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飘阿兮-晨曦之雾(出版)-第1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矗彼拥首由咸吕绰涞厥保乓淮サ降孛姹闶Я肆Γ鋈送棒骕X一大步,险些摔倒,将凳子撞出很大的响声。
  她一边丝丝抽着冷气揉着被撞的地方,一边小心地将凳子放到一边,突听得身后有人说:“静莲,怎么还是那么不小心?”
  陈子柚不可置信地慢慢回头。静莲是她母亲的小名,只有外公外婆才会喊她这个名字,她隐隐记得儿时的某年,妈妈自己挂窗帘,结果将凳子踩歪摔下来受伤,休养了很久才复原。
  孙天德老先生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将目光的焦距渐渐地集中到她的脸上。他神色如常地说:“原来是小柚啊,刚才看背影,我还以为是你妈妈。”
  这情形本身发生得如此戏剧性,以至于陈子柚只能呆呆地站在那儿不知所措,而没有办法像戏剧本子那样扑上前,抱住他,痛哭流涕。
  她像被钉在原处一样,一动不动,听得外公又讲:“看我老糊涂了,总忘记你妈和你爸已经不在了。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比原来瘦多了啊。”
  其实孙天德并没有完全恢复记忆。他的回忆片段颠三倒四,时空错乱,经常把别人的事安到自己身上。
  他的大脑也并不足够清醒。他从来不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的公司、他的员工都去了哪里,也不问每日医生为何要让他服下一些药片,定期要注射那些药水。更没有想起自己已经失忆以及精神失常这么久,久到一度认不出自己的外孙女。
  但无论如何,有一点是确定的,他认出了陈子柚,并承认这是他唯一的外孙女。
  日子从表面上看还是那样的波澜不惊。老人并没有因为认出了陈子柚而变得更加激动,待她的态度与之前一样,只是将“这位小姐”的称呼改作了“小柚”。
  他的思维很迟顿,行动很木讷,几乎没什么感情起伏,与他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有关,也与那些为了控制他的病情而对他的大脑活动进行抑制的药物有关。
  陈子柚也没有多么激动。她曾经祈祷的愿望之一成了真,但代价太大。她的世界早已天地一色空茫茫的一片,只余一个巨大的倒计时器,占据了她全部的视线,那数字每一秒钟都在跳动着减小,滴滴嗒嗒的声音占满她全部的听觉,与她的脉搏频率一致,砰砰地鼓动着,从自面八方溢过来,只等那数字归零,然后,惊天动地爆裂一声,最后一切归于平静。
  也许,那倒计时器并不是在标注外公剩余的日子,而是在为她的归期计时。
  老人每日的睡眠时间依然在不断延长,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而且,即使是他清醒的时间里,他能记住的事情也越来越少了,也几乎不愿再到户外去,很多时候只是在那里坐着,目光呆滞。
  每当这种时候,陈子柚与他以同样的姿势痴痴地坐着。只是老人的目光定在空气中虚无的一点上,而她的目光定在老人的脸上。
  医生对此无能为力,而她唯一的请求,便是尽可能减轻外公的痛苦,不要让他很疼,不要让他纠结回忆,让他安静地度过这最后的每一天。
  有时候老人也会翻翻报纸与杂志,他的视力越来越差,一会儿便看不清东西,于是会让陈子柚替他朗读。有天他在看一本厚厚的精装书,看了几页,招呼坐在一边看另一本书的外孙女:“过来为我读。”
  那本书她在高中时曾经读过,一度非常的喜爱。那时她的生活除了学习稍累一点之外,其他时候一概快乐无忧,偶尔用哀春悲秋的矫情来作适度的调味。所以,她从没想过,这本令她热爱了很久的书,会在十年后的今天,单单是看到封面的名字,她便犹如看见毒蛇。
  《百年孤独》。
  ——*——*—本日二更分界线—*——*——
  在她印象里,外公从不看长篇小说。他尤其不爱外国文学。这本书页泛黄发着霉味的旧书,不知他是从哪儿得到的。
  老人却一脸的陷入往事回忆的温柔:“这书是你外婆喜欢的。我俩结婚前就一直推荐我看,直到现在我也没看过。”
  她为老人一字字地读,都是简单的汉字,但她每一个字都吐得艰难,仿佛当初读外公的诊断书,又仿佛在读自己的宣判书,心中过一遍,脑中过一遍,口中还要发声一遍,三重的折磨。
  她尽可能地读得慢,心中有着认知,或许这本书被她读完时,便是外公离去的时候。如果是那样,她希望这是一本永远读不完的书。
  但她又心存着另一重担忧,如果还没有读完这本书,外公便离开了,那之于他会不会是一个终身的遗憾?
  她这样心思百转,读不上几页便声音沙哑,于是老人让她第二天再读。
  这样读这本书就成了她与外公相处的唯一方式。几天后,那书剩下的页数越来越少,而她的嗓子始终不见好,吐字模糊,令本来就晦涩的文字更加地难解。
  老人说:“休息一下吧。”她如蒙大赦地停下来,听得老人又讲,“怎么不见你的男朋友来呢?”
  陈子柚吃了一惊,刚想否认,老人又神情恍惚地说:“那天你说有男朋友了。会不会因为我拖累了你,所以跟他疏远了呢?”于是她隐约记得,似乎自己为了否认与江流认识,而含糊其辞地承认过这件事,如今反悔不及。
  “带他来让我瞧瞧。我觉得自己没多少日子了,总得见见未来孙女婿什么模样。”
  她左右为难,当时便想主动坦承她之前是随口骗老人的,她根本没有男朋友,但外公那一脸罕见的期待神色,又让她不敢轻易将这话说出口。
  “小柚,该不会是上次我伤了你的心,你还生我的气,所以藏着男朋友不给我看?”
  陈子柚弄不清楚外公又想起了什么,不敢乱回答,只敢旁敲侧击地套话。
  “上次你不就是因为我反对你跟那男的交往,还打了你一下,你才气得离家出走,好几年都不回来吗?”
  老人又不知将哪部电视剧的情节安在了她的头上,但她稍稍松口气,轻轻地说:“怎么会,您都是为我好。其实我……”
  “或者,你没跟那男的分手,还跟他在一起?算了,我也想通了,虽然他配不上你,但只要你喜欢就好。带他让我看看,让我也好放心地走。”然后说了一通年轻的单身女子在这世上独自过活是件多可怜的事,要她千万不能学那些不婚主义者。
  如此一来,陈子柚更不敢言,只盼外公第二天就忘了这件事。
  可是孙天德老人对这件事却格外的执着,每天都提一次,她根本没办法蒙混过关。
  眼见着老人的八十四岁生日就要到来。国人有一种传说,七十三和八十四岁,是老人的坎。她突然想到外婆过世那年正是七十三岁,心下便惴惴不安,想着无论怎样的欺骗,或者怎样的向外人自揭隐私与伤疤,都该成全外公的这个心愿,就当是送他的生日礼物。
  她清点了一下自己认识的男人,能攀上交情的实在没几个,结过婚的,有女友的,对她曾经示过好的都应该排除,剩下的那两个,就算同意陪她演戏,只怕外公也不会相信,她会选择与那样个性与相貌的男人交往。
  她甚至找了婚介中心,开出一堆条件请他们安排相亲,附加条件是必须在这医院附近见面。因为她不敢离开太久,外公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她必须保证自己在他清醒时陪在他身边,多一秒算一秒。
  她的条件里重点强调容貌气质修养谈吐,恰恰没提身家背景收入之类的,她觉得好处不能被一人占尽,反正她需要的也只是一个演员,表面过得去即可。所以连婚介中心的人员在问话中都透着疑心,大根本疑心她就是这医院里的某位得了幻想症的病人,或者她本是变态狂,打算把品相优秀的男人骗到这荒山野岭玩杀人游戏。
  不过人还是来了几位,然后她觉得自己此举实在无聊。但凡她真想征求的那种男人,怎会陪她玩这么无聊的相亲戏码,而来的多半带着奇怪的目的,猎奇碰运气或者找刺激,一个油头粉面一个痞里痞气另一个满面凶相。她微微叹气将人家一一请走,还险些被其中一人所调戏。
  外公的生日临近了,而她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作戏人选。她甚至连江流都考虑过,只要编一个可以圆谎的理由,至少外公不会怀疑他是假的。
  但是江流是江离城的人,她当时无法拒绝他们的帮助,是不敢拿外公的生命开玩笑,不只钱的问题,他们还有强硬的人脉关系网,她拒了他们便等于早早断了外公的生路。可是连这种事都要依赖那组人,她会不会太污辱外公了。
  这时她想到了迟诺。他们的差距很大,她本无意与他产生什么交集,而且她的要求看起来很不合理,但此时她的确没有更好的人选了,没想到他一口答应下来,第二天便开车前来。
  那日风很大,又下着雨,他来时便有些风尘仆仆的味道。两人只用了五分钟时间统一了口径,然后便去见了子柚外公。
  迟诺外表儒雅,谈吐不俗,应对得体,很细心地为老人带了礼物,不贵重,但很别致,耐心回答老人的每一个问题。
  他甚至陪老人下了一局象棋,配合着老人不符常理频频犯规的下法,很认真地以些微差距险败给他。
  尽管孙天德笑容幅度很小,但看得出他很满意,接着迟诺的手说:“你打算娶我家小柚吗?”
  迟诺变不改色地说:“如果她同意,我会的。”
  “我家小柚从小没受过苦的,所以以后你也不能让她受委屈。”
  “您放心,我会爱护她。”
  陈子柚将他一直送到停车场:“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不客气,应该的。”他见她向自己躬身行的那个致谢礼太过端正,本想去拦她,手伸到中途又收回,只和气地说,“你早点回去,不要让老人等你太久。以后有机会请我吃顿饭就可以了。”
  见到了“准孙女婿”后,老人很高兴,尽管他大多时间在睡觉,但他醒着时会念叨:“小迟不来看你吗?”
  “他出差了。他总是出差,每次都很久。”陈子柚镇定地回答。
  过了两天老人又问:“小迟出差回来了吗?怎么不见你们俩打电话?”
  她不愿将事情弄得更复杂,也不想欠债太多免得无以为报,但是她怀念老人满足的表情,更不忍看到老人疑惑的目光,所以她纠结着要不要再麻烦迟诺一次。
  当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时,她的决心却没什么用了,因为孙天德陷入了沉沉的二十四小时睡眠状态无法醒来。
  医生说:“对不起,陈小姐。”
  她平静地问:“我外公还能活多久?”
  陈子柚接到江离城的电话时,她正坐在外公床边为他继续读那本没读完的《百年孤独》。室内很安静,有她轻柔缓慢的诵读声,有连接着外公身体的仪器发出固定频率的电子声响,还有她的心跳声,与那仪器的频率渐渐一致,最后形成一种强幅共振,充满整个空间。
  自她的外公开始昏迷不醒的这些日子里,她也犹如行尸走肉,会呼吸,会吃饭,但是什么也不想。
  突兀的被静了音的手机蜂鸣声响起,声音很小,但仍然划破了这种仿佛独立而狭小的宇宙之中的空旷安静。她被惊到,手里的书掉到地上,将神志拉回现实。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一串数字,连起来很陌生。
  她定定地看着那数字一跳一跳,然后定格消失。待它们第二次又出现时,她接起那个电话。
  陈子柚没想到听筒里传出的声音是江离城的,她隐隐约约地记得,这似乎算是他第一次给她拨电话,以前总是由江流或者别人代劳:“陈小姐,江先生请您……”,总是如此。奇怪的是,从遥远的那端传来那么失真的声音,她竟能辨别得出。
  “我回来了。如果有空的话,晚上一起吃饭。可以吗?”江离城淡淡地说。
  她恍惚了一下,对这种对话方式感到陌生。而且,他用了“如果”这个词,又加了问号,似乎在给她选择的余地。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月历,又看了看正睡得安详的外公。居然两个半月了,她最近早已没了小时分钟与秒的概念。她的时间是凝固的。
  她本能地想说“不”,最近她不愿离开外公一刻,生怕一旦她离开,便见不到最后一面,尽管医生说,老人的这种情况会维持一段时间,如果有恶化也能从各项指标看出来。但是她心念一转,却说了“好”。
  “七点钟江流会去接你。晚上见。”电话那端的江离城很干脆地挂了电话,没多说一个字。
  陈子柚对着镜子抹粉底,涂唇膏,洒香水,换上一身颜色柔和的衣服,把头发挽起来。
  她最近大多时间都在室内,很少见阳光,肤色黯淡,唇色苍白,连头发里都似乎有消毒水的气味。
  她一向都不这么敬业,可是当她觉得他现在算是她的间接帮助人的时候,她认为自己就算不必感激,也多少应该带点尊重,因为那本不在他俩的协议范围内。虽然这一切后果都与他有关,她恨江离城的心也永远都不打算改变,但是一码归一码,这个她分得清楚。
  她反思自己为什么明明有机会躲开这次约会,却仍然坚持去赴约。或许她心里明了,当她与江离城的关系真正终结时,便是外公离去的日子。所以她宁可与江离城将这种不干不净不明不白的关系按着原状维持下去,久一些也没关系,这样就可以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仿佛外公也不会离去。
  江流见到她,恭敬地行一个礼,神色淡漠地开车,就像之前每一次,上一回他难得一见的悲悯神情已然不见。陈子柚想,这也正常,上回他表情异样,并非因为同情她,而是因为那时他提到了江离城。
  车子慢慢地顺着山路下行,渐渐开离那家精神疾病研究中心。她一直回头望着,直到那夜色中的建筑群消失于视野,这么多天一直平静无波的心境突然有了起伏,仿佛离开天界重回人间,又怕再回头时找寻不到入口。
  她以为江流会送他去饭店或江离城的某处住所,结果他只到了山脚便停下车,并为她打开车门。
  三米远处还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子,她走出车子,见旁边那辆车子的司机打开车门的同时,后座车门也打开,于是那位陌生的年轻司机刹住脚步,看着江离城绕到另一边替陈子柚打开车门,朝她作了一个“请”的动作。夜色深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没想到他会在这么近的地方等她。陈子柚有些无措地回头看了江流一眼,江流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在她身后用极低的声音说:“我留在那里。如果孙先生有什么情况,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她在江离城的注视下无法转头说出感谢二字,只能微微地低下头,快步地走向江离城为她打开的车门。
  这辆安静得出奇的车子静静地在没有路灯也没有行人的长长公路上行驶,没有人说话,车内一团黑暗,车外也只有车前两道孤独的光柱照亮前方的路,偶尔超过前方的某一辆车。
  大概行了很久,依然没有进入市中心,车座另一边有衣料摩擦的簌簌声,然后是啪的一声轻响,桔红的火光燃起,陈子柚转头便见到江离城点烟的细长手指与跳跃的火光中他的侧脸。
  他很快就发觉自己被窥视,转向她,口中含着烟,无声地将烟盒递过去,他另一只手中的打火机的火苗还在继续燃烧。
  陈子柚借着那点火光抽出一支烟来,他微微倾身过去替她点燃,火光在那一瞬间灭掉,狭小的空间又陷入一片黑暗与寂静。
  车里烟味渐渐浓重,陈子柚觉得很对不起前方的司机,将车窗开了一半,没留心窗外何时飘起了雨,车窗一开便有几滴雨点重重地甩到脸上。她迅速关窗,那雨滴顺着眼角滑下,仿佛泪滴。
  车里有了轻微的机器低鸣音,有人将空气循环系统启动了。她将烟熄灭,抽了面纸擦脸上的水滴时,听到江离城低声问:“你想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可以。”车内又静了很久,她突然心悸,喘不过气来,觉得需要说些什么才可以舒缓一下,她想了很久后问,“你生病的朋友,好些了吗?”
  她不担心他会怪罪江流告知她这些事,因为按江流的忠诚,他说的每一句内容,自然都会经过他的默许。
  江离城似乎愣了一下,惊讶于她会问这个:“已经稳定了,手术还算成功。”
  “祝福她。”陈子柚诚心地说,心中浮现出的是外公的影子。如果他俩的命运真的要那么相同,连最后的亲人都同时生病,那她真心实意地祝愿他的那位朋友可以长命百岁。
  “替她谢谢你。”江离城说完这句话后再没作声。
  那顿饭吃得非常安静,吃的是什么她都不太清楚,但她吃了很多,胃口似乎突然变好。
  陪伴在外公身边的那两个月,她一直在吃素,吃到味觉麻木胃也麻木,一天吃三顿,吃一顿,甚至不吃饭,都没太多区别。
  也许是江离城一直很执着选择的白葡萄酒很开胃,这次的干白没有甜味,口感清淡微涩,总之她喝了很多,直到那个瓶子见空,她朝对面的江离城晃一晃酒杯:“你不请我再喝一杯?”
  江离城淡然地对侍者说:“给她来一杯白兰地,我常喝的那牌子。”
  侍者离开后,陈子柚说:“我不喜欢白兰地。”
  “你若是想把自己灌醉,还是喝白兰地快一些。干白的酒精浓度太低。”
  14…解脱(1)
  14…解脱(1)后来她的确有点醉了,但毕竟没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看起来还很清明,只是头很晕,要很小心才才走稳。
  “送你回去?”江离城问。
  她摇摇头。这个样子回那种地方去,对医生对病人都不够尊重。
  而且既然他们还处于契约有效期内,她不愿享受特殊对待,以免在某个未来,他也有对等的权利。
  她刚才喝酒时,没想过江离城还打算放她回去,所以就没顾虑,宁可再麻醉一点,再昏迷一点,才能不去想一些事情的前因后果,而能够忍受他的碰触。
  于是她被带回他的住所。在车上她就已经昏昏欲睡,头也有点疼,回房后在浴盆泡了整整一个小时,放水的时候忘了这是江离城的浴室而不是她自己的,她以前总是避免用他的浴盆,避免与他产生这种另类形式的亲密接触。
  那些很烫的水包裹着她,热力透过她的皮肤游移于她的四肢百骸,她很无奈地发现,那些她用来维持大脑浑沌的酒精似乎也渐渐地消散在那些热水中,随着水温渐凉,她的大脑也不再那么晕了。
  她犹豫着重新放一盆热水继续泡澡还是出来穿衣服,但她一动都懒得动,直到那一大盆水完全变得冷的,牙齿准备打颤,她才不情愿地扶着浴盆的边缘准备站起来。
  门却在那一刻被拉开,她一惊又跌了回去。江离城站在浴室门口,穿着浴衣,头发也是微湿的,应该在别的地方洗过澡,看她的眼神中有她看不清的内容,但没有向前再走一步。
  “我没淹死。”陈子柚说,顺便为他的眼神下注脚。
  “要帮忙吗?”江离城看着刚才她跌回去后溅了满地的水说。
  “不用,谢谢。”她在水中直起腰身说,尽量使自己不显得过于柔弱无助,然后她发现江离城的目光由地上的水转移到浴盆中。她低头看了一下,她的身体在水中若隐若现,形成一种古怪的变形景观,她不自然地换了个隐藏性好一点的姿势,希望他能快点出去。但那水波动起来,她瞬间产生幻觉,仿佛一大盆水变成了一片正波浪起伏的汪洋,她又产生类似晕船的昏眩感与恐惧感,也不顾江离城还站在那儿了,慢慢地站起来,小心翼翼地爬出浴盆。
  既然已经走光,再遮遮掩掩就矫情了,他又不是没见过她不穿衣服。她当着他的面把身上的水一一擦干,擦头发,披衣服,只是转身将背朝向他。
  她不怕他看见正面,她只是不想看见他。
  但是转身背向时能够看见墙边的镜子,镜中的他维持着原先的姿势与表情斜倚在门边看她,看起来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她在镜中与他的视线短暂交集,转身走到浴室门口,倚着门框的另一边,直直地望进他的眼晴里,想看清他到底要做什么。她才看了他几秒钟,江离城便转身走开,边走边说:“你睡吧,明天一早送你回去。”
  陈子柚心里好像有很多只蚂蚁爬过,痒痒的,说不出什么滋味。她在他身后大声问:“你这算是在可怜我吗?”
  江离城回头看了她一眼,嘴唇轻轻地动了一下,但一句话没说,又转身走开。
  她觉得荒唐而可笑,体内残存的那点酒精全涌进大脑,有些话就脱口而出:“难道我需要你的可怜吗?全世界都可以可怜我,但是单单用不着你来可怜!”
  +++++++++++++++分界线
  江离城回过身来,眸光微动:“你喝多了。我让人给你送醒酒茶。”
  “不用你假仁假义!你现在很开心吧,你的愿望终于成真了!”
  江离城冷笑了一声:“对,我开心得很。孙天德以前坏事做尽,现在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你实在不用觉得多委屈,父债子偿,祖债孙偿,你现在受的,也只不过算是支付你们家欠我的利息罢了。”说罢他将房门打开。
  “你今天不打算收利息?那么今天你叫我来,只是为了看我的笑话喽?”陈子柚也冷笑。
  “怎么,我今天不打算碰你,你觉得很失望?”
  陈子柚背转过身。
  她今天的确作好了准备而来,甚至努力地喝了那么多的酒。
  也许,她真的是很犯贱地希望通过江离城那具人形兽心的身体来告诉自己,未来还很长,她的自由之日还遥遥无期,一切都与过去一样。
  或许她还想利用他来证明自己还活着,还能感受到疼痛与羞耻。
  因为在医院的那些日子里,她的所有感官几乎都失去作用了,一度疑心自己只是一抹没有形体的魂魄。
  但是被他这样识破,她有在众目睽睽下走光的尴尬,于是恼火地翻出自己的睡衣:“多谢你不打算碰我。请出去时顺便替我锁门,麻烦你。”
  然后她开始脱掉厚厚的毛巾浴衣,准备换上柔软的丝质睡衣。刚才将浴衣带子不小心打了个死结,而末梢血管被酒精浸润过的手指不够灵活,她一时解不开,只能用力的扯。
  这房门是电子锁,可以在室内设置关门即上锁。她专注地扯那个死结时,听到卡的一声响,估计江离城出去了,所以她的带子也终于解开了。
  她将脱下的浴袍远远地丢到地上,那其实是江离城的浴袍,刚才她装作镇静其实很慌的时候看错了。而先前放到床上的睡衣已经滑下地毯。
  她弯腰去捡,眼角余光猛地瞥见了不远处江离城裸露着的小腿与脚裸。她顿了顿,直起身来,正犹豫着是继续背对着他装作没看见,还是索性满不在乎地裸着身子面向他。
  可是她转着小心思尚未作出最佳决定时,已被一股大力一推一按,整个人扑倒在床上,然后她被重重地压住了。
  那张床很柔软,但仍然撞疼了她的胸口,几乎挤尽了她肺里的空气。而她的脸埋进松软的被子里呼吸困难。
  她奋力挣扎着翻身但总是徒劳,直到她几乎窒息,疑心江离城打算就这么把她闷死时,她背后的压力突然消失,只是身体仍贴合着她。
  陈子柚用力地转过身来,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与江离城四目相对,一直望进彼此的眼睛深处。
  周围的空气似乎是凝滞的。江离城的眸色看起来很平静,但那里面似乎正酝酿着暴风雨,看起来有令她不安的危险,她感到压抑而沉闷。
  她抑着呼吸闭上眼睛,胸口因再度缺痒而剧烈起伏,碰触到他伏得很低的从浴袍的敞口衣襟中坦露出的胸膛。
  江离城突然将全身重量再度压到她身上,张口咬在她纤细而敏感的锁骨上。她受惊睁开眼睛的同时,他已经扯开自己的浴衣,迅速攻陷了她,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先将她折磨到扭曲辗转。
  她一时不能适应这么直接的方式,好像突然被人推下悬崖,她一惊之下张开双臂死死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当她觉得不妥想改成抓扯床单时,又一阵剧痛袭来,她反射性地掐他,将指甲深深地陷进他肩膀和后背。
  她感到非常的疼。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粗暴,每进入她的身体一次,她都以为下一秒钟自己便会死掉。
  也许因为她掐他抓他太用力,也弄疼了他。
  一定是那样,因为尽管起初他一声不吭,但后来终于将她的双手从自己背上用力地抓下来,牢牢地将它们按在她的头的两侧,阻止她继续去掐他。
  陈子柚再度产生出那种幻觉。每当做这种事情进入正常的持续状态时,她常常会产生幻觉。有时她觉得自己像波涛翻腾的海面上一叶失控颠簸的小舟,随时都可能被巨浪掀翻,被旋涡卷入海底。有时她觉得自己像一棵被连根拔起丢弃在烈日当空的的沙漠上的植物,灸晒着,煎熬着,水分渐渐蒸发尽,只余一层干枯的表皮。
  而现在,她觉得自己好像古罗马时代的罪人,刽子手正面无表情地将她一下下钉在十字架上,她的身体被他钉出巨大的洞,空虚而疼痛。
  “我果然还是活着的,每一个细胞都活着。”她想,“但是,让我死了算了,那样就什么都不用面对了。”
  在这暴风骤雨般的时刻,她反而能站在高处平静地俯视自己。
  她其实并没有多少勇气去面对未来可能要发生的事。可是她也同样没有勇气去自杀,因为她还有没履行完的责任与义务,如果选择了自尽,也许她会失去在天堂或者地狱与亲人重逢的权利。
  “那么就请让我意外地死去,让我得到解脱吧。”她在与江离城交缠的时刻尽力地忽视现实而沉缅于虚幻的冥想状态,然后她似乎感应到了神灵召唤,在一阵剧烈的颤粟中仿佛见到天光。
  然而一切总归是幻觉,当她从短暂的昏迷中醒来时,她仍然与江离城密密地贴合着,上半身伏在他怀中,揽着他的腰,全身是汗,像刚从水中被捞出来一般,本来就微湿的头发,此刻被汗水或许还有泪水浸得更湿,贴伏着她的脸与额头,挡着她的眼睛。而她口干舌燥嗓子疼,仿佛真的溺了水。
  空气中飘散着香烟的味道,忽远忽近。
  她有一点迷糊,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继续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感到江离城将她的头发从脸上一一拨开,用毛巾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和汗水。然后他微微倾身,似又点上了一支烟。
  他点烟的动作惊动了陈子柚,她挣扎了一下,江离城立即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似在安抚一个在睡梦中受到惊吓的孩子。
  陈子柚的脸正贴着他的胸口,能够听到他的规律又有力的心跳。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