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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中学语文老师的死-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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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刘老婆没听见,那一巴掌把她的魂扇没了。

  审讯连续了25个小时。

  青春痘的脸色暗淡了不少,他吐着气,啐道:“嘴巴真他妈严实,一丝口风也不露。老余,你那边咋样?”

  “还不是一样。装傻充愣呗。硬说儿子带回来的是一个13、4岁的姑娘。”

  “我这边也一样。不对,老余,你看这会不会是两惯犯啊?”

  “有可能,说不定最近几桩儿童失踪案都与他们有关。”

  “是啊,是啊。这次要破了答案,年终奖就嘿嘿嘿……”

  “可是,这得耗到什么时候呢?”

  “我有一个好办法?”

  “什么?”

  “就说他们儿子都交代了,是自己做的,与父母无关。我们就放他们走。”

  “放他们走?”

  “对,放他们走?就说他们儿子全招了,是他一个人干的。”

  “这是做什么?”

  “我看他们不像扔下孩子不管的人,这么一来,也许就交代了?”

  “这行不行啊?”

  “试试好了。”

  “也好。”

  ……

  没想到这一招十分管用,夫妻俩个听说儿子认罪了,不约而同将罪责往自己身上揽。一半是诱导,一半是想象,记录员飞快地记录着犯罪事实。很快,刘一天父母就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转交看守所,等待开庭审理。

  与此同时,娄宝马的女儿也被顺利从刘一天爷爷处解救。正确的说,不是解救,而是得到。

  老爷爷第二天没等到孙子,就带着娄千金去儿子家,于是就被埋伏的警察抓获。警察看老爷爷一来年纪大了,二来确实毫不知情,当场就给放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愚氓灭美
老张的泪逐渐止了,风吹过来,加速了水分的蒸发,他的被泪水暖湿的心也随之感到一阵冰凉。现实又清晰地横亘在眼前,他望着哭泣的孩子们,感到莫名的恐慌。“我究竟可以带给他们什么呢?”

  被泪水洗刷过的眼睛,宛如雨后晴空,格外的明澈。这样的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盯住老张。老张吁了口气,微微一笑:“我怎么能放弃你们呢?除非你们要抛弃我。”

  “老师,我们永远不抛弃你。”毕竟是孩子,脸上的泪水还没有干透,声音里面已经听不到一丝水分。那是清脆的,干爽的,甚至是没心没肺的。

  “老师谢谢你们了。”老张真心实意地说,虽然他心里怀疑,这样的融洽会转瞬即逝。

  “那我们上课吧。”

  “好的,上课了!”

  老张看看他们,无论如何,现在的群情激昂是令人振奋的。

  “今天,我们讲《幽径悲剧》,同学们,你们知道什么是悲剧吗?”

  “悲剧就是让人伤心的事。”

  “难过的事。”

  “悲伤的戏剧。”

  “痛苦,不开心。”

  ……

  学生七嘴八舌地回答着,课堂上的热闹气氛又回来了。

  老张激动地望着他们,语音颤抖着,却又分外清晰地讲道:“鲁迅曾经说过,最大的悲剧莫过于美被毁灭。生活中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是值得我们珍惜和呵护的。但是,人们往往为了自己的利益有意无意地毁灭美的存在。有心灭美固然可恶,但是无意中将美毁灭,或者因为愚昧将美毁灭,不但可恶更加可悲。今天我们要学的这篇课文,反应的就是愚氓灭美的悲剧。”

  “老师,什么叫愚氓灭美?”

  “愚氓灭美?”老张沉吟着,希望可以找到妥帖的字眼来解释。“应该是指愚昧的民众,因为无知而将美毁灭。”

  “哦,就是一个笨蛋将美给灭了。”一个学生说。

  下面发出一阵哄笑。

  老张也笑了,他说:“愚氓应该不是指笨蛋吧,聪明人也可以是愚昧的。什么是愚昧呢?词典上说:缺乏知识,愚蠢而不明事理是愚昧。这么来看,愚昧应该有两个必要条件:一,愚蠢;二,不明事理。”

  老张这样说着,但心里清楚自己无法将此讲透彻。愚昧已经难以界定,美更是见仁见智。可是学生认真地点着头,他欣慰地笑了。他们的世界是清澈的吧,美与丑总是泾渭分明。对他们而言,美丽与丑陋是无须劳神分辨的,就像天与地不言自明。

  想到这里,老张声音明快地说道:“让我们都不要做把美毁灭的笨蛋吧。”

  “让我们都不要做把美毁灭的笨蛋!”学生大声应和着。

  在这样的声音里,老张敏感地注意到杨界迪的脸色惨淡,目光涣散,他有什么心事呢?老张忽然就想到了刘一天。刘一天去哪里了呢?

  “谁知道刘一天在哪里?”老张问,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些慌乱。

  “有人看见他被人带上车走了,就在刚才。”

  “听说是警察,这小子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吧。”

  “是啊,有人还看见他挨打了呢?”

  学生纷纷议论着,老张觉得心一沉,那种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了。

  好容易到了下课,老张忙去传达室打听,果然不是好消息。刘一天因为涉嫌绑架娄宝马的女儿被带走了。

  老张敏锐地感觉到事情由他而起,他来不及请假,匆忙打个车去了。他不相信刘一天会做出诸如绑架一类的事情,这里一定有误会,他相信自己有能力将误会解除,将刘一天带回来。

折腾
老张心急如焚,催促司机快些再快些。司机是个40岁左右的大叔,他不知哪来的火气,听到老张的催促,方向盘一打,滑出机动车道,一个急刹车停在非机动车道上。

  老张全无防备,在座位上打了个滚,身子向上向前弹起,撞在车隔板上。这一下撞得不轻,老张好一阵才恢复知觉,额头辣乎乎的烫,他伸手一摸,都是血。

  司机紧张地看着老张,没了刚才了气焰。

  “你怎么吗?”老张叹着气说。

  司机揪着自己不长的头发,苦着脸道歉:“对不起了,小哥。我这是心情不好啊,刚才收了张假钞。我千当心万注意,怎么还是收了假钱呢。”司机大叔眼眶红红的:“我们开出租车不易啊,辛苦不说,饿肚子不说,只要能赚钱,咱没这么矫情。可这是我这月收的第二张假钞了。你说,我怎么就不长记性呢。我他妈犯浑啊。”大叔说着,忽然用头撞起一侧的车窗玻璃。咚咚咚咚。

  老张看了,忘了自己还受着伤呢?赶紧下车,想要走到那一侧,安慰安慰可怜的司机大叔。没想到的是,他的身子刚一离开座位,车门还没关严实,本来伤心欲绝的司机大叔,忽然抖擞精神,一踩油门,走了。留下一咕咚的黑烟,呛了老张满心满肺。

  老张望着远去的桑塔娜,笑了,“瞧人家那戏演的。”

  老张摸摸额头,已经不那么疼了。他站在路边招手,可是,出租车过往了不少,只是没有停下载客的。老张知道是自己这张脸闹腾的,心想,自己倒运到这地步了。没办法,还是得先去医院包扎。

  医院排着恁长的队伍,老张从10点站到下午2点,中间一大段时间是医生休息,有些病人散了,去吃饭。他舍不得自己的好位置,虽然肚子饿得咕咕叫,却好坚持着。好容易见了医生,也问上两句话,就拿着单子说:“拍片去。”

  老张说:“不用,您给我包扎了。我还有急事呢?”

  “有急事来干什么?你以为就你忙,我比你还急,还有几十个病人等着我呢。再说,你是医生还我是医生。”

  老张不说话了,乖乖地去拍片,又排队。开药房,,交钱,排队;取药,还是排队。等什么都折腾完了,也该是下班的时间了。老张知道今天又办不成什么事了,想着,不如去刘一天家看看。也许回家了,已经。 。 想看书来

扒我们家的房
老张在医院门口遇见了一个人,杨界迪,在他身边,还有一个穿着怪异的青年男子。

  “杨界迪。”老张喊道。

  杨界迪吓了一跳,他最怕在医院遇见熟人,所以特意挑了离学校远离家也远的医院,谁曾想竟能遇到老张呢。

  “张老师,你受伤了?”杨界迪牵强地笑着,指指老张头上的网。

  老张也觉得医生过分了,一个小伤口,给他扎了诺大一张网,好像他整个脑袋都破了似的。他挠挠头,笑着说:“一点小伤。你呢?病了吗?”说话的时候,老张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好象是从杨界迪身边的男子身上传来的。他好奇地看了他两眼,只见他脸颊红彤彤的,像是醉酒的样子。

  “我陪哥哥来的。”杨界迪简短地说,举步要走。

  “喝多了吧?”老张关切地问,杨界迪的右脚已经迈出去了。

  “是啊,喝多了。”杨界迪说着,一手扶住哥哥,一手挥挥:“我走了,再见,张老师。”

  “再见。”老张说着,却忍不住盯着杨界迪的哥哥多看了几眼,“奇怪,没有酒味啊?”他自言自语道。

  又大又圆的太阳酡红着脸在高楼大厦间蹲着,已经是落日了,阳光一点也不刺眼。人们可以大方地观赏太阳的尊容。老张立定,看了好一会儿,心里被这样的壮美震撼着。

  世界是如此美丽,人生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呢?可是,自己为何时不时的悲伤,愁闷,愤怒,仇恨呢?对着太阳,老张笑了,他在心里对它说:以后,我要幸福地活着。

  老张正在赶往去刘一天家的路上,电话响了,是母亲打来的,声音很着急:“弟弟啊,你快回来吧。他们要扒我们家的房呢。”

  “知道了。我马上回来。”老张挂了电话,匆匆往家里赶去,刘一天那里,只好明天再去了,应该没什么大事吧,一个孩子而已。

  49

  老张老远就听见了母亲的哭声,那哭声刺进他的骨髓,令他痛苦。

  大概有一二十个民工模样的人,手里拿着些扒房的工具,懒洋洋地站着。一个看起来像包工头的家伙,正大声冲父亲呵斥着什么。

  “有种你把我杀了。”是父亲的声音,“想进我的家门,除非碾碎了我这把老骨头。”

  “你有气冲领导撒去,我们只是干活的。您老这样,不是为难我们吗?吃饭不易啊,您老就发发慈悲吧。”包工头50岁左右,说话还算谦和。

  “把门砸了不就行了。”一个20来岁的民工不耐烦地喊着,“今天是一定要拆的,都磨蹭好久了。”

  “我的房,凭什么说拆就拆。”

  “老钉子。”一个民工啐了一口,不屑道。

  “什么?老钉子?我张全福一辈子做人清清白白,你别红口白牙污蔑好人。”

  “哎呀呀,还一套套的。不配合政府工程,耽搁了国家大事谁负责?”

  “我不和国家作对,是你们欺人太甚,给多给少总要有个依据,关系好的你们多给点,没门路的你们昧着良心黑钱。这是政府能做的事吗?”

  “我们不知道这些,你管领导去要钱啊,别和我们作对,大家都是穷人,别自己人找自己人麻烦啊。”

  “不管了,拆了。罗嗦个球。”

  一个黑脸膛的小伙子从地上捡块石子,随手一扔,打在门上。

  老张三两步跑过去,护在父母身前,“你们回去,找你们领导来。”

  “呵呵,又来一个闹事的。看来,今天还真拆不成了,老刘,要不先汇报汇报。” 。。

这个世界怎么了
老母亲抓着老张的手就哭:“弟弟啊,你不是说解决了吗?怎么今天发的钱和上次比反而少了呢?上次还有68万,现在剩下48万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不过了,和他们拼了。树活一张哪个皮,人活一口气。明天他们要敢拆房,我就敢杀人。”老父亲火气十足的说,年轻的时候,他就是个暴脾气,却生出老张这么个没脾气的儿子来。

  老张没有劝,他恨自己没本事,父母临老了还要受这种窝囊气。

  老母亲也没有劝,她一辈子好强,不想让人家看不起。乡里乡亲的,大家都看着呢。老张家早些年也风光过,不能就这么毁了名声。要拿了这笔窝囊钱,以后活着,也是没脸见人啊。

  一家人一宿没合眼。

  天亮了,老父亲对儿子说:“你去上班,百来个孩子等着呢,咱们不能对孩子不负责。”

  老张摇摇头:“一会打个电话请假吧。”

  老父亲火了,“活着就得对得起良心,没事请什么假,一屋子孩子等你上课,你不去?”

  “今天不是有事吗?”老张一见父亲发火就害怕,说话声音也弱了。

  “有什么事?我们能解决。你去上班。做人不能让人家戳着脊梁骨骂。”

  “那你们可和人家好好说,我今天再去一趟娄家。”

  “别去了。”老父亲摆摆手,“别为了几个钱向人家弯腰,穷人不能挺起胸膛做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那拆迁款?”

  “我想通了,不就是几个钱吗?钱可以不要,做人可要挺直了腰板。”说这话时,老父亲深深地看了妻子一眼。妻子不为人察觉地点了点头。

  老张嗫嚅着还要说什么,父亲瞪了他一眼:“还不去洗洗,别迟到了。记住,要好好做人。”

  老张不敢违抗,一一照做。

  老张一到学校就被几个学生围住。

  “娄宝马的女儿找到了。刘一天也被放了,还不满18岁嘛。”

  “呵呵,犯罪要乘早啊。”

  “张老师,刘一天的父母也被抓起来了。听说他们绑架了娄宝马的女儿,还是惯犯呢。”

  “对,说是人口贩子。已经关起来了。”

  “刘一天是被父母唆使的。”

  ……

  “荒谬。”老张激动地说道:“简直可笑!”

  “老师,你不相信啊。是真的。”

  “刘一天呢?来学校没?”

  “他怎么还可能回学校呢?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啊?”

  “听说,他要去杀了娄宝马给爹妈报仇。”

  “你小子,电视剧看多了吧。”

  ……

  “别说了,都回班级吧。”老张说,心里觉得苍茫茫的,这个世界怎么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这种坚持是否值得
刘一天从警察局回家,看见颜烟一脸忧伤地站在大门口等他。

  “嗨。”刘一天招呼一声,他浑身是伤,又痛又困又饿。

  颜烟惊呼一声,忙上前想扶住刘一天,终于没伸出手。刘一天看起来到处是伤,裸露的肌肤青的、红的、紫的,一片一片。

  “你怎么了?”

  “被狗咬了。”刘一天满不在乎地笑笑:“我爸妈在家吗?”

  颜烟在心里说你爸妈都被抓走了,但她不敢说出来,所以她摇摇头:“我不知道。”

  “累死球了。”刘一天说着,推推门:“门开着啊。”

  他有些害怕地站在门口,试探地喊着:“爸,妈,我回来了。”

  没有人答应,刘一天高兴了:“呵呵,不在家。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他看看颜烟:“你不进来么?”

  颜烟跟着他进了门,家里有一股凄清的味道,刘一天仿佛也感觉到了,他嘟哝着:什么味道啊?

  颜烟用力嗅嗅,故意轻松地说:“你身上有股子臭味。”

  刘一天笑了,“是很臭。你帮我弄些吃的吧,还有,帮我收件干净衣服我换上。”

  颜烟立刻去做了。她先在阳台上收了刘一天的一身衣服,拿给刘一天。又去厨房,看看冰箱里有些速冻的饺子,就给他下了。

  “你不碍事吧?要不,去医院看看。”颜烟看着狼吞虎咽地刘一天,担心地问。

  “没事,没伤着骨头,不过是些皮肉伤,养两天就好了。”刘一天看看颜烟:“你又离开家了,你姐姐知道不?”

  “我不回去,我要跟你在一起。”

  刘一天笑笑:“好啊,给我做吃的。”

  “当然。”颜烟开心地笑了。

  51

  老张留了几个没有按时完成作业的孩子,苦口婆心地说了一通,结束谈话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老张想起今天是父亲的生日,赶紧去车库拿了车,先去买了个蛋糕,又去熟食店买了些父亲爱吃的猪脚爪,花生米之类的东西。采购完毕,老张喜滋滋地看着车篮子里满满当当的食物,将车子骑得飞快。

  道路两边到处是点着大灯的工地,机器的嘈杂声让夜晚彻底失去了宁静。老张最近老是想起小时侯的事,那时,苏州还是个小城市,一到晚上,家家户户亮着温暖的灯火,守在桌边安静地吃饭,墙角边还有虫子在唱歌。吃完饭,老张就和村上的伙伴们一起在家门口的场面上玩,有时候,他们一边看着漫天的星斗,一边轮流着讲故事,开心极了。

  想到这里,老张不觉抬头看看天空,灰蒙蒙的,没有一颗星星。他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理解父亲坚守的痛苦,那房子对于拆迁办的人来说,不过是钢筋水泥的建筑,是没有生命的砖头石块,甚至是他们赚钱的工具。但,那是父母的生活的见证,他们亲手搭建了这房子,这里有他们的青春和所有的回忆,它是和父母血脉相连的亲人哪。

  父亲从来是个很讲道理的人。老张永远不会忘记,曾经有多少伙伴羡慕他有一个和善的,懂理的,爱读书的父亲。老张在心里也一直把父亲作为自己人生的榜样。父亲勤苦、善良、坚强、正直,虽然这些品质在现在的社会似乎有些不受欢迎,但父亲却一直坚守着自己的道德操守。这一切,也深深影响了老张,但是,他现在彷徨了,他不知道这种坚持是否值得。

你斗不过他们的
老张一边想,一边骑,忽然地,他找不到自己的家了。

  看看周围,似乎应该在这里,但是,没有自家的那幢两层楼房,它不见了。

  老张慌了神,停下车子,更仔细辨认着。终于在一堆废墟中找到了自己的家,它还在,只是整个身子被黑暗掩着,不易发现。

  老张推着车子,艰难地在沙砾中前进,靠得近了,他看见了烛火摇曳中父母憔悴的脸。

  “怎么了?妈?”老张将车子推进院子,问。

  “电让他们给掐了。”母亲难过地说,“我刚准备给你爸爸下面条,忽然就没电了。”

  老张看看父亲,他默默地抽着烟,一句话也不说。

  “可能是线路问题,明天我看看去。”老张故作轻松地说道,“爸,你看买什么了。今天是你生日,我们喝两杯吧。”

  父亲只是闷着头,一声不吭。

  老张求助似的看看母亲,母亲摇摇头,说:“你先吃了去睡,乖。”

  老张张罗着摆上蛋糕,菜肴。他把蜡烛都插上,全点上。一团团小火焰,让清冷的屋子温暖了许多。

  “看,孩子都买来了。咱们吃点吧。”母亲小心翼翼地说。

  父亲抬起头,看看美丽的小火苗,大声呼出一口气,在脸上开出一朵笑容。

  “好儿子,咱们开开心心过个生日?”

  “过个生日!”老张看着父亲终于笑了,心里松了口起,“爸,我给你唱个生日歌吧。”

  “好啊。我们一起唱。”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老爸(我)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生日歌唱完,父亲双手合十,大声说道:“许个愿!”

  老张和母亲应和着:“对,许愿,许愿。”

  父亲将眼睛闭上,神色严峻,嘴唇轻微的动着,老张相信,父亲一定是许愿能够顺利拆迁。父亲不是见钱眼开的人,他所要的不过是尊重,负责这片拆迁外号黄鼠狼的家伙,百姓们说起他哪个不恨得牙痒痒。

  当初他带着一班人耀武扬威地开进村子的时候,让父亲想起了鬼子进村。黄鼠狼拿出评估报告扔在桌上,冷冰冰地说道:“看看,没问题就签了。有问题咱们就协商。”但是,他的样子却在告诉你,根本没有协商的可能。

  父亲是有些文化的,他没有看评估报告,直接就问:“什么时候评估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老婆知道。评估那天她在的。”一个看起来像痞子的家伙不耐烦地喝道。在他们看来,像老张这样子的人家应该和顺利的签字了事,这种人,几辈子才能见到几十万哪。

  “我老太婆没啥文化,她懂什么?”老张拿起评估报告,看看数字,果然比同等条件的少了不少。“你们给她看拆迁许可证和评估上岗证了吗?你看了吗?老太婆。”

  母亲摇摇头,她不认识字,一辈子没和家乡以外的人打过交道。

  “瞧!这是不合法的。”父亲冷静地说,他是在红旗下长大的,从小接受主人翁的教育,古代还有铡美案,他不信,新社会还能不按法律办事。

  黄鼠狼阴沉着脸不说话,痞子要说些什么,被他制止了。他手一挥,一伙人跟着他出了老张家的门。

  老张后来听说,那天除了父亲,大多数乡邻都签了字,有几个没签的,情况和自己家差不多,想等等看。

  父亲的愿望能实现吗?老张看着烛火摇曳中,父亲肃穆的脸,不由也闭上眼睛,默默祷告起来。

  忽然的,砰砰之声不绝于耳,一些碎玻璃屑到处乱飞。因为屋子里黑,老张他们不能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母亲吓得哭了起来,父亲的手上脸上都有被玻璃擦伤的痕迹。老张呆呆地看着蛋糕上被一块不规则的石头砸个稀烂的华丽寿桃,半晌,像从梦里醒来似的:“怎么了?”

  父亲说:“没事,我们上楼去。”

  一行三人摸索着上了楼,借着远处建筑工地的灯火,他们清晰地看见大约10来人,一字排开,随手捡起什么就往屋里扔什么。

  老张这下相信邻居老秦的话了:“你不搬,他们断你的水,掐你的电,找黑社会骚扰你。你斗不过他们的,而且拖的时间愈久,钱给的愈少。黄鼠狼已经放出风声来,凡是不合作的,在原来基础上直减10万。”

祖国的法律
到学校,老张把昨晚家里发生的事说了。奇怪的是,之前还热心出主意的人都装傻充愣的,就是不接他的话题。

  老张上厕所的时候,才有一个叫老余的跟了出来。

  “上面来指示了,让校长做你的思想工作呢?”

  老张一时没有回味过来,“干什么做思想工作。”

  “你们家不成钉子户了吗?”

  “钉子户?”

  “校长在行政会上可说了,要中层做好你的思想工作,一切以大局为重,不要因私利而置国家利益而不顾。”

  “我怎么了我,昨天……”

  老余匆匆打断他:“行了,我走了。会有人找你详谈的,唉,你的事情怎么说呢?算了,你好自为之吧。”

  课间果然有人找老张谈话来了,是何主。

  他端着身子坐着,看着站在他跟前的老张,毫不客气地说道:“你们家怎么回事。传出去多丢脸,还老师呢?为人师表?灵魂的工程师?在金钱面前就狗屎一坨了。平日里装得多清高似的,比谁都爱钱。拆你家的房怎样的,那不是为了公共事业吗?我跟你讲,这物权法可颁布了,上面明白写着。”

  何主递给老张一本册子,翻开的那一页,用红笔醒目地划着:第42条,为了公共利益的需要,依照法律规定的权限和程序可以征收集体所有的土地和单位、个人的房屋及其他不动产。征收单位、个人的房屋及其他不动产,应当依法给予拆迁补偿,维护被征收人的合法权益。征收个人住宅的还应该保障被征收人的居住条件。

  老张合上册子,上写三个大字:物权法。

  老张是个法盲,从未出过国门的他完全不了解祖国的法律,他本认为像自己这样克己奉工的好公民,是一辈子也不会和法律打照面的。

  “我能拿去看看吗?”老张小心地问。

  “还没看明白吗?那就多看几遍,拿去就不必了。”何主冷冷地说道。

  老张故意把册子往何主脸上一扔。

  何主端着的身子像菜青虫似的扭动起来,“奈神经病啊。”

  老张不理会他,径直出了教务处。今天的课都在下午,他实在不想回办公室,看别人的脸,老张想了想,往操场走去。

  现在是上午第一课,操场上很安静,不见一个人影。老张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席地而坐。风轻柔地拂过他僵直的身子,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这个时候,老张多么希望自己身边有一个人,可以安抚他伤痛的心,可以帮他出出主意。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老张的性格很像自己的父亲,不求人,也不主动帮人,他们家一直与其他人保持着客气的距离。以前老张觉得这样很好,但是现在,他真羡慕那些朋友多的人,哪怕有一个可以说说话的朋友也好啊。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将来少一些黄鼠狼
这天下班的时候,老张去了趟书店,买了本物权法。他尤其翻到42条,又认认真真研读了几遍。他觉得,自己家坚持不了多久了。

  回家后,他把物权法第42条指给父亲看,父亲沉默了很久,最后说:“这里不还写着保护被征收人的合法权益吗?我不是不支持政府工作,我只要我的合法权益。儿子,你书读得比我们多,你说,维护合法权益该不该?”

  “当然应该。”老张说,父亲像是一个活在真空里的人,他从来都相信做得正行得直,那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把他怎样。但老张心里明白,把不合法变成合法,对于一些人而言,实在太容易了。

  果然,到吃晚饭的时候,老张家就收到了一份《苏州市建设局房屋拆迁裁决书》,按照裁决,老张家必须腾让所居住房子,否则将被“申请强制执行”。

  “怎么办啊?老头子。”母亲带着哭腔问。

  父亲不说话。

  这天晚上自然还是没有水,没有电。老张一家吃了老张买回来的盒饭,早早的上床睡了。到了半夜的时候,窗户玻璃又被砸了。老张还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他披件衣服,打开门,看见父母都站在窗口向下看,今天来的人似乎比昨天还多些。

  “要不就搬了吧?”母亲陪着小心问父亲。

  父亲叹了口气,“他们把路都堵死了,我们怎么搬?拆迁款剩下不到一半,搬了我们以后怎么办?”

  “再好好说说。我明天去求求黄鼠狼,只要他答应给同样的拆迁款,我们立刻就搬。”

  “如果真能这样,我们不早搬了吗?”父亲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的凝重,“他们是欺负我们老实,没后台。”

  “对!我们就不搬了,大不了与这个家同归于尽。”老张走到父母身边,气呼呼地讲。

  “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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