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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佳人(又名妻子和女儿)-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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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亚就可以作为她和辛西娅的侍女陪伴跟随她们,吉布森先生也可以多陪她些日子。在伦敦这样的地方,她总是希望有个男人听她招来挥去,而且,她的这位男人长得英俊,风度翩翩,还深受她前夫正飞黄腾达的兄弟的赏识。总的来说此议应该赞成。
  “这个办法太妙了!对这个可怜的宝贝来说,这比什么都慷慨,都叫她开心。只是卡姆纳夫人会怎样说?我自己不敢有奢望,也不敢为家里人抱奢望,”她接着说。
  “你知道妈妈慷慨好客,家里客人越多越高兴,爸爸完全和她一样。再说,她非常喜欢你,对我们的善良的吉布森先生又非常感激。小丫头,等她像我这样和你熟了后,也会非常喜欢你的。”
  莫莉展望去了以后的情况,内心感到沉重。除了她父亲举行婚礼的那天晚上外,她连托尔斯庄园的外貌都再没见过。小时候去过一次,就是倒霉的那一天,在克莱尔床上睡着了。她害怕伯爵夫人,不喜欢她的家。只是这样安排她似乎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整个上午大家都在为如何安排她而发愁,而且表现得那么明显,她心里委实难过。她虽然嘴唇不时在抖动,但她保持着沉默。唉,两位布朗宁小姐偏偏选了这么个时间去霍恩布洛尔小姐家进行一月一次的拜访,不然的话,她可以住到她们家,和她们一起过简单朴实、安然平静的生活,免得昕人家像摆布无生命的家具一样商量着如何摆布她,还不许反驳!
  “你还记得南边那间粉红色的房间吧,和我的房间有一道门相通,就叫她住在那里,那问梳妆室可以改成一间舒适的小起居室.她想安静的时候可以在那里休息。帕克斯伺候她,我相信吉布森先生多年来已很清楚帕克斯的护理本事。我们家楼下有各种各样有趣的人可以叫她开心。她感冒好了后,我每天带她坐马车出去,并且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每天写一份她的健康报告寄往伦敦。请把这一切统统告诉吉布森先生,就说已这样定了。明天上午十一点我坐封闭严实的马车来接她。现在我可以见见可爱的就要出嫁的新娘、送上我妈妈的礼物和我的祝愿吗?”
  于是辛西娅进来了。她态度娴静地接受了这份非常得体的礼物以及和礼物一样惹人羡慕的祝贺。她对礼物和祝贺都没有表现出极大的喜悦和感激。她并不笨,看得出两者都不是出于对她有多深的感情。但当她听她妈妈快言快语地讲到对莫莉的具体安排时,她两眼闪起了欣喜的光辉。她对哈里特小姐深表感激,好像受到哈里特小姐恩惠的是她本人似的,这几乎使哈里特小姐感到惊奇。哈里特小姐还看到,她悄悄地握住了莫莉的手,一直握着不放,好像不愿去想她们即将分离似的。不知为什么,这个小小的动作使她和哈里特小姐之间比以往大大接近了。
  莫莉原希望他父亲对此安排会提出反对意见,但她失望了。不过,她看出父亲觉得把她交给哈里特小姐照管他可以大放宽心,便自己也满意了。他现在说,这正是他的愿望。他本来也想叫她换换空气,换换环境。乡下空气新鲜,环境安静,没有刺激。另外还有一个地方可以送她去养病,那就是哈姆利庄,也是乡下环境,但他又怕那里的人和事使她触景生情,联想起当初病倒的情形。
  于是第二天莫莉就被马车隆重地接走了。家里正乱糟糟的,过厅里乱摆着大大小小的箱子,以及其他象征着一家人要去伦敦并举办婚礼的东西。整个上午辛西娅都在她的房间里帮她安排衣服,教她穿什么配什么,高高兴兴地议论着她那些为做伴娘而添置的漂亮饰物,现在可用来打扮她去托尔斯庄园做客。
  莫莉和辛西娅一直谈论着衣着打扮,好像这就是她们的生活目的。其实是因为两人都怕引入比较严肃的问题。辛西娅替莫莉考虑的比自己还多。只是当马车已到,莫莉准备下楼的时候,辛西娅才说,“我也就不说谢你了,莫莉。也不说我是多么爱你了。”
  “不要说,”莫莉说道,“我听了会难受的。”
  “不过你知道,你将是我要请的第一位客人。到时候你要是穿绿衣服却配褐色缎带,我就把你从我的家里赶出去。”然后,她们分手了。吉布森先生等在门厅里准备扶莫莉上马车。他骑马已骑得很辛苦了,现在是最后再给她两三项注意身体的指示。
  “到星期四那天想着我们,”他说,“我要说我不知道她这三位情郎她到最后一刻会把哪个召去当新郎。我已经想好了,出什么事情都不惊奇,谁来我就把她客客气气地交到谁手里。”
  马车驶走了,莫莉不停地回头回答她继母从客厅窗子里给她的飞吻,同时眼盯着从阁楼里向她挥动的白手帕,直到越走越远看不见房子。大约两年以前她自己就从阁楼里目送罗杰离开。时间带来的变化多大啊!
  莫莉到了托尔斯庄园后,哈里特小姐引她去见卡姆纳夫人。这是表示对这家女主人的尊敬,哈里特小姐知道她母亲希望这样。但她急于引见结束,好把莫莉领到她花了不少工夫为她安排好的房间。然而,卡姆纳夫人非常关心,即使不算和蔼的话。
  “你是哈里特小姐的客人,亲爱的,”她说,“我想她会好好地照顾你。她要是不好好照顾你,你来向我告她的状。”这算是卡姆纳夫人开的玩笑。哈里特小姐听了,知道莫莉的举止与外表引起了她母亲的欢心。
  “现在,你已来到你自己的王国。没有你的明确许可,我今后也不敢进来。这是本最近出的《每季评论》,这是本最新的小说,这是最新的散文。亲爱的,你今天就不必下楼了,除非你自己想下去。不管你需要什么,都叫帕克斯给你送上楼来。你要尽快恢复,明天和后天各种各样的著名人物要到这里来,我看你会想见见他们。今天你只下楼吃点便餐,你愿意的话,就安排在晚上。正餐吃得时间太长,身体不好的话会受不了。再说也见不到什么特别值得见的人。现在只有我查尔斯表兄在这里,而且他又沉默寡言。”
  莫莉当然非常高兴由哈里特小姐替她决定一切。已下起雨来了,这在八月算是十分阴冷的天气。她的起居室里熊熊燃烧着一小堆带香味的木柴。俯视下方,花园里一大片悦人的景色尽收眼底,向远处望去,可以望见霍林福德教堂的尖顶,这使她心情一畅,觉得离家很近。没有人来打扰,她一个人躺在沙发上,旁边摆着书,木柴噼噼啪啪在燃烧,雨在风的吹打下阵阵拍打着窗户。外边的天气,对比之下,更增加了室内的安乐感。帕克斯在为她开箱取出衣物。哈里特小姐已给莫莉介绍过帕克斯,说:“我对你说,莫莉,这就是帕克斯太太,我在这个世界上就怕她一个人。我要是用化妆油彩弄藏了衣服。她就会像写小孩一样骂我。晚上我还不想睡,她就逼着我睡。”——帕克斯一直咧着嘴笑——“因此,为了摆脱她的暴虐统治,我把你当做牺牲品交给她。帕克斯,用铁棍采统治她,按照你的意思叫她吃,叫她喝,叫她休息、睡觉,叫她该穿什么衣服就穿什么衣服。”
  帕克斯开始实行统治,叫莫莉躺在沙发上,对她说:“小姐,请你把钥匙给我,我把你的衣服从箱子里取出来。什么时候给你整理头发下去就餐,到时间我会告诉你。”帕克斯爱用正规字眼,并为此自豪。因此,哈里特小姐时不时用的一些比较随便的字眼,肯定不是从她那里学来的。
  莫莉到楼下吃饭时.发现“查尔斯表兄”和他的姨妈卡姆纳夫人在那里。他是一位爵士,查尔斯·莫顿爵士,是卡姆纳夫人唯一的一位同胞姊妹的儿子;沙黄色头发,相貌平平,三十五岁左右,非常富有,非常通情达理,但拙于应对,寡言少语。他多年来一直恋着表妹哈里特小姐,哈里特小姐的母亲渴望这桩婚事能成,但哈里特小姐对这位表兄却没有一点兴趣。不过,她对他倒还亲切,指挥他东奔西跑,叫他干这干那,命令他扔下这个干别的,毫不怀疑他会不会甘心情愿地服从。她已就莫莉的事情对他作过指示。
  “我告诉你,查尔斯,这位姑娘需要解闷,开心,但又不能累着。她身体很弱,不能太费心,也不能太费力气。家里客满的时
  候你要好好看护她,给她安排个好地方,叫她什么事情都看得见,什么人都看得见,而别人又不会打扰她,她也无须尽任何责任。”
  于是,从今天吃这顿饭的时候起,查尔斯爵士不声不响地开始保护莫莉。他对她说的话并不多,但每一句都十分友好,十分体贴。正如他和哈里特小姐所希望的那样,莫莉开始对他有了一种令人愉快的依赖。晚上,家里其他人都去吃正餐,莫莉已吃过茶点,休息过后,帕克斯来了,从她那些准备到柯克帕特里克家时穿的新衣服里挑出了一套给她穿上,叫她对着穿衣镜,她给她梳理头发,莫莉几乎不认得镜子里的优雅形象就是她。哈里特小姐把她领下楼来,来到那座大得可怕的客厅,小时候那怎么也走不到头的印象直到现在还常常入梦。客厅的另一端坐着卡姆纳夫人,正在给桌布绣花。火光和烛光似乎集中照亮着那一片地方,那里哈里特小姐在沏茶。卡姆纳老爷昏昏欲睡,查尔斯爵士在给三位正忙着的女读《爱丁堡评论》。
  莫莉上床睡觉时,心里不得不承认,到托尔斯庄园做客并住在这里还是比较惬意的。她竭力想把原有的印象与新印象协调起来,想着想着,睡着了。次日要来的客人晚上才能开始陆续到,因此,还可以比较平静地再过一天。哈里特小姐把莫莉带在她的小马车上出去游玩。好多个星期以来莫莉第一次感到恢复健康时的欢快活力,感到经过前一天雨水洗涤后的清新空气跃动着青春的气息。


第五十八章 振作精神,前途光明 

  “亲爱的,你要是觉得身体还可以的话,今天就下楼吃正餐吧。这样客人来时你可以一个一个看到他们,免得一下子见那么多。霍林福德也要来。我想你会觉得挺有意思的。” 
  于是莫莉这天就来到了宴会上,认识了(至少是单方面认识了)托尔斯庄园的一些最尊贵的客人。第二天是星期四,是辛西娅结婚的日子,伦敦天气如何不得而知,乡下却是大好的晴朗天气。莫莉下楼来吃她那晚开的早餐时,已有几封家里人来的值在等着她。她的体力和健康一天比一天好,一个小时比一个小时好,她不愿意继续维持养病时的习惯,因为已经没有必要。她看起来好多了,查尔斯爵士自己也觉得如此,便告诉了哈里特小姐。好几位客人今天上午说她是个非常漂亮、非常文雅的姑娘,像个大家闺秀。这是星期四的情况。星期五,事前哈里特小姐已对她说过,附近地区将要来一些客人,在这里要住到星期日以后才走,但她没有说出他们的名字。当莫莉正餐开始前从楼上下来进入客厅时,眼前的情景可以说使她吃了一惊。她看见罗杰站在一群人中间,这些人在争先恐后地说什幺。她觉得他们都把罗杰当作他们注意的目标。罗杰正说问突然一停,也没有仔细听正在向他提出的一个问题,匆匆忙忙敷衍一下,从人群中挤出去,来到哈里特身后莫莉坐着的地方。他事先已听说她在托尔斯庄园住,但一见她在场,和她刚才看见他时一样惊奇。要知道他自非洲回来后只见过她一两次,而且是在她生病期间面带病容时。现在,她身穿美丽的晚装,头发又梳理得非常漂亮,细嫩的脸蛋由于害羞微微带红,不过她的应对举止表明她心情十分自然,罗杰虽知道是她,但几乎认不出来。他开始感到多数年轻男子和一个漂亮姑娘说话时由于爱慕而产生的恭维心理,还有想赢得对方好感的欲望,与过去由于彼此很熟而产生的友谊不同。当依然对她专门负责的查尔斯爵士走来领她去吃饭时,罗杰感到生气。哈里特小姐是要保护莫莉不让人与她过多谈话,这才叫查尔斯爵士和莫莉一举一动照她的意思办,他们两人对此均心里明白,因此当查尔斯爵士来把莫莉从罗杰身旁领走去吃饭时,两人会心地一笑。这一笑颇使罗杰莫名其妙。罗杰百思不得其解,吃饭期间不时地注意他们两人。晚上他又找到了他,却发现她又在和前来做客的年轻男子中的一个谈话。这些年轻男子比罗杰早来两天,所以和莫莉一样了解两天来的情况及两天来这家人开的玩笑和这家人不顺心的事情。莫莉恨不得中断这些罗里啰唆的谈话,好让罗杰过来,这是因为她很想问问他哈姆利庄上的各种情况。在过去的两个月里,甚至在更长的时间里,他让她一家觉得像个陌生人一般。现在,尽管他们两人都急于找对方说话,不想理会在场的其他人,可是样样事情都好像故意同他们作对似的阻碍他们。霍林福德少爷把罗杰拉到吵吵嚷嚷的中年男人中间,他们要他对一些科学问题发表意见。前边提到的那位青年男子,欧内斯特·瓦特森先生,一直站在莫莉这位在这间房子里算是最漂亮的姑娘身旁,滔滔不绝地讲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卖弄聪明,讲得莫莉几乎昏昏欲睡。她神情疲惫,脸色苍白,最后,一直在留心着的哈里特小姐派查尔斯爵士来解围。罗杰看见莫莉和哈里特小姐说过几句话后,悄悄地走地了出去。从他听到的哈里特小姐对她表兄说的一两句话中,罗杰得知莫莉是睡觉去了。
  “说实在的,查尔斯,既然她归你管.我认为你就不该让瓦特森先生对她没完没了地罗唆。我也只是在身体最强壮的时候才受得了他的罗唆。”
  为什么莫莉归查尔斯爵士管?为什么?接着罗杰想起了许多细微情节,证明他脑子里产生的猜想可能是对的。他就寝时,惶惑而又懊恼。他觉得,如果他们真是订婚了的话,那这种订婚就过于轻率,而且两人很不协调。星期六他们的运气好了一些,他们在这座大厦里最公开的地方——在过厅的沙发上单独谈了很久。当时莫莉刚散步回来,依照哈里特小姐的吩咐坐在那里休息休息再上楼。罗杰走过过厅,看见了她,向她走来。他站在她的前方,装作观赏一旁的大理石鱼盆里的金鱼。
  “我很不走运,”他说,“昨天晚上我想到你跟前去,但是办不到,你一直忙着和瓦特森先生谈话,后来查尔斯爵士又来了,以势必服从的气派把你领走。你认识他很久了吗?”
  这不是他对莫莉提到查尔斯爵士时原打算要说的话,但是他不由自主地脱口说了出来。
  “不!不久。我来这里之前,也就是星期二以前,我从来没见过他。星期二我想到楼下来,哈里特小姐叫他注意别让我累着了。你知道,我还没有完全恢复。他是哈里特小姐的表兄,她要他干什么他都干。”
  “噢!他长得不算英俊,但我相信他是个非常重感情的人。”
  “是的!我想是的。不过他沉默寡言,我很难判断。”
  “他人品非常好,全国闻名,”罗杰说。这时他才愿意如实地赞扬他。
  “我得上楼去了,”她说,“我在这里只坐一两分钟,哈里特小姐只叫我坐这么久。”
  “再呆一会儿,”他说,“实际上这是最令人愉快的地方,这盆睡莲使人即使不凉爽在身,也会凉爽在心,再说,我觉得又有很久没见你了,我父亲还有话叫我告诉你,他非常生你的气。”
  “生我的气!”莫莉惊讶地说。
  “是的!他听说你到这里来换空气,而没有去我们那里——去我家庄上,很生气。他埋怨说,你不该忘掉老朋友。”
  莫莉听了完全信以为真,一开始没去注意他脸上的微笑。
  “噢!实在对不起!”她说,“请你把事情的经过转告他。就在家里决定不让我去——”下边她本想说的是“去参加辛西娅的婚礼”,但突然停了下来,满脸通红,改为“去伦敦的那天,哈里特小姐到我家来了。不到一分钟她便把一切安排好了,说服了妈妈、爸爸。她说怎么办就得怎么办,的确无法抗拒。”
  “我认为,你要是不想叫我父亲有意见,就得亲自去对他解释。你离开托尔斯庄园后,为什么就不能接着到我家庄上去?”
  这么从容镇静地从这座庄园到那座庄园,像王室家的人出巡一样,这与莫莉恋家守家的朴素观念根本不符。她回答道:
  “我非常高兴去,或早或晚。不过,我必须先回家去。他们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更需要我。”
  她发现又触到了一个令对方痛苦的问题,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她这样不断地猜想罗杰对辛西娅结婚一事必定感到难受,倒使罗杰生起她的气来。她同情他,她悟性也不错,看得出他一想到辛西娅就会痛上心头;也许她还知道他有痛苦也不愿说出来。然而她既没心思也没急智转变话题。这一切都叫罗杰烦恼,他也说不出为什么。他决定咬咬牙断然斩掉这个难题。不这样做,他与莫莉之间的根基就会永远不稳,总像是两个朋友之间隔着个事儿,相互躲着不谈,却又从头脑里抹不掉。
  “啊,是的!”他说,“现在柯克帕特里克小姐离开了你,你当然在家里加倍重要了。我看见昨天的《泰晤士报》上报道了她的婚礼。”
  他说到她的时候声调都变了。但她的名字总算在他俩之间说了出来,这可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不过,”他继续说道,“我想我还得重申我父亲的邀请,叫你到我家稍微住一段时间,而且我态度更加坚决,因为我的确看出,自我来到这里后”——其实他是昨天才来的——“你的健康已明显好转。还有,莫莉,”现在是她以往所熟悉的那个罗杰在说话了,“我认为你在我们家里会对我们有帮助。埃梅见了我父亲胆怯,不自在,他对她也从来没有很亲热过——但我知道,要是有人能把他们拉到一起,他们会彼此喜欢,彼此疼爱的。我还得走,在我走之前这件事若能实现,对我会是莫大的安慰。”
  “要走——你又要远行吗?”
  “是的。你没有听我说过吗?我的合同任务还没有完成。我九月份再出去六个月。”
  “我记得你说过。可是我不知为什么觉得——你好像如同过去那样呆在家里不走了。”
  “我父亲好像也这样认为。但是我可不能再把这里当作我的家。为什么我想劝父亲接受埃梅和他一块儿生活,部分原因就是为此。啊,大家都散步回来了。不过,我还会见到你。也许今天下午我们会有一点空闲时间。我有许多事情要和你商量。”
  于是他们分手了。莫莉高高兴兴地上了楼。她心里充实而温暖。罗杰像朋友一样和她谈话,使她感到非常愉快。她一度认为她再也不能以兄弟姐妹似的亲密关系来看待这位留着褐色大胡子的名人了,但现在一切都好了。当天下午他们没有机会继续密谈。莫莉平平静静规规矩矩地和两位寡妇及一位老处女一起坐马车出去了。但一想到吃正餐时还能见到他,第二天还能再见到他,心里便乐滋滋的。星期天晚上,在吃饭之前,大家都在草地上闲坐或者漫步。罗杰继续对莫莉讲他嫂子在他父亲家里的地位问题。这位做母亲的和做祖父的两人之间的纽带是这个孩于,但由于嫉妒,两人争的闹的也是为这个孩子。为了使莫莉明白双方处境的困难,有很多具体情况得告诉她。这两个青年男女沉浸在他们所谈的事情之中,信步走入林荫大道。哈里特小姐从一群人那里离开,来到在不远处漫步的霍林福德少爷身边,以受宠的妹妹对哥哥的亲热劲儿挽住了他的胳膊。
  “你是否认为你的模范青年和我宠爱的姑娘在了解彼此的优点?”
  她刚才在观察,但他没有注意。
  “你说的是谁?”他问道。
  “你顺着林荫道看,那两个人是谁?”
  “哈姆利先生和——那是不是吉布森小姐?我看不出来。噢!!你要是往这方面胡猜,我可以告诉你,你是白费时间。罗杰·哈姆利不久将成为整个欧洲的大名人。”
  “这完全可能,但依我来看,对此事并没有什么影响。莫莉·吉布森会欣赏他的。”
  “她是个非常漂亮、非常善良的乡下小姑娘。我不是说她有什么不好.可是——”
  “你还记得那次慈善募捐舞会吧,你和她跳过一场舞后说她非常聪明。不过,说来说去,我们像天方夜谭里的仙人和仙女一样.一个只夸卡拉马尔扎曼王子,一个只夸巴多拉公主。”
  “哈姆利不是个要结婚的人。”
  “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他私人财产很少。我还知道,科学即使可以称为职业,也不是个赚钱职业。” 
  “噢,要是毫无希望——不过,什么事情都会发生——也许有人给他留下一份财产——也许这个谁也不需要的讨厌的小继承人会死。”
  “不许这样说,哈里特。你最不应该往这方面想。往这方面想就必然指望某个人死,靠偶然的机会来改变现状。”
  “律师们不就是常常这样想吗?”
  “谁有必要这样想就让他想去。我不希望谋划婚姻,也同样不喜欢盼人死去。”
  “你快变得非常平庸、非常令人讨厌了,霍林福德!”
  “只是快变得如此吗?”他笑着说,“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看成个令人讨厌的平庸家伙了呢。”
  “你听我说,你要是想去别人那里听恭维话,那我就走了。不过,我说的这件事要是变成了现实,你可不要忘记我预言在先。要不,咱们打个赌,输家掏钱,赢家做东,视情况给卡拉马尔扎曼王子或者巴多拉公主买一份礼物。”
  第二天霍林福德少爷就要离开托尔斯庄园的时候,记起了他妹妹的这句话,困为他听见罗杰对莫莉说:
  “那么,我可以告诉我父亲你下个星期来看他吧?你不知道他听了会多高兴。”他原想说来看“我们”,但他直觉地感到,把莫莉答应的来访看作只是看他父亲也好。
  第二天莫莉回家了。她对托尔斯庄园竟如此恋恋不舍,使她觉得惊奇。过去在她心目中,这座房子是她小时候被遗弃、受尽痛苦折磨的场所。现在她发现,新的印象与以往的概念如果说并非可不能调和的话,也是很难调和的。她在这里恢复了健康,感受到了快乐,而且有了一个新的希望,虽未说出口,但它微微的芬芳气息已悄悄飘进了她的生活。难怪吉布森先生觉得她的脸色好多了,吉布森太太觉得她比以往更有风度。
  “啊,莫莉,”她说,“参加一点高雅的社交活动对一个女孩子所起的作用的确叫人看了觉得惊奇。和你在托尔斯庄园遇到的这样的人们在一起,即使只有一个星期,本身也就是一次礼貌教育。有个人说到一位贵族夫人时就是这样说的,把这位夫人的名字忘记了。你身上有一种东西,看起来和以前大不相同——je ne sqais guoi(注:法文,意为“我不知道是什么”。),我一看就知道你和贵族人家相处过。我亲爱的辛西娅样样都可爱,就缺这一条。亨德逊先生之所以看不出来,那是因为他是天下第一号痴心的情人。他给她买的钻石成了堆。我不得不对他说,我原来是有意培养她热爱简朴,他可不能给她买过多的贵重东西宠坏了她的习惯。但我对他们有点失望,他们不该出上旅行不带个女仆。样样安排得都好,只此一个缺陷。这是太阳上的一个黑点。莫莉,我如实告诉你,每当我想起亲爱的辛西娅,夜里我就要祷告上帝,希望我能给你也找到一个这样的丈夫。我说这么久了,可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在托尔斯庄园见到了些什么人。”
  莫莉说出了一大串名字。最后说出的是罗杰。
  “啊!这个年轻人在往上流社会里挤。”
  “哈姆利家族比卡姆纳家族历史要悠久得多,”莫莉红着脸说。
  “我告诉你,莫莉,我可不许你提倡民主。重要的是看等级。你爸爸有民主倾向就已经足够了。不过,我们不争论。现在既然只剩下了你和我,我们就应该成为知心朋友。我想,我们会。关于那个不幸的小奥斯本,我猜,罗杰·哈姆利讲得不多吧?”
  “正相反,他说他父亲很溺爱这个孩子,他自已好像也为这个孩子感到非常高兴。”
  “我早在想,老乡绅必然是迷上了什么。我敢说是那位法国母亲。你听我说。一个多月前他把你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可是这一个月当中,他几乎没理会你。”
  辛西娅的婚约是六个星期以前公开的,老乡绅没有再来。莫莉心想可能与此有关。但她说道:
  “乡绅老爷给我来了封邀请信,妈妈,要是你不反对的话.他要我下星期到他家住些时候。奥斯本·哈姆利太太身体不太好,大概他们是想给她找个伴儿。”
  “我不知道怎么说好。我不喜欢你和一个出身可疑的法国女人来往,我也舍不得离开我的孩子——我现在唯一的女儿。我叫海伦·柯克帕特里克来住些日子,可是她来不了。再说房子也要改造了。爸爸总算答应再给我增建一间屋子,因为辛西娅和亨德逊先生必然会来看我们,我预料会有比平时更多的客人。你的卧室要变成主要的杂物房,玛丽亚还要休一个星期的假。我这个人,不论是谁要做什么开心的事,总是不愿意给人家设置障碍。我想,这也是我的一个弱点。不过,你离开咱家几天肯定对我们收拾房子方便了许多。因此,一言为定,我放弃要你陪我的愿望,并且在爸爸面前替你求求情。”
  两位布朗宁小姐来登门拜访,想听一听同时发生的这两桩新闻。就在她们从霍恩布洛尔小姐家回来的当天,古迪纳夫太太曾去看望过她们,对她们讲了莫莉·吉布森的惊人消息,说她被请到托尔斯庄园做客去了,夜里不回来,还要在那里住两三天,完全像一个名门闺秀一样受到礼遇。因此,两位布朗宁小姐来向吉布森太太了解一下辛西娅婚礼的详细情况,也听一听莫莉去托尔斯庄同做客的事情。但是,吉布森太太不喜欢她们把兴趣分摊在两件事情上,而且莫莉在托尔斯庄园那么吃得开原本使她有些嫉妒,现在这些妒意又回来了。
  “喂,莫莉,”布朗宁小姐说,“让我们听一听你在那些大人物中间是怎样应酬的。你可不要因为他们抬举你就扬扬得意。要记住,他们是看在你那位好父亲面子上才抬举你的。”
  “我想,莫莉完全明白,”吉布森太太用极其柔和的声调说,“她所以有幸到这么个大庄园里去做客,是因为卡姆纳夫人关心我,想叫我当下心来去给辛西娅办婚事。我一回来,莫莉也就回来了。原因是,我认为除非完全必要,不应该让她超越身份地叨扰人家。”
  莫莉虽然明白实际情况并非如此,但还是听得极不舒服。
  “哦!不过,莫莉!”布朗宁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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