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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佳人(又名妻子和女儿)-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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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首先走到窗子前看外面有什么可以观赏的景致。窗子正下方是个花园,花园过去是一块青草繁茂的草地,轻柔的风从上面吹过,荡起一道道悠长的波纹,颜色的深浅随着草浪的起伏而变化。草地有一边全是古老的参天大树,树林子再过去就是一个银波闪闪的池塘,约摸有四分之一英里远,只有贴近窗台的边缘或窗子开着时头伸出窗外才能望见。树林和池塘正对的一边是稀疏错落的农舍,老式的墙和高耸的尖屋顶挡住了视线。初夏爽人的宁静中只传来鸟叫,近处还能听见蜜蜂的嗡嗡声。正因为有了这些声音,反叫人更觉得幽静,莫莉一边听,一边尽力分辨因离得太远或受到遮掩而看不真切的物体,不由得忘了自己,直到隔壁屋里传来人声——不知哪个仆人在对哈姆利太太说话——她才猛然一惊,收回神来。莫莉赶快打开她的小箱子,拿出她不多的几件衣服,整整齐齐地放进那个好看的老式五屉柜中,这东西也算是她的梳妆台。屋子里的所有家具都是老式的,年代久了,但保护得很好。擦光印花窗帘是上个世纪的印度印花布——颜色几乎洗没了,但布料本身干净得一尘不染。床跟前铺着一块地毯,这样其余地方木头地板就显露出来,不过全是纹路细密的橡木板,一块一块合得很实,空隙里落不进去一粒灰尘。没有当今时代的豪华;没有写字台,没有沙发,没有穿衣镜。一个墙角上有个托架,架上放着个印度大口瓶,瓶里装满百花香①。这东西和爬在打开的窗户外的金银花熏得屋里香气扑鼻,赛过任何一种化妆香料。莫莉把她的那件白色外衣(式样和大小都是去年的)摊开摆在床上,准备梳妆一番(这时她的新课题)去吃饭。她整理好头发,穿好衣服,拿上她随身带来的编制活,轻轻地打开门,看见哈姆利太太躺在沙发椅上。
  “我们呆在这儿好不好,亲爱的?我看这儿比楼下更舒服。再说呆这儿等梳妆时间一到,我就不用再上楼一趟了。”
  “我非常喜欢呆在这儿,”莫莉答道。
  “啊!你还带着针线活,真是个好姑娘,”哈姆利太太说,”我如今不怎么做针线活了。我大部分时候是孤孤单单地一个人。你看,我的两个儿子都上了剑桥,老爷一天到晚在外面忙——日子一久我就差不多忘了针线活怎么做。我读过很多书。你喜欢读书吗?”
  “那要看什么书了,”莫莉说,”我不大喜欢‘死读书’,这是爸爸的话。”
  “你肯定喜欢诗!”哈姆利太太说,几乎打断了莫莉的话,”我一看你的脸就断定你喜欢诗。你读过赫门斯夫人这首新出的诗吗?我读给你听听好吗?”
  她读起来。莫莉并没有听得入了迷以至于连屋里的情况都没看一眼。家具的特点和她自个儿的那间房差不多一样。式样老,材料好,干净得无可挑剔。此外,因为年代久,又有异国情调,使整个住处显得舒适而又别致。墙上挂着不少素描——都是人物肖像。她觉得她能认出其中有一幅画的是哈姆利太太,是她年轻漂亮时画的。屋里的情况看完了,她对那首诗来了兴趣,便放下手中的活儿,听得十分认真,正合哈姆利太太的心意。诗读完了,莫莉说了些羡慕的话儿,哈姆利太太回答说:
  “啊!我觉得哪一天必须给你读几首奥斯本写的诗。记着这事要保密。不过我的确以为他的诗差不多和赫门斯夫人的一样好。”
  “差不多和赫门斯夫人的诗一样好”是当年对年轻女士说的话,就像如今说诗豪就说”差不多和丁尼生的诗一样好”。莫莉饶有兴趣地抬起头。
  
  
①用干燥的花瓣加上香料,使房间充满清香。
②费利西娅·赫门斯(1793…1835),英国女诗人,曾经很受推崇。
③阿尔弗雷德·丁尼生(1809…1892),英国十九世纪的桂冠诗人。


  “奥斯本·哈姆利先生?你的儿子也写诗?”
  “写。我的确认为他可以说是个诗人。他是个非常有出息的小伙子,满怀希望要在三一学院取得奖学金。他说他肯定会在数学学位考试甲等及格者中名列前茅,还可望获得一枚名誉校长奖章。那就是他的画像——挂在你背后墙上的那一幅。”
  莫莉转过头,看见那面墙上的素描中有一幅画画的是两个男孩,还是身着便装和软领衬衣的小家伙。大的那个正坐着聚精会神地读书。小的那个站在他的旁边,显然想把读书人的注意力从书上引开,引到门外的什么东西上——引向窗外,画上的屋子正是她们现在坐着说话的这个屋子。画上隐约标出屋里的家具款式,莫莉认出了家具,便知道画的是这个屋子了。
  “我喜欢他们的脸,”莫莉说道,”我想这是很久以前的画了,说以我现在就画论人,权当他们是别人,你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哈姆利太太一听明白莫莉的意思马上说,”就给我说说你对他们的看法,亲爱的。把你的印象同他们的真实情况比较一下会叫我非常开心的。”
  “是吗!但我没打算瞎猜他们的人品。我不能那样做;;那样做就失礼了。我只能就画上的情形说说他们的脸。”
  “很好!快说你对他们怎么看!”
  “大的那个——就是看书的那个——长得很好看,但我不能完全看清他的脸,因为他低着头,眼睛也看不见。这就是写诗的奥斯本·哈姆利先生了。”
  “正是。他现在长得没这么好看了。但他当年是个漂亮孩子。罗杰根本不能和他比。”
  “是啊,他是不漂亮。但我还是喜欢他的脸。我能看见他的眼睛,很认真,有庄重感。不过除了眼睛外,脸上其他地方都欢快活泼。这张脸看上去很稳重,很严肃,很厚道,不会引诱他哥哥扔下功课呀。”
  “啊!可那不是什么功课,我记得画家格林先生有一次看见奥斯本在读诗,罗杰想拉他出去坐拉干草的马车玩——用艺术行话说,不喜欢浪漫故事,也就是言情小说。他非常喜欢自然科学史,这使得他和我家老爷一样经常在外面跑。回到家里她也是读和他的爱好相关的科学书籍。他是个厚道稳重的孩子,叫我们很满意,但他不大可能像奥斯本那样在事业上有出息。”
  既然连个小伙子的母亲说了他们的性格特点,莫莉便想从画中看看是不是这样。又一问一答地谈了些挂在屋里的各种画儿,时间便过去了,一会儿铃声传来,提醒他们梳妆整理,准备六点进餐。哈姆利太太打发一个使唤丫头来帮莫莉梳妆,规矩还不少,莫莉颇为惊讶。”大概他们希望我打扮得漂漂亮亮,”她暗自思忖道,”他们这么想就该大失所望了。不过我那件苏格兰花格绸衫要是做好了改多好。”
  她在镜中照照自己,真不自在,这时她有生以来头一次照镜子。她看见了一个高挑细瘦的身材,有希望长成个大个子,肤色比奶油色还深些,一两年里很可能变不过来。浓密带卷的黑头发,用一条玫瑰色的缎带从后面扎成一束。一双温柔的灰色眼睛,杏仁状,又大又圆,遮在卷曲的黑睫毛后面。
  “我觉得我不漂亮,”莫莉转身离开镜子时心想,”但现在还说不准。”其实她完全有把握说自己漂亮,只要她别这么严肃认真地审视自己,而是带上她独有的活泼甜美的微笑,亮出一闪一闪的牙齿,再让两个小酒窝显示魅力。
  她及时下楼进了客厅,这样她可以四处看看,知道怎样适应这个新地方。客厅长四十英尺左右,用过去是吗时候的黄缎子装饰,细长腿的高背椅和折面桌有不少。地毯和窗帘一样古老,而且多处地方已磨损,还有几处用粗毛毯铺着。植物架、大花瓶、老式印度瓷器和饰架使客厅有了应有的悦面貌。更为增色的是客厅一边又五个又高又长的窗子,全部开向花园中最好看的那一片——也就是大家公认最好看的一片——姹紫嫣红的花坛按几何图形排列,烘托着正中央的一个日晷。哈姆利老爷突然走了进来,还穿着早上出去时穿的衣服。他站在门口,好像很不明白这么一个穿白色衣服的陌生人在他们客厅里。紧接着他猛然明白过来,但已经叫莫莉脸上发烫了。他说:
  “怎么回事,上帝保佑我的灵魂,我把你给忘了。你是吉布森小姐,吉布森的女儿,对不对?来我家做客的?没问题我见到你非常高兴,亲爱的。”
  这时他们已经互相迎上去,站在客厅中央,他热烈友好地同莫莉握手,想弥补刚才没认出她来的过失。
  “我还得换衣服去,”他说道,看看他那双沾满泥土的绑腿式长统靴子,”夫人喜欢更衣吃饭。这时她那些伦敦讲究之一,最终把我也训练得习惯了。是个好法子,能培养人与女士交往时的文明礼貌,很对。你父亲餐前更衣吗,吉布森小姐?”他没等她回答便匆匆梳洗更衣去了。
  他们在一间大屋里围着一张小饭桌进餐。屋里没有多少家具,整个房间显得很空阔,莫莉不由得怀念起自己紧凑舒适的小餐厅来。可是又想起家里餐厅桌椅太拥挤,吃得太匆忙,每个人吃起来又快又随便,像是要尽快吃完了好去接着干活。转念又想一道六点全天的活干完了,各人饭后想多留一会儿也可以。她目测餐具柜到餐桌有多远,把来来去去取餐具的仆人也数了一下。不过这顿饭她觉得吃得太累,时间拖得太长,因为哈姆利老爷爱这么个吃法,但哈姆利太太像是支撑不住了。她吃得比莫莉还少,早早打发人取来扇子和嗅盐瓶,自个儿受用。终于桌布收走了,甜食摆在一张红木桌子上,桌面光得像一面镜子。
  哈姆利老爷一直忙着吃饭,顾不上说话,要说也只说与饭菜直接相关的事,还有一两件打破他平日里单调生活的大事。这种单调乏味的生活他自得其乐,但对他妻子来说有时候就很压抑。这会儿他一边剥桔子,一边对莫莉说起话来。
  “明天你得给我剥桔子了,吉布森小姐。”
  “是吗?你愿意的话,我今天就给你剥,老爷。”
  “不,今天我待你为客,一切按礼行事。明天我就给你派活干,并且称你的教名了。”
  “我喜欢这样,”莫莉说。
  “我早想不叫你吉布森小姐,换一个比较随便的名儿,”哈姆利太太说。
  “我的名字是莫莉。是个老式的名字。我的教名是玛丽,不过爸爸喜欢叫莫莉。”
  “不过依我之见,玛丽比莫莉更好听,也同样是个老名儿,”哈姆利太太说。
  “我觉得是这样,”莫莉说道,声音一低,垂下眼睛,”原来妈妈就叫玛丽,她在世时就叫我莫莉。”
  “啊,真可怜,”老乡绅说道,没注意到妻子示意改变话题,”我至今记得她去世时人人都觉得惋惜。没人觉得她体质弱,她起色也一直很好,突然就那么去了,可以说很突然。”
  “这对你父亲一定是个严重的打击,”哈姆利太太说,看得出莫莉不知如何接话。
  “唉,唉,来得太突然,当时他们结婚不久呀。”
  “我想刚四年吧,”莫莉说。
  “四年是一瞬啊——对一对欲求白头偕老的夫妇来说,四年太短。当时大家都认为吉布森会再婚的。”
  “嘘!”哈姆利太太苏红,她从磨砺的眼神和脸色变化中看出父亲再婚对她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概念。可是老爷的话头不是能轻易打断的。
  “这个嘛——也许我不说为好,但这是实情,当时大家都那么说。他现在也不像是要结婚,所以直说无妨。我说,你父亲过四十了吧?”
  “四十三了。我不相信他想过再婚的事,”莫莉说道,又回到这个话题上,正如人对刚刚过去的危险总是不知不觉地一再提及那样。
  “说得对!我也不信他想再婚,亲爱的。在我看来,他是个忠贞不贰、永远怀念亡妻的堂堂丈夫。老爷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好啊!你想教吉布森小姐和这家主人作对,那你们就出去密谋吧。”
  莫莉陪着哈姆利太太进了客厅,但她的思绪却没有因为换了屋子而改变。她无法不想自以为已经摆脱了危险,而且为自己的幼稚可笑感到惊讶,竟然从没想到父亲有再婚的可能。她觉得在回答哈姆利太太的文化时神不守舍,似欠礼貌。
  “那不是爸爸吗,和老爷一起过来了,”莫莉突然叫道。果然他们从马厩那边走来,正在穿过花园,她父亲用马鞭抽打靴子,以便自己走进哈姆利太太的客厅时显得干净利落。他看上去和平时一模一样,和在家时的他一模一样。一见到他本人,他女儿担心他再婚的疑虑便一下消失了。虽然他对她说话很少,而且很少的话还是开着玩笑说的,但一股暖流渗入她的心田,她知道他不来看看她在新家中过得如何是放心不下的。他走了后,老乡绅开始教她打牌,这次他能全神贯注地陪他了,她觉得很高兴。他们一边打牌,一边闲聊,一会儿讲牌,一会儿说些他以为会引起她兴趣的小事情。
  “这么说你不认识我的两个儿子,连面也没见过。我还以为你见过他们的面,因为他们很喜欢骑马去霍林福德镇上玩。我还知道罗杰常去你父亲那里借书。罗杰是个科技型的家伙。奥斯本聪明,和他母亲一样。他将来写出书来我也不奇怪。你这样算牌分不对,吉布森小姐。你看,我可以随随便便骗了你。”这么边玩牌边闲聊,直到管事神色庄重地进来,把一本巨册祈祷书捧在主人面前。这位主人急忙收牌,仿佛干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当场逮住。接着侍女仆人鱼贯而入,进屋祈祷——窗子依然开着,古都的殃鸡在鸣,树上的猫头鹰在叫,和祈祷的声音混在一起。然后睡觉,这一天结束了。
  莫莉朝她住房的窗外看去——靠在窗台上,吸着夜里金银花发出的香气。轻柔如绒的夜幕遮住了远近各样物体,但她明白它们的存在,犹如双眼看见它们一般。
  “我觉得我在这儿会很快乐的,”莫莉心想。这时她总算离开窗子,开始铺床。不一会儿老乡绅关于她父亲再婚的话又掠过心头,搅乱了她刚才甜蜜平静的思绪。”他要再婚会娶谁呢?”她问自己,”艾尔小姐?布朗宁小姐?菲比小姐?古迪纳夫小姐?”一个一个地过了一遍,每一个都以充分的理由被否决了。然而没有得出答案的问题压在她胸口,时时如伏兵突袭,扰乱她的睡梦。
  哈姆利太太没有下楼来吃早餐。莫莉发现她和哈姆利老爷只好自个儿吃了,觉得有点扫兴。就在莫莉来的这第一个早晨,他没有边吃饭边看报。他的报一份是老资格的托利党报,刊登地方和全国的各类新闻,是他最喜爱的一份报。另一份是《晨报》,他称看这份报是他的苦差事,惹得他经常骂人,说许多相当尖酸刻薄的话。不过今天他”不曾失礼”,这是他后来对莫莉说的。他拿话试探,看能不能找个话题谈起来。他可以谈他的妻子,谈他的儿子,谈他的地产,谈他的经营方式。也可以谈租户,谈上次郡里选举管理失当。莫莉的兴趣在她父亲、艾尔小姐、她的花园和小马身上,差一些的兴趣也在布朗宁小姐、卡姆纳慈善学校和即将从罗斯小姐铺子取来的新衣服上。在这些人和事情中间夹着一个大问题:”当初人人都认为爸爸再婚的对象可能是谁?”这个问题不断要从她的嘴里迸出来,就像个调皮捣蛋的玩具弹簧人。不过,眼下只要那个捣蛋鬼在她牙齿之间一露头,盒盖子就马上拉下来压住它。早餐时他俩彼此很客气,这顿饭并非叫两人都觉得扫兴。饭后老乡绅退进书房看他尚未看的报纸。在这间屋子里乡绅哈姆利老爷放着他的外衣、靴子、绑腿式长统靴、格式手掌、最爱用的除草锄、猎枪和分节活动的钓竿,这儿习惯上也叫”书房”。书房里有张写字台、一把三角扶手椅,但不见书籍。原来大部分书籍都放在一间有霉味的大屋里,是宅子里的人不常去的地方。由于实在没几个人去那里,所以女仆经常记不起过去开窗户。窗外是一片地,长满了灌木丛,蓬勃茂盛。说来也是,在仆人们的住处盛传着这么一件事,说在已故的老乡绅时代——就是大学没上的那一位——这间书库的窗户一直是用板子钉死的,免得缴纳窗户税。两位”年轻绅士”在家时,女仆不须吩咐,便会准时到这间屋里尽她的职责。她会每天过去打开窗户,升起壁炉,掸干净捆得整整齐齐的书上的灰尘。这些书倒是货真价实的珍藏本,都是上个世纪的经典文学作品。本世纪一来买的书有些是放在客厅里的小书架上,每两个窗户之间一个 书架;其余的放在楼上哈姆利太太自个儿用的起居室里。客厅里放的这些书足够让莫莉脱不开身的,她也真的埋头读起瓦尔特·司各特爵士的一部小说来。早餐后过了一个多钟头,老乡绅来到客厅窗户外面的石子路上喊莫莉,问她想不想出房来跟他一起去花园和近处的地里走走,她这才从书中惊醒过来。
  “我的姑娘,这里的早晨这么好,你却一个人呆着,啥也不干只拿着些书看,肯定闷得慌。不过你看,夫人喜欢上午安安静静一个人呆着,这事她对你父亲说过,我也对你父亲说过,但我见你孤零零地坐在客厅地上,还是觉得怪可怜的。”
  莫莉读《拉莫穆尔的新娘》正好读到一半,很想呆在屋里读完,但她还是被老乡绅的好意感动了。他们两人出来进去地在老式温室里转,又走过一块块修剪整齐的草坪,老乡绅还打开上了锁的厨房菜园门,菜园的四周高墙围着,去各处对原定花匠下达指示。莫莉一直跟在他身后,像只小狗,脑子里却全是”雷文斯伍德”和”露西·艾什顿”。后来宅子附近的每个地方都巡视观察看完了,老乡绅比刚才闲了些,便关照起他的同伴来,这时他们走过了那片把花园和临近的田野分开的小树林。莫莉这时也把思绪从十七世纪拉了回来。不知怎么的,那个先前不断困惑她的问题无意间从两嘴皮子之间冒了出来——不折不扣脱口而出:
  “大家认为爸爸会娶谁呢?我是说那时候——很久以前——妈妈去世不久的时候。”
  
  
  ①一种玩具盒子,里面装着一个小人,盖一打开,小人就会蹦起来。
  ②瓦尔特·司各特(1771…1832),英国影响深远的小说家。下文提到的《拉莫穆尔的新娘》是他的主要作品之一
  ③《拉莫穆尔的新娘》中的男女主角。
  
  
  她说最后那句话时声音放得很低,非常轻。老乡绅朝她转过身来,看着她的脸,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那张脸非常认真,有点苍白,但她毫不躲闪的目光差不多在命令他给她个回答。
  “哎呀呀,”他说道,打着口哨拖延时间。其实他当年说吉布森先生要再婚不是他言之有据,任何人都没有理由把吉布森先生的名字与任何一位有姓的女士联系在一起。他那样说仅仅是随意猜测,赶巧说在了点子上——一个年轻的鳏夫,带着个小姑娘,有再婚的可能。
  “我当时没听说有谁——他的名字没和哪位女士的名字π在一起,只是觉得她该再婚,凡事合乎自然嘛。他现在还可以再婚,但我不大清楚,而且我认为再婚也不算一步差棋。我对他这么说过,上次他来时说的,也就说过这么一回。”
  “他怎么说的?”莫莉几乎透不过气地问。
  “这个嘛,他只笑笑,什么也没说。亲爱的,你不必把别人的话太当真。很可能他根本不想再结婚,万一他想再结婚,那对他对你都是好事一桩呀。”
  莫莉喃喃说了几个字,好像是自言自语,老乡绅想听的话可以听清楚。不过他很明智地拨转了话头。
  “看那边!”他说道,这时他俩正好走到大池塘边上。平稳似镜的池水中央有一个小岛,岛上长着又高又大的树,中间是深色的苏格兰枞树,靠近水边的是闪着银灰色的柳树,”我们该撑船送你过去玩,过些日子吧。我不爱在这个季节撑船过去,因为芦苇和水边植物丛中到处是鸟窝,小鸟还没长大,离不了窝。不过我们会去的。那边有水鸭和䴙䴘。”
  “看啊,有只天鹅!”
  “对,这一带有两对。那片树林子里有片白嘴鸭栖息地,还有个苍鹭窝。苍鹭现在该来了,它们八月里飞到海上去,但我还没见到一只。别动!那不是一只吗?——停在一块石头上的那个,长脖子弯下去,正在往水里瞧。”
  “对!我看是的。我从没见过苍鹭,只在画片上见过。”
  “它们和白嘴鸭经常打架,近邻之间这么搞就不好。要是一对苍鹭双双离开正在修筑的窝,白嘴鸭就赶来把窝捣毁。有一次罗杰指给我看一只长期离群流落的苍鹭,后面紧追着一群白嘴鸭,我敢断定白嘴鸭没安好心。罗杰对自然知识懂得多,便时不时发现这些怪事情。他要是在这儿,我们散步的这一阵工夫里她早跑十几趟了。他的眼睛闲不住,到处看那,他见了二十样东西,我才见一样。真的!我知道他只要窜入树林中,那就是他看见了十五码以外的什么东西——大概是某种植物,他总会对我说这植物多稀罕,可我说我常在林子里转,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我们要是碰上了这东西,”他说着用手杖轻轻点一点软软结在一片草叶上的蜘蛛网,”呵,他讲得出是那一种昆虫或蜘蛛结成的,还讲得出这种昆虫或蜘蛛是生活在腐树还是生活在好模板的缝隙中,是生活在深深的地下,还是生活在高高的天空,要么生活在别的地方。剑桥大学自然史这门课中没有优等生,真是遗憾。设了的话,罗杰会稳拿了它。”
  “奥斯本·哈姆利先生很聪明,是不是?”莫莉不好意思地问道。
  “啊,对。奥斯本有才。他母亲指望着奥斯本成大器呢。我倒是为他自豪。如果凭实力公平竞争,他可以在三一学院念研究生。昨天我在地方治安推事会上说了:‘我有个儿子,将在剑桥引起轰动,不然算我看错了人。’你说天意安排得奇不奇,妙不妙吧,”老乡绅接着往下说,诚恳的脸正对着莫莉,像是要给她灌输一个新见解,”我,一个哈姆利家族的继承人,一直么人知道的远古传下来——人都说是从七国时代传下来的——七国时代是哪年哪月的事?”
  “我不知道,”莫莉苏红,有人这样请教她,吓她一大跳。
  “好!那是艾尔弗雷德王以前的什么时候,因为艾尔弗雷德王统一了英格兰,明白不?可是我刚才正说呢,我这个人,论出身,背景好,历史久,敢和英格兰任何人比,但我不敢说一个外向人要是看见我,就一定会看出我是个堂堂乡绅,长这么个大红脸,手打脚粗的,身材也这么厚实,十四英石①年轻时也从来没少于十二袥。奥斯本就不一样了,他像了他母亲,她家自祖父以上便无人知晓了,祝福他。奥斯本生来一张细皮嫩肉的女孩子脸,瘦长体型,手和脚也像个女人那么小。他像了我家夫人的长相,我说了,夫人连她祖父是什么人都说不上。罗杰倒是像了我,正宗的哈姆利传人,走在大街上,谁见了也想不到这个黑里透红、大块头、粗手笨脚的小伙子是名门出身。然而卡姆纳家的上上下下,你在霍林福德费尽力气去打听打听,不过是昨天的垃圾而已。前几天我还和夫人说过奥斯本娶个霍林福德少爷的女儿——那是说,假如他有女儿的话——其实他只有儿子。但现在我拿不准该不该同意。我真的拿不准。原因嘛,你看奥斯本受的是一流教育,家庭又远从七国时代算起,而卡姆纳家的先人在安妮女王②时代是什么地位就不知道了。”他边走边沉思,考虑能不能答应这门根本不可能的婚事。过了好长时间,莫莉早忘了他说过的这件事,他突然叫道——”不行!我一定要眼光放高些。这么说,霍林福德少爷还是只有儿子为好吧。”
  
  
  ①英石(stone)是英国重量单位,用于体重相当于14磅
  ②英国女王,在位时间为1702…1714年
  
  
  过了一阵儿后,他向莫莉致谢,感谢她一路陪伴,用的是老式礼节。他告诉她说他认为这会儿夫人可能起来梳洗过了,想和她年轻客人在一起。他指给她看深红色的正宅,从树木之间望去远远可见石头墙面。他关切地目送她沿着田间小道走去。
  “不愧是吉布森的好闺女,”他自言自语道,”可这丫头一听吉布森再婚的话,便抓住不放了!在她眼前说话可得小心点。她竟然从没想过有继母的事。说来也是,继母对孩子和续弦对丈夫可是两码子事。”
  
  
第七章 痴情之兆
  
  老乡绅哈姆利到底认为谁会是莫莉父亲的第二任妻子,这他没对莫莉说,但这一阵命运却在为莫莉那充满好奇心准备一个相当明确的答复。不过命运是个狐狸精,自有巧妙安排,让人难以察觉,就像鸟儿筑巢那么不起眼,而且还掺和着许多无关紧要的小事情,这也和鸟儿筑巢很相似。这头一桩小事件就是珍妮(吉布森先生的厨娘)为解雇贝西娅打抱不平。贝西娅是珍妮的远亲,珍妮当然要护着她,珍妮口口声声说该扫地出门的是拉人下水的考克斯先生,而不是受了诱惑的牺牲品贝西娅。这意见还提得颇有道理,使吉布森先生觉得她的确处置不公。不过他已经尽心尽力给贝西娅找了一份差事,实实在在一点也不比在他家干差。可是珍妮仍不罢休,口口声声说不干了。吉布森先生根据以往经验非常清楚,她这只是口上喊,不行动,但家里这么别别扭扭不得安静叫他讨厌——珍妮只要成心闹,脸上便明明白白挂着受了伤害委屈的神色,和这么个脸色的女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真是活受罪。
  这一桩家务小风波才闹到一半,另一桩接踵而至,而且影响更大。原来艾尔小姐在莫莉出门期间陪她的老母亲和几个没爹妈的外甥去海滨玩,起初说好莫莉要外出两个星期。两星期时间过了约摸十天,吉布森先生收到一封艾尔小姐的信,字体优美,文笔也优美,折得叫人羡慕,封得整洁无比 。信上说她的大外甥染上了猩红热,病倒了,很可能几个小些的孩子也将同遭此难。这对可怜的艾尔小姐来说苦不堪言——一大笔额外的开支,焦急担忧,久久不提从病魔横行的家里脱出身来。但她对自己的不便之处只字未提,只是谦恭而又真诚地位她不能按约定时间返回吉布森先生家尽她的职责而道歉,又客客气气地为她不能按约定时间返回吉布森家尽她的职责而道歉,又客客气气地补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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