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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染坊-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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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中〗阃蝗怀鱿衷谒媲埃惠荷嘤锏乩戳艘痪洌";六哥!";

  寿亭一惊;稳住了神;忙说:";不敢;陈寿亭。";

  贾小姐拉着寿亭到她的桌上坐下;示意侍者上咖啡。

  寿亭冷冷地说:";贾小姐是想买大华染厂吧?";

  ";你怎以猜到的;六哥?";

  寿亭笑笑:";你整天恨得我牙根儿疼;这十几年你一直骂我;不为这事你能找我?";

  贾小姐故作娇媚:";人家是恨六哥不在乎我嘛!";

  寿亭忙摆手:";打住;打住!咱有什么说什么;千万别弄这一些'仙人跳'。钢钩子抓不住琉璃球;你那家什用的不是地方。";

  贾小姐捂着嘴笑得更历害:";六哥说话真有意思!明祖回去对我说了;你那厂八万就卖;这个价钱卖给妹妹吧。";

  寿亭一闭眼;笑笑:";论说卖给谁都是卖;你既然把话说到这里了;贾小姐;听我的;别买。在青岛开工厂的年代已经过去了。你想想;要是好干;我能走吗?";

  贾小姐不以为然:";那你为什么卖给明祖?";

  ";贾小姐;你虽是挺能干;但你毕竟没在元亨当过家;主过事。这个厂;明祖能干;你不能干。大华在我手里;我比明祖干得好;半年就能把明祖干挺了。妹子;咱这些年虽然没说过一回话;可你知道;我不是坏人。这干买卖;是开门容易关门难哪!妹子;我都快离开青岛了;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这些年;你一个女人抛头露面;东奔西跑的;攒下点钱不易;还是好好留着吧!可别一时头热;全陷到这里头。";

  寿亭的表情很真诚;贾小姐有些摸不着头脑:";真这样难吗?";

  寿亭把咖啡杯向外推了推:";妹子;这日本人整天想买工厂干什么?还不是和咱争买卖?他现在是买厂;咱可以不卖。甚至我和明祖商量好了;两家都不卖。那又怎么样?日本人会在这里建厂。你想呀;那坯子布是他控制着;他给咱的价钱高;他自己厂里的价钱低;光这一下子;咱也受不了。日本人甚至敢不挣钱;平着赔着往外卖。他要是这样折腾上三个月;咱顶得住吗?一边是高价的原料;一边是低价的行市;咱不是找死嘛!妹子;你叫我六哥;我认了。听我一句话;好好留着你的钱;看看再说。";

  贾小姐点点头:";那你把厂卖给明祖;日本人要是真这样干怎么办?";

  寿亭笑笑:";明祖买了大华;也就基本上控制青岛染布业。日本的坯布产量很大;上海的布也正向这边冲过来。滕井就是建厂;一年半年也建不好。这时候;明祖就是坯布的惟一买主;滕井也害怕失去这个买主;所以;明祖再撑个一年两年的没问题。大华一共值七八万块钱;要是干上两年;三个大华也挣回来了。只是明祖感到现在形势不好;不愿意再扩大。实际上;明祖不买大华是对的。如果你把这个厂买过去;滕井就会分头对付你俩。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俩都不是滕井的对手。妹子;过了年我还回来;我就要和明祖联合起来对付滕井。妹子;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陈寿亭不会坑人;更不会坑一个女人。妹子;死了这份心吧。你记着;把钱换成金子放着;银元也行;美金也行;就是别存中央票。你看看咱这个*国家;青岛有中国的军队吗?咱整天从海边走;你见过一条中国的军舰吗?如果这局势真起了变化;日本人真从东北过海杀过来;咱那钱;就是一把纸呀!";

  贾小姐被寿亭的话感动了;认真会点点头;不无遗憾地说:";六哥;这些年我对你成见太深了。我早该和你来往;真长见识呀!";

  寿亭笑笑:";妹子;快过年了;厂里的头绪也挺多;我明天还得去济南;我的心绪也挺乱。等过了年回来;咱叫上明祖家驹;心平气和地吃顿饭;商量商量下一步怎么个干法儿。";

  贾小姐点点头;还是问:";六哥;你这厂不是想卖给德国人吗?";

  寿亭站起来:";我能坑外国人;却不能坑中国人;你记住我这句话。至于卖给谁;那都是后话。我得回去了。";说着;寿亭站起来。

  贾小姐此时的目光里已满是崇敬与感激。。。

4。赵东俊喜会陈寿亭;明湖晚风雅间里
晚上;济南燕喜堂饭店;";明湖晚风";雅间里。

  这燕喜堂是济南有名的馆子;雅间墙上的对子也很有气派:";溽暑久炙蟹成赤;佳馔携风通心白。";字肥而有力;很有苏轼的那点意思。

  东俊兄弟俩宴请寿亭。他们已喝了一阵子了;桌上已有*个菜。这时;堂馆敲门;端上来糖醋鲤鱼。寿亭高喊:";打住;东俊哥;这菜也不能再上了;咱吃不了呀!跑堂的;听我的;你要再上菜;我把这桌子掀了。";

  跑堂的端着木盘子笑。东初一摆手:";上!;我还没开始吃呢!六哥;你消停消停吧;济府就这规矩。";东初转向跑堂的;";没事;你该怎么上就怎么上。";

  ";好嘞………";跑堂的干脆地答应着去了。

  寿亭对东俊说:";东俊哥;要是那些老一辈的看见咱这么个糟蹋法;还不得心疼得背过气去?";

  东俊也笑了:";嗨;六弟;此一时;彼一时。过去咱在乡下;一年才吃一回饺子;咱不能总想着那些。来;咱弟兄俩干一个。";

  二人一饮而尽。东俊给寿亭夹菜。寿亭说:";我当初真傻;该直接到济南来要饭。我看;光这饭店剩下的;我也吃不了。";

  东俊笑着说:";你想得倒美;咱剩下的这些东西;";东俊手一划拉;";他那伙计也捞不着;大师傅要带回家里去。";说着又把杯子端起来。

  喝完了酒;东俊说:";六弟;制锦市街的那块地还行?";

  寿亭端起酒来:";东俊哥;多亏你张罗。那个地方干染厂真合适。来;我为这事哥哥一杯。";

  二人碰杯;东初在一边陪着喝。

  ";东俊哥;那地方挺好;门口就是高压电;还有一条河流过厂里;那可是真正的济南泉水呀。咱开染厂就怕没水;这下好了;有条河;水钱省下了。可是;东俊哥;这地方那么好;怎么价钱不高呢?";

  东俊叹口气:";你不问;我也得给你说。那个地方不大吉利。";说着;表情有些沮丧;";那地方;前后三家想在那里办厂;都没干成。你看到那厂房没南墙吗?";

  寿亭点头。东初往自己杯里倒酒;有意识地回避不看。

  ";那就是一个姓马的在那里开洋火厂;明天开业;今天晚上那火药库炸了;还死了六个人。一家干不成是运气不好;两家干不成是时运不济;可是这第三家不仅没干成;反倒搭上好几条人命。六弟呀;都说那地方主凶!你现在还没接手;反悔还来得及。我看这事你得慎重。六弟;这干买卖图的是个吉利。我可把这事告诉你了;你可好好想想。";

  寿亭根本不在乎:";那是他命软;戗不住。当初青岛大华也是这一套;原来的厂主把厂建好之后;一天没干就死了。周村我爹他们说不吉利;咱还不是在那里发了财?东俊哥;还是家驹他爹说得对;'子不语怪力乱神'。过去我在桓台鱼龙村一带要饭;离着咱苗哥家也不远。当初;那里有一个财主;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着我不顺眼。只要他一见我;就放出狗来吓唬我;有一回还真咬了我的腿肚子。第二年我又路过鱼龙;听说这个老王八蛋死了;我就没再往别处去;专门在那一带转悠。我是为了天天夜里;蹲到那个王八蛋的坟头上尖子上拉屎。今天一泡;明天一泡;他家里的人害了怕;又是烧纸又是上供;不住地磕头求饶。我躲在树后头看着差点笑死。他也没从坟头上爬出来把我怎以样。我就是那神。";说着大家笑起来。

  东俊说:";你是从小就知道记恨人呀!";

  寿亭说:";那时候我是饿得没劲;要是有劲;我就把他从坟里扒出来;朝他头上拉;看他能把我怎么样!";寿亭哈哈地笑着。

  东初插进来说:";六哥;打住;这里吃着饭呢!还是说说那块地怎么办吧。这是正经事。六哥;北菜园子那里也有块地;民有高压线;你要是觉得这块地不吉利;咱明天就去那里看看。";

  寿亭一扬手:";我来了;什么毛病也没了。我接过来之后;连根儿铲平了。既然都说那里不吉利;咱就连和尚带道士地作他三天法;一准儿没事。";

  大家都笑了。

  寿亭接着说:";老三;你哥帮我买了地;你给我找人设计工厂;就找那个德国人索鲁纳;让他去青岛大华看看。至于车间怎么设计;随他办。我只要求那办公室要和青岛的一个样;方向;大小;模样全一样;包括楼外头的爬山虎。让我坐在那里头就觉得还是在大华。";

  东初说:";这倒不难;索鲁纳整天托我给他揽生意。只是他要价太高。";

  寿亭一摆手:";这没事;他要价高;就有高的道理。这洋人干买卖直;不会乱要钱。再说了;这新式厂房中国的这些泥瓦匠根本没见过;这个小钱不能省。按我说的办。";

  东初应下了。

  东俊叹口气:";六弟;同行是冤家;你来了;可别挤对你哥哥。你那本事我知道;你要是挤我;我可不是对手。六弟;咱当初;你在周村;我在张店;前后算起来小三十年了。再说了;我是采芹的表哥;老三是采芹的表弟;实实在在地不是外人。";

  寿亭不高兴地说:";东俊;我一口一个哥地叫你;你怎以这么想呢?东俊哥;要不是被逼无奈;我谁也不想挤。这几年我要是心狠;早把孙明祖挤趴下了。可我不能那么干。钱;不能一个人全挣了;那会遭天谴!我来了;你是多一条膀子;咱俩一个价;联合起来挤外埠。我挤你干什么?我看你怎么越活越没劲了呢!";

  东初整了整西裤吊带;忙打圆场:";六哥;我大哥从来没有瞧得起谁;就你这块心病。他一直惦着把你收进来。当初是我爹嫌你要的份子多;咱们没能凑到一块儿干事;这是一个不小的遗憾。现在他老人家不在了;可你又干大了;想收你也收不成了。我大哥是佩服你的本事;也害怕你捣鬼;所以;他说谁也不用防;防你就行。哈。。。";

  寿亭盯着东俊;头歪着:";东俊哥;我今天喝了口酒;说句你不愿意听的话;买卖上;你应当多听听老三的。不错;咱们都是白手起家;不容易。可有些事;不能太小心。咱当下是在个乱局里;有些事还不能按着四书五经办。钱没了;咱再挣;杀了头;还能再长出一个来。哈哈。。。";寿亭朗朗大笑;东俊却是点头思考。

  寿亭与东初碰杯。东初说:";六哥;你来之后是印为主还是染为主?";

  寿亭眼睛一转:";我想着少上染槽机;多上印花机。先用染维持着局面;渐渐地往印花上边靠。这染布太简单;现在是人不是人的都开染厂;挣钱越来越少;咱得来点儿别人干不了的。咱这些年一直没明白过来。家驹前几天翻译了一个外国资料念给我听;他说现在外国的单色布;也不染了;是单色版印上去的顏色;既省水;工艺又少;用人更少。家驹正在翻译具体的工艺流程。我看这个办法好。";

  东俊认同:";这个法儿行;省得整天锅炉火纯热水的那么个闹法。回头让家驹给咱俩说说;具体是怎么弄的。六弟;这花布的利还真大!春夏两季出货也快。你上了印花机;随后我也上;甚至咱们一块儿上。咱弟兄要是联起手来;就不怕上海天津的那些厂。";

5。赵东初话挑林祥荣;飞虎将遇虞美人
赵东初接过来说:";六哥;上海六合染厂的林祥荣是我大学的同学;他那'虞美人'的牌子你也听说过。他多次找我;想到山东来合伙办厂;他出技术咱出钱;他要二成份子。你看行不?你要觉得行;我就给他写信。";

  ";二成的分子?多点儿吧?几年?";寿亭眉头微皱。

  ";三年。他既有英国人的背景;也和日本人交易;是个很有实力的人物。听说他那印布厂英国人想参股;人家在很大程度上是冲着'虞美人'这块牌子。当然;印花的技术目前在中国谁子比不上他。";

  ";三年?三年?三年就三年;技术就是钱;没有人家的技术咱也挣不着钱。你给他写信吧。我在济南站住脚之后;就去上海。说办就办。";

  东初很高兴。

  这时;一个中年人端着酒杯推门进来。他油头铮亮;绸裤绸袄;腰里还扎着板带;一看就是地痞。";嘿!两位掌柜的;有贵客?这位是。。。";

  东俊兄弟俩赶紧站起来;寿亭也跟着站起来;";白先生;来吃饭哪。这位是青岛大华染厂的陈掌柜的。";

  地痞叫白志生;他放下酒杯双手抱拳:";久仰久仰!岛上名人!大掌柜的也多次提起。青岛道上的何大庚也是小弟的朋友。小弟白志生;小号宏盛堂;陈掌柜的今后还得多关照。";

  寿亭也应付抱拳还礼;大家一同干一杯;白志生告辞。东初冲外面一喊:";小二!";

  小二进来:";掌柜的;有什么吩咐?";

  ";加道鱼翅牛尾汤;白老板的那桌算到我账上。";

  小二应着去了。白志生致谢告辞。

  东俊叹了口气:";城顶口上开药铺的;济南青洪帮的头子;地痞。还有一位没进来;姓钱;叫钱世亨。六弟;你来了济南也得喂他一口。";

  寿亭怒目圆睁:";我喂他个屁!我厂里也十几条枪;怕他?去他妈的!";

  东俊赶紧摁寿亭坐下:";我厂里也是十几条枪;可咱犯不上。咱给他个仨瓜俩枣的;图个省心;就算喂狗了。";

  寿亭说:";东俊哥;刚才这小子提到青岛的地痞何大庚;我给你讲这一段。当初我刚到青岛;这姓何的来要保护费。这小子也不长眼;你不看看这是谁家;你就乱收钱?我当然不会给他;这小子就给我'开彩';撕开裤子就从腿上往下割肉;想吓唬我。我就看着他割;不仅看着他割;他割一块;我吃一块。;后来我让老吴从伙房拿来了盐;蘸着盐生吃;还喝着酒。连割了三块;那王八蛋撑不住了;关上门认了我做大哥。东俊哥;这一路的王八蛋就是吓唬老实人;我要来了济南;先给他改改脾气。";

  东俊把手放在寿亭手上:";六弟;咱现在犯不上了。这些王八蛋已经不'开彩'了;现在是暗地里放火打黑枪。你就别和他们怄气了;咱现在是大买卖了。";

  寿亭鼻子直出冷气:";我那钱给了要饭的;人家给我作个揖;我也落得个行好;给了这些人;我他娘的窝囊!他打黑枪?咱那枪也不是白天打。去他妈的!";

  东俊见势不好;忙哄寿亭:";不说这个;不说这个;生闲气。老三;结账。等一会儿我先回去;你陪着你六哥回旅馆。寿亭;你什么时候去苗哥那里;咱俩一块去。";

  寿亭这才忘下白志生:";我忙完了这些烂事儿;就去见苗哥。唉;这老哥哥是咱做人的样子呀!";

  东俊说:";再下棋你可别赢他了;他整天说这事儿。";

  寿亭说:";你可别听他的。下十盘;他起码赢六盘;甚至七八盘。可你要是赢了他;那可麻烦了。他一旦厂里没事了;就在办公室里给你写信。我给你背两句";寿亭清了清嗓子;";'忆当初之博弈;弟之右炮过宫;摄我左翼;某当象三进五;始得抗衡。又见弟之二路高炮处巡河;欲存闪击。一念之差;象七进五;终成败局。憾哉!憾哉!'可让他乱死我啦!";

  东俊笑着说:";苗哥这是给你留面子;是用中文写的。那天他对我说;改天他用英文写;让家驹翻译给你听;让像急得直蹦。后来又说;那还真不好写;因为中国象棋和洋象棋对不上路;没有现成的词儿。";

  三人大笑起来。

6。赵东初相送陈寿亭;芙蓉街口皆明妃
东初和寿亭沿着泉城路往回走;东俊先回家了。他俩路过芙蓉街口;周围很黑;可芙蓉街口却灯火通明;人多热闹。

  街口上是座小洋楼;青砖碧瓦;顺楼立着红色霓虹灯;醒目上标出";夜明妃叙情馆";六个大字。街里也是家家掌灯;门口的灯箱上也是这类的字号;什么";赛明妃";;";琴馆";;";潇湘馆";;";薛涛遗致";等等。就在夜明妃叙情馆门外;站着一溜十几个士兵;持枪警卫;面朝街道;不让行人靠近。寿亭问:";这是什么地方?";

  ";窑子。六哥;没见过窑子门口站岗的吧?这叫开眼。";

  寿亭不解:";窑子怎么这么大阵势?是韩复榘她闺女?";

  东初笑了笑:";什么也不是;就这么大阵势。门口有站岗的;就证明里面来了大人物。";

  ";噢;有点意思。是怎么回事?";

  ";这人哪;就是犯贱。这夜明妃我也没见过;说是东北来的一个流亡大学生;人很美;还会弹钢琴;还会画油画。你要是拉弦子琵琶那很普通;也抓不住碴儿。可这位不仅会弹钢琴;英文也很好。这下可把济南府给镇住了。据说打个茶围就得五古大洋。这么说吧;你再有钱;只要她认为你俗气;就是花一万大洋她也不见。夏天;对;夏天的时候有个著名的作家路过济南;见了她一面;那小子算是忘不了;就写了篇文章发在上海北平好几份报纸上;说她是李香君之后中国第一名妓。这下子可大发了!北京天津的公子哥都坐着火车来送钱;济南的那些土财主连边都靠不上。现在要想见她;得提前三天预约;要不;根本不接待。六哥;要不明天我打发人约一下;咱哥俩见她一面儿?";

  ";去他娘的!五十大洋能买两车肘子;两年吃不了。";

  他俩笑起来。

  ";六哥;还有笑话呢!";

  ";噢?快说!";

  ";那些人排队来见夜明妃;见是见了;可猛一下子办不了真事;这些人着急哪!可急也没用;人家就这派。好嘛;那伙子人从她哪儿出来;就奔了别处泄火去了。这条街上的*全沾她的光;什么赛明妃小明妃全出来了。她们还每天派人盯着;看看今天夜明妃穿的什么;她们她跟人家学;穿一样的衣裳。";

  寿亭笑完了之后说:";东初;过看回家见着家驹;千万别提这个碴儿!家驹要是知道了;非来不可。";

  东初一挑眉毛:";哎;六哥;你别说;家驹那留学的派头;说不定还真能把事办了。";

  寿亭打了一下东初的头:";你省下这番心吧!";

  路边有个卖熟玉米的;寿亭要买;问东初吃不吃;东初摇头。寿亭买一个;边啃着玉米边说:";东初;我明天在北洋饭店和那个犹太人再谈一轮;我觉得这人还行;把大华交给他起码塌不了架。你明天给我联络三个五个的报馆记者;让他们去拍个相片;你帮着我把这事弄成新闻。";

  东初说:";报馆好办;一叫就来。六哥;你又捣什么鬼?";

  寿亭看着马路对面;笑笑:";济南登完报;你再给我弄一套会谈的相片;放大;我要带回青岛去。";

1
年初一;早上鞭炮不断。锁子叔住的街上;拜年的人们来来往往;相互抱拳祝贺。还有三四位老者站在那里;晒着太阳。

  寿亭已经买下了李家的院子;锁子叔现在住在北堂屋里;老李两口子住进了西屋。这北屋宽敞豁亮;两个窗户满是冬天的太阳。锁子叔已经七八十岁了;冬天生病在床;身后倚着个枕头。瞎婶子坐在椅子上。房东李太太往炉子里填炭;炉子烧得通红;另一个小丫头在一旁切肉。瞎婶子说:";李太庆;咱省点吧;我在这里都觉得烤得慌。";

  李太太笑着说:";婶子;这可不行。陈掌柜的一会就来拜年;要是一看炉子不旺;屋里不暖和;大年下的;我可不找那个骂。";

  瞎婶子说:";他不骂你;他是好骂老李。";

  锁子叔咳嗽;李太太赶紧上前侍候。这时;老李进来了;他虽然换成了布裤布鞋;但还是细皮嫩肉。他给瞎婶子倒上茶;恭敬地端过去:";婶子;你喝茶。";

  瞎婶子接过茶来说:";老李;一会儿寿亭来了;拜年归拜年;可别张嘴给人家要钱。人家买过来这院子;让你两口子白住不说;还每月给你钱;这就行了。他看见抽大烟的就生气;虽说你现在不抽了;可他还是忘不了这个碴儿。记下了?";

  老李赔着笑:";婶子;你放心吧。我是想问问陈掌柜的;能不能带我去他厂里干个活儿。";

  瞎婶子说:";你也别问;他肯定不要你。你也省得吃窝鸡;大年下的。";

  这时;汽车笛响;老李一听;大叫:";陈掌柜的来了!";说着蹿出去。

  那年代;周村没有一辆汽车;街上的人一见汽车;都围了上来。小丁下来拉开门;寿亭先下来;采芹和柱子;福庆后下来。寿亭穿着普通的袍子;还是黑布棉鞋;但那气度却已非往日。他站在原地;看了一眼四周;见有三位老者倚着北墙站在那里;都有七十多岁。他走上去;拉住第一位的手说:";叔;好呀!";说着把一个大洋放到老者的手里;";侄子在外头很少回来;你自己买些点心吃吧。没事儿的时候常去我锁子叔说说话儿。他老人家下不来床;也是想你们这些老兄弟。";老者拿着大洋;呆呆的;无言以对。他又走向第二位;也是给了一个大洋。。。

  这时老李跑出来;见了寿亭就磕头:";陈掌柜的发财。";

  寿亭看看他:";起来吧;你这不抽大烟了;脸色好多了。";说着一撩棉袍;进了院子。柱子采芹后面跟着;小丁双手满是礼物。

  锁子叔想下床;瞎婶子和李太太按着他。这时;寿亭一行进来了。寿亭拉着福庆抢先跪下;其他人等也随之跪倒:";叔;婶子;你俩好呀;小六子给你老人家拜年了!";

  锁子叔伸着手;刚想说话;却咳嗽起来;寿亭赶紧上前捶背。这时;锁子叔老泪横流。

  寿亭强笑着劝他:";叔;咱爷儿俩一年就见一回;哪回见你都是这一套。不哭;咱这不是挺好嘛!";

  采芹忙上来帮着锁子叔擦泪;福庆过来拉着锁子叔的手。小丁放下礼物;到院子外面去了。

  寿亭拉个凳子;坐到瞎婶子旁边:";婶子;日子过得还行吧?";

  瞎婶亦是感慨万千:";唉!寿亭;你叔当年就是行了针鼻儿大小的那么点好;换得你年供米;月供柴;养老送终。这整个周村城谁不眼馋呀!";

  ";婶子;咱不说这些。我就要告诉那些人;行好准有好报;作恶准有恶报。";

  锁子叔在那里拉着福庆手手低声说话;采芹坐在床边上侍候着;柱子拉个小凳坐在旁边。老李两口在外围侍立。小丫头倒了一碗茶;双手给寿亭送过来。寿亭问瞎婶子:";这小丫头怎么样?听话吗?";

  ";小凤也是和咱投缘的人;你叔夜里整夜地咳嗽;她就整夜地陪着;和亲闺女差不多。";

  寿亭转过身:";噢?好好!柱子;给她两块钱。";

  小凤害怕:";俺不要。";

  柱子赶紧掏出钱来给她:";快拿着;拿慢了我六哥就骂你。";

  小凤拿过去;过来磕头。

  这时;李太太过来给寿亭磕头:";多谢陈掌柜的赏饭。";

  寿亭笑笑:";李太太;好好侍候我叔我婶子;这二老在;咱就这么着。二老百年之后;这个院子我再白送你。";

  李太太高兴。柱子也给了她两块钱。这时;老李过来了:";嘿嘿;陈掌柜的;我想跟着到你厂里干活。嘿嘿;不知道行不?";

  寿亭冷眼看他:";干活?你这个身子骨能干什么?";

  ";干什么都行。我想;我不老不小的;总在家里闲着也不是个长法儿;嘿嘿。";

  寿亭点点头:";知道干活;这就不错。比抽大烟强得多。你别跟我去青岛了;去通和染坊吧。柱子。";

  柱子赶紧过来:";六哥。";

  ";过了年让老李去染坊干吧;你看看他能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记着;不能让他碰钱。这抽大烟的人;没了钱也就没了瘾。钱一多了;还得抽。";

  ";是是是;六哥。";

  老李直给寿亭和柱子作揖;寿亭不看他;来到锁子叔床前:";叔;还得按时吃药;你老人家好好地活着。过了年我就到济南开工厂;等我站住了脚;我就把你和俺婶子接到济南去。";

  锁子叔无声地笑着:";我在这里就挺好;到了济南谁都不认识;也没人和我说话;我闷得慌。还是在周村好。"; 。 想看书来

2
寿亭双手攥着叔子叔的手:";叔呀;我在青岛挺忙;可要是一闲下来;就想起你老人家。可柱子给我说;你还是不舍得全吃白面。叔呀;你和俺婶子都太老了;你这身子骨儿本来就不行;多少年吃不饱;你这病还不是饿出来的?所以说;这老了之后得保养;不能再省着啦!叔;你算成全小六子;按我说的办吧。你壮壮实实的;我也好有个念想;也省得挂心。咱爷儿俩的粮栈全卖了;也就是一句话。这些年;我什么都忘了;就是忘不了天冷。哪天我去刘家饭铺;你都是先拉过我的手来攥攥;给我暖和暖和。一个要饭的;没爹没娘;人家见了我;不是放狗咬;就是用脚踹;哪有人把我当人看呀!你也不知道将来我能发了财;成了事儿。叔呀;你不是光给了我点儿剩饭;你还教了我怎么做人。我在厂里对工人;事事处处是学你。叔;大年下的;你别老是哭呀!";寿亭说着拿出手绢来给锁子叔擦泪。

  锁子叔说:";我整天和在梦里似的。";

  寿亭劝着:";叔;别说我小六子今天有了钱;就是我还要饭;要了来也得先给你;先给俺婶子。头年里;我就让账房给柱子来了信;不让会仙楼那大师傅回家;等着咱这一出。过一会儿;咱就在这堂屋里摆下大席。当初;你在饭馆里撩帘儿;人家吃着你看着;我到馆子里要饭;盼着人家剩下点儿。今天咱给他倒过来;让他们也侍候侍候咱。";

  锁子叔拉着寿亭:";寿亭;俗话说'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后三十年;看子敬父';我和你瞎婶子无儿无女;可周村城里最大的财主;见了俺俩也不敢小看。为的啥?还不是因为有你?我咳嗽起来;要死要活的;可一想你;那病就好了一些。";

  寿亭高兴:";这就对了;好好地活着。叔;听我的;吃好喝好。你要不听;我就不让粮栈给你送粮了;改成天天让会仙楼给你送饭。这两样你自己选吧。";

  锁子叔乐着:";六子;这都多少年了;你说话还那样利落。叔听你的。";

  采芹和瞎婶子聊着;小声说:";婶子;小六子是个邪驴;他真能让会仙楼天天来摆席。";

  瞎婶子叹息一声;脸对着天。

  采芹说:";婶子;你俩好好的;比什么都好。那三合面和白面差不了多少钱。可别俺们一走;再按你那一套办了。";

  瞎婶子握着采芹的手:";侄媳妇;天也得保佑咱寿亭。";

  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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