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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佳人(又名妻子和女儿)-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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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出手拉住他了。”
    罗杰热情问候莫莉,问完后立即请她把他介绍给辛西娅。
    “我想认识她一你的新姐妹,”他问候之后补充道,带着莫莉忘不了的那种微笑。那还是她坐在那棵垂梣树下痛哭时他朝她送过来的微笑,从那一天起她一直牢记在心。罗杰提出要认识辛西娅时,辛西娅就站在莫莉身后不远处。她通常穿看不讲究,倒显得落落大方。莫莉是个极其讲究整洁的人,老觉得惊奇,辛西娅散乱的衣服就那么乱扔着从不收拾,怎么会有令人赏心悦目的艺术性,怎么会每一个折儿都得体雅致,恰到好处?比如她今晚穿的那件淡紫色的细布外衣,以前穿过多少次了,看上去不能再穿了。可是辛西娅穿上后,软塌塌的样子变成轻柔之态,每一道皱痕变成了美的线条。莫莉穿着清爽干净的粉红细布衣服,却看上去穿得不如辛西娅一半雍容雅致。辛西娅不得不走上前来见罗杰,那双庄重的眼睛一抬,便显出孩子般的纯真和好奇,这样的神情原本不是辛西娅的特点。这天晚上她又披起了她神奇的盔甲——就像她平时一样无意间施展她的魅力。不过,从另一方面讲,她遇上生人也就不由自主地要一展她的魅力。莫莉一直觉得她再见上罗杰时可以和他长谈一次,还觉得他会告诉她一些情况,或者她可以从他的言谈中推断出她想了解的细节——老乡绅的情况一一哈姆利庄的情况一一奥斯本的情况一——他自己的情况。他只是和从前一样待她亲切友好。假如辛西娅不住场,一切就会按她的预料进展。可是在辛西娅的魅力迷倒的所有牺牲者里,他算是最不堪一击的一个。这一点莫莉看得很清楚。她就坐在菲比小姐旁边,算是茶桌上的得力助手,给人家递蛋糕、奶油、忙得不亦乐乎,于是大家和她自己一样,都以为她的手上忙,脑子里也在忙。她还要和两个怕生的小姑娘说话;因为她大她们两岁,便觉得应陔这样做。说话后的结果是上楼时这一对小姑娘粘在了她的胳膊上,情愿对天起誓结下永久友谊。干什么都不能叫她们满意,非得她坐在她们中间仲裁二十一点的牌戏。往筹码上押钱先要给筹码定价,这是关键之处,她们定要听她的意见,致使她没能加入到罗杰和辛西娅之间说得热火朝天的谈话中去。也许这么说比较正确:是罗杰热火朝天地堆辛西娅说话,辛西娅那双温柔的眼睛盯住他的脸,看神情对他正说的事情极感兴趣,只是有时候低声搭个话。莫莉在主持两个姑娘玩牌的空隙间偶尔听到几句。
    “在我大伯家,我们总是用一枚三便士的银币换三打筹码。你知道三便士的银币什么样吗,亲爱的吉布森小姐?”
    “三门考试课程由评议会办公处于星期五上午九点钟公布,你想象不到一一”
    “我以为用低于六便士的价来玩会叫人觉得寒酸。那位先生,”(这是压低声音说的)“在念剑桥,你知道他们在剑桥总大赌,有时候赌得倾家荡产。你说是不是,吉布森小姐?”
    “哦,优等生候选人报进评议会办公处,独占鳌头的文科硕土便被称为他所在学院的学院之父。我觉得我刚才说过这事,是不是?”
    就这样,辛西娅听着剑桥大学的事情,听着那情况。正是那场莫莉曾迫切想听听的考试,当时却没能如愿,找到个合适的人回答她的问题。现在遇上了罗杰,正是她一直看作能满意地回答她那些问题的人,又正在全面洋细说她想知道的情况,她却没法过去听。她使出全部耐心调整好一小笔一小笔筹码,还要以赌牌仲裁人的身份决定是把圆形筹码定为六便士好呢,还是把长方形等码定为六便士好。终于一切定好了,每个人围着牌桌各自就座,罗杰和辛西娅被人催了两次后才过来。他俩头一次听见叫他俩的名字就站起来了,这不假,但起来后没有动——罗杰还在说,辛西娅还在听,直到叫了第二次。他们赶到牌桌前,猛一下子表现出对打牌很有兴趣,就怎么打问长文短,也就是要定好三打筹码的价钱,还有通盘考虑后,每次半打筹码用圆的好还是用方的好。布朗宁小姐把整副牌在桌上敲齐,准备发牌,做出决定说:“圆筹码六便士,三打六便士。请交钱,马上开始。”辛西娅坐在罗杰和威廉·奥福德之间。这就是那位小学生,他的两个姐姐习惯用昵称叫他“威利”在这样的场合惹得他气恨不已,觉得这么叫显得他孩子气,使得辛西娅只注意罗杰·哈姆利先生而不注意他。他也被这位美女迷住了,她抽空给了他一两个甜蜜的微笑。一回到他奶奶家里,他发表了一两条断然而又不乏创见的观点,正好和他两位姐姐的观点相反——这也是很自然的。其中有一条是:
    “说到底,数学学位考试甲等及格者也没什么了不起。谁喜欢当就可以当。倒是有不少他认识的人老是后悔做了这么没趣的事。”
    莫莉觉得这牌打不完了。她没有赌博的特殊才能,不管到手的牌好不好,她总是押两个筹码,输赢无所谓。辛西娅恰恰相反,赌注下得大,有一回赢得发了财,到结束时反而欠着莫莉的债,有六先令之多。她说她忘了没带钱包,就只好从比较节俭的莫莉那儿借。布朗宁小姐曾对莫莉说过这种玩法,所以她知道这种游戏是要带钱的。这场牌即使不是在座的每个人都玩得痛快,也是自始至终玩得吵吵嚷嚷很热闹。莫莉原以为这牌要打到半夜.不料钟一打九点,小女仆便准时摇摇晃晃地进来,沉甸甸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摆满三明治、蛋糕和果子冻。这么一来大家都动了起来。罗杰看样子一直在留心着这种情况,便过来坐在莫莉旁边的一把椅子上。
    “我非常高兴再见到你,自圣诞节以来似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他说道,放低了声音,也没提她离开哈姆利庄的具体日子。
    “是很长一段时间了,”她答道,“现在都快到复活节了。我一直想对你说说我听到你在剑桥取得荣誉后是多么高兴。有一次我想托你哥哥给你带个口信,可又一想那样做恐怕是大惊小怪了,因为我不懂数学学位考试甲等合格者这个荣誉有多高的价值。你肯定从懂行的人们那里得到了不少祝贺吧。”
    “可我偏偏没听上你的祝贺,莫莉,”他亲切地说道,“但我当时深信你会为我高兴的。”
    “又高兴,又骄傲,”她说道,“我很想多听些情况。我刚才听见你在给辛西娅讲——”。
  “对。她是个多迷人的姑娘啊!我看你现在肯定比我们很久以前料想的更快活。”
    “还是给我说说数学学位考试甲等及格者的事吧,求你了,”
  “说来话长,我先得帮两位布朗宁小姐发放三明治——再说你可能会发现那事情极没意思,全是些专业术语。”
    “辛西娅看上去听得津津有味,”莫莉说。
    “那好吧!我把你交给她,让她说给你听,因为我现在得过去了。我不能厚着脸皮闲坐在这里,让两位好心的女士忙。不过我很快会过来拜访吉布森太太。你们今晚步行回家吗?”
    “对,我想是步行回去,”莫莉说道,急切切地盼着下一句话。
    “那我就陪你们走过去。我把马拴在了天使客栈,正好是这里到你们家的中间处。我看老贝蒂会允许我陪你们姐昧俩吧?你过去常把她说成个凶神恶煞。”
    “贝蒂已经离开我们了,”莫莉伤心地说道,“她住到阿什科姆的一个地方去了。”
    他脸上做了个扫兴的表情,便离开她去尽他帮助主人的责任。这短短的一点谈话谈得很愉快,他的态度也和从前一洋,就像个大哥哥似的,但和他对辛西娅的态度不大一样。莫莉几乎觉得她更喜欢辛西娅。他这会儿跟着辛西娅打转。威利·奥福德刚才给辛西娅递点心,她谢绝了。罗杰却嘻嘻哈哈地连求带哄劝她取了点他递过去的东西。他俩说的每句话全屋里的人都听得见,然而每个词都说得——至少在罗杰这方面——好像是换上任何一个人就不能用这种特殊的态度说活。也许主要是因为辛西娅被求烦了,其次才是为照顾他的情绪,她总算拿了一块蛋白杏仁小甜饼,罗杰便快活得像是她给他戴了顶花冠一般。整个事情再琐碎平常不过了,根本不值得注意,然而莫莉注意到了,而且深感不安。她说不上这是为什么。到晚上下起雨来,吉布森太太派了一辆轻便旅行马车来接两个姑娘,再不是昔日由贝蒂老太太来接的情形。辛西娅和莫莉都想到有可能的话送两个奥福德姑娘回她们奶奶家,免得走去淋湿了。可是辛西娅先一步说了出来,于是感谢话和赞扬她考虑周全的话都冲着她说了。
    她们回到家时吉布森先生和吉布森太太正坐在客厅里,做好准备要津津有味地听今天晚上的详细情况。
    辛西娅开始说:
   “噢!不是很有意思。也没盼着有意思,”说着连连打呵欠。
    “来的都有谁?”吉布森先生问道,“都是年轻人吧——对不对?”
    “她们只请了利齐·奥福德和范妮·奥福德,还有她们的弟弟。不过罗杰·哈姆利先生骑马过来拜访了两位布朗宁小姐,她们便留下他喝茶。再没有别人。”
    “罗杰·哈姆利在那里!”吉布森先生说道,“这么说他已经回家了。我必须找个时间骑马过去看他。”
    “你最好还是请他来这儿,”吉布森太太说道,“亲爱的,你看请他和他哥哥星期五来吃饭怎么样?我看这样才能表示关怀。”
    “亲爱的!这些念过剑桥的年轻人都是豪饮之辈,不醉不休。我的酒窖可经不住他们多次进攻。”
    “没想到你这么不好客,吉布森先生。”
    “我不是不好客,这可以肯定。如果你在请柬的上注明‘苦啤酒’字样,就像时髦人家要打牌请客就注明‘有牌打’那样,你就会请到奥斯本和罗杰来吃饭,哪一天想请就能请来。辛西娅,你觉得我喜欢的这位年轻人怎么样?我想你从前没见过他吧?’’
    “噢!他根本不像他哥哥长得那么帅。也没有那么文雅。同人谈活电不那么随和。他款待我一个多钟头,就没完没了地说这个考试或那个考试。不过他身上倒是有叫人喜欢的地方。”
    “好一一莫莉,”吉布森太太说道,她自负是个不偏不倚的继母,总是竭尽努力叫莫莉说得和辛两娅一样多——“你今晚过得怎么样?”
    “非常愉快,谢谢你。”她违心地说了这句话。她不喜欢打牌,她喜欢的是能和罗杰说说话。结果她不喜欢的事倒干了,喜欢的事却没干。
    “我们也来了位不速之客,”吉布森先生说,“刚吃过正餐,便进来了普雷斯顿先生。我猜想他比过去更多地管开了霍林福德这边的地产。希普尚克斯渐渐上了年纪。要是他果真要多管这边的事,恐怕咱们要常见普雷斯顿了。他这人就像苏格兰人常说的那样‘有点没羞’,今晚他在我家就跟在自己家那样自在。我要是请他再坐一会儿,真是的,或者我要单单没打呵欠,他这会儿还会呆着不走。不过我一旦呵欠发作,我倒要看看淮还敢坐着不走。”
    “你喜欢普雷斯顿先生吗,爸爸?”莫莉问道。
    “就我的印象而言,我交往的男人中有一半和他一个样。他谈吐不错,见多识广。但我对他不了解,只知道他是卡姆纳老爷家的管事,这一点在很大程度上叫人放心。”
    “那一天我和哈里特小姐往老宅时,她可是极力说他不好。”
    “哈里特小姐总是胡思乱想。她对人今天喜欢,明天又讨厌,”吉布森太太说道。只要莫莉引用哈里特,小蛆说过的话,或者说的话里隐含着她和哈里特小姐有点瞬间交情之意,那就碰到了吉布森太太的痛处。
    “你肯定对普雷斯顿先生很了解,亲爱的。你在阿什科姆时老见他吧?”
    吉布森太太脸一红,答话前先看看辛西娅。辛两娅脸上主意已定,不管吉布森太太怎么暗示,就是不说活。
    “对,那时候我们常见他——我是说有一阵子。我觉得他这人反复无常。不过那时候他老是给我们送野味,有时候还送水果。说他的谣传不少,但我从来不信以为真。”
    “都是什么谣传?”吉布森先生迅速发问。
    “这个嘛,你知道的,都是些说不明白的事。夫概是诽谤吧。从来也没人相信。他要愿意的话能与人愉快相处。卡姆纳老爷那么挑剔,假如那些谣传属实,是决不肯留他做地产代理人的。我倒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谣传,因为我认为凡是谣传都是嚼舌根,可憎。”
    “我真高兴当着他的面打了呵欠,”吉布森先生说,“我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暗示。”
    “如果是说你咧开嘴巴打一个呵欠的活,爸爸,我要说那绝不止是一个暗示,”莫莉说道,“下次他来时,你如果要搞个呵欠团体表演,我就算一个!你也参加吗,辛西娅?”
    “我不知道,”辛西娅简短答道,说着点燃了床头上用的蜡烛。两个姑娘平时总要来些睡前夜谈,不是在这个的卧室里,就是在那个的卧室里。今晚辛西娅却找这样那样的借口,说她太累了,随后便急匆匆关了门。
    就在第二天,罗杰来进行他说好的拜访。莫莉和威廉斯在外面花园里,正在规划整理出些新花坛,全神贯注地忙她的活,往草坪上钉木桩,标出不同的地点.她站起来观看整体效果时,目光突然遇上个年轻人的身影,背朝着亮兆,向前俯着身子,正在兴致勃勃地说——或者是在兴致勃勃地听。莫莉对那个头的形状熟悉极了,便赶快脱下在园中干活时穿的荷兰麻布围裙,一边腾空围裙口袋,一边对威廉斯说话。
    “我看你现在能完成了吧,”她说道,“你知道颜色鲜艳的花和水蜡树树篱的对比,新的玫瑰花坛该在哪儿了吧?”
    “我不能说我知道,”他说道,“你还得再说一遍,莫莉小姐。我不像当年那样是年轻人了,我的脑子如今也不那么清楚了。你的规划都定好了,我不愿意干出差错来。”
    莫莉立即打消了她的冲动。她看出老花匠的确为难,虽说他极想尽力办好。于是她又走了过去,一边钉木桩,一边解释,直到老花匠紧皱的眉头又舒展开来。他不停地说:“我明白了,小姐。好的,莫莉小姐。现在我清清楚楚记在脑袋里了,就像打的补丁一样清楚。”
    这样她就可以离开他,进家去了。可是她刚走到花园门口跟前,罗杰出来了。果真是善行必有好报,能有机会和他单独谈谈,哪怕多么短,也要比在吉布森太太的监督下和辛西娅住场的情况下谈好得多。
    “我是刚刚发现你在那里的,莫莉。吉布森太太说你出去了,却不知道去了哪儿。我一转身过来就见到了你,真是太巧了。”
    “我早就看见你了,但我不能离开威廉斯。我觉得他今天反应出奇地慢。我设计了些新花坛,他好像弄不明白我的计划。”
    “就是你手中拿的这份设计图吗?让我看看,好吗?噢,我明白了!你是借鉴了我家花园想出这些点子的,对不对?这是紫红天竺葵花坛,小橡树围边,已经钉好木桩r?那是我母亲最爱的式样。”
    他俩沉默了一两分钟。然后莫莉说:
    “乡绅老爷怎么样了?我回来后再没见过他。”
    “是没见过,他对我说了他多么想见见你。但他下不了决心来拜访。我看现在你在我家小住恐怕不行了,你说呢?如能来的话,会给我父亲带来极大欢乐的。他把你看成个亲生女儿,我保证,我和奥斯本将永远把你当妹妹看待;我的母亲那么疼你,你最后对她也是悉心照料。可是你恐怕再去不成了。”
    “去不成了!肯定不行了,”莫莉匆匆说道。
    “我想你要是能去,我们的情况就会好一些。你知道,我觉得对你说过奥斯本做的一些事情,我要是他,就不会那样做——不过也不算错,依我看只是不明事理。可是我父亲,我敢说,肯定有了什么想法——没关系。只是这样一来,他嘴里不说,心里却认为奥斯本丢了家里的人,他自己也一直心里很痛苦。奥斯本也伤心痛苦,和父亲有隔阂。这事只有我母亲可以很快调整过来,也许你也能做到这一点——我是说不知不觉地加以调整——一切的根子都是奥斯本把他的事情遮遮掩掩,搞成个见不得人的秘密。现在说也无用。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说起。”于是他用力扭转话题,莫莉还在想他刚才对她说的话,他突然叫道:“莫莉,我无法对你说清楚我是多么喜欢柯克帕特里克小姐。你有这么个伴儿,真是一大乐事!”
    “是啊,”莫莉微微一笑,说道:“我非常喜欢她,而且我觉得我一天天在了解她,越了解越喜欢。你看出了她的美德,多快呀!”
    “我没说‘美德’,是吧?”他问道,脸一红,但却说得很真诚,我倒不信谁会受那张脸的欺骗。吉布森太太看样子也是个很友好的人——她请了奥斯本和我星期五前来吃饭。
    莫莉马上想起了“苦啤酒”,但她说的话却是:“你来吗?”
    “当然来,除非我父亲要我陪他。我也替奥斯本答应了吉布森太太,他能来就来。所以说我很快就会又见上你们大家了。但我现在必须走了。半个小时后我得赶到七英里之外去赴个约会。祝你在花园交好运,莫莉。”


第二十二章 老乡绅的麻烦

    哈姆利庄上的事比罗杰说的还要糟。而且很多不愉快都是像大家说的那样“纯属举止方法问题”,而这种问题历来都是说不明白的胡涂帐。哈姆利太太在世时,虽然说话不多,活动也不多,却是全家的精神主宰。给仆从下的指示,连最小的细节都是从她的起居室里发出,要不就是从她躺着的沙发上发出。她的孩子知道在哪里找她,找到她,便是找到了疼爱和同情。她丈夫总是烦躁不安,火气也大,不是这原因就是那原因,一烦就去她跟前寻求平静,恢复正常。他明白她对他能产生好影响,只要有她在,他就能心平气和。这就像小孩子的情形一样,和一个既坚定又亲切的人在一起就会放宽心。可是,如今家里的顶梁柱不在了,筑起这个家的砖石便开始分崩离析。这样的不幸似乎会损害活着的伤心人的性格,也许这种损害只是暂时的,或者只是表面现象。失去了深深疼爱的亲人,就会觉得蒙受了重大损失,人的判断力便老是受悲痛的影响,会显得与常人常态不一样,变得比较不通情理,也容易遭人误解。比如,在局外人粗粗看来,老乡绅似乎是因为丧妻之痛而变得情绪无常,待人苛刻,举止激动,独断专行。其实实际情况是老乡绅丧妻之痛恰恰发生在他家多事之时,那会儿让他心烦的事不少,让他心灰意冷的事也有。而从前那颗跳动猛烈的心只要受到强烈的痛苦和煎熬时,他便会带着它去承受她温柔话语的宜人芬芳,如今再没有这个人了。他看见他的粗暴行为对别人大有影响,便恨不得大声呼吁叫他们别生气,别怨恨,可怜可怜他:“可怜可怜我吧,我太苦了。”深受遭人误解之苦的人往往都是如此,从内心里默默升起求人同情的愿望,就像祈求免罪一般。老乡绅眼见他的仆从渐渐怕起他来,他的长子也躲着他,心里却没有责怪他们。他明白他正变成个家庭暴君;好像事事都在同他作对,好像他太软弱,无力和同他作对的事情抗衡。不然的话怎么里里外外的事都这么不顺。假如里外各事顺顺当当,他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即忍受失妻之痛:这一件事他都不一定有耐性做好,更何况事事不顺利了。就在他需要现钱以应付奥斯本的债主们时,庄稼却来了个令人惊奇的大丰收,谷物的价格一下子跌到了多少年来不曾有过的低水准。老乡绅结婚时曾办了一大笔钱的人寿保险,这份保险按规定是他死后用来供养妻子和孩子以下的孩于们的。现在罗杰便成了享受这份保险的种种权益的唯一代表,但老乡绅还是不愿意中止支付每年应付的钱款而失去这份保险。假如有法子的话,他也不会卖掉任何一部分他从父亲手单继承下来的地产,再说这份家业已经定好了继承人。有时候他又想,当初如果能把地产的一部分卖掉,用卖地得求的钱对剩下的地进行排水和改造,那该是多么明智的措施啊。可是那时候又从某位近邻那里得知,政府要垫钱搞土地排水,利息很低,条件是在一定的时间内把工程搞完并付清钱款,他妻子便劝他何不利用这送上门的贷款。如今她不在了,没人再鼓励他再搞下去,没人再对这项工程感兴趣,他自己也就渐渐觉得无所谓。他不愿意像过去那样骑上他的杂色小矮马,好端端坐在马鞍上,出去巡视,看工人们在长满灯心草的湿地里搞排水工程,还时不时用乡土气息很浓的方言同他们交谈。可是政府的货款利息照样得付,不管排水工程进展得是好是坏。还有正宅的屋顶今冬漏进了雪水,一检查,原来更换新屋顶已势在必行。那些向奥斯本催债的伦敦债主的代表们对哈姆利庄的林场大肆贬损:“都是好木材啊——五十年前大概还好好的,如今全朽了,是缺乏修剪清理的缘故。难道没有个负责执行森林法的专职人员或者林务专家?看来根本不像年轻的哈姆利先生所说的那样值钱。”这些话传到了老乡绅的耳朵里。他还是个小孩子时就在这些树底下玩,他把这些树当作有感觉的活物一般疼爱。这也是他天性中比较浪漫的一面。只是看在这种人代表着那么多英镑的份上,他才对他们甚为尊重,至今没有提出不同看法,以正视听。这些由估价人说出的话像刀子一般扎他的心,虽说他装作不相信他们的话,而且尽量说服自已别相信他们那一套。话说回来,这种种忧愁和失望毕竟不是他对奥斯本深恶痛绝的根源。最怕的是伤了心,气里头有了痛恨。老乡绅以为奥斯本和他的几个颐问一直在密谋策划,盼他早死。他一想到这一点便气恨不已——叫他实在寒心——以致他不愿面对这个想法,也不愿深入调查研究以明详情。他死抱住个病态的想法不放,认为他在世上没用了——生不逢时——什么事情由他执掌便一塌胡涂。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自卑。他把自己的不幸归咎于命不好——而不检讨自身。他以为奥斯本看透了他事事不行,还以为他的长子心地歹毒,不叫他善终天年。这些胡思乱想假如能对他妻子倾诉一番的话,就会得到调整;或者多在外面走动走动,与他认为地位相当的人交往交往,也会得到调整。可是正如前面说过的那样,他和有可能与他往来的那些人相比,教养上低着一等。也许由这种低人一等之感长期形成的忌妒和羞愧心理现在又有所发展,变成了对两个儿的忌妒不满——对罗杰比对奥斯本宽容些,虽说罗杰正在出息起来,成就更为显著。不过罗杰注重实际,关心的全是大自然的事物,而且爱干琐碎事物,朴实得很,所以有时候他父亲便把他在林子里和地里注意到的日常情况详详细细讲给他听。奥斯本则正好相反,是个大家称为“文质彬彬”的人,穿戴上和礼仪上很讲究,有些女人气,规矩再小也认真遵守。当初他父亲望子成龙,盼他上剑桥有出息,那时候他的这一套作风还颇受父亲欣赏。那时候老乡绅把奥斯本的过分讲究和儒雅风度视为另一块跳板,借此要攀得一门地位高、家道富的亲家,那样才可望恢复哈姆利家族昔日的好运。谁知奥斯本上学连个学位也没拿到。他父亲夸耀于人前的自大小海口到头来落了一场空,过分讲究的儒雅之风反而造成了意想不到的花费(奥斯本债台高筑,原因不明,老乡绅就简单地归咎于他的奢靡之风。),于是这个可怜的年轻人的作风和态度便成了惹他父亲生气的大问题。如今奥斯本在家时还是埋头搞他的写作;每天的大部分时间就这样度过,所以吃饭或晚上和他父亲碰在一起时很少有共同的话题交谈。假如奥斯本能在大自然中找点乐趣,情况或许会好一些。可是他是个近视眼,不喜欢他弟弟搞的那些需要仔细观察的活动。这带他身份相当的年轻人他没几个认识的,就连他由衷喜爱的打猎活动这一季也搞不成了,原因是他父亲把一直允许他用的两匹猎马卖掉一匹。管理马厩的人和马厩里的马都进行了大裁减。也许正因为这一项节省开支的措施首先影响到老乡绅和奥斯本两人的打猎享受,所以老乡绅才蛮不讲理地来了个强制推行,乐得两人都打猎不成。那辆旧马车——一辆笨重的家用马车,还是当年较富有时买下的——自主妇去世后没人再用,搁在车房里散成了碎块,布满了蜘蛛网。拉车的两匹马中最好的那一匹改拉轻便二轮马车了,这辆轻便马车就是老乡绅如今用的年。不知多少次他只要碰上愿意听的人就说,世世代代以来哈姆利家族的当家人还是头一回用不起一辆自家的四轮马车。另一匹原来拉旧车的马已经太老,干不成正经活儿,便赶到草场放牧去了。这马名叫征服者,不论何时一见老乡绅便嘶鸣着跑到围篱边上,老乡绅总是拿着一块面包或是一块糖、一只苹果来喂他心爱的老伙伴。他对这个不能言语的动物也不知倾诉了多少牢骚话,对它大谈时代变了,他们两个的盛世一去不返了。老乡绅从来不鼓励两个儿子把朋友请到他家来,他没这个习惯。也许这又是他的不如人心理在作怪,还可能是他对自已家里缺这缺那的寒碜状况过分敏感,以为来的年轻人家里情况都比他家强。奥斯本和罗杰在拉格比上学时,他就这事对他俩做过一两次解释。
    “你们看,你们这些学童们有自己的志趣,外人在你们看来就像我看野兔子一般,没一点意思。唉,你们笑吧,但事情就是这样的。你们的朋友们会斜着眼睛看我:他们不会猜出我的出身,猜出的话会把他们的出身彻底比垮,不信你们就看吧。所以我不欢迎任何看不起哈姆利家当家人的人来我家。即使哈姆利家的当家人连名字都不会写,只会画十字,也不能叫人瞧不起。”
    这么一来,他们当然不能去别人家做客了,因为老乡绅不会也不肯把人家的孩子请来款待作为回报。每逢这样的关头,哈姆利太太竭尽全力施加影响也无济于事,他的偏见毫不动摇。他认为自己是三郡之内最古老的家族的一家之主,从吩身份之重考虑,面子无论如何不能丢。从个人方面考虑——与和他地位相当的人交往时他总是极不自在,礼数又不周全,教养也欠缺——他对自己不如人的短处敏感到病态的程度,总是过于揪心,过于计较,他的这种表现甚至不能算作谦卑。
    从他和大儿子之间许多大同小异的感情场面中举个例了看,如果不算是主动地闹别扭,也至少表明他们之间在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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