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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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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只余我和祈然二人,鸽子粥飘香,我立时把步杀刚刚的话抛到脑后,拿了勺子正待继续吃,忽然眼前的碗居然被半途截走了。
我转身看着祈然,愕然道:“祈然,我还没吃饱呢,你要可以自己舀啊。”
祈然脸上挂起了温和的笑容,蓝眸熠熠生辉,我的身体却本能的抖了下。
“这粥味道如何?”
我忙点头。
“想吃?”
我巴巴的笑:“当然想吃。”
“昨晚忙到三点多在干嘛?”
“给卫聆风写笑……!”
“咳咳——”我探手夺过祈然手中的碗,他也不与我争,由着我端到面前,我一本正经地道,
“祈然,我们吃完饭再讨论这么严肃的问题,否则消化不良的。”
“是吗?”祈然抓了我的一撮头发在自己手上绕着圈,“我本来还打算中午做花蒸八宝的。”
“真的?!”我开心地放下了手中的勺子,转头喜笑颜开道,“你不是说做这个太麻烦了吗?”
祈然脸上挂着笑容,蓝眸深了几分,手指微一用力,我顺着那撮头发的拉力,倒向他面前,温润的唇覆了上来,唇齿胶着间,他道:“为自己的妻子做,麻烦有什么关系?”
我立时心花怒放,果然,这年头甜言蜜语谁都爱听。一边被吻得七荤八素,一边又被哄的晕头转向。
“不过……”贴着我的唇在我双眼迷离的时候忽然离了开去,圈在我腰间的手却收紧了几分,“昨晚撩我一人独眠的帐,如何算?”
意乱情迷的我顿时清醒了几分,完了,摆明了是来算帐的!
我双目滴溜一转,反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凑近他道:“祈然,你吃醋啊?”
“你这鬼丫头!”祈然一把搂紧了我,无奈笑道,“你就不能自发地多分一点注意力到你丈夫身上吗?”
我咯咯笑了出来,唇贴在他薄薄的唇上,舌尖探进去与他纠缠,半晌两人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唇分,祈然的双眸深蓝又火红,仿佛要把我吞噬。他打横抱起我,往床榻走去。
“砰——!”一声响,门被撞了开来,只听小四的声音大呼小叫道:“少主,小姐,你们快出来,你们看步公子劈到……”他的声音猛然顿在那一刻,尴尬又胆战心惊地看着房里的一幕,就算他是白痴,此刻也知道我们两在房里干什么了。
我慌忙从祈然怀里跳下来,脸红了个通透,整理着刚刚那一吻凌乱的发丝。祈然绝世的容颜上,所有的温和笑容都退尽了,脸上也无怒无冷,却看的那小四一个激灵跪倒在地上。
唉!果然是天生的王者之气啊!
我笑着走前两步握住他的手,完全不顾小四快突出来的眼睛,掂起脚在他唇边印下一吻,在他耳边低声呢喃道:“今天不会撩你一个人了。”
祈然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揽住我的腰,脸上挂上温和的笑容,走前几步道:“什么事?”
小四这才惊醒过来,甚至怀疑自己刚刚看到的只是幻觉,说了几句,我大致明白是步杀一刀劈向海流,结果海流回涌时,居然冲来一个大铁箱,然后被他们钓了起来。
我和祈然相视而笑,心道:这步杀还真的试着往海里耍九头龙闪了?忙冲了出去,只见甲板上围了好多人,一见我们来,便让开了一条道。
步杀一手扯掉了箱子上的锁,正要抬起,有个船工拦住他,紧张地道:“公子,若里面有什么机关或是毒药。”
步杀也不理会他,手上微一用劲,箱子便被掀了开来。一阵清香扑鼻而来。
“啊————”船上所有人都发出了一声惊叫。
Act 17。 九重水吟咒
冰依回头望向她肮脏狼狈的面容,笑道:“我为什么不镇定,反正你又不是我对手。”
久妖一时有些恍惚,伸出手比划着她的眼睛。目光明明望着她,却仿佛在看着别人:“这双眼睛,真的很像,比我更像。”
冰依奇怪地推开她的手,左右看了看:“你要怎么逃?这喀布尔城四周都是兰迪斯的手下,要挟持了我出城吗?”
久妖随意地伸了个懒腰,靠着一堵又灰又黑的墙坐下来,哂笑:“你以为喀布尔城是这么容易就能逃出的吗?就算兰迪斯顾忌你的安危不敢伤我,难道其他人也会?”
她叹了口气,眼中有些冰寒:“为了这本九重水吟咒,我孤身来到这个国家,受尽屈辱,如今连法力也完全被废了。若不能带着书回去见他,我做的这一切又有何意义?!”
冰依想起在奴营中她的惨状,心头微微一紧,挨着她坐了下来:“你也不是这个国家的人?那么你的眼睛……”
久妖看了冰依一眼,摇头道:“是被烙印的。在雅鲁帝国有一种世传的咒术,可以以血为媒介夺走一个人体内的所有真元。不是封印,而是夺走,真元一旦消失,此人终生便不可能再习武或修练魔法。真元尽数被吸干后,瞳孔的颜色就会变成茶金色。”
久妖的这几句话,等若说从今以后,她再也无法恢复武功或法力了。冰依沉默下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久妖将凌乱的头发甩到耳后,冷笑道:“我从不信命,命运却总和我开玩笑。可我偏不妥协,我偏要和它斗。就算是死,我也定要死在他面前。”
冰依连听久妖三次提起“他”,忍不住脱口问道:“他是你的亲人吗?”
久妖一愣,怔怔地看着她。忽然眼中流露出深切的悲伤和痛楚,猛地站起来大小道:“是!他是我的亲人!只是我的亲人!”
久妖低低地笑起来,笑声依旧如乌鸦般难听,又像久病的人夹杂着血声声咳嗽:“你走吧!你是个幸运的人,有那么多人拼尽全力守护你……比起我这个贱人,你的命金贵太多了!”
久妖一边说一边笑,然后又拼命地咳嗽,即便是沾满油污的脸上也能看出不健康的绯红。
冰依正踌躇着是走还是留,忽然瞥见她眼角盈盈不坠的一滴泪。那如被水洗过的茶金色眼睛,清澈却冰冷,晶莹却绝望……犹如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棵稻草,压垮了她的猜忌和冷漠。
冰依缓缓站起来,轻声道:“我叫水冰依,你呢?”
久妖的笑声嘎然而知,猛地抬头看着她,目光如利剑般寒冷而锐利。
冰依不闪不避,笑道:“我叫水冰依,你呢?”
久妖忽然有些慌,呼吸微微喘着:“我是雅鲁帝国令人闻风丧胆的毒刹魔女久……”
冰依认真地看着她,打断她的话,一字一句道:“我叫水冰依,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久妖木然地看着她,直到冰依又问了一遍,才扯出个苦笑,淡淡道:“那个名字,你不会愿意知道的。我更不希望任何人知道。”
冰依叹了口气,又道:“那好吧,我就叫你小妖。”顿了顿,她抬头看着她,微微而笑,“小妖,需要我帮忙吗?”
久妖看了她一会,冷冷嗤笑道:“你的同情心开始泛滥了吗?你就不怕引火上身?”
冰依背轻轻贴靠住墙,轻笑道:“所谓同情,当然是在自己有足够资本的时候才会拿出来显摆的东西。我既然决定帮你,就不怕引火上身。我既然决定相信你,自然已经做好被你欺骗利用的任何准备。你呢?要利用我的同情心吗?”
冰依说话的时候,久妖一直看着慢慢开始泛起鱼肚白的天空,似是很认真地在听,又似什么也没听进去。
冰依转头看去,只见她怔怔地望着远方,眼神虚无缥缈又带着深刻的思念和绝望,仿佛是一个已经坠落悬崖,却还没落到崖底粉身碎骨的人。明明是又脏又乱,丑得一塌糊涂的外形,那双眼却如流光溢彩的霓虹灯,美得炫目。
冰依正看着她出神,久妖却忽然道:“那边那座最高的白塔看见了吗?”
冰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一幢在晨曦中异常明显的白色巨塔,高耸入云端。
久妖道:“那是雅鲁帝国最神秘也最邪恶的‘慕斯塔’。听说,由于数百年前,曾有几千个巫师在塔中央被炼火焚烧成灰,她们的阴魂不散,盘聚在塔内。是以从那以后,进去的人,就再也没出来过。可偏偏在慕斯塔的顶端却供奉着雅鲁神和三件圣物,无一人能取出。”
“为了得到圣物之一的九重水吟咒,我多次尝试破塔而入,却差点被困在塔里出不来。之后,我又胁迫各种各样的人进塔,为我寻找破解之道。在牺牲了三十七条性命后,我终于取到了九重水吟咒。可笑的是,却也在那一刻,被兰迪斯困住,还废去了武功。”
三十七条性命啊!冰依心中暗叹,也难怪兰迪斯要如此对她了。用那么多无辜的生命和自己的一生换来一本谁也看不懂的天书,真的值得吗?
久妖从怀中拿出一本蓝色封皮,装饰很古朴精美的书,五指轻轻抚摸着那凹凸起伏的封面,幽幽笑道:“你可知那慕斯塔为何只进的去,出不来?”
冰依看了眼那蓝色锦布包裹的书皮,上面用金线绣了隶书字体的五个字:“九重水吟咒”。
久妖似是在自言自语,根本就不想要冰依的回答,又轻声道:“原来数百年前,那几百个巫师被烧死前曾释放出大量的真元,自行布成夺人性命的死阵,凝结在除塔顶雅鲁神殿外的所有地方。一旦有人进入,死阵自行启动。你想想几百个顶级巫师的法力,是何等惊人,又岂是肉体凡胎之人,可以通过的?”
冰依忍不住抬起头问道:“那你又是如何取到此书的?”
久妖低头看着手中的书,悠然而得意地笑起来:“只因我想通了一个道理。所谓死阵,即是置人于死地的阵法,但若闯阵的并非活人呢?”
冰依唰地瞪大了眼:“并非活人?”
久妖嘴角勾出一抹残忍的笑,悠悠然道:“是以最后一次,我操纵十个死人傀儡,进入慕斯塔。然而,慕斯塔实在太高,大部分傀儡都在半途中失去了控制。不过幸好,终于还是有一个傀儡到达了顶楼,将九重水吟咒从塔顶扔下来给我……”
冰依听得目瞪口呆,惊骇莫名,忽然心念电闪脱口道:“你是死灵法师?!”
久妖浑身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如何知道?”她的眼中闪过震惊和杀意,一字一句道,“你明明不会巫术……而且,这世间根本没有知道死灵法师的存在……”
冰依只觉全身都因无力和挫败感而微微抽畜着,她实在无法判断,自己究竟到了个什么世界?武侠风靡吗,还是魔法当道?还给不给普通人活路了?
冰依靠着墙缓缓坐下来,有气无力道:“你继续说你的,别问我是如何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知道。也别动杀我的念头,如今的你,根本不是我对手。”
久妖一怔,随即苦笑,又有些恍惚地跟着坐下来,摇头道:“你说得不错。我能从奴营逃出来,也多亏了你留给我的匕首。我杀了奴营里四十一条畜生,然后用匕首掷破了一张符咒,逃出奴营。你这匕首,切金断玉,削铁如泥,竟还不怕巫术的反弹,实在是难的的宝物。现下,物归原主吧。”
久妖说着,从怀里掏出冰依极熟悉的那把寒铁精钢锻造匕首。久妖将匕首转了个圈,刀柄朝前递给冰依。
冰依正要伸手接过,忽然,搁在久妖腿上的九重水吟咒滑了下去,咔哒一声轻响,掉在地上,并翻开了第一页。
冰依接过匕首,顺眼撇过,脑袋想也没想,就顺口读了出来:“The third Ancient Books: Nine water…Yin Cursed。 In this book; We recorded the oldest top water magic ……”
Act 18。 重逢再相见(上)
久妖懵了,冰依读到这也懵了,她们眼望着眼,一起沉默。
久妖声音微颤地喃喃道:“你……你能读懂无上天书?你竟能读懂……”
冰依拿起书左翻翻右翻翻,难以置信地道:“你们所谓的无上天书就是英语?!”
冰依从十一岁起接受高等教育,虽不能说精通多国语言,但于英语却绝对是手到擒来的。她一边翻一边摇头,一边摇头一边叹息着讲解:“第三本古籍:九重水吟咒……原来这里记载的是最古老的顶级水系魔法……难道这世间真有所谓的魔法?……若是初学者,必先学会冥想,凝聚体内魔法元素,所谓冥想……”
冰依本是随意地翻下去,谁知越看越是心惊,这本英语古籍中记载的魔法入门,提高与精通,虽不是面面俱到,却简明精细,读来只觉即使是普通人也能做到。她心中暗道:莫非这魔法真是人人可学的?
翻到第五页时,冰依微微一顿,只见书中明确写着:After musing; if you also can’t condense the water elements; you have to give up learning。 Otherwise you may be seriously injured or killed。 Please be sure to keep in mind。
“冥想后,若你仍无法凝聚水元素,那么必须放弃学习。否则你或许会重伤或死亡。请务必牢记这一点……”冰依暗暗点头,“原来并非每个人都能学习魔法的,看来还是要看资质和天赋了。”
“你可以试试。”久妖忽然道。
冰依抬起头来看着她,她的眼睛眸光忽明忽暗,深不见底,完全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久妖幽幽一笑,又说了一遍:“你可以学学这本无上天书,或者,对你有好处。”
冰依微微皱起了眉,面无表情地道:“有什么好处?”
久妖看着她,随后勾起嘴角,不急不缓地道:“水系巫术是以治疗为主的魔法。九重水吟咒更是最高级别的水系魔法,你若能学会它,别说你和你情郎身上小小的离魂咒,便是再恶毒的咒语毒药,也不必惧怕了。”
“是吗?”冰依淡淡地应了一句,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可惜,你拿命换来的东西,我要不起。”
久妖恍惚一笑,随即深深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可以把这本九重水吟咒送给你,但有一个条件。”
冰依慢慢将书合上,垂下眼睑,避开她的目光,淡淡道:“说来听听。”
久妖低低一笑道:“我在鹰王府中潜伏的那几天中就已经得知,你们三个是从遥远的东方乘船而来的,一直向西航行的,是吗?”
见冰依点头,久妖茶金色的眼眸精光一闪,沉声道:“我只有两个请求,让我搭你们的船去下一个离雅鲁帝国最近的岛,然后,替我医治一个人。”
冰依一怔,忍不住问道:“什么岛?那个人……是你口中的他吗?”
久妖有些怔愣,随即笑了,那是有些凄凉希冀的笑。她缓缓道:“一别四年,不知他可还记得我,不知他是不是还恨我……”她眼中含泪,略一摇头,又呛声道,“不管他是不是恨我,只要能再见他一面,只要能医好他,便是……便是让我死也甘愿……”
冰依幽幽一叹,只觉已没必要再问了。她伸手按上久妖乌黑油腻的手,轻轻一拍道:“好吧,我答应你。但事先申明,这九重水吟咒并非什么人都能学的。我只能尽力而为。”更何况,即便我不行,也还有祈然呢。冰依在心中暗加了一句。
久妖的手微微一抖,慢慢缩回来,苦笑道:“我明白,如此便多谢你了。来日,我会在码头等着你们。”
说着,她站起身来。清晨的风拂得她破烂衣衫随风摇摆,不知此刻武功尽失,法力全无又被一国追杀的她,如何能云淡风轻地说出这番话。冰依低头看朝阳照耀出的影子,倒反似乘风御剑的仙人一般。
冰依心里明白她是要独自躲避追兵,心下微微有些佩服。这女子,行事古怪,性格古怪,决断选择却是说不出得干净利落。与其说她像妖,不如说她像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收妖之人。在古代,又有哪个女子能如她这般,受过如斯凌辱虐待,还能潇洒坦然自处?
这么想着,胸中忽然有些彭湃。久妖可以为了她所爱的人漂洋过海,受尽屈辱,连性命也置之度外。这样的感情,这样的执着和肆意,竟远比她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女子要来得洒脱。
冰依想着久妖的爱,想着祈然的包容和宠爱,眼眶微微有些热。她忽然笑了起来,将蓝色封皮的九重水吟咒塞入怀中,笑道:“小妖,我们后会有期。”
久妖一怔,随即恍然道:“你不打算回鹰王府了?”
冰依脚尖轻轻一掂,挑起一块棱角尖尖的小石头握在手中,随即一笔一划用隶书体在墙上刻写:兰迪斯,我去威尔城了,不必担心,离魂术已有办法可解,一切安好。后会有期。水冰依留。
久妖看着这几十个占了大半面墙的字,嗤笑道:“你可真够嚣张的啊!”
冰依扔掉石头,拍了拍手上的灰,回身向她抱拳嘻笑:“彼此彼此,这可是我向你现学现卖的。”
久妖再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随即怔怔看着她的眼睛,又有种痛到绝处的恍惚。
冰依别开眼,指了指西面道:“我走了。”
久妖看着慕斯塔的方向,并不看她,默默点头。
冰依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微提了声音道:“别死了。”
“别死了。”谁知久妖竟也脱口说出这么一句。
两人对视半晌,都笑了起来。冰依道:“所爱的人不爱自己,总比一生都找不到自己真心想守护的人好,是不是?小妖,再见。”
久妖默默看着那高耸的白色巨塔,默默回味着方才那句不轻不重的话,随即低低地笑出声来:“居然……跟我说这种话……简直跟那个傻瓜一样……”
久妖笑着笑着,两行清泪慢慢从眼中淌下,在乌黑脏乱的脸上,留下两道苍白的泪痕。
Act 19。 重逢再相见(中)
坎贝尔城城主威廉姆的儿子托德今年十八岁,是雅鲁神祭司亚瑟最年轻的弟子。他五岁开始离开父母,跟随师父亚瑟在神殿中学习巫术,十几年未曾离开过喀布尔城,哪怕母亲病危,他也忍着眼泪没有回来吊唁过。
然而今天,他却回到了这个出生的城市,也看到了自己明显老迈的父母。原因无他,只是为了听从师父的吩咐,无条件协助那两个不知来历的男子,守护国家。
在抱住眼眶泛红的父亲时,托德还在注视着那两个让人完全看不透的男子。
一个如神祗般绝世俊秀,一个将自己融入空气中的黑衣刀客,这是一个多么不可思议的组合。可奇怪的是,两人站在一起,无论是一前一后,并肩而立,还是遥遥相对,看上却都是那么得浑然天成。仿佛……仿佛这天地万物都只成了他们的世界,别人半点也融不进去。
当年,五岁的托德第一次得见师父天颜时,真的以为此生再不可能见到第二个拥有如此震撼人心容颜和气势的人了。谁知……谁知……
托德的思绪不自觉又回到了几日前,那个站在城楼上谈笑风生,从容飘逸,却让艾丽莎公主脸色大变的年轻男子。那是何等的风姿,何等的高雅,何等的君临天下?
坎贝尔城数十万守军和百姓统统撤到了威尔城,后有追兵,城镇拥挤,粮草不足,可威尔城中却没有出现太大的恐慌,兵士将领却没有垂头丧气,为什么?
都只因为那看似人间烟火不识的男子,在城楼上,说得一番话。
托德永远也不会忘记艾丽莎听到这番话时,气愤又痛恨的表情,更不会忘记自己当时那种难以描绘的震惊。
一身朴素浅蓝长衫的男子,负手而立,衣袂飞扬,嘴角还挂着漫不经心的浅笑。仿佛他不是那率领千万兵马的将领,而是赏景观花的文弱书生。
可那由他潺潺如溪流般声音说出来的话,却让听到的人,豁然被震撼得无以复加。
他说:“艾丽莎,我可以跟你打个赌,赌这一场仗的胜负。”
穿着一身戎装的艾丽莎公主抬头看着他,眼神复杂:“只要你肯帮我,我……”
“打赌的内容我只说一次,你听清楚了。”男子用那漠然的笑容和玩世不恭的态度打断艾丽莎的话,眼中蔚蓝的光芒竟比那蓝天更晴美,“我赌你,三日后,会夺下坎贝尔城;五日后,会退出坎贝尔城,绕道进攻威尔城;七日后,你将跪在威尔城下,亲自投降。”
话说到此,男子浅淡的笑容,瞬间变得宛如冰锥般冷而利:“十日后,就是你雅鲁帝国第一公主艾丽莎的……毁灭之日。”
托德当时就站在他的身边,所以亲眼看到了那个让人战抖的魔鬼笑容,也看到了艾丽莎公主脚下一个踉跄后,惨白的脸色,眼中的屈辱、愤怒和痛恨。托德想,自负一生又善于隐忍的艾丽莎公主,恐怕是第一次受到这样极端蔑视羞辱她的挑衅吧。
然而那时,没有人会想到,这个蓝衫男子所做的宣言,所下的赌注,竟不仅仅是恫吓激怒艾丽莎的胡言乱语。更没有人会想到,雅鲁帝国历史上著名的耶鲁政变,竟会全然在这个神秘男子的操纵下,一步步按轨迹进行下去。
回想结束,托德叹了口气,将毛笔沾了沾水,继续写要呈交给师父的报告。托德伏案的书桌是正对着窗口的,窗前围廊直接通向祈然和步杀居住的场所。那两人喜静,所以围廊上一般都很安静,托德专心地伏案写着,直到……两个士兵的对话声传入他耳中。
“他娘娘的,真的要去报告吗?每日像要见主帅的姑娘多了去了……”
“你没见她一出手就把老李和六子制服了?普通姑娘能那么厉害吗?还是让主帅去定夺吧。”
“可是,万一那娘们是奸细……”
“嘿,阿天你真是越长胆子越回去了。你不想想主帅身边那男人武功有多高,莫说是个娘们,就是千军万马,恐怕也挡不住他一刀。”
“这倒也是。”
声音渐渐远去,托德心中微惊,他想不出在威尔城附近,除了艾丽莎和颜如玉还有哪个功夫了得的姑娘。难道,真是奸细不成?
想到这,托德脸色大变,连忙站起身来,正要出去。忽见,眼前蓝影一闪,有个人影竟如离弦的箭一般,哗得从他眼前窜了过去。
托德只隐约看见,那是他眼中面对千军万马仍坦然微笑的主帅,是他心中比师父亚瑟更神秘强大的存在,是他潜意识里以为永远不可能会失态的男子。可是方才,托德却看见他那焦虑震惊,又气又急,仿佛天塌下来般的恐惧表情。
那会是他吗?会是他们强如神祗的主帅吗?怎么可能?!
托德摇了摇头,喃喃道:“我一定是……眼花了吧!”
Act 20。 重逢再相见(下)
祈然这几日过得并不舒心。
战策布局都已经安排得天衣无缝,所欠的只是把现成的操作下达到各个军营和将领。他明明无所事事,却答应了亚瑟和兰迪斯必须留在战场,直到政变结束。
谋害他们的罪魁祸首艾丽莎和颜如玉就在眼前,明明随便一个办法都可以让她们死无葬生之地。偏偏为了她手中的十几万罗比军不溃散,暂时无法动她一根汗毛。
和步杀下棋,稳赢,而且棋路永远如一;和步杀比武,不到生死相搏,根本分不出胜负;问步杀从前的事,从他的回答里受到很多打击,渐渐不再问了;想念冰依,担心她中的咒术,更担心那个心怀不轨的鹰王,却无能为力……
总之,直到方才,祈然也只是无聊得喝着一杯新泡的茶,一边和步杀下棋,一边思考着,怎样才能让步杀改变棋路,让生活稍微不无聊一点。
然后,那两个诚惶诚恐低着头,却时不时抬头偷看他一眼的士兵就走了进来。
祈然仿佛丝毫没察觉他们的局促和紧张,放下手中的茶杯,微笑道:“有什么事吗?”
祈然最大的领袖魅力,不在于他的智慧,不在于他出色的领导能力和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而在于一种微妙的亲和力。常人可能很难想象,在祈然温和的犹似悲天悯人的笑容下,其实从未真正在意过人命和旁人的喜怒。
然而偏偏就是这样一种天生的冷心冷情和看尽红尘的淡漠,反让他不须任何掩饰,就能将属下的崇敬和亲近维持在一个最佳的平衡点。
所以,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微笑,马上就让两个士兵镇定下来。年长一点,有一脸络腮胡的守门兵忙道:“报告主帅,门口有一可疑的女子,声称一定要见您。”
“女子?”祈然收回放下棋子的手微微一愣,“是何人?”
那年轻一点的连忙抢着答道:“属下不知她是何人,但又一点很古怪,她是个奴隶,可是武功却极高……”
“砰——”一声响,祈然猛地站起来,身后的椅子一阵摇晃。伴随着他的是,轻轻的“叮咚”一声,步杀手中的黑棋,脱手落在棋盘上。
祈然走前一步,沉声道:“你方才说什么?”
“属……属下……没说……什……什么啊……”那年轻的被吓得声音都颤抖了,他从未见过这个天人般的主帅,如此失态的样子,“她……她的眼睛是茶……茶金色的,所以属下以为……”
话音未落,他们难以置信得发现,眼前哪还有主帅的影子,哪还有黑衣刀客执手下棋的影子?偌大的房间里空荡荡的,摆着棋盘,棋盘旁还放着冒热气的茶。可两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像做梦似的。
祈然其实是在跑的,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围廊,阶梯,广场和大门。可在旁人看来,那只是一阵风,一阵呼啸而过不算强烈的风,几乎没有人能看清祈然全力奔跑时的样子。
当然,只是几乎。步杀倚在城墙上,看着奔跑中头发微微扬起的祈然,又看看城门外不停小范围走动的浅绿衣衫女子,漆黑的眼眸中露出了微不可察的笑意。
祈然冲到威尔城北门,心中只反反复复地吼着一句话:她竟跑来了,竟一个人跑来这么危险的战场!
所以,一见到那朝思暮想的身影,他一时竟完全不记得要惊喜,要拥抱,要偿还思念的苦。而是气急败坏地一把将她拉到身前,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仔仔细细检查了三遍,才抓着她的肩膀怒吼道:“你一个人来的?不知道很危险吗?!不知道这里是战场吗?!”
然后,他看到那风尘仆仆一脸疲倦的女子,那自己每日挂在心头一遍遍牵挂的女子,眼眶慢慢泛红,怔怔地看着他。
她用微微颤抖,却比溪水更清澈的声音说:“想见你,所以就来了;想和你们一起努力,一起战斗,所以……就来了。”
冰依是笑着跟他说的,虽然声音微微颤抖,眼里有泪水的痕迹,可是无论什么都不能掩盖她脸上醉人炫目的光芒。
祈然的一颗心忽然便柔软下来,恐惧,焦虑,又气又急的无奈,都被那短短一句话打败了,吹散了。然后,思念、渴望和见到她后的狂喜,便一股脑儿涌了上来。
那翻滚而来的情感,就如巨浪般,重重地毫无预兆地拍上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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