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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臣(GL)-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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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撑不住了,要用刑,自己也就只好对不起自己了……魏池苦笑……为了保全远在家乡的老胖子,自己连一具全尸都不能留,可悲啊。

    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轿子停了,领头的人给魏池套了黑布袋子后就往里走。不知走了多远,魏池听到有锁链的响动,然后又是一阵响动和脚步声,周围突然安静。

    过了片刻,魏池抬手摘掉了头上的布袋,微弱的油灯的光映在黝黑的牢墙上,出乎意料,自己似乎只是被羁押了,既没有看到刑具又没有看到询问的官员。

    北镇抚司的牢房里透着阴森的寒气,靠屋顶的墙上有一扇扎了铁栏的小窗,窗外的雪花映着微光安静的飘着。早晨受的刑,魏池装了一半,忍了一半,毕竟是几十斤的重量,单单的压在几根骨头上,魏池根本熬不住。隔着衣服,魏池知道自己的肩膀已经全都肿了,手腕上也全是伤。

    伤痛,耻辱,魏池叹了一口气,自己从堂堂官员跌落到冰冷的地牢,在最软弱的时候,突然开始怀念遥远的故乡。那里有温暖篝火,甜软的红豆粥,窗户隔开了雪地的风,自己悠闲的依在书桌前想着要不要去捕鸟。院子里孩童朗朗的读书声像是呓语,述说着一复一日的梦境。

    明天会怎样呢?自己作为第一个被抓出来的人,陈鍄会把一切的愤恨都发泄到自己身上吧?若不是这样自己也不至于直接被送到北镇抚司了……这就是自己的结局?没有死在战场上,要屈辱的死在狗腿子们的手上……讽刺。

    好容易平复了心情,魏池提起手镣,转身找个地方准备坐一坐。

    “你!”

    “……”

    原来这不是一间单独的囚室,在隔间里还羁押着另一个人。他看起来似乎比自己要好些,至少没有受刑也没有戴镣铐。但他显然因为焦虑而憔悴不已,平日里打理得整整齐齐的胡须这会儿杂乱的缴成几缕,眼睛也充满了疲惫的血丝。

    “魏池!”冯世勋没有想到他和魏池这样快的就相遇了。

    冯世勋?魏池抓紧了手镣的铁环。

    “你!你竟然敢冤枉我!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乱说一气就能拖我下水!我是被关进来了,但我说得清楚,你说得清么?你说得清么?我问你,你说得清么?”冯世勋很激动:“我亲眼看到你的书办带着那丫头进你家的!你可以乱说,但是等明天你的书办被抓进来了,他会说的!他会说的!”

    “……”

    “你!你!你这个混蛋!不知好歹的混蛋!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这是你该的!哈哈哈!这是你该的!皇上英明!你本就是个妖孽!当年燕王获罪的时候就不该留你!皇上英明!看我们斗到最后,谁输给谁。”

    冯世勋过于激动了,扶着牢门的铁栏剧烈的咳嗽起来。

    魏池冷冷的走过来,淡淡的说:“冯大人说的有道理,这样的大事情谁能相信是您做得出来的呢?就凭你那副德行,真的不配。”

    “你!”

    “你不配!”魏池冷酷的笑道:“你不过是个官场的老无赖!皇上英明!我还真不信你就死不了。”

    “你!你凭什么!”

    “我不凭什么,就是比你有点本事罢了,你当我亏了?我不亏,你这样的老无赖能被砍头,我这是有功于社稷呢。”

    “我是无赖?我是无赖?我看你才是个无赖!”

    “我……记得,冯大人你曾经给我说过,你为了维护清流而顶撞了皇上,然后坐了十年的冷板凳。真是好笑,我竟然信了!冯大人,十多年前的那位大人是怎么死的?你告密告得这样顺手,不是一次练就的吧?那时候你还是翰林学士呢?翰林院里为了巴结官党而去告发的人,真的不多,怎么偏偏就是您呢?不过……怎么说您笨呢?别人巴结了官党都有官做了,你却被冷了十年……啧啧,就可不就是笨么!一个抛家弃子的人竟会维护清流?若想人不知,除非几莫为!”

    “你!才是无赖!毫无廉耻!我抛家弃子?我抛谁了?戚媛是我老婆!你一句话都没有资格说。”

    “你这张肮脏的嘴!不配念这个名字!”魏池手上的铁链撞击到铁栅栏发出刺耳的声音:“你是我见过最贱的人!一个常人,即便是嫌弃妻子不够貌美也不至于对妻子不理不问十年!即便是乡间的无赖懒汉,也不会忍心在新婚的第二天就远遁他乡重纳妾婢!即便是官场上最无耻的人也不会既占了妻家的好处又背地里虐待妻子!你根本就不是人!戚夫人忍耐你的十年,你竟然觉得理所当然!你竟然毫无愧疚!你就是料到他父亲不在了,你可以欺凌弱女,你等着她和你那些妾室一样巴结你,讨好你!你错了!戚夫人是最尊贵的人!她永远都不会像你屈服的!你就和你那一帮钩心斗角的小妾去快活吧!享受你那点可怜的虚荣!每天伺候那么多妾室,真是尊贵啊!和勾栏院里的女表子干的一样的活呢!”

    冯世勋被气得浑身颤抖:“第一次看到你这样无耻的人!明明勾引别人明媒正娶的妻子,自己却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我倒要满朝百官评评理!一个奸夫竟然敢这样诋毁别人!魏池!你不要太嚣张!戚媛是我夫人!不是你老婆!这是我们家的家务事,你!没!资格说三道四!”

    “嘴长在我脸上,冯大人自己敢做,别人怎么又不敢说呢?当年你在江南不过是落魄乡绅的后人,不是戚家找上你的,是你巴巴的托人去找戚老爷的。你看见戚夫人的姐姐,误以为是戚夫人,然后远遁京城……我就想问问您了,这好色的人多了去了,大不了黄了这场亲事。可为何您要把这亲事结了呢?那是因为戚家业大位高!您正好借着平步青云。得了这样的好处该对别人好一点吧!既然嫌弃媳妇长得丑,怎么又写那样多甜言蜜语的家书回去呢?您在京城里这样大的花销谁能料到你家祖上就只有六亩地呢?又是青楼名妓,又是大家闺秀,一房一房娶回来,花着别人的钱,不觉得心虚么?既然戚夫人不愿巴结你,惹恼了你,你何必又虚伪的弄棵榕树种到院子里四处标榜自己夫妻和乐呢?别人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这是狼子野心,恩将仇报吧!”

    “我怎么对不住她了?我们夫妻的事情你有资格一条条的管么?”冯世勋冷笑:“我还第一次听说夫妻不和需要奸夫在这里一条条的讲明呢!魏池你白读了十几年的书!你一个奸夫在和我讲仁孝礼义,你不觉得可笑么?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指点别人家的事物!戚媛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耐不住寂寞的□!先是你死,然后是她!你放心!这样的贱人我可不要。”

    “戚夫人堂堂的诰命夫人,功臣之后,冯大人是太高估自己了?”

    “再尊贵也只是我屋内的女人,魏大人,你闹腾了这样久,闹腾成这样子,官也没了,人也快没了,我当你都吃到嘴里了呢。”冯世勋顿了顿,抬高下巴:“可惜了,我这个做丈夫的还是占了第一次!你可亏了呢!哈哈哈!”冯世勋笑得嘶声力竭。

    “……”

    “………………”

    半夜里突然起了大风,把满地的雪渣卷得漫天都是。锦衣卫的司夜正在瞧着案卷,一个下差闯了进来:“五爷,今天关进来的那个魏池和冯世勋突然在后半夜闹了起来!动静挺大的。”

    “闹?”五爷,没把两个文官放到心上:“这样的事情也值得报给我听?越发不会当差了!找个人去骂一顿就是了。”

    “不是骂咱们,是互骂……吵得不可开交,不是有栅栏拦着,早打起来了。”

    “他们之间有何好骂的?”五爷笑了。

    “今天有东厂的人留着,小的们也不敢前去听,现在闹得要打起来了才敢进去,也是和东厂的人一起进去的。”

    “黄公公派着人跟着真是多虑了,都是宫里的弟兄,你们别去做这些小家子气。闹,横竖在咱们北镇抚司闹,既然有栅栏连着就不必管他们。”

    五爷是个明白人,他知道这一切的结果都要遵循皇上的意思,而皇上的意思不是自己一等人揣测的了的。这一夜,魏池和冯世勋怎么闹都不要紧,要紧的事情,在宫里。

    这个案子结不结?

    皇上不想结,因为杀了魏池和冯世勋泄不了他的恨。

    郭太傅也不想结,因为若是再次草草结案,无以端正朝纲。

    两人对峙到后半夜,皇上终于失去了耐心,他决心这是最后一次对太傅妥协:“这件事情就照着太傅的意思办,不过这两个官员不能留,如此目无纲纪,必须杀了以儆效尤。”

    郭太傅叹了一口气:“有一个人不得不留。”

    陈鍄面向窗外的目光突然变得阴狠。

    半刻钟之后,周文元见到太傅出了暖阁,赶紧迎了出来:“老师!”

    太傅揉了揉额头:“阁员们都还在?”

    “学生打发他们回去了。”

    “也好,也好,这件事情明天听旨吧。咱们现在去拟旨。”

    “史泽史大人还在阁房里。”

    “他?”

    “也不说缘由,只是赖着不走,大概也是打听这件事情。”

    “哦……”郭太傅又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不妨事,反正明天大家都会知道的,这事情他焦急也是情理之中,我去说给他听吧……”

    高官们也许不能料到牢里的景象,不过就算是锦衣卫和东厂的人看到了这场景也够吃惊的。管事的人确保两人都不会再起争执之后才敢离开,五爷笑他们大惊小怪,半响后有感慨了一句:“想必是谁欠了谁,要不不能这样,两届探花呢!”

    地牢再次恢复了宁静,只有两个人急促的呼吸声。

    不知等了多久,门闩又响了。几乎是同时,两个人互看了一眼。

    门外缓缓走进来一个人,手上没有拿任何像文书的东西,只是拎着一串钥匙。

    会是谁?

    “你出来。”那人冷冷的打开了魏池的牢门。

    是不是……?

    魏池提起手镣迈出了牢门。

    冯世勋从愤怒中剥离了出来,现在他不想在关心什么戚媛了,他想知道——是出去的人死,还是留下的人死。

    “走吧。”那人抓住魏池的镣铐,帮他一提,出了大门,连看都没有看冯世勋就把门重新锁上了。

    天依旧漆黑,不知是什么时辰,魏池踩在雪上,一脚深一脚浅。

    锦衣卫或者东厂喜欢半夜解决掉犯人,这样既安静又不留痕迹。根据胡杨林的描述,那可能是放在前院的一根活套,当犯人走到院子中间的时候,会有人趁人不注意踢你的后脚窝,在你快要摔倒的时候一把套住脖子,然后置人于死地。但那是两个人才能干的活,魏池偷偷瞧了瞧旁边那位表情冷酷的上差——据说一个人的话,就会用前院那吊杆来个绞刑。

    手上的镣铐很重,魏池好容易才吃力的摸到腰带,将那个硬片捏在指间。

    终于走到了前院,虽然想了很多,但是魏池还是忍不住恐慌了,特别是走过那根绞死过无数人的吊杆的时候,吊杆投射到地上的影子像是能够把人绊倒。脚下咯吱咯吱的响动像是在为人送葬。

    “快走!”上差催他加快步伐。

    “把手抬起来。”

    ?

    还是那串钥匙,其中的一把探进了锁眼,一拧,沉重的铁链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请回吧。”

    魏池还没来得及反应,上差已经开了大门,将魏池一把推出门外,片刻之间,门就又锁上了。

    魏池站在北镇抚司的大门口,呆看着地上的脚印——若不是全身的伤痛,自己似乎都要怀疑是不是曾进去过。

    “魏池!”

    魏池抬起头,之间黑暗苍茫之中,有一盏灯,是一盏官家的灯,灯面上写着主人气派的姓氏——冯。

    是的,冯,但这一刻,魏池无比肯定,这一盏灯是她的。

    “魏池!魏池!”

    魏池感到眼睛模糊了,一万种委屈,一万种心疼涌上心头,自始自终自己不明白为何会如此愤恨如此失态,但此时此刻她只想好好的痛哭一场,为戚媛,为自己,为活着,为死去。

    雪更大了,魏池呆站在戚媛面前,然后跪倒在她膝前。

    “好好哭吧!”戚媛如释重负。

    魏池止不住泪水,但心终于感到了安稳和依靠,她如此激动以至于难以言语,好像要把这一生压抑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好好哭吧……”戚媛握住了魏池的手,这双手冰冷却又温暖,她回握的力量是霸道的,执拗地,令人难以忘怀。

    好好哭吧,在这漆黑的夜里,洁白的雪上,不用再担心别人的目光。

    天的东角的云彩中微微的亮了,照亮的方向,是回家的方向……

    “来,我们回家!”

    微弱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魏池满脸泪痕,不好意思的埋着头,捏了捏戚媛身上的披风:“你……冷不冷。”

    披风的颜色鲜艳夺目,就像梅月夸奖的那样——好似绣着活的鲜花。

    这是母亲在自己出嫁前专门找工匠绣的披风,选了最鲜艳的颜色,母亲说,这总会用上的。

    本以为一辈子都用不上了。

    “这就是潮绸,你曾经央我拿给你看的那件披风。”

    温暖的颜色被拿人拽在手里,似乎一辈子也不愿松开。

    是啊,总会用上的。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部完结。

    也许这不是大家期盼的爱情,不完美,不被人羡慕,但戏中之人,冷暖自知。
正文 156第一百五十七章
    157【建康十年】

    初入朝廷的那几年;魏池旁观着朝廷的风云;不论她多想参与其中;她终究只能清闲的在翰林院抄写文书。之后是遁入军职的那一年;那一年魏池几乎受尽了所有可以受尽的折磨;但**上的苦痛终于换来了朝廷重臣的青眼。王允义、刘敏等一群有实权的人终于开始向她抛出善意。魏池终于风光得意了;但**之痛岂是最后的考验?静下心来想,魏池后来的境况并非和燕王有绝对的关系,朝堂的博弈才是刻在她心头的那片斑驳的伤痕。魏池再一次深刻的明白了‘游刃有余’这四个字所描述的非人的境界……在平平安安夜不闭户的京城,魏池活得不比她站在封义墙头的时候轻松。

    只是这些事情,她以往以为这只是政治的游戏,拼一拼脑力罢了。

    冯世勋真的被杀了头,皇上的旨意内还一同料理了他府上的事情。

    又是抄家!一股郁闷的情绪在朝堂中蔓延。

    这股子闷结在心中的怨气终究是在其次,出乎许多人意料;又是在意料之中的,余冕站到了前台,手里拿着卫青峰秘传给他的证据,开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反击。

    满朝文武包括皇上本人再次目睹了余大人惊人的能力,明眼人暗暗的咋舌——怪不得刘敏可以躲在台后,余大人果然不是常人。

    太傅老了,许芳也不再年轻,即便是特权在手,他们也难以操控于大人的想法了。

    仅仅是半个月的事情,江南的一干人犯就押解进京,然后不过又是半个月,一干人犯还没等过上小年就被逐个发落了。勾结官场的几个恶霸巨贾都被杀头的杀头,充军的充军,江南的一把手又被换了人。内阁才松了口气,以为于大人该收手了,谁知血还没干,余大人就公开递了奏疏上来,要求江南的商户全部都要以押借贷,奏疏言辞坚定不容辩驳。

    太傅拦不住了,既无法兑现对皇上的承诺,也无法找出个和解的办法——陈鍄在乎的不是杀几个人,换几个官,他在乎的是明年江南的商税能不能满额的收上来!如果真的执行以押借贷,那么会大大限制商户的投资能力,除此以外,余大人还在奏疏中要求强制以押向工人付酬。这就等于商户在借贷时不但要付出等价的财产做抵押,在雇佣工人之前,借贷的款项中还要被政府强制扣除工人的薪酬代为管理!以这样的效率,明年的商税能收今年的一半就不错了!这一点陈鍄绝对无法接受!

    一个人的坚持并不能左右陈鍄的决定,因为他是皇上。但皇上不是无敌的,他不得不向时局低头。

    最终,陈鍄在动荡的江南,积愤的朝臣面前屈服了,新政伴着新年一起颁布,除此以外他还不得不笑脸盈盈的向刘敏推举上来的江南新官员们道贺,祝他们早日立功。

    此刻的陈鍄算了一笔账——这件事情既没有让他清洗礼部,又没能帮他保住江南的税赋,算来算去就只是杀了个冯世勋出气!还为此落人诟病!

    气壑难填的陈鍄已经难以再念及他和郭态铭的师生之情,他终于开始彻底质疑这个老胖子的能力了。

    朝堂上显现的是两场风雨之间的短暂平静,此时此刻鲜少有人提及魏池,而魏池也很应景的在家抱病。在东厂受的刑和北镇抚司受的惊彻底摧毁了魏池的建康,几乎不用装,魏池货真价实的病得一连三天下不了床。

    隔壁的冯府更是鸡飞狗跳,一干家人都被羁押了不说,屋内的细软悉数没收,仅留了些吃穿,房屋田地全部折价出售。不过三五天的功夫,一大家子都如逃难的一般被遣出了冯府,凭他们自己流落。

    戚媛是有地位的女子,背后有史大人保着,才开始抄家的时候就被接出了冯府住到了史大人家。余下的那些妾婢可就惨了,卖的卖,散的散,惶惶的哭声不断。

    “你今后可有打算?”史大人挨了许久,最后还是只能明白拿出来问。

    “多谢伯父帮忙打点,”戚媛虽能自保,但她陪嫁过来的所有田产也都悉数充公了:“我……想见见魏大人,听听他的想法。”

    史泽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别的都不说了,我也劝不了你,但你想想,冯世勋才走了几天?你这样转嫁魏大人……这……这说不过去啊!”

    “伯父……我不求名分,对旁人只当我回了江南,京城里再没有戚媛这个人罢了。”

    “……”

    “……”

    “魏池竟然让你做妾?”史泽杀人的心都有了:“你!你可不能这样轻贱自己!之前我们几个老头给你错选了夫婿,这是我们的错,今次既然已经如此,我们自然重新给你选个好的,不必一定要嫁给他!你这样说,别说我,就是你伯母也不能同意!”

    “魏大人并没有说让我做妾,是我自己说的。名分之事,我已经看淡了,所求也不过平安一生。何必为了这些虚无的事情徒增些变故呢?魏大人待我的确是真心的,要不他也不必要我这个大他六岁已作人妇的女子,既然都已经这般了,为了虚名而去背骂名,引人猜测又是何必呢?”戚媛觉得心很宁静:“既然风波已经渐缓,伯父先送我去探望探望他吧。”

    史泽一开始松了口,后面也就毫无坚持的立场了,既然趟了这场浑水,现在也只能陪着侄女一路趟下去……

    “哎!”史泽又叹了一口气:“罢罢罢,我真是劝不住你了!”

    春节之后就是初春,京城依旧冻得严严实实,胡杨林在路上上赶了近十天的路才到达京城。牵马走在滴水成冰的北国,江南被抛在了脑后,京城还是那个京城,但却熟悉又陌生。

    “七爷,咱们先回家?”

    “不用,你先回去。”胡杨林把马交给手下:“先别说我回来了。”

    胡杨林不敢说自己回来了,他怕沈扬大怒。这次出行原想的是一年,历练一番后也要把级别晋一晋,今后才在锦衣卫里算个人物,不枉别人称呼一声‘七爷’。本来好好的,魏池入狱的事情却闹了出来,胡杨林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也知道自己回来百害而无一利,但是还是回来了。

    幼稚,冲动,埋藏太久以为自己已经遗忘的心事突然一起涌了出来,汹涌的淹没了理智。

    在大雨中,那个倔强的人,那双紧握自己的双手是不是要永远的消失了?胡杨林的心禁不起这样的拷问,一晚上就像老了好几岁。

    于是他回来了,不顾一切的回来了。

    还是那条老巷子,路口的冯府是一副破败的形象,抄家已经过去了,大院安静得令人恐惧。胡杨林迟疑了片刻,加快了步伐。

    “胡!胡大人!”陈虎见到胡杨林的时候几乎感动得哭出来。

    “陈虎!你家大人呢?”

    “前几日还病着,现在好了,现在好了……胡大人不用担心。”陈虎擦了擦脸:“快,快通报给老爷。”

    魏池正喝了药准备躺下,珠儿风风火火的冲进来:“老爷!胡大人回来了!”

    胡大人?

    胡杨林拍了拍披风上的霜雪,踏了进来:“魏池!”

    “胡……胡杨林!”

    “别起来,陈虎说你还病着。”

    “……你哭什么。”

    胡杨林抓着魏池的手,低着头,眼泪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我……我,我怕我回来再见不到你……我……我……”

    “……”

    魏池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哭得如此肝肠寸断:“我不是好好地么?你看,我可不是好好的么?”

    胡杨林还是止不住眼泪,见到魏池的那一刻,一切的情绪都失控了,他明白自己此刻不应该如此失态,至少魏池才是那个需要安慰的人,但所有的努力都成了徒劳,胡杨林泣不成声。

    “你瘦了……”魏池看着胡杨林消瘦憔悴的面容:“……朝堂上这样的事,最是常见,谁在哪天遇上都说不准的,你不该回来,你回来的事有谁知道?”

    胡杨林不想再思考要顾忌谁知道:“魏池!你不要当这个官了吧!咱们都不当了!”

    “胡……”

    “真的不要再当了!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到哪里不能活得自在?何必在这巴掌大的地方受这样的苦?我在北镇抚司受着沈大人的关照尚且天天都有烦恼,更何况你呢?再说咱们都和王大人,秦王脱不了干系,不论我们怎样想,别人都不会放过我们。更何况,你还认识燕王……”

    “胡杨林……”魏池知道他是在为自己好:“你不了解我……”

    “我了解你!我知道你不是个醉心功名的人!”

    “……”

    魏池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自己在胡杨林心中是个怎样的人呢?是个才华横溢、放荡不羁,不屑权贵的人么?若是他知道自己有多在乎追名逐利,他……会怎么想?胡杨林脸上显著的沧桑让魏池感到既温暖又悲伤——这个多次救了自己,一心只为自己的人,他一度离自己最近,但却又最远。

    自己何尝不感慨世事无常,但之于胡杨林却只用最坦荡。只是这份坦荡太任性,只想着自己的高远,却一直不曾在意他的在意。出征漠南到现在,交好的众人死的死,散的散,在远方的在远方,一直不曾离开的只有他。魏池第一次想掩饰自己对名利的贪婪,作为一个无亲无故的人,她难舍自己的故友。

    “哪有你想的那样,大家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当想着我的后福才是。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其实也就是到东厂和锦衣卫关了两天,哪里就要死了?我也就是装病躲躲风浪,你才不该这样就回来了,沈大人岂不是要责备你?你快些赶回去吧。”

    胡杨林终于努力平静了下来:“我想好了,我不回去江南了,至此之后,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我不过是个小校官,如今能进北镇抚司已经是相当的造化了。我不在乎坐上几爷的位置,也没有那个本事。我留着给你通个信就好了,如若这次我在京城当差,你也不至于如此。”

    “你……”

    “我意已决,你不要劝我。”胡杨林喜过、悲过之后心里涌起一股无名怒火:“你这个人最是啰嗦又歪道理多,我肯定横不过你。我一路上想明白了,人各有各的路,我本就不是个做官的人,与其费那力气,不如老老实实吃点薪俸,你也别以为单是为了你,我父母家人年纪也大了,我不想再去折腾了。我留在京城一则照顾家人,二则也管管你,免得你隔三插五的闹些事情出来。我那边的事情也不劳你操心,我个当兵的,没人想把我弄死。”

    “哦……”魏池知道这个人倔脾气上来了,此刻劝不得,既然回都回来了,再赶回去也是徒劳,于是办了个鬼脸逗他:“也没人想弄死我啊!你这是回来看我还是回来气我啊?”

    胡杨林终于过了那个劲儿,缓缓的没有再和魏池纠缠这个问题了,魏池也就由此作罢,只是没有想到那人是当真的……数年后,魏池再回想这句话,眼前已是另一番光景了。

    “我都没哭你个大男人哭什么,”魏池笑他:“你来了,我是真高兴,别哭了……我们出去走走,躺了这些天人都躺硬了。”

    胡杨林这才不好意思的接过魏池的手帕,找了个角落去擦脸。

    魏池的确一连多天都没有出屋,珠儿担心他病后受不住,给他加了最厚的衣裳后又给他拿了暖炉。

    “你们去忙你们的吧!”魏池难得任人摆布一次:“太厚了……我们自己走走就是。”

    珠儿懒得搭理他,依旧把魏池严严实实裹好了才放他走。

    花园里除了些常绿的树,其他的花草都枯败了,胡杨林怕魏池触景伤情,只把江南的事情拿来说:“江南的院子里倒还有许多花,其实多数的还是绿的,你这个院子真不输给江南的……”

    魏池微笑着跟在胡杨林后面,听他絮絮叨叨。

    “诶……你看那边还有颗绿树!”在一片荒芜之中,胡杨林发现了大惊喜:“咱们过去看看!”

    魏池顺着他的手看去——好大一片的绿色,是那棵树。

    “那是隔壁院子的树……”魏池轻轻的说:“那是棵榕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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