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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落繁花-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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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平静了些,这才让她们把床帐撩起来。
“娘娘,要不要,擦点药?”穿衣服的时候,春杏迟迟疑疑的问。
“什么?”我一愣,然后马上明白过来,她说的是我身上的斑斑红痕。我只注意到手臂和胸前有一些,其他地方还没仔细看。不过看来是少不了。“恩,没事,不疼。”说完,就想咬舌头,这几个简单的字,却透露出说不尽的暧昧,赶紧跟上一句:“我要洗澡,水准备了吗?”
“知道娘娘要用,早就准备好了。”碧玉笑着说,然后偷偷瞪了一眼春杏。后者无辜的回视她。
装做没看见她们的小动作,我草草披上件衣服,就去洗澡了。
“再多放些花瓣。”我对碧玉说。她听了,有些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但马上拿过托盘。
“都倒进来!”我看了看,然后对她说。她依言把所有剩的花瓣都倒进了澡盆。
我被淹没在花海里。还觉得不够,干脆深吸一口气,把头也埋下了水。
为什么要那么多花瓣?因为味道。从头到脚,甚至头发丝里,都散发出,他的味道,丝丝缕缕、缠缠绕绕。身体浸泡在热水里,阻绝了鼻腔的嗅觉功能,可温热的水又唤起了皮肤的触感。那热度,好像他温暖的胸膛、有力的双臂,一直把我拥在怀里,始终不曾放手。。。。。
“哗!”的一声,水花四溅。一直沉到肺都憋得疼了,我才从水下上来。守在木盆边的碧玉和春杏猝不及防,被我突然冒出来的动作溅了一身的水。
“待会儿把小莲叫来。”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对碧玉说。昨晚回来以后,碧玉她们就把小莲扣了起来,专等我醒来解决这件事情。不知为什么,我对自己现在的情绪非常厌恶。心中暗道,不能再这样下去,还有很多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做,眼前的麻烦一抓一大把,哪有时间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娘娘?”春杏怯怯地看着我。看来我刚才的脸色很差,吓到她了。扯了个笑容:“我要出来了。”
等我神清气爽的收拾完后,小莲已经跪在屋里了。我坐在桌旁,接过碧玉给我倒的茶,喝了一口,然后用闲聊的口吻说:“说说吧,你都背着我干了什么?”我叫小桃和碧玉领人搜过了园子里所有的地方,那匹冰蚕绸已经不见了。肯定是跟小莲有关,现在我只等她自己老实坦白。
她听了我的话,身子微颤了一下,低声说:“奴婢、奴婢,娘娘,是奴婢的错,连累了娘娘,奴婢该死!”说到这里,声音里已经带了哭音。就在她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我明白了这件事的前后原委。
我这个蓝昭仪在皇宫里,绝对算不上受宠的妃嫔,甚至可以说是被冷落了。被冷落,自然得到皇帝的封赏就少。虽然平时该有的用品并不缺,可也不过是些平常之物。除了进宫时,太后赏了一次以外,再也没有过进项。
偏偏我这个人,对珠光宝气最提不起兴趣,根本没在意过是不是赏了东西。手里有的也就是些进宫时从蓝家带来的首饰。小莲和后宫里的女人混久了,常看到有些宫女能拿到主子赏的珠宝玉器。皇宫里的东西,即使是那些娘娘看不上的,也是非常好的。这就让她羡慕无比。但这种事情,她自是不能对我说的,只有自己心里悄悄的垂涎。就在昨天白天,她从浣衣局取了衣服往馨雅园走的时候,在一个僻静的角落,捡到了一支翡翠嵌珠宝鎏金的簪子。那簪子让她爱不释手,她看了看四下无人,就自己揣了起来。可还没走几步,突然斜刺里跑过一人,把她撞了一个跟头,手里拿的衣服都掉在了地上,连才捡到的簪子也掉了出来。那个撞她的宫女,一把将她抓住,说那簪子是严淑妃的心爱之物,因有损害,派人拿到营造司去修的。结果不见了,原来是小莲偷的,云云。
小莲当然吓得不清,使劲否认,可那宫女揪住她不放,还招来了些人做证,说要把她扭送官办。这丫头偷盗嫔妃的东西,罪过可不轻,小莲把簪子还她,一叠声的央求她不要声张。那宫女看了看她,叹口气说:“唉,咱们当丫头的也是可怜,天天做牛做马也就算了。若是遇上个好主子,还能存些东西,等将来出了宫,也好给自己留些嫁妆。可要是命不好,那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啊。”
一番话说到小莲的伤心事,让她也不由得感伤起来。
那宫女拍了拍她,又说:“都是给人当奴婢的,你的心思我也明白。不如这样吧。我听说你们娘娘最近得了一匹冰蚕绸,那可是价值连成啊!要是拿到宫外去,不知道能换多少银子。你就去把那料子弄来,我有路子,可以拿到宫外去出手。不管得了多少,我们五五分帐,如何?”
小莲本也不是贪心那些银两,只是她若不答应,那宫女就威胁说要上告此事。那簪子是在小莲身上被发现的,这让她百口莫辩,又担心真被送到内务府,会给我惹祸,只得答应下来。
“你把宫里的东西私贩出去,就不怕惹祸吗?要是被我发现了呢?”我无奈的问她。
“娘娘,从不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以前太后赏的,都放在柜子里,再没看过第二眼。所以奴婢想,娘娘肯定不会注意到料子没了。而且,那个宫女说要给奴婢一匹相似的布料偷梁换柱。。。。。”说到这里,她声音变小,羞愧害怕的看了我一眼,停了停又说,“当时她就催着奴婢要,奴婢那个时候心慌意乱,根本没想到会是陷害。结果就回了园子,拿了些衣服借口要去洗,把那冰蚕绸裹在里面带了出来。。。。。”
我听了,冷哼一声。时间真是掐得好,白天把料子骗走,晚上就发难了,连让小莲反悔的时间都没留。
正好最近这些日子,我的精神一直不好,梦中不断出现的声音,子轩满含深意的话语,还要琢磨宫里那些女人的明争暗斗,让我根本没注意自己的身边出了什么问题。
我纂紧了手里的杯子,心里忽然升出气愤和失望的感觉,不是对小莲,而是对自己。虽然从没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但对于一直以来都是亲自解决困难和问题,不能说内心深处对自己的坚强,一点都不觉得自豪的。
从遍地横尸的战场,到禁卫森严的北辽军营,从没将我打败过,反而顽强的一路走了过来,一个现代女性的自立自强也不过如是吧。可现在到了这皇宫里,日子过舒坦了,却连遭陷害、倍受打击,毫无还手之力,甚至避无可避。难道真的是我不适合在这里生存下去吗?我不信!
把杯子往桌上一掼,“啪”的一声,未喝完的水被甩了出来。跪在地上的小莲,被那声音吓得身子又陡了一下。我看了她一眼,冷冷的说:“小莲,你既然如此出卖自己的主子,我也无话可说。碧玉春杏,你们把她领到内务府去,就说她手脚不干净,已经被我逐出园子了!”
话音才落,小莲就嚎啕大哭起来,爬到我脚边苦苦哀求。碧玉和春杏也吓一跳,就要跪下给她求情。
我猛地站了起来寒着脸厉声喝道:“你不要不识好歹,我没打你已经是开了大恩了!”
又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两人:“要造反吗?你们还认不认我这个主子?”
她们俩互看了一眼,低声齐道:“奴婢不敢。”
“那还不把她给我拉下去!难道没听见我的话?!”我相信自己的表情,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严厉过。
这么一来,她们也不敢再多说了,碧玉和春杏上前把哭得死去活来的小莲给架了下去。
看着小莲的样子,我心里也是难受,但狠狠心,把头偏开,不理那渐行渐远的哭声,又坐了回去。这个法子虽然冒险,但是值得一试。
放在膝上的手握成了拳。我不能总是处在这种挨打的局面,也该轮到我做点什么了。
…
“在写什么?”拿着笔的手,突然被人从身后握住,低语声,伴随着嘴中呼出的热气,喷在我的耳边,惹起我颈边的一阵酥痒。
“没什么,是皇上的字,我随便描描罢了。”转过头笑着说道。
穆容成没说话,只是握着我的手,写完了最后两个字。然后拿起纸来看了看说:“倒是有六分相象,只是力道不够而已。”看着他依然握着我拿笔的右手,眼前恍惚闪过以前在蓝家的书房里,子轩握着我的手帮我练字的情景。那个时候,他几乎每天都要这样陪我写一篇大字,就是因为贪恋那正大光明靠在他身上的时刻,我才能坚持把毛笔字练下来。。。。。
“想什么呢?”看我一时愣怔,他随口问道。
“哦,没什么。”连忙把笔放下,打起精神,转过身来,“皇上写的字,当然要比我写的好多了。天天批奏折,练也练出来了。我不过闲来无事,写写打发时间而已。”
“你这话,是恭维还是讽刺?”他挑挑眉。
“当然是恭维!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讽刺皇上啊。”我睁圆了眼睛,一脸害怕的样子对他说。
他看着我的表情,眼中泛起温暖的笑意,只是静静的看着我,好半天没说话。他的目光看的我心里怪怪的,遂微微低下头,不再跟他对视,嘴里低声嘟囔:“我脸上沾了墨迹吗?”
他抬起我的头,在我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轻声道:“没有,只是脸上长了双慑魂夺魄的眼睛而已。”
我瞥了他一眼,轻声笑:“皇上明知道,那还看我干什么?”
“我看自己的女人,有什么问题吗?”他一脸理所当然。
我注意到,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朕”。也许是他一时嘴误吧,我心想。
为了掩饰脸上的不自然,我把头靠在他肩上,不再和他说这些,换了个问题:“今天怎么这么晚?以为皇上不来了。”
自从上次他在我这儿过夜以后,晚上就常到我这里来。过了些日子,穆容成说我住的太偏远,让我搬到了听雨轩。这里在皇宫的东面,离他的文德殿不远。
因为高彤云怀孕了,无法再伺候圣驾,穆容成自然要点招别的妃嫔。高彤云为了表示自己的贤惠、谦躬,还要多鼓励皇帝去临幸别的女人。她最多推荐的就是薛丹盈。
可穆容成对谁都一视同仁,招谁的次数都差不多。而本来他也不是个耽于美色的人,一个月能有一多半的时间,是自己在寝宫独宿。他下旨说我侍奉得体,赏了些东西,最重要的就是让我换了地方住。但同时他也嘉奖了其他的宫妃,尤其是薛丹盈,给她升了一级,补了严惠兰的位置,成了薛淑妃。
其实穆容成正式招我去文德殿侍寝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总是私下里到我住的地方来,只带着贴身的太监和侍卫。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好笑,要是高彤云知道,穆容成原来那独睡的日子,大部分是在听雨轩过的,会不会气得动了胎气?事实上,我相信她已经知道了。眼角瞄到了窗边一闪而过的阴影,我的嘴边泛起一个懒懒的笑容。
“今天的事情太多,折子也没看完。而且刚才到晗绣宫待了一会儿,所以来晚了。”他淡淡的说。
“人家是孕妇呢,最需要人陪。皇上就这么狠心?”手抵着他的肩膀,我斜眼看着他。
“说不定,你现在也是孕妇了呢?”他笑笑反问道。
我也笑了笑。生理上,我的身体还不满十六岁。本来发育就晚,癸水也是过完十五岁的生辰才来的。虽然这一两个月来,我们之间的耳鬓厮磨已经成了常事。但半个月前,我的“姐妹”仍然来了。
穆容成也知道这件事。本以为那几天,他肯定不会来找我。没想到他晚上依然准时出现,然后拥着我睡觉,什么都不做。只不过最近这些日子,他的需求越来越多。
想到这里,脸上就不由得一阵发烧。现在早就改了以前的想法了,男女之事,确实有它美好的一面,大概和个人技术有关?我轻咳了一下,甩开脑子里想的东西,轻声说:“这种事情,急不得的。”
“急?急什么?谁在急了?”他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这回我的脸真的红了。
“呵呵。。。。”他搂着我,低声笑着。我咬了咬嘴唇,放在他肩膀上手变掌成拳,抬起来想打他一下。却没有落在他的肩上,而是在他的手里。
“胆大包天了,想打朕?是不是宠的你太没边儿了?看来今天该教训你一下。”他笑着,一把将我抱起来,往内室走。我的目光落在了刚才闪过黑影的那个窗口。我和穆容成说的话,已经被人听全了吧。。。。。。
被他放到了床上以后,好不容易等他放开我的嘴,我拉住他到处乱动的手,气喘吁吁的说:“皇上不是说,今天的奏折,还没批完?”他看了看我,不置可否。
“皇上是英明圣主,可不要为了臣妾误了朝中大事。这种罪过,臣妾可背不起。”
“所以?”他漆黑的眼睛紧盯着我。
“皇上还是先批折子吧。我给皇上掌灯、磨墨、铺纸,可好?”我娇柔的笑道。
他沉默了一会儿,便拉着我坐了起来:“有如此为朕着想的爱妃,是朕的福气。”
“皇上过奖了,这本是我份内之事。”
“那好,这是你说的,掌灯、磨墨、铺纸,到时候可不要嫌累。”他的目光,含着些许玩味。
“皇上写那么多字都没嫌累,臣妾不过打个下手,又怎么会抱怨?而且能为皇上做点事情,是雪儿莫大的荣幸,我还就怕皇上不让我陪着呢。”我一脸欣喜的说。
穆容成唤来了何鸿,把未看完的奏折都拿到我这里来。然后,我挑亮烛花,坐在他身旁,挽起袖子,拿着朱砂,在砚台上轻轻的磨着,不一会儿就磨出一砚红色的墨汁。
穆容成拿起折子,边看边批。屋里很静,只有他写字以及我磨墨的声音。穆容成做正事的时候,精神很专注,过了大半个时辰,我们之间没有一句话。我除了砚墨,就是将他写好的奏折整理在一起。
我本来对这些政事没有兴趣。刚才对穆容成说的话确实是真心的,因为头一次听到他提到他的朝事没处理完,所以想让他先做完自己手里的正事。只是时间长了,难免无聊。我也没想到,他说的没有做完,居然指得是这么多的事情。
有些不耐烦起来,可已经说了大话,不好反悔,只得耐着性子坐着。眼睛却开始不安份的东瞄西看,就看到了他手里翻开的折子。我知道后宫是不得干政的,不过这么坐着真是没意思,而且和他靠得那么近,很容易看到他写的东西。既然皇帝都不怕瓜田李下,那我怕什么?反正我又不懂那些纸上写了什么事情,不过是想打发时间罢了。
想到这里,眼神就溜到了他正俯案写着的东西上。好像是在讲西北粮食欠收的事情,后面有呈送这个奏折的官员的姓名。我看到穆容成在批示,从那里那里调粮过去,由什么粮道负责。
写完了,放到一边,又拿起一个。打开后里面写的是几个州府税赋未能收全,什么当地豪绅对新税法颇多怨言等等。又看了几个折子,大多都提到了税的问题。我看到穆容成的眉头皱了起来,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看来这是他施政的重头戏了。心里有点感叹,当皇帝绝对不是什么好差事。
这时他又翻开了一份,看了几行,神色舒展了些。我心里好奇,是什么让他心情变好的?悄悄蹭过去一点看了看。原来那上面是说,一个官员在当地推行新法得力,便将经验上奏朝廷,希望对现在各地的困难有所帮助。落款是淮州道,夏延丰。
看到这个名字,我的心里忽然一跳。真奇怪,我确定自己从没听说过这个人,可看到这个名字,心里却觉得莫名的熟悉。这种怪异的感觉就像以前梦见郭焕生时一样。当时我翻着子轩给我的资料时,也是看见郭焕生的名字后,就有一种非常奇怪的熟悉感,所以虽然我当时还不知道“郭焕生”是哪三个字,可还是一下子就把它挑了出来。
自从那次的布偶事件以后,我一直都没有再做过梦,听过那声音。尤其是穆容成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睡得非常好。这让我以为,那让我知道了徐寿的真实身份的梦,不过是个意外。可现在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时,我便开始上了心,屏息凝神,瞄着穆容成批的折子。
这一晚上,他看了大约有二三十份,里面有四五个大臣的名字,我看到以后觉得眼熟。把它们暗暗记在心里,想着,一定要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对了,今天南郡王来见朕,提到年末婚礼的事情。这也就是眼前的事情了,他府里早就忙开了。你也看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合上最后一本,穆容成放下笔对我说。
我疑惑地看着他。什么南郡王、婚礼?跟我有什么关系?
看出我一脸问号儿,他笑了笑说:“南郡王就是韶华郡主的父亲。”
我心里缩了一下。哦,是韶华郡主的父亲啊。。。。。。
“臣妾也对这种事情不太熟悉,自然要南郡王多操心了。婚礼是定在什么时候?”
“就是今年除夕,这样你们蓝家就是双喜临门了。”他说着握住了我的手,“怎么这么凉?穿得太少了吧?”
我赶紧笑了笑:“大概是吧。多谢皇上想得如此周到。这样吧,过几天让我哥进宫和我见一面,我好问问他还缺什么。”
“那是当然。你未来的嫂子,也算皇亲国戚,不过她人很温婉的,肯定能和你这个小姑合得来。”他看着我,或许是摇曳的烛光吧,总觉得他的目光闪烁。
“臣妾见过韶华郡主的。那样一个美人,我要代大哥多谢皇上的龙恩了。”我低声道。
“哦?那你要怎么谢朕?”他淡淡的问。
我拉着穆容成站了起来往里面走,脸上的笑容无限娇媚:“一会儿,皇上不就知道了?”
梦落繁花—蓝雪 第四卷 世上谁人是萧郎 陌生的子轩
章节字数:7246 更新时间:07…08…03 23:48
九月末十月初,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虽然有“秋老虎”一说,但今天的天气很好,天高云淡,轻风拂面,非常舒服。当那个身着靛青色官服的清峻身影走进听雨轩时,我正坐在花园凉亭里的藤椅上,闭目养神。
其实他一进来我就看见了,只是马上把眼睛又闭上了。耳朵却自动搜索周围的声音,听到他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一点点的近了,然后:“臣蓝子轩,见过娘娘。这段时间,娘娘身子可好?”
我慢慢的坐起来,拢了拢被风吹散的头发,语气平淡:“劳烦大哥惦记了,我一切都好。坐吧。碧玉,给蓝大人倒茶。”
“谢娘娘赐座。”子轩微笑着回了一礼,撩起衣袍坐在了我旁边。他端起蓝釉游龙纹茶盏,用茶盖轻轻撇着上面的茶沫,喝了两口,然后慢慢放回到桌子上。我没说话,只是安静的打量他。每次见他,都觉得他在改变,但究竟变在哪里,我却说不上来。子轩本就是个温文尔雅、书卷气很浓厚的人,所谓居怡体,养怡气,或许他在朝中为官的时间越长,人就越磨练的沉稳练达吧。
他的事情,我从未刻意打听过,但只要听到的,就都牢牢的记住了。他现在虽还算不上是穆容成的股肱之臣,可因为为人谦和,又有能力,在朝里也声名渐起。最重要的是,他既不依附旧党,也不跟风新党,只是认真做好皇上交代的差事,可以说十分务实。还听说他人缘很好,推荐了许多被埋没的有才之士。在天启年轻一辈的读书人心目中,声望颇高。所以,穆容成对他也是很看重的吧,要不然也不会把这次新税法推行的一些事情,交给他办。
“最近,娘娘和皇上似乎处得不错。”他一放下茶盏,我就立刻收回了目光。他似乎没有注意我的眼神,只是跟我闲谈起来。
“其实薛淑妃更得圣心。你知道的,她被封了一级呢。”不知为什么,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和穆容成的关系如何。
他笑了笑,四下打量了一下,说:“听雨轩园子大,风景也好,比你以前住的地方舒适多了。”他转回头,温柔的看着我,继续说,“而且,这里离文德殿很近。”
“不过是凑巧罢了。”他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看得我心慌。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我随手拿起了碟子里的一块杏仁酥,咬了一口。吃到嘴里才觉得太过甜腻,微皱了眉,又放了回去。一时间,我们谁都没说话。
秋风吹起了我的头发,在胸前飘荡。子轩忽然向我倾身,伸出手从我的衣袖上捻起了一根掉落的长发。那根头发,在他指间绕了一圈,但他并没有抓紧,很快的,就被又一阵风卷飞了。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我产生了很奇怪的感觉,心里的一个地方好像空荡荡的,无处可依。
“皇上托我问问你,婚礼的事情准备的如何,还有什么缺的,我也好帮大哥一下。”努力忽略掉刚才的想法,我打起精神,用轻快的语气对他说。
“圣上国事繁忙,还能想到为臣的婚事,真是体贴臣下。你要代为兄多谢皇上厚恩。”说完,他看了看站在我身旁的碧玉。我马上会意过来,对她推了推点心盘子:“碧玉,你去给我换一碟点心来。这味道太甜了。”
等碧玉应声走远了,子轩这才又说:“郭家的案子,我已经查过了。这是件沉年旧案,当年的人怔早已不知所踪,就连物证都没有留下。”他的神色严肃了些,“物证和案情卷宗都存放在汝南峦县的府衙里。我派人去问过,这案子结了大约一年以后,峦县知县就因要修缮县衙旧屋,把所有的案卷移到了邻近的充县。可半年后,乾江发大水,充县全部被冲毁,那些案卷,自然也就踪影皆无了。”
我问他:“难道就一点文字资料都没有留下吗?”
子轩想了想说:“十七年前,此案轰动一时,郭家曾托人一直告到京州。虽然最后不知为何,匆匆结案、不了了之,但我想当时朝中,肯定会有官员就此案为郭家说情。那么宫里应该会有这样的折子,即使时间久了,但前朝先帝批过的东西,宫里一定会留下来。”
“肯定是跟高家有关!汝南铜矿现在就掌管史家手里。史景元当年是高怀仁的门客。郭家获罪以后,那史景元就以豪商的身份出现,顺利通过了朝廷派去的官员的监察,接管了铜矿的专营权。”子轩才说完,我就紧接着斩钉截铁的讲出了一大堆。说完以后,我呆呆的看着他发愣。我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子轩却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耐心的等我说完,这才微笑道:“这件事我正要讲。史景元确实是个商人,而且还是个儒商,现在还带着举人的身份。表面上看,他与高怀仁并没有关系。当年也有传言说,他是高家的门客,可从没有证据证明此事。不过,既然娘娘如此说,那此事肯定就是这样了。”
我僵硬的坐着,但自己的嘴却变得异常灵活,仿佛不受控制一样:“当然查不出来了。那史景元可是千挑万选出的人选,否则爹怎么会对高家妥协。。。。”后面的话没了,因为我用双手牢牢的盖住了不断上下活动的双唇,瞪大了双眼看着子轩。
怎么会这样?我在喋喋不休的说话,可说的全都是我跟本就不知道的事情!
子轩神情自若,他拉下了我的手,看着我的目光温暖又镇定。他轻拍着我的手背说:“不想说就不用说了。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你只要挑自己觉得有用的部分就行了,其他的就忘了吧。”
我看着他。要是以前,不管多么心浮气躁,我一定会在他这样温情脉脉的目光中平静下来。可现在,我的心里忽然滑过一阵不寒而栗。抽回自己的手,我“忽”的站了起来。可能是动作太急,就觉得眼前发黑,一阵头晕,身子就往后仰。
子轩一把将我抱住,扶着我坐下来。他端过茶盏,喂我喝了两口。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缓过来。睁开眼睛,就看见他焦急的神情:“怎么样?头还疼不疼?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慢慢摇了摇头说:“没事,就是头晕的厉害。”
他先是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翻过我的一只手,用两指搭在脉上,凝神疹脉。
我靠在他身上,头枕在他胸口,能隐约听见他的心跳声。他身上的味道和穆容成不同。穆容成的身上总是带着淡雅的龙涎香,混合着为王者的尊贵和霸气。要不是我原来就知道他清冷淡漠的性子,我一定会把拥抱我时那有力的双臂和火热的胸膛,错认为另外一个人;而子轩的身上,总有挥之不去书卷味,温和内敛,没有任何过激的地方。就像现在,他扶住我的位置、力道,甚至身上的温度都恰到好处。
我苦笑了一下,因为我想,我终于知道他的变化了。如果说以前他的文质彬彬、个性温润是天生的,那么现在的他,已经将这种性格发挥到了极至。似乎再也看不到他的其他情绪,所有的东西都隐藏在他那张温和的笑脸之下。除了现在,他露出这样焦急的神色,真是让我有些意外。还有,他什么时候学会给人看脉象了?
“还好没事。”半饷,他放下了手,眉头也舒展开了些。他扶着我轻轻的躺在了藤椅上。离开他肩膀的那一瞬间,我的心里闪过一丝隐隐的失望和惆怅。“我上次给你带的那些补药,你没有按时吃,对不对?”他看着我问道。
“开始的时候吃了些。后来身体好些了,就不吃了。”我照实说。前几个月失眠的厉害,他给我带的补药,我也吃了一些。但后来好了,自然就不再吃那种苦得不得了的东西。
“这怎么行!那是我专门给你配的药,补气养神,尤其对于晕眩头疼有效。一定要按时吃,知道吗?”他握着我的手,眼神非常严肃认真。
“大哥什么时候学会的医术?”我有气无力的问。
“以前感兴趣,看过些医书。后来你的身子不好,就特别在这方面钻研了一下。别担心,哥给你配的药,药性都很温和,对身体非常滋补的。”
“知道了,谢谢大哥。”
“谢什么,怎么和我这么见外起来。”我的嘴角仰了仰,冲他露出一个短暂的笑容,便收了回来。他的手,和我记忆里的一样温暖。但今天,这温暖却没有传到我的心里去。后来,什么时候的“后来”?我的身体一向很好,头疼晕眩,难以入睡,这些都是进宫以后才有的症状。可医术却不是那么快就能学会的。他都已经可以随手给我疹脉了,这绝不是最近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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