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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佳人(又名妻子和女儿)-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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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一想为给她赶嫁妆我受了多少苦,我以为她会把信写给我的。”
  “可是她给你写了——她第一封信就是写给你的,妈妈,”莫莉说。她的真实思想仍在飞向哈姆利庄——飞向生病的孩子——飞向罗杰,飞向他要她回送一朵花的情景。
  “是给我写了,只写了那第一封,才三页,讲的是她们坐船过海。可是给你们的信她可以写时装衣着,写巴黎妇女都戴些什么样的帽子,以及其他各种有意思的事情。不过做妈的可怜,就别指望能收到说贴心话的信。这一点我已经看透了。”
  “你可以看我的信,妈妈”莫莉说,“其实里边什么都没有写。”
  “想想看吧,我这颗可怜的心在盼我失去的孩子来信。你对她的信并不稀罕,她却写给你,从左到右从上到下把信纸写得满满的!的的确确有时候生活叫人受不了。”
  接着两人都沉默了——沉默了一阵。
  “莫莉,把你这次去做客的情况讲些给我听。罗杰是不是很伤心?他是不是常说起辛西娅?”
  “不,他不常说起她,我想,他几乎没提到过她。”
  “我早就知道他寡情、他要是重感情的话,就不会这么容易地放掉她。”
  “我看他是没办法不放。他回来后来看她的时候,她已经和亨德逊先生订了婚——就在亨德逊先生来这里的那一天,”莫莉说,说时也许不合时宜地有点激动。
  “我可怜的头都裂了!”吉布森太太双手捧住头说道,“你声音这么大,人们会以为最近和你在一起的那些人都是些身强力壮习惯不好的粗人——对不起,莫莉,我这样说了你的朋友们。不过,你务必记住我爱头痛。这么说罗杰把辛西娅全忘了,是吧?唉,男人的心变得真快啊!请记住我的话,他下一步该爱上一个大贵族家的小姐。他们宠他,把他看作一头狮子,而他只不过属于那种经不起夸得年轻人,一夸就昏了头,去追求贵族家的阔小姐。在贵族小姐的眼里,嫁给他比嫁她家的仆人好不了多少。”
  “我认为这不可能,”莫莉语气坚定地说。“罗杰头脑清楚,决不会做这样的事。”
  “这正是我常说的他身上的缺点,头脑清楚,心肠冷!现在,这种性格也许很可贵,但是我不喜欢。我愿要一副热心肠,即使感情有点过于奔放,能使人判断错误,导致浪漫行为也好。可怜的柯克帕特里克先生啊!他就是这种性格。我对他说过,他对我的爱就十分浪漫。有一次我生了病,他冒雨走了五英里给我买了一块小松糕。我想,这件事我对你说过吧?”
  “说过!”莫莉说,“他心肠真好。”
  “可也真冒失!你那些头脑清楚、心肠冷的平常人,谁也不会这样干。而且他还咳嗽着,身体不好。”
  “我想他身体没有因此受到影响吧?”莫莉问道。她是想不惜一切代价避开有关哈姆利家的话题。一谈到哈姆利家,她和她继母总是说不到一起,而且她还发现自己很难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不,他受到很大影响。我想,他那天得下的感冒再也没有好过。你没有见过他,真可惜,莫莉。我有时在想,假如你是我的亲生女儿,辛西娅是你爸爸的亲身女儿,而且柯克帕特里克先生和你母亲都还活着,不知道该是个什么情况。人们常说还是血缘关系亲。这是个该由哲学家探讨的问题。”她开始琢磨起她自己提出的这些不可能的事情。
  “不知道那个可怜的小孩儿现在怎么样?”经过一阵停顿后,莫莉说出了心里惦着的事。
  “可怜的孩子!你要是想到他的继续生存多么不受欢迎,你就会觉得他死了倒好。”
  “妈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莉十分震惊地问道,“大家都在关心他,把他的生命看得极其宝贵,你为什么这么说?他是个最乖最可爱的小家伙啊!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乡绅老爷是个讲究出身门第的人,会希望自己的继承人出身好一些,而不是个女佣人生的。我还觉得罗杰在他哥哥死后,理所当然地把自己看成哥哥的继承人,现在看到一个半英半法的小孩子插了进来,顶了他,会觉得有点委屈的。”
  “你不知道他们多么喜欢他。乡绅老爷把他看作自己的眼珠子。”
  “莫莉!莫莉!请你不要在我面前用这种俗里俗气的词汇。什么时候让我教教你文雅讲究。文雅讲究就应该对俗里俗气的东西连想都不想。谚语和习语凡有文化教养的人绝对不用。‘眼珠子!’我听了真恶心。”
  “对不起,妈妈。我只是想尽力表达乡绅老爷像爱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爱那个小孩。还想说罗杰——啊,这不应该认为罗杰——”说到这里,她突然像噎住了似的中途停住。
  “你生气我不奇怪,亲爱的!”吉布森太太说,“我要是在你这个年龄上听了也会生气。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人性的卑鄙就看得透了。只是我不该这么早就对你说穿。我向你保证,我刚才提到的那种想法在罗杰·哈姆利的心里出现过。”
  “人心里什么想法都会有,要看他是否保持这些想法,发展这些想法。”莫莉说。
  “亲爱的,你要是非讲大道理不可的话,那就别讲陈词滥调。不过,让我们谈点比较有趣的事情吧。我要辛西娅在巴黎给我买一件绸子外衣,我对她说我想好要什么颜色之后就写信告诉她。我觉得我的肤色穿深蓝颜色的衣服最合适,你说呢?”
  莫莉想都没想便表示同意。她脑子里在想着她最近看到的罗杰的为人特点以及她内心深处对这些特点的看法,觉得继母对罗杰的猜测与事实不符。正在这时候,她们听到了吉布森先生在楼下的脚步声。不过,过了一阵后他才来到她们所在的房间。
  “小罗杰怎么样?”莫莉迫不及待地问。
  “我像是刚得上猩红热。你回来得好。你还没有得过。暂时我们必须和哈姆利庄断绝一切来往。我最怕的就是这种病。”
  “可是,爸爸,你却来来往往的。”
  “是的。不过,我总是十分小心。再说,职责所在,即是危险也没有必要考虑。但没有必要的危险我们必须避免。”
  “他会不会发展得很厉害”莫莉问道。
  “我说不上。我尽我自己的能力治好这个小娃娃。”
  每当吉布森先生动感情的时候,他就会又用起他小时候的语言。莫莉现在明白了他对这个病人非常关心。
  一连几天小孩子都处于紧急危险之中,又一连几个星期须对付一种更加顽固的疾病迹象。紧急危险过后,对小孩子的高度担心也就过去了,莫莉开始了解到,由于他父亲认为两家必须有一段时间隔离,在罗杰动身去非洲以前,她不可能再见到他了。唉!她不该太不珍惜在哈姆利庄园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不仅是没有珍惜那些日子,甚至在那些日子里她回避他,拒绝和他随便谈话,对他改变态度,使他痛苦。她当时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迷惑不解,心里痛苦。现在她不停地回想,而且往严重方面回想他脸上的表情及说话的声音。
  一天晚上吃过正餐之后,她父亲说道:
  “乡下人说我今天办成了一件大事。的确如此。罗杰·哈姆利和我两人一起动脑筋,出主意,让奥斯本太太和她的孩子离开哈姆利庄。”
  “我前天是怎么说的,莫莉?”吉布森太太插进来说,同时极为得意地看了莫莉一眼。
  “是搬到詹宁斯的农庄上暂住,离庄园的大门还不到四百码,”吉布森先生继续说,“乡绅老爷和他的儿媳在共同护理小家伙期间关系大为改进,已成了朋友。他原来一直想叫她留下孩子,自己回法国去。我想他现在已看出,她若把孩子留下,回到法国不可能快活,那等于她她卖掉了孩子。一天夜里,我对能不能救活孩子失去了信心,他们两个一起哭了起来,你劝我,我劝你,隔阂一下子破开了,好像很久以来一直是朋友似的。不过,罗杰”(莫莉听到罗杰的名字心里乐滋滋的,脸蛋发烫,眼神柔和而明亮。)——“和我一致认为孩子的母亲对于如何管理孩子要比爷爷知道得多得多。依我判断,这是她从她过去那位硬心肠的女主人那里学来的一样好本事。可以肯定,她在管理孩子方面受到过很好的训练。因此,当她看到乡绅老爷给孩子坚果吃,给孩子啤酒喝,纵容他,处处惯着他的时候,她着急不安,不高兴。但她胆子小,心里有话不敢说出来。现在搬了地方,有自己的佣人,而且房间都不错。我们去看过那些房间。詹宁斯太太答应好好地照顾奥斯本·哈姆利太太,认为到他们家暂住,叫她受宠若惊,还说了许多别的客气话——再说从哈姆利庄步行到那里不出十分钟。她和小家伙想来庄园就来,很方便,但孩子的规矩和饮食由她控制。总而言之,今天大有收获,”他一边说,一边伸了伸懒腰,接着一抖身子,提了提神,准备再出门,去看他不在时来请他的一位病人。
  “大有收获!”他一边下楼梯一边自言自语地重复着,“我从来没有这样快活过!”原来他还没有他和罗杰之间的话全说给莫莉听,在完成对埃梅母子新的安排之后,吉布森先生就要匆匆忙忙离开哈姆利庄,这是罗杰开始了一个新话题。
  “你知道下星期二我就要出发,对吧,吉布森先生?”罗杰有点突然地问道。
  “当然知道。我希望你在各项科学考察中和上次一样成功,并希望你回来时再没有什么不幸等着你。”
  “谢谢你。是的,我希望如此。你认为现在已没有传染的危险,是吗?”
  “是的。要是家里人受到传染的话,我认定早就有一些迹象了。请记住,猩红热这种病,你永远也说不准。”
  罗杰沉默了一两分钟,最后终于问道:“我要是到你家去,你怕不怕?”
  “谢谢你,不过我现在不太希望你去。这孩子是三四个星期前才得的猩红热。再说你走之前我还会来。我一直在注意这孩子有没有水肿迹象。我知道猩红热会伴发水肿。”
  “这么说我就再不能见到莫莉了!”罗杰说时表情与声调都极为失望。
  吉布森先生善于观察的敏锐目光转到这个年轻人身上,好像把他当作一个染上怪病的人一样仔细审视。接着这位医生兼父亲嘴唇一嘬吹出一声会心的长哨:“嘘!”
  罗杰古铜色的两颊颜色变得更深了。
  “你替我给她捎个信儿,好吧?一封告别信!”他解释说。
  “我可不捎。我不当任何青年男女之间的传信人。我打算告诉我家女眷,我禁止你走进我们家,你非常遗憾临行不能告别。我就说这么多。”
  “可你不会不赞成吧?——我看出你已经知道我的意思。噢,吉布森先生!你是假装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走之前定要见见莫莉,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求你告诉我,哪怕只说一句。”
  “亲爱的孩子!”吉布森先生说。他手扶着罗杰的肩膀,心里表现出来的神情更激动。接着他直起身来,相当严肃地说道:
  “请记住,莫莉不是辛西娅。她要是答应了你,就不会把爱情又向别的方向转。”
  “这你不说我早已知道,”罗杰答道,“但愿你能明白我这次的感情与对辛西娅幼稚的爱是多么不同。”
  “我刚才说时没想到你的事。现在我记起来了,你也不是个始终如一的模范。我听听你怎样为自己辩解。”
  “可说的也不多。我那时的确非常爱辛西娅。她的风度和美貌让我着迷。但是她写给我的信——短而草率——有时候从中可以看出她连我写给她的信都没有从头到尾——我无法告诉你她那些信使我多么痛苦。我孤苦伶仃地在外边整整一年,常常遇到生命危险——与死亡面对着面——有时候叫人觉得一下子老了好多岁。但我仍在盼着那一天,能再见到她可爱的面庞,听到她说话。后来在好望角收到了那封信!——但我仍抱着一线希望。可是,你知道,我回来看她,并相信能挽回关系时,却发现她已经和亨德逊先生订了婚。我看见她和他在你家花园里一起散步,她拿一朵花儿对他卖弄风情,完全和当初对我一样。我看见莫莉在一旁看着我,眼里充满着同情,那眼神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我恨自己瞎了眼,以至于——现在她不知怎样看我?她肯定瞧不起我,怪我挑了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喂,喂!辛西娅没有那么坏。她有缺点,但却是个非常惹人喜爱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我永远不让任何人说她的坏话。我说她水性杨花,只是想极力表明在我心目中她和莫莉是多么不同。你应该允许情人说话夸张。而且,我只是想说——莫莉看到并且知道我曾经爱过远远不如她的人,你觉得她还有可能听我的吗?”
  “我不知道。我说不上。即使我知道,我也不会说。如果我下面的话对你有帮助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经验对我的教导。女人们很奇怪,无常理可循,对一个曾把感情随便抛给另一个女人的男人,他们会不会爱,机会恰巧是一半对一半。”
  “谢谢你,先生!”罗杰打断他的话说,“我明白你在鼓励我。我已决定在去非洲回来之前只字不提我已有的心思。待我回来之后,我将不惜一切地追求她。我决定,不论我感情多么激动,都不在原来的地方——你家的客厅——重复原来的一幕。话又说回来,她上次在这里的时候,大概有意回避我。”
  “喂,罗杰,我听你说得已经够久了。如果你没有更重要的事情来打发你的时间,只顾谈我的女儿的话,我倒有重要事情说。你下次回来后,就该征求你父亲的意见,看他对这桩婚事赞成到什么程度。”
  “他自己前几天还劝我考虑莫莉——不过那时我已绝望——我认为已经太迟了。”
  “还有,你可能靠什么样的收入来养活一个妻子?你过去和辛西娅匆匆忙忙订婚的时候,我总觉得你忽略了这一点。我不是个过分看重钱的人——莫莉自己名下有一些钱——她自己可不知道——数目不算多;我还可以再给她一些。不过,这些事情统统留待你回来之后再说。”
  “这么说你批准我爱她了吗?”
  “我不知道你说的批准时什么意思。我是没办法啊。我觉得失去女儿是件痛苦的事情,但又不得不失去。不过,”他看到了罗杰脸上失望的神情,“为你说句公道话,我宁愿把我的孩子——记着,我唯一的孩子——给你,而不给世界上任何其他男人!”
  “谢谢你!”罗杰一边说,一边握住吉布森先生的手摇,几乎有违对方的意思,“我走之前可以见见她吗?只一次!”
  “绝对不行。在这个问题上我就要既以父亲的身份又以医生的身份管一管。不行!”
  “你至少可以传个口信吧?”
  “要传就同时传给我妻子和她两个人。我不愿把她们分开。但凡有一点类似媒人做的事情我都不做。”
  “很好,”罗杰说,“请你尽可能充分地告诉她们你禁止我去见她我是多么遗憾。我看出再求你也没用。不过,你这么冷酷,我要是回不来,变成鬼也要闹你一闹。”
  “那就来闹吧,我欢迎。谈恋爱的科学家还是不讲鬼怪的好!真是愚不可及!再见。”
  “再见!今天下午你就见到莫莉了!”
  “当然。你也去见你父亲。不过,我要是心里有事不会像你这么唉声叹气的。”
  当天晚上吃正餐的时候,吉布森先生把罗杰的话转告给了妻子和女儿。由于吉布森先生讲过猩红热极易传染,莫莉早就料到他会禁止罗杰前来。但现在,预料成了现实,她一下子失去了胃口。她默默地顺从父亲的决定,但细心地父亲注意到他的话讲完之后,她对着盘中的食物只是拨来拨去,相当大的一部分都藏在了刀叉下面。
  “情郎对父亲,”他半伤心地想道,“情郎胜!”他对自己盘中剩下的食物也不感兴趣了。吉布森太太喋喋不休地继续往下说,却没有人用心听。
  罗杰动身的日子到了。莫莉为了尽力忘掉这件事,在赶做一个坐垫,准备送给辛西娅。那个年代人们都自己动手做毛线活。一针,两针,三针。一针,两针,三针,四针,五针,六针,七针,全都打错了。她心不在焉。得统统拆掉。这天还在下雨,吉布森太太原计划出去串门的,也出不去了。这使得她坐卧不宁,烦躁不安,便在客厅各个窗口之间来回走动,趴在这个窗口看看,又趴在那个窗口看看,好像这个窗口外下雨,那个窗口外会是晴天似的。“莫莉,你过来!那个人是谁?裹着个斗篷,在外边,靠近花园墙,在那棵山毛榉树下边,在那里站了半个多钟头了,一动也不动,一直在望着我们这座房子。我觉得很可疑。”
  莫莉向那边望去,尽管那人周身裹得严严实实,她一眼便认出那是罗杰。她的第一直觉反应时想退缩,第二反应时走上前去,说:“咳,妈妈,那是罗杰·哈姆利。你看,现在——他在吻他的手,向我们道别呀!这是他唯一的办法。”她用同样的办法回答他。但是她那羞羞答答文绉绉的动作不知道他是否能注意到。吉布森太太紧接着大挥大舞,做出了很多热情的哑剧动作,莫莉心想罗杰的全部注意力必然被她继母吸引过去了。
  “我觉得他真有礼貌,”吉布森太太在频频吻手当中说,“的确,够浪漫的了。这使我回想起我的当年——他再不走就误车了。我得打发他走。已经十二点半了!”她站在窗口中央,取出表来,一手举起表,一手用食指敲表。莫莉只能躲着继母不停乱动的臂膀时左时右时上时下地向外张望。她觉得看见了罗杰似乎对她的动作有所回应。最后,他终于走了,走得很慢、很慢,尽管吉布森太太在给他敲表催他走,他还是频频回头张望。吉布森太太终于退回来了。莫莉便轻轻地前移,好在他转弯消失之前再看一眼他的身影。他也知道一走过什么地方就再也看不见吉布森先生的房子,因此到转弯处后又一次回过身来,在空中挥着他的白手帕。莫莉把自己的白手帕也高高举起挥舞,生怕他看不见。接着,他走了!莫莉回来又开始做活,幸福,容光焕发,辛酸,却又心满意足,心里在想,友谊是多么甜蜜啊!
  当她的心回到现实时,她听见吉布森太太说:
  “我告诉你,虽然我一向不怎么喜欢罗杰·哈姆利,可是他这点小殷勤却使我不由得想起一个非常迷人的小伙子——用法语说就叫做Soupirant(注:法文,意为“求爱者”。)——此人是哈珀中尉。你肯定听我给你说起过这个人吧,莫莉?”
  “我想,你说过!”莫莉心不在焉地答道。
  “那你就记得,我在邓科姆太太家做事的时候,他对我是多么钟情。我当时才十七岁,是第一次给人家做事。招兵站接到命令要搬到另外一个镇上去,可怜的哈珀先生来到学校窗子的对面,在那里站了几乎一个钟头。第二天他们开走的时候,军乐队奏的是《我丢下的姑娘》那支歌,我知道那是他让奏的。可怜的哈珀先生!那时我还没有认识亲爱的柯克帕特里克先生呢。我这颗心一辈子被撕伤了多少次啊!不过,亲爱的爸爸是个大好人,使我现在非常幸福。说实话,我要是由着他的话,他会把我宠坏的。可是,他不像亨德逊先生那样有钱。”
  最后一句话里包含着吉布森太太心里开始萌发的不满。在辛西娅完婚之后——依照她的说法,是她给辛西娅完的婚,因此她把功劳归于自己,认为在这一大功劳之中她起了主要作用——她现在倒对女儿有点嫉妒起来,认为女儿命好,嫁了位漂亮、有钱而又相当入时的年轻人,还住在伦敦。有一天,她的确感到不太舒服,便对自己称心如意的方面想得少了些,不顺心的事情想得多了些。她把自己在这个问题上的想法天真地告诉了她丈夫。
  “真可惜,”她说道,“我不该生得那么早。我多么想属于现在这代人。”
  “我有时也有这样的想法,”他说,“科学领域那么多新观点似乎已打开了门,如果可能,我真想活着看看它们得到证实,再看看引起什么后果。不过,我想,亲爱的,你希望年轻二三十岁,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那倒不是。我没有往吗么没趣的方面想。我只是说我希望属于这一代人。说实话,我是想到了辛西娅。我并不是自认为了不起,但我相信我过去和她一样漂亮——我是说在我做闺女的时候。我没有她那么黑的眼睫毛,可我的鼻子长得比她的直。可现在你看两人相差有多大。我只能住在一个乡下小镇上,只有三个仆人,还没有马车。她长得不如我,倒可以住进伦敦萨赛克斯广场,有听差的,有马车,还有我叫不上来的许多东西。不过,关键在于,这一代有钱的青年男子比我当闺女时有钱的青年男子要多得多。”
  “噢,噢!这么说,你嫁得不如她就是因为这条原因,对吧,亲爱的?如果你现在年轻的话,可能已嫁给某个像沃尔特那么有钱的人了吧?”
  “是的!”她说,“我想这就是我的想法。当然啦,我愿意那个人就是你。我总觉得,你当初要是搞法律,你就会成功,而且还是住进伦敦。我认为辛西娅并不十分在乎住在哪里,然而你看,她倒住进了伦敦。”
  “伦敦有什么呀?”
  “噢,亲爱的,你就爱开玩笑。伦敦能叫陪审员们个个着迷。我相信沃尔特决没有你聪明能干。然而他可以带上辛西娅去巴黎,去国外,去各个地方。我只希望他这样宠辛西娅别宠得她性格中的毛病发展起来。有一个星期没收到她的信了。我在买我那顶新帽子之前,在信中专门问她今年秋季兴什么衣帽。不过,钱多了是祸害。”
  “亲爱的,你能不受诱惑,我非常高兴。”
  “不,我照样受诱惑。人人都喜欢受诱惑。反正遇到诱惑,只要你想抵制,不受其害也非常容易。”
  “我觉得并不那么容易,”她丈夫说。
  “你的药,妈妈,”莫莉进来说道,手里拿着一封信,“辛西娅来了一封信。”
  “噢,你这个亲爱的送信小天使!《曼格耐尔问题集》(注:曼格耐尔(1769—1820),英国女教师,将大量历史、地理、天文知识以回答形式汇编成书,风靡十九世纪英国中等学校。)里有一个异教的神,他的职守就是送信。信是从法国加来发出的。
  他们就要回来了!她给我买了一个披肩,还有一顶帽子!这个宝贝闺女!总是先替别人着想。再好的生活也把她宠不坏。他们的假期还剩半个月。他们的家还没有完全布置好,他们要到这里来。噢,吉布森先生,我们得到瓦茨商店把那套新餐具买来,我早就想买那套餐具!‘家’,辛西娅把咱们这座房子称作她的‘家’!我相信这里一直是她的家,我可怜的小宝贝!我怀疑世上还会有那个男人亲爱的爸爸这样善待自己的后闺女!还有,莫莉,你得做一件新外衣了。”
  “喂,喂!请记住我可是属于上一代的人,”吉布森先生说。
  “我穿什么衣服辛西娅都不在乎,”莫莉说。同时,一想到又要和辛西娅见面了,她高兴地容光焕发。
  “她是不在乎,但沃尔特会在乎,他非常注意衣着。我想我可以和你爸爸比一比。他是个好后爹,我是个好后娘。我可不能容忍叫我的莫莉穿得寒碜,显不出她的魅力来。我也得有一件新外衣。不能叫人家觉得我们就只有参加婚礼时穿的那几件衣服,在没有别的了!”
  但莫莉反对给自己添新衣服。她强调说,要是辛西娅和沃尔特今后常来看他们,最好叫他们看到他们在衣着、习惯以及餐具等等方面的本来状况。吉布森先生离开房间之后,吉布森太太低声埋怨莫莉不该那么固执。
  “莫莉,你明明知道那天我们在布朗店里我是多么喜爱那种花绸子,你本可以让我替你要一件新外衣。现在,你什么也不要,我当然也就不能给我自己要了,不然我就显得太自私了!你应该学会理解别人的心愿。不过,总的来说,你是个可爱的乖闺女,我只是希望——算了,我知道我在希望什么,只是亲爱的爸爸不让说出来。现在,你给我盖严一些,让我睡着,在梦中去看我亲爱的辛西娅和我的新披肩吧!”


结束语

  故事到这里中断了,并且永远不可能完成了。本来有望达到一生中登峰造极之境的巨著成了未竟之绝笔,本来要不了多少天,它就是一座顶红花披绿叶的庆功柱,现在它却成了另外一种纪念柱——一根凄凉苍白的墓柱,残缺不全地矗立在墓地中。
  不过,若说这部书还没写完,再往上加的事情却也不多,而且这可加的不多一点事情在我们心目中也已经很清楚。我们知道罗杰·哈姆利将要娶莫莉为妻,我们最关心的也无非是这一点。的确,再往下讲也没多少事了。倘若作者还活着,她会立即把她的主人公打发到非洲去,而非洲那些要考察的地区离哈姆利庄又非常遥远。在遥远的距离和漫长的时间之间也没有很多可写的。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呆在沙漠之中,离自己如不远行有可能得到的幸福有千万里之遥,一天会等于多少天啊!你的那颗心从托比南普江之源像信鸽一般一天要飞回你未来的唯一幸福之源十次之多,在这样的情况下,日子远非日历可算,多么难熬啊!这就是罗杰的感受。在莫莉给了他一朵小花之前,他度日如度周,在辛西娅和他彻底了断之前他度日如度月。那时他对辛西娅虽已有疑虑,但还没有确信她并不值得他钟情。如果说那两段不算很久的时间他都度日如周,度日如月,那么在那遥远寂寞的地方真正漫长的周与月度起来又该如什么?与呆在家里有充分的自由和闲暇守着不叫别人追求莫莉相比,他与那些周和月就如同多少年一般。其结果是,非洲考察期限未满,辛西娅在他心上的原有分量早已一干二净,莫莉已占据了他的整个心。
  他从非洲回来了,但是当他又见到莫莉后,他想到他离开的时候在她看来未必像他感到的那么长,于是他原来的担心又重压心头,深怕她觉得他用情不专。所以,这个年轻人虽然在有关科学问题上十分自信,头脑十分清晰,却发现很难开口告诉莫莉他多么希望她爱他。要是他想不到把当初从花束里抽出的那朵花拿给她看,并以此作为话题的开始,他也许会失去机会,抱憾终生。倘若盖斯凯尔夫人生前来得及描绘这番情景,那该描绘得多么美妙,我们只能想象而已。但我们确信她会描绘得很美妙,特别是莫莉怎么样反应,怎么个表情,说些什么话。
  罗杰和莫莉结了婚。如果问他们两个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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