矜持,毕竟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女孩子,淘气也是有的,眼见着人家玩得开心,也就放开了去玩。

  西门狂吩咐魅影儿拿了一堆白花花的银子堆在黛玉跟前,那三个太太眼望着戴着帷帽面纱的黛玉,一个大约二十六七岁左右容貌贵气娇媚的美貌少妇打量了黛玉半晌,眼见黛玉气度高华,油然一股清雅脱俗的书卷气,料知定是大家的闺秀千金,便先笑道:“好,虽不见其容貌,但其态度已是风流婉转,世上罕见,定然是极标致的人物!来来来,就好好玩上几把!”

  说来也奇怪,黛玉起先手法虽然生涩,然玩了几把之后,便似是有灵性似的,黛玉接连着只赢不输,那些女子本就多是大富之家,出手阔绰,输赢银两极多,不过几把,黛玉跟前就堆满了赢来的银子。别说紫鹃吃惊,连魅影儿也惊傻了,看着黛玉跟前一堆白花花的银子,顺口道:“姑娘这手真个是有灵性一样,接连着向几位太太奶奶的银子招手。”

  偏生那富态的太太不服,把随身带了来的仅剩下的三百两白银都押了下去,那美貌少妇似也未想到黛玉手气如此之好,也笑开了一张脸,把手在跟前剩下的银子堆上一推,笑道:“我也全押了,四百八十两!”眼望着另一名妇人道:“你全押不全押?”那妇人笑道:“大家也都全押了,我岂有不全押之理?五百六十两,全押了!”

  黛玉有些不知所措,自是没想到她们竟全押了,若是自己输了的话,真不是一笔小数目。西门狂只笑着安抚黛玉,道:“别管这些银钱琐事,只玩你的罢,难得今儿高兴,便是全输了也无妨。”吩咐魅影儿取了三百两黄金放在桌子上,笑道:“若是姑娘输了,这三百两黄金三位太太奶奶人各一百。”

  那三人登时喜笑颜开,笑对黛玉道:“难得公子出了金子来,姑娘就好生玩上一把罢。”黛玉看了西门狂几眼,发牌揭牌和那三人玩了起来。哪里知道,玩到了最后,那少妇笑道:“得了,这牌很是不好,竟是姑娘赢了!”另两人还真不信,片刻之后都放下了手中的骨牌,道:“真真是个财神娘娘!”把银子往黛玉跟前一推,道:“又是姑娘赢了!”

  看着眼前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子,黛玉也有些不知所措,西门狂笑对黛玉道:“看来明儿个光是来赌钱,你也尽够自己花用的了。”然后笑对紫鹃和魅影儿道:“替姑娘把姑娘赢的银子收起来。”紫鹃和魅影儿答应了,魅影儿只笑道:“真真姑娘是好手,竟赢了这么许多银子来。姑娘记得多赏我几两买酒喝。”

  黛玉也没想到自己竟是只赢不输,面上浮上几许羞涩,并不言语。那名少妇看了好一会,才笑道:“瞧这姑娘通身的气派,竟真不似凡间的人儿!明儿闲了,也请姑娘到我们家里吃茶去!”另两个夫人脸上都露出惊异之色,齐声笑道:“难得能有你看重的人物,真真稀罕了。回头给他们知道,定然也问呢!”

  那少妇起身,走到黛玉身边,拉着黛玉的手细细打量了半日,虽不见黛玉容貌,亦能透着面纱,看到那若隐若现的绝色容姿,一张脸笑成了一朵鲜艳的花儿,口中啧啧称叹,道:“好个水灵姑娘!竟是从未见过的标致!”黛玉甚感不自在,那少妇笑道:“罢了,眼见银子也输光了,也该回去了!”说着向另两位夫人一招手,扶着丫鬟的手逶迤而去。

  魅影儿站在桌子边和紫鹃数银子,笑对正吃着荔枝的黛玉道:“姑娘可知道姑娘赢了多少银子?”黛玉摇头,信手又拿玉签插了一瓣荔枝来吃。魅影儿笑道:“除了公子给姑娘预备的本钱五百两之外,姑娘赢了二千八百四十两。”黛玉也有些惊讶,紫鹃笑道:“真个如公子所说,明儿单是姑娘赢这银子也尽够过日子的了!”

  忽听门外一道声音笑道:“谁单是赢银子就够过日子的了?”一面说,一面两个丫头打起了湘帘,进来一名中年美妇来。只见那美妇虽然年已中年,然杏脸桃腮,容颜端丽,芳姿不减妙龄少女,一双顾盼流波的眼睛更是灵活之极,似乎单是一双眼睛便能说话一般。上身穿着百凤云衣,下身穿着红骨朵云裙,衣饰打扮宛然蒙古之风。

  黛玉不知道这美妇是何人,然见她眉目之间和西门雪东方雨姐妹两个甚是相似,心中便即了然,忙站了起来。那美妇先绕着黛玉几圈,笑道:“好,好,好,果然是人间难得的清灵人儿!”说着伸手就把黛玉戴的帷帽摘了下来,登时觉得眼前一亮,见黛玉眉目如画,风流婉转,不由得一呆,叫道:“好孩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灵气!”

  黛玉不禁有些手足无措,那美妇却已拉着黛玉的手细细打量,笑道:“瞧这肉皮儿,怪道都说江南的姑娘家是水掐出的人儿呢,真真是水嫩。不比我们大漠的女儿家粗手大脚得吓人!”黛玉也不知道怎么说话,西门狂随手就把黛玉揽进了怀中,接着后退两步,和那美妇有些距离,才道:“你这说话的性子也该改一改了,成日家这样子,明儿只怕吓坏了玉儿。”

  那美妇伸手就抓了一颗剥好却未切开的荔枝抛进了嘴里,眉宇间豪气逼人,笑道:“今儿里尽听着两个丫头在我跟前瞎吹,说这姑娘如何如何标致,如何如何脱俗,又如何如何有才气,我只当她们哄我呢,原来真有这么一位姑娘。我说臭小子,还真个如两个丫头说的,有了媳妇就忘了你老娘了?”


[正文:第二十七章    情乱]


  紫鹃这才知道是西门狂之母,心中也很好奇这太太真和自己家的太太不同。然魅影儿却是翻了翻白眼,道:“也不知道是我们家太太,还是东方家的太太。”黛玉和紫鹃听了都是一呆,随即想起来东方夫人和西门夫人乃是同胞孪生的姐妹,极不易分。

  果然就见那美妇吐出了口中的荔枝核,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魅影儿,哼声道:“我说小魅儿,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连我也说!看皮不揭了你的!”魅影儿却是直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一点儿也不怕她身为夫人会惩罚自己,道:“我说太太,我可是想好好地活着呢!我也仔细地提防着我的皮呢!”

  那美妇也翻了翻白眼,伸手硬是把黛玉从西门狂怀里拉到自己身边,越看越是喜欢,忍不住笑道:“真个是个好孩子,好不惹人怜爱的,怪讨人喜欢的。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黛玉却也喜欢这美妇的性子,轻声道:“姓林,名叫黛玉。”那美妇笑道:“好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书香人家的好女儿,比我们家那些雪儿雨儿的名字好听得多!”

  西门狂伸手又把黛玉揽到了自己怀中,道:“说话也尽日里疯疯癫癫的,我可不许你带坏了我的玉儿。”那美妇啧啧道:“玉儿,玉儿,你别听他的,要听我的,我可不会带坏了你的,跟我去玩罢!”西门狂伸手就拦住了那美妇要拉黛玉的手,道:“别把我话当耳边风,仔细明儿找不到你媳妇儿!”

  那美妇一下子蹦了起来,道:“你知道我媳妇儿在哪里?快快告诉我,我要找我媳妇儿去!”黛玉听了这话,就知道眼前的美妇不是西门狂的母亲,而是东方傲和东方雨的母亲东方夫人。果然就听西门狂笑道:“便是我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你也该去怪你那宝贝心肝儿子去,谁叫他如今里也不拿出他原本的性子来?便是找到了你媳妇儿,你也劝不回来。”

  东方夫人顿时蔫了下来,叹息道:“真真那个臭小子,一点也不给我挣点面子来,不去找我那人间少有的好媳妇儿,偏偏出家当了个臭和尚!明儿我就去拆了那个什么天人地人的破寺!我那好媳妇儿的性子我也明白,只怕就是找到了,她也不肯再进东方家的门槛子呢!这都怪那个臭老头子,好端端得非要给臭小子娶妾,这下好了,什么都没了!”

  这东方夫人越说越火大,跳了起来道:“这死老头子,害了我一家不能团圆,我去拆了那东方家的宅院去!”说着匆忙出去了!只留下黛玉呆呆地看着东方夫人远去的身影,心中实在不敢置信世上竟有这样的女子!疯疯癫癫,说话不着边际不说,更没个大家夫人的规矩和一般为人母为人妻者的矜持,却也更让人容易亲近。

  西门狂忍不住轻笑出声,看着黛玉惊讶的小脸,心中一动,本欲偷香,忽想起紫鹃亦在,只得忍住了,拿过魅影儿递过来的帷帽替黛玉戴上,才道:“我那娘亲和这姨母都是疯子似的,你也不用如此吃惊。明儿只怕更离谱的事情还多着呢!”然后又道:“今儿出来也久了,只怕那个薛家的女子已经等急了,今日就送你回家,什么时候再接了你出来玩。”因此便回了天人寺。

  果然宝钗已等得急了,眼见黛玉回来,身边也只魅影儿和紫鹃陪着,便面容含笑,道:“妹妹这昨儿今儿都哪里去了?竟不是和我住在一起。”黛玉亦浅笑道:“未曾哪里去,只是略玩了一会子,淘气了一些罢了。如今天也晚了,正经是该回去的时候了。”宝钗点头,道:“确是该回去了,家里头还是有一堆的事情要料理的呢!”因此叫人收拾好了,姐妹两个方回去了。

  夏日天长,黛玉又本性懒怠,天人寺一行之后,也并不多出门,每日里只看几句书,写几行字,弹几声玄月,喂几口鹦鹉,又或是和紫鹃做两针活计来打发日子,倒也十分清净闲暇。只是未免和宝玉远了一些,见面说话也是淡淡的。

  黛玉本就是天真烂漫之人,多年来一腔心思均在宝玉身上,素日里也是小吵小闹地试探着,偏生年纪愈大,愈感到风刀霜剑,更知自己寄人篱下之处境,加上妙玉西门雪之话,若说没有给她心中投下阴影,是谁也不会说相信二字的。自那之后,每日午夜梦回,总是柔肠百转,是舍是得?她总是拿捏不定,但是白日里,她却要做出一副已经松手已经放开的模样。

  那种心酸,那种无奈,那种忧伤,即使白日里如何洒脱,如何自在,但是这种滋味,总是充盈胸臆之间,虽说放手,却总是恋恋不舍。可是,却也是越看越是明白,宝玉终究不是自己终身之托,他对着满园子的姑娘丫头,总是显得那么平和和雅爱,关怀如一,对那些美丽的花朵总是那么细心呵护着,总想着叫花朵永远盛开,永远不凋零,但是这也总是他的痴心,对那样无情之物也总是情深一片。

  对自己,他可说是用尽了心思,但是自己也明白,自己不过就是那些花朵中的一朵。芙蓉,水芙蓉,还是木芙蓉?双木之林,自己该是木芙蓉才是罢?水芙蓉也罢,木芙蓉也好,但芙蓉娇艳,亦觉清雅,却不是怡红院中有的花朵。而自己的潇湘馆中,却只有湘妃竹,只有这竿竿的青翠和高傲,加上竹林下的一些青草,而唯一的梨花却是在屋后,而非人前。

  相处了整整八年,这八年中,流了多少泪水?在心中倾诉了多少情怀?也就只有自己和身边的紫鹃,窗上的鹦鹉知道罢了。何等的志同道合,然而,却突然闯进一把金灿灿的金锁,标志着富贵,标志着荣华,亦标志着天作之合,更重要的,金锁的主人,薛家的宝姑娘,她得太太的心,她得下人的心,惟独自己,和自己相伴的,只有那冷月清风。

  二玉的心事,无人不知,但却总是藏而不宣,为什么?等的是什么?是想等着最后元妃娘娘的意思罢?不用想,不用猜,自己明白,终究是老太太也做不了二玉的婚事之主的。自己是不入太太的眼的,向来又是从不劝解宝玉读书扬名,只这一件,就足以令太太舍了自己而取宝钗,更何况这样人家的门当户对,自己又岂会不明白?

  八年了,没有人能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姐妹们无人能理解,宝玉也不明白,妄称是知己,奈何根本并非知心人。或许自己和妙玉才算得是知心人,妙玉的乖僻,妙玉的休夫,妙玉的刚强,妙玉的清高,都是自己所羡慕的。是的,是羡慕,为什么不呢?一生一世一双人,一心一意的情衷,一心一意的夫妻,一心一意的生活,美丽却缥缈,没有人能给自己。

  西门狂,他和自己生平所见过的人无一相同,也真是人如其名,是个狂人,那样霸道着要自己永远在他的怀中,他是那么不在乎世道,不在乎眼光,不在乎礼教,和自己素日所知道的规矩真个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他就那么明目张胆地轻薄自己,是心意?是轻薄?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是羞?是恼?是怒?理不清,也道不明,一颗心儿就是乱乱的。不明白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更不明白他家里的人,雪儿,雨儿,东方夫人,甚至是陪着自己的那些丫头,举动很不合礼教,偏生却又那样洒脱自在。

  记得很久之前,看过这么一句话“王凝妻被牵,断臂投地;曹令女誓志,引刀割鼻”。这样的道理若用在自己身上,被西门狂吻了嘴唇,也被他搂抱过,想必定是该死了的罢?只是心中一直就觉得世道对这女子如此的不公道,为什么非要自残身体才能来昭示着妇女气节?为什么,这世道都把这些教条套在了女子身上?于男人却总是天经地义?

  或许,没有人能给自己一个完整的答案,若是说出了这样的话,或许连自己都要给斥责为不守妇道不懂规矩的女子了。打从心底,是羡慕的,羡慕西门家和东方家的主仆,羡慕他们能有那样自在的身份和道理,不必把自己圈在那些礼教的条条框框里。活的是自己,不是别人的眼光,那样是何等的自在!

  自己会能活得出自己么?能真正割舍下对宝玉的一片心意么?能接受西门狂对自己的心意么?心头凌乱,或许也是逃避着不愿意去想。其实,在看到见到西门家那些人的作为之后,黛玉心里就明白,自己不会再是往日里那个活在别人眼光里,活在礼教的条条框框中的人了。不管情归何处,不管最终如何,这一次,她想活一回自己,做一回疯子。

  这日午时黛玉正自卧在凉榻上歇息,垂着冰蚕丝帐子,满屋子里分外地清凉,使得外面暑气丝毫不入卧室之内。紫鹃和魅影儿两个和雪雁早命小丫头子去园子里各自玩耍,只剩下这三两个人在外间歇息,连架子上的鹦哥儿也把小脑袋埋在羽毛里睡着了,因此湘帘垂地,整个潇湘馆里静悄悄的,惟闻龙吟凤尾之声。

  黛玉本性警醒,朦胧间便觉得有人,心中便猜是宝玉,翻身一看,果然就是贾宝玉趿着鞋站在床边。宝玉见黛玉醒了,便笑道:“如今妹妹倒睡得沉,我来了好些时候也没见妹妹醒。”一面说,一面就着床沿坐下,眼见黛玉青丝散乱,香腮带赤,星眼微涩,不觉神魂飘荡,一双清明如赤子的眼睛深情款款地凝视着黛玉。

  黛玉伸手掠了掠秀发,见宝玉仍旧是随便进来,心中不悦,嗔道:“如今年纪也都大了,你也该避讳一些,别趁着姑娘歇息就这样进来。”宝玉笑道:“我们还分什么彼此?”说着见黛玉穿着雪白的纱衫子,只零碎绣了几朵粉红色的莲花花瓣,更显得清新柔美,笑道:“妹妹这衣裳好,是什么做的?看起来雅致得很,竟未见过!”

  想是声音引得外间紫鹃魅影儿等也醒了,忙进来伏侍黛玉。听了宝玉这话,魅影儿却是嘴角微微一撇,道:“这样的奇物,千金难得,二爷怎么能见过?若是见过了,也才奇了呢!”宝玉好奇地问道:“妹妹这到底是什么料子?竟真真是没见过的!”黛玉顺着紫鹃手里的白开水漱了漱口,雪雁端上了近日西门狂又特地叫人配的药茶,黛玉慢慢地啜着。

  宝玉只闻得一股雅淡的幽香,却并非是黛玉身上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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