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人臣(GL)-第4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十天,酋兹的承诺兑现了。

    他用最小的损失逆转了战局。

    此刻是开始,同样是结局,没有六通壕沟的北门是守不住的。

    京城危在旦夕。
正文 176第一百七十六章
    176【正隆二年】

    魏池所有痛苦哀伤的回忆都汇结在白雪弥漫的季节;从她在被抛弃的襁褓,直至她青春中所有最孤独的时间。当她看到白雪皑皑的大地;忍不住觉得这种情愫是摆脱不了的纠缠。

    错误的决定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错误;京城几乎就要沦陷。望着窗外的飘雪,魏池站在皇宫高大围墙的阴影里,内心被冻得如同城墙一般坚硬。即便余冕极力维护,林言虎再帮自己解释;但是这是难以推脱的责任。封义的光辉似乎不再;自己展现的是一个低能的将领的判断能力。那个人是谁;他正在城外的壕沟中有条不紊的部署兵力,这些问题弄得自己筋疲力尽。魏池艰难的吐了一口气;白色的水雾嘲讽的飘在面前;总是不肯散去。魏池不耐烦的拿手扇开它们,混乱的气息没有散尽,却看到毛以宣站在他面前。

    毛以宣的表情同样非常难看。

    两个人沉默以对,氛围静得和不开。

    “你先回去吧”,呆了许久,魏池说。

    毛以宣艰难的点点头:“你呢?”

    “我待一会儿。”魏池抱着膀子勉强笑了笑:“还不是得想办法。”

    毛以宣回去了,看着他的背景渐渐消失在远方,和风雪宫墙融为一体。魏池跺了跺脚,她不相信此刻自己是能想出办法的样子,但是她没有家可回,她的家只是一座房子。她只能沿着长长的宫墙没有目的的溜达,冰冷的风雪击打在脸上,挫败,恐慌,焦躁,把魏池弄得疲惫不堪。那些炮火的咆哮还在耳边,在这寂静的四周更显刺耳。

    如果这一刻王允义就在面前,魏池觉得自己会崩溃的承认:自己只是一个能守住巴掌小城的将领,没有大才干。

    大家想多了,自己同样想多了。

    但是没有如果,不论自己怎样认识自己,现在的残局没有人收拾,没有王允义,没有耿祝邱,没有杜莨。

    我,想回家。

    又冷又乏的魏池苦笑的抬起头,漫漫的大雪落在冰冷的脸上似乎不再融化。

    “魏……大人?”

    “嗯?”

    “魏大人!”

    “嗯!”魏池摇了摇头努力清醒过来。

    “魏师父!”

    不知不觉,已经入夜,眼前的灯笼的亮光刺得魏池睁不开眼。

    “你是?”

    这是连接外朝和内廷的甬道,那一天,陈玉祥送离了魏池的背影,在那个魏池经历那场惊心动魄的小花园里等到太子登基。今天,京城危难,前朝议事吵得一塌糊涂,陈玉祥坐立难安,又来到这里。本想要寻求一丝安心,却看到那个令她感到安心的人颓废的靠在墙边,被大雪埋成了一个雪人。

    “快扶魏师父起来!”陈玉祥以为魏池冻死了。

    一旁的宦官五六赶紧来搀扶。

    “公主,”魏池赶紧走了两步:“多虑了,臣刚才想事情想入迷了。”

    这显然不是多虑,陈玉祥暂时忘记了京城的危机:“赶紧扶魏大人到房间里去,顺便叫些暖汤。”

    还是那个花园,从窗户外能看到那条画廊,房间不大,因为宫里节俭了用度,只能现叫人拿火盆来取暖。魏池捧着姜汤,喝了一口,不是温暖,却是火辣的感觉令她忍不住想要流泪。

    “失态了。”魏池努力稳固情绪,抱歉的笑了笑。

    见到魏池的脸色逐渐泛起了潮红,陈玉祥舒了一口气:“魏大人,太累了。”

    “公主还是叫臣魏师父吧。”

    虽然早就不是魏师父了。

    “好。”

    真希望一切都不曾改变。

    “公主最近都在看哪些书?”

    陈玉祥淡淡的看着微红的火焰:“魏师父还记得《大青山杂记》?”

    这是许多年前,自己承诺要和陈玉祥一同修撰的书,虽然两人地位悬殊,相隔万里,但却都遇到了这本书,且用这本小手记填补了童年缺失的乐趣,又恰巧一人读了一半。当第一次从陈玉祥口中听到这本书的名字的时候,魏池几乎想要越矩和她成为朋友。时过境迁,此时此刻听到这本书的名字,禁不住让魏池心中一暖。

    “公主竟还惦记着这本书。”

    自从被革了给太子讲课的职,两人基本不可能相见了,魏池只能把自己整理好的稿子压在箱底。

    “大青山是怎样一座山呐,山里山外的故事竟然如此不同,同是一个人,竟然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我放不下你知道的那一半。”

    其实《大青山杂记》就只有两个故事,一个在山外,一个在山内。魏池窝在书院的角落里陪伴主人公经历了山外惊险诡变,而陈玉祥在她的书案前看完了山内的恩怨情仇。这是一本残卷,一部分遗落在蜀地的乡间,一部分历经前朝的战火,辗转从南京到了京城。

    她们唯一共同的记忆便是主人公从山外向山内攀爬路上的那个故事。

    “如果不是在那个岔道口遇到那个狐狸,他应该去京城赶考做了官了。”

    这不是一个狐狸精那样的角色,而是一只真正的狐狸,作为一个符号将这本书一分为二。而遗落他的人不知因为怎样的机缘巧合要从这里将这本书分开,让大青山的世界各在一方。

    主人公是个睿智的人,在山外经历那样的惊险,看尽了人世的狡诈,他怎会被一只狐狸蒙骗?

    陈玉祥却看到是他蒙骗了狐狸,以一个人类的阴险潜入了山内的世界。

    但对于是走是留,这本书的作者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结局。

    大雪停了,禁城停顿在了极致的安静中。陈玉祥推开窗户,一股冷风灌了进来。

    天边是一轮明月,魏池看着窗外的明月及她的背影。

    陈玉祥却不像她那样心情沉重:“我觉得,魏师父一定能保卫京城。别人也许不相信,但是我相信。”

    “一个相信他会离开大青山的人,一定能够坚持到底。”

    “战争并不是像公主想的那样,靠相信就能够成功。”魏池觉得自己难以被她的情绪感染,虽然很感激她的宽慰,但是只能实话实说。

    “我知道,”陈玉祥靠在窗边,淡淡的笑着:“如果真的京城失守,我依然会支持魏师父,绝不后悔。”

    “我,其实不值得你这样信任。”

    “今天内阁向我提议了,问内廷愿不愿意退往南直隶。”

    魏池吃惊的看着陈玉祥,她没想到内阁竟然这样快的就做出了决定。

    “我拒绝了,我相信你。”陈玉祥不知觉间叹了一口气:“我在这个高墙之内过了这样多的岁月,连自己母亲都不曾真心的相信过,真是为人的可悲。很幸运,认识了魏师父,真的很幸运。”

    刚才那场争吵中刺耳的指责似乎被这句话温暖了,魏池感到自己的眼圈有点红:“我,其实有很懦弱的时候。”

    “是!”陈玉祥笑了:“魏师父现在就很软弱,全然不似当年在马上……的样子。”

    马上……的样子?

    看到魏池恍惚的表情,陈玉祥虽在意料之中,心中却仍旧一阵刺痛。

    那一笑太奢侈,是不是挥霍了自己太多?

    多日的疲惫,让魏池没有防备的窝在椅子里打起了瞌睡,房间里忽明忽暗的炭火映不出精致华美装潢。陈玉祥依在窗边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远离了皇宫,像是在一个江南的小镇上,或者偏僻的山村里。而自己手上的披风似乎就那样自然的把他拢得妥妥贴贴,如果有一个祥和的清晨,自己能在这里看他打着哈欠醒来,这是不是就是自己想要的未来?

    清晨。

    城外的漠南人已经部署好了兵力,京城内的民众还不知道这一切,仍旧有条不紊的运转。内阁所有成员悉数到场,面对如此危机的局面,他们不得不理智的要求皇室尽快准备南迁。

    这一刻余冕犹豫了,他不赞成南迁,因为这样高风险的举动的唯一结局就是京城惨败,但是如果不赞成,京城仍旧在劫难逃。

    陈玉祥作为皇室的代表,第一次与大臣们直面相对,此情此景,她只能顺从多数人的意见。

    “臣有一个想法。”魏池平静的站出来。

    你?

    作为前一天被众人指责的焦点,所有人都吃惊的看着魏池。

    “好了,魏大人,不用说了。”杨审筠面对这个局势简直怒不可遏,他确实不想听魏池再说其它建议。

    余冕同样很吃惊,但还是极力安慰杨阁老:“事到如今,不是计较得失的时候,还是应请让魏大人说明。”

    “臣不建议南迁,”魏池才说了半句,杨阁老拍案而起。

    “等等,”一直坐在帘子里的长公主音量不大却坚定:“魏大人请说。”

    魏池强忍着手心的冷汗,简要的将自己的想法叙述了一遍。

    听了魏池的策略,林言虎忍不住心中疑虑——这未免太铤而走险了!魏池在封义的战功和他的能力确实不假,但是从之前他错误的判断可以看出,他没有领导这种大型战争的能力。或者说,他的年龄,资历不足以帮助他在这样复杂多变的局势中迅速应变。更何况这次的对手实力相当了得!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大家心中所想几乎都是如此。

    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这个翰林学士,这个只打过一场硬仗的人,他真的能够成为这场战争的主角?

    没有人敢相信。

    “本宫赞成魏大人的想法。”陈玉祥的回答很平静,就像是在决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长公主殿下!”杨阁老几乎忘了理解:“殿下不能置整个王朝于险境!即便是,”

    “杨阁老不必多说,”陈玉祥打断了他的话:“本宫不能指令军国大事,但是宫内的事情确是由本宫管辖。敌军围城之时,京城百官和百姓没有抛弃陈家,此刻大难临头,陈家绝没有弃之不顾枉自求活的道理。”

    “可是!”

    “如今还有别的方法?”

    看不清纱帘里那个人的表情,但是怎样都不像是个二十一岁的姑娘能说出的话。

    余冕经过认真的思考,决定支持长公主的决定。

    等到夕阳西沉,余冕站在城墙上,看着北门外架起的各种攻城设备,郑重的将兵符交到了魏池手里:“尽管放手去做。”

    冰冷铸铜沉甸甸的,这上面肩负着数十万百姓的安危。魏池想要放手去做,却轻松不起来。她躲到一个角落中,掏出怀表,看着上面的指针一点点的流逝。滴答滴答的响动令她的手指颤抖。

    信心,快回来!

    当那根指针重叠到那个数字上,魏池闭上眼睛,站起来——来吧!漠南!

    此刻的酋兹并没有在六通壕沟里,他在克制了自己的喜悦,迅速恢复了冷静。发起全面总攻前,他还有一件事情想要确定:还有没有其它方法可以不让自己的军队和这个庞大的城市正面搏击?

    面对这样的战局,有多少皇室会选择逃离皇宫?至少漠南的皇族有过这样的打算。当年齐军还离都城有相当距离的时候,那位长公主不就准备遁逃?更何况中原的局势和当年漠南的局势如此相像!曾经的漠南王因为忌惮沃托雷而想要逃离,留有退路。难不成如今的小皇帝会不忌惮秦王而给自己留一条命?

    所以酋兹即刻要求部队开始在北门安装庞大的攻城车,以给城头的守军足够的压力。而他正真的实力却潜伏在京城四角,观察京城的一举一动。如果能抓住遁逃的小皇帝,以此要挟京城投降,更以此牵制齐国的秦王和那个王允义,这岂不是一个最甜美的结局?

    但狡猾的守军一定会以所有的智慧来掩护皇室逃离京城,自己要做的就是提起一百个小心,用更狡猾的方式给他们重重的一击。现在他面临的困难和齐军面临的困难一样,绵延数百里的城墙既为守军带来的巨大的负担,同样也让巡伏在外的漠南军带来了很大的困扰。为了防止齐军从北门突袭夺回六通壕沟,酋兹几乎将自己所有的步兵都部署其间。而十几万骑兵,还有一部分要回防平锦,他手上真正可以调配的士兵不过数万人。面对京城的四个门,还有城外数不清的村落,他必须要尽快做出准确的判断。

    傍晚,齐军部署的炮兵开始从北门往六通壕沟放炮。六通壕沟有绝佳的掩护,并未造成真正的伤害,但酋兹闻到了异样的气息,他调配手上的所有人,密切关注四个大门的动向。

    南门直接通向南直隶,可以说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但是这个选择未免太直接了。东门是水路,如果从水路走的话基本上,很难有接应的人且容易被发现。北门过于铤而走险,西门似乎缺乏特色。

    炮击开始不到一个时辰,天渐渐的黑了,不出酋兹所料,南门率先跑出了一队人,人数可能就二三十个,很快被巡查的士兵冲散,虽然黑黢黢的没有抓到人,但是酋兹觉得这只是齐军的一次试探。因为在截获的马车中并未发现太多有价值的东西,马车的准备很草率,并不像是蓄意出逃的样子。酋兹在南门上画了一笔,正在他暗自高兴的时候,东门的水路发来急报,说是截获了一条小船,当漠南的水船靠近的时候,小船燃起了大火。酋兹还没来得急在东门上画线,西门和北门几乎是出现了一样的情况,都是跑出了几十百把个人,很快被冲散,自己的人截获了空空的马车。

    杜喀尔同样很疑惑:“不会是在耍诈?你就如此肯定他们一定会协助皇室逃亡?”

    “他们没有别的选择,”酋兹皱着眉头:“皇室对于守卫城市没有任何好处,而如果皇室被擒,整个局面都会趋于被动。齐国国力强大,并不是亡国的状态,他们不会冒着这样大的险拼上皇帝的性命。即便是皇室出走,他们同样可以对城里的百姓隐瞒情况,依照他们在先前战争的部署,他们的指挥官应该有这样的能力。现在我们要思考的是堵在他们前面截获齐国的小皇帝,不要被他们的花招疑惑。”

    通过四次怪异的尝试,京城的四个门恢复了宁静,就像只是闹着玩儿一样,整个战场似乎要进行短暂的休息。

    直至申时,一纵多达上万人的轻骑兵突然冲出了南门。

    整整一万人!这是酋兹绝对没有想到的事情!自己部署的几千人瞬间被全部击溃,浩浩荡荡的骑兵群汹涌的向南方涌去!

    杜喀尔吃惊得大叫:“他们总兵力不过几万人,竟然会用一万人护送皇室出逃!”

    齐国准备放弃京城了!

    如果不敢进阻击这一万人的骑兵,以其战斗力,完全可以冲出包围圈,直抵接应的城池。

    “等等!”酋兹摊开地图:“不要急!南门虽然是最近的道路,但地势平坦,他们抵达外围至少要整整一日的行程,我们如果安排追击,完全有实力歼灭这些人。”

    漠南军迅速集结驻扎在城外的五万人中的三万人,这些人同样是轻骑兵,但是漠南的骑兵装备虽然欠佳速度却是一流的,完全可以追上这些人。

    平坦的南郊,酋兹早已派人全面做过排查,他有自信这是一次追击,很纯粹的追击,当他的轻骑出发的时候,他要做的是坐在大营中紧紧的盯着其它门,以确保齐兵不会拿出新的花样再做一次突袭。

    这队三万人的队伍追击齐军到到一个叫做刘桥镇的地方的时候,他们惊讶的发现,这一万人消失了,在这片平原上消失了。

    领军的首领本能的感到了不安——埋伏?不可能,整整一万人,要怎样在这里埋伏?

    这就是埋伏!

    在大家还在疑惑的时候,枪响起来了,黑暗的田地见数不清的火铳的亮光在闪烁。巨响和火光令战马慌张不知所措,领军的首领觉得在弄清这些人埋伏在哪里前应该做一件更重要的事。

    “速速派人通报将军!!!快!”

    平原,被敌军占领的平原,不可能出现的埋伏,是的这就是魏池的计策。

    傍晚的那几次突袭,根本就不是假装出逃的试探,那些勇敢出城的人都是精选出来的锦衣卫和河北卫,他们要做的就是带着工具,协同精通工事修建的工兵一同跑出城,在预选好的刘桥镇汇合,按照既定的安排,用三个时辰为毛以宣的一万骑兵建造临时的埋伏工事。

    如果酋兹还记得那些零零散散出逃的人数,他经过一个简单的加法会发现,这是五百人。

    五百人,正好就是齐工兵的一个编制。

    而毛以宣的队伍中可没有他幻想的小皇帝,这一万人要做的不是逃亡,而是攻击!

    魏池全副战甲站在南门的城墙上,远远看到刘桥镇的方向应约响起了炮火,魏池微微扬起嘴角: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正文 177第一百七十七章
    177【正隆二年】

    酋兹正坐在案前发呆;简易的军帐搭建得匆匆,脚踩的毡子边上还能看到齐国领土上的枯草。这是冬季的残酷刻痕,即便是不能言语的生命;同样能表达悲伤的情绪。齐国的风同样的凛冽,透过门帐的缝隙,隐约能看到走动的兵士。在很多年前;酋兹还是一个少年;在那个简陋的帐篷里;自己看着家人忧郁的脸;同样是透过门帐的缝隙,自己看到的是同样衣着的士兵。

    第二天,一个寂静的清晨,自己独自收拾行囊跟随漠南士兵上路,那个被称之为故乡的地方已经是一片焦土,包裹行李的毡布上沾染的是亲人的血。月亮在天边,映着远远的地的边缘,那里?那里?哪里?自己迷失了,跌跌撞撞的前行,灵魂就像是剥离了痛苦的**,虚幻的飘在半空,不知悲喜。

    “酋兹?”

    “啊?”酋兹被惊了一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睡不着?”

    杜喀尔故作轻松:“你太高估我了。”

    酋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帐外,帐外的月在天边,映着远远的地的边缘,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有一座巨大的城市的剪影点缀。

    哪里?这里。

    “太冷了。”酋兹敷衍的抱了抱膀子。

    杜喀尔这才发现他眼中的阴郁:“你又是这表情!不至于吧,你想想,但是佳兴大捷,你就得到了贵族的姓氏。这次若是攻克齐国京都,你就是开国肱骨。等长公主嫁给了你,那可就是堂堂摄政亲王了!想想那些人嫉恨的表情!啧啧啧,怎样都值得啊。”

    “会屠城?”酋兹话出口才发现自己失言了:“我可不能觊觎长公主。”

    杜喀尔:“那你可就谦虚了,谁能出你之右?”

    “将军!将军!”一个军士急急地跑了过来,打断了两人的闲聊。

    酋兹的心猛地一跳!

    “有埋伏!!”

    埋伏在刘桥镇上的火铳正在宰割漠南的士兵,这些血肉之躯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倒在了血泊之中。在酋兹弄明白齐军要怎样在平原上打埋伏前,他派出的三万人已经折损过半,这不只是一个埋伏,这是一个冲不出去的包围圈,魏池想要看到的不是一次打击敌军锐气的出击,她策划的本就是一场歼击战。

    半个时辰前是一万对三万,现在是一万对一万。

    酋兹是要选择援兵还是放弃?

    正如他揣测敌人的心思那样,敌人能料到他舍不得。

    只是敌人不知道他将这三万人看得多重,这次多达一万人的援兵的首领不是别人,正是酋兹本人。抵达刘桥镇只需要一刻钟,一万人踏出的硝烟直抵战火纷纷之地。不出酋兹所料,齐军装备火器是非常有限的,攻击力决不能与大炮相比,不可能一举歼灭三万人。只要保持士气,一定能够反扑成功。现在首要问题就是要找到那三万人,并与之汇合。

    在漆黑中找那一点光亮是非常容易的事。

    这件事情魏池当然同样知道。

    两万骑兵,京城倾尽所有的兵力,魏池不能将他们交到任何人手里,所以,他们的将领就是她自己。如果不能成功,那自己便会和这两万人一起成仁。敌人的援兵如期而至,气势如同离弦之箭。魏池站在阵前,第一次作为第一将领站在这里,直面奔腾而来的强大敌人,如雷的铁蹄扣在祖国的泥土上,就如同扣敲击在心上。

    魏池抽出了手上的长刀,指向苍穹。

    一发明亮的炮弹立刻朝着她所指的方向飞出,在天空中辉映出一片灿烂的光。

    “冲啊!”

    战马与战士咆哮着奔向前方。

    两支部队,象两把擦亮的宝剑,碰撞在了一起,火光四溅。

    按照约定,齐方的士兵依照河北卫的传统,将一枚圆形的盾牌绑在背心,战盔上有骄傲的金色翎羽,在昏黄的月光中很容易能够辨清彼此。训练有素的精英部队将整整两万人分为六人一组的小队,在漆黑的战场上有条不紊的分化成了千百锐利的匕首,绞杀敌人的血肉。

    漠南士兵作为游骑兵的精英,单兵就有强大的杀伤力,一万人同样有不可小觑的力度。

    魏池手上冰冷的刀刃很快变得滚烫,鲜血的味道让自己曾经在草原上的一切过往都历历在目。

    从第一次遇到伏击的彷徨,到漠南都城外的震撼,从杜莨的死,到封义城上的悲壮。

    因为漠南人的惯例阵列是很长的平行纵队,所以第一批火铳的攻击收效不错。但紧跟的第二纵队立刻发现这是齐兵主力,开始强势压近,为包围敌军制造机会。漠南人的护甲非常结实,长枪对这种战甲的效果并不明显,双方开始了一场拉锯战。

    中原擅长火器,漠南擅长骑射。此刻,弓箭更占优势。但就如漠南人能练出步兵一样,中原骑兵的精英——河北卫同样练就了精湛的射击技能。

    刀剑之余,箭雨更加密集。

    漠南和齐兵一样拥有六人一组的骑兵组合,但是重骑兵只有两名,齐国人凭借着从漠南学到的战术编排了自己的队形,他们当然知道对方的薄弱点在哪里。齐国的六人并不严格区分重骑兵和轻骑兵,他们凭借富足的国力全部装备了精美的铠甲,所不同的是两人持长兵器,三人持火器,一人持短兵器。长兵器用来与敌人拉开距离,为火器填充制造空隙,火器则着重攻击对方着重甲的重骑兵,一旦重骑兵被攻陷,消灭轻骑兵需要的仅仅是时间。而那位持短兵器的人就是调配这一切的人,和漠南人用烟雾和火焰指挥军队不一样,这只小小队伍的首领用口中的尖哨指挥他的士兵冲锋陷阵。

    漠南人知道自己的目标近在咫尺,但是似乎被困在这里难以抵达。刘桥镇的火光冲天,火铳的爆鸣更像哭号。面对敌人顽强的抗争,酋兹终于忍不住了:“命令全员奋力向前!”

    他的坐骑陪伴他走过了许多的战场,但是似乎这是第一次载着自己的主人亲自冲锋陷阵,它迫不及待的一跃而起,冲入战圈。

    这是一场不需要指挥的战斗,因为彼此的目标都异常的明确。

    但是酋兹明白,明白齐军和自己一样,会有一个首领,他要把他找出来!杀掉!

    战斗经历了近两个个时辰,魏池感到自己的刀口已经卷了,战甲上的血已经凝结成冰,但感到欣慰的是,敌人未能前进一步,黎明的光开始在东边淡淡的晕染,朦胧的雾气开始弥漫。与曾经的清晨不同,这水汽似乎是红色的,魏池的坐骑疲惫的喘着粗气,眼前的黑土上渐渐能够看清尸体的轮廓。空中的箭雨渐渐稀疏,魏池躲过了新一轮的攻击才发现自己和胡杨林走散了。在她一边寻找一边观察战况的时候,一只冷箭射了过来,若不是她恰巧偏了偏头,几乎就正巧射中前额!

    谁?!

    射箭的人放下弓箭的那一刻,同样惊讶,让他找了一夜的人,似乎是碰巧出现了。

    你是谁?

    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酋兹本能的觉得这个人就是那个魏池。

    曾有人对他说过,那个魏池长得如女孩一般的清秀。

    这个人如女孩一般的清秀?不?鲜血令人难以辨认他的样子,但是他似乎和别人真的不一样。

    你是谁?你的胸甲上印着兽面,你就是这支队伍的首领?

    你就是封义的魏池!

    粉红的水汽中,魏池看到那个搭弓的影子渐渐清晰,清晨的光令她能够看清他帽子上那根别致的兽骨。

    在自己第一次被漠南骑兵追击的时候,杜莨曾提着一颗类似的头颅回来。

    这个人就是酋兹?探子口中那个令佳兴失陷的奇才?

    杜莨,你要看好!看我如何取他的人头!

    彼此都未听说过对方具备高超的武艺,似乎都具备了百倍的信心,北原的弯刀与中原的苗刀嗑在了一起,两匹战马嘶鸣着开始环转。

    漠南的花刀名震战场,酋兹是其中的高手。苗刀是中原的新秀,魏池为此苦练了数年。

    曾有传说,说漠南的弯刀可以划过敌人的盾牌连斩数枚首级。曾有传说,说中原的苗刀招法气势雄健,以一敌万。

    当两个人逼得如此近的时候,才发现这一切都不是传说。

    缠斗的两人渐渐脱离了战圈,天亮了,这场战斗已经持续整整两个时辰,双方都露出了疲惫的姿态。酋兹比魏池更加惊讶,他没想到对方有这样武斗技能,他几乎开始悔恨自己独自一人面对这个人。在这场拉锯战中,他心情亢奋,但是他强制要求自己冷静。在魏池的苗刀又一次擦着他的铠甲划过的时候,根据苗刀的战法,坐骑和它的主人都需要来个灵巧的转体。这匹中原的马历经了这样久的激战,已经疲惫不堪,他的主人不得不因此分心不少。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