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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娇娥锦绣-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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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呢,表哥是觉得这个漆树长大能用还要几年呢,我们还要在山中挖鱼塘,养鱼,放羊,一年之内就有收成了。”

    “可是……”

    “二表哥,一座山很大的,可以在向阳的地方种漆树,向阴的地方放羊,羊儿自己会吃草,放羊的人又不累。山中有河水,河边上可以挖好多鱼塘,放下鱼苗,雇些人来一边看鱼,一边放羊,一座荒山,能挖多少鱼塘,养多少羊啊。”

    娇娥听说过前世有人分家的时候只要了一群羊,在无主的荒山里经营了两三年,就成了大富人家了。

    “那要养那么多鱼做什么?”林立也觉得这个法子好,但又有些犹豫,娇娥对养鱼的兴致最大,“除了鲤鱼脍,长安城的人大多喜欢吃牛羊肉呢。”

    娇娥摇摇头,道:“互市就在眼前,很快就可以去西域贩鱼了,西域那里牛羊最多,却很少吃到鱼类,有了鱼可以制作成臭鱼、鱼干、鱼块、熏鱼、腊鱼……到西域去换牛羊回来。”

    前世有人献给匈奴单于臭鱼干,单于奖赏了许多牛羊呢。

    娇娥眉飞色舞,这种感觉真是好极了。

    “……”林立真不知道这些想法怎么来的,但是听起来真的很不错呢。

    “要不你去问问大表哥和赵彭祖吧,毕竟钱是他们的。”娇娥扑闪着大眼睛,林立便迷迷瞪瞪地出了赵家,急急朝廷尉府去寻哥哥了。

    听了弟弟兴高采烈的转述,林天有些狐疑,“你怎么想起来问娇娥这个?”

    林立突然想起了自己去找娇娥是干什么去了,“嘿嘿,”林立讨好地笑着,“表妹真是越来越聪慧了,这个法子,我竟然一点没想到呢。”

    听见弟弟夸娇娥,林天得意地点了点头,道:“听娇娥的没错。”

    林立也说不出什么来,兄弟两一合计,觉得可行,又去约赵彭祖商议。

    赵彭祖才入宫做寝郎没有多久,还没交到什么朋友,正觉得寂寥的很,看见林天,真是再高兴不过了。

    听林家兄弟谈了如何用那笔金子的打算,就连不懂做生意的赵彭祖都愣住了,真是个好法子呢,听起来又这么简单。

    象父亲之前让门客们在集市上违规卖酒,真是蠢透了的做法啊。自从在林家入了份子,家里不仅顿顿有肉,母亲的手和脸也光滑了许多,没有再为养不起门客而发愁了。

    “这个法子是从你们脖子上的那个脑袋里想出来的吗?”赵彭祖由衷地叹道。

    再没有比这个更能奉承人的说法了,林天得意地标榜,“我表妹想的。”

    “……”真是羡慕呢,若是娇娥不姓赵,赵彭祖拼着不要林天这个兄弟了,也要到赵家去下聘。
第131章 变强
    在张千秋看来,由他带兵攻打莎车国,顺路送赵兴和大宛国贵客到西域,和冯世奉带着五千兵送大宛国的贵客回伊循城,顺便给赵兴开展互市撑腰,其实是一个意思。不同的是他张千秋有没有介入。

    然而刘询选择了冯世奉的奏章,听说这个奏章是冯世奉和赵兴二人合议出来的,刘询还大加赞赏,认为这次出使大宛国的正副二使心往一处使,对于西域的安定和互市是一个极好的开端。

    张千秋嗅出了不寻常的味道。看来刘询是铁了心要扶起冯家和赵家,那么张家呢?虽然对于夺嫡不抱什么想法,但张家的权柄能否继续握在手中,是需要靠自己来谋夺的,没有权柄,没有皇帝的关爱,张家就会被抛离肱骨之臣的圈子。

    赵充国这个突然发力的老臣,以及被韩增推崇备至,熟通兵法的冯世奉才是眼下阻碍张家的力量。

    张延寿不知道兄长的想法,一心想将赵兴折在西域,他再次求见古力,古力自从上巳节后便托病在行辕里休养,那也不去,只等着启程的那一日。

    匈奴的特使求见了多次,甚至还提出要和古力一同回西域的要求,但都被婉拒了。

    张延寿却很顺利地就见到了古力,两人寒暄几句,张延寿就将要求提了出来:“古郎将人扣在大宛,西域天高皇帝远,谁知道赵兴是死是活,事成之后,张家必然替你在大汉谋福祉,请古郎三思。”

    一脸病容,神情委顿的古力轻轻点头,“古力一定不会让张大人失望。”

    张延寿轻佻瞧了瞧古力的面容,“赵兴有仙人之姿,古郎一定欢喜的很。”

    “呵呵。”古力轻笑两声,“比起赵兴的姿容,我更担心的是大宛国的马匹啊。”

    遇到明白人,张延寿就放心了,作为太仆,大汉的骏马监都在他管辖之内,互市之后,大宛必然要每年进贡汗血宝马,便于大汉借种繁殖本土的五花马。

    从西域送马到长安,马匹存在损耗,若是入了大汉的骏马监内,马匹水土不服或者有毛病折损了,只怕大宛就得加倍进贡。

    平时还好,战时大宛就压根找不到拒绝大汉的理由,如今大汉与匈奴的战争序幕已经拉开,明白人都知道莎车国之事只是个开始。

    大宛的国力却经不起连番送马这般折腾,何况大宛的天马只有春季会下山,那时大宛人用雌马和天马配种,育出汗血宝马来,这纯粹是靠天吃饭。

    从大宛到大汉的路途上,押送马匹的人若是有意使坏,汗血宝马会因为各种意外发病或者丢失,存在或大或小的人为可控的损耗。

    这些看起来都是小事,但是一件扣一件,就足以让大宛国如同戴了脚镣般难受了。

    张家在大汉的位置够高够重,折腾折腾大宛国,择机进些谗言,古力一点办法也没有,跟着做事不一定能得好,但是拒绝就一定会死的很惨。

    “好说好说。”,张延寿那白净的面上露出了自得的笑容。

    送走张延寿,一个时辰之后,阿里给行辕外游荡的闲汉放了个讯息,没多久苗公便赶到了,知道了张延寿的计谋,苗公叹道:“张家的人真是狠呢。”

    “大宛也难办呢,请苗公转告林天,该如何行事,双方得拿个主意才好。”,古力斜倚榻上,金色的长发如同夕阳下的灞河水一般缓缓长长地披散下来,白玉般的脚上套着双牛皮面的棠木屐,微微晃着。

    苗公的心神也跟着晃荡起来,这胡人长得真是好看。

    阿里脸色有点黑,将苗公送出之后,看着斜倚在榻上,惬意地哼着大宛歌儿的古力,问:“公主打算和大汉张家为敌吗?”

    古力笑嘻嘻地道:“谁知道呢?”

    “公主这是还惦记着赵兴吗?”

    古力冷下脸,翻身坐起,与那暖洋洋侵泻直下的金发相比,冷漠的如同银子般的声音响起,“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若不是你擅自与于永搞什么决斗,我至于如此吗?你再如此,回到大宛,便去我父亲那里效力吧。”

    “属下再也不敢。”,阿里单膝跪下,一只手按着身边的腰刀,一只手抚住心口,认真看着古力冰冷的蓝眼珠,“在属下心中,公主便是太阳,离开了太阳,属下便活不了。”

    当林天得到苗公传来的信后,也觉得没什么头绪可言,这事只能告知赵兴,由赵兴拿主意了。

    苗公磕嘴道:“这胡人好本事,若是你们能拿得下张延寿,大宛就不会对赵兴动手,若是拿不下,你们也怨不得他,还得感谢他给赵兴留了个容身之所呢。”

    林天回味着古力对赵兴的那点意思,苦笑一声,苗公这话点到了位,古力这是正大光明的要赵兴做好留在大宛的准备了,赵兴还得硬着头皮前去,若真有那么一日,赵兴只怕还得仰赖古力保命。

    林天懒得多想,又请苗公帮忙再跑一趟,“你去帮我问问古力,大宛王室在林家绣纺的单子究竟还算不算数,若是还想要林家绣纺的绣品,速速缴纳订金了来。”

    苗公看看瘦削的林天,佩服地道:“我果然没看错,你也是个心狠的。”

    “不如此,难道叫我阿父白忙乎一趟么?”,林天叹道。

    赵兴若是出了事,阿父绝不会舍下赵兴独自回长安,有个林家的商铺在那里照应着,总比让赵兴孤身一人留在大宛强多了。古力若是有点诚意,便不会拒绝。

    果然,古力很快回了信息,两日内将订金交到林家绣纺,具体事宜由阿里和林立商议。

    林天将事情又在心中理了一遍,方去了姑姑家。

    如今,赵家上下都在准备赵兴去西域的行装,林氏想着儿子这么点大就要去西域,虽有哥哥陪着,也还是不放心,总在半夜哭醒。

    赵义忙着哄林氏,又担忧着林氏肚子里的小的,丞相长史比起丞相征事位高权重,事情又多了不少,魏相病愈之后,身体大不如以前,赵长史忙得团团转,家里的事情都由娇娥在打理。

    见了林天,赵义才醒过味来,赵家的富贵便如同建在流沙上的宫殿,随时都会崩塌。

    赵兴却一点都不意外,只是笑着嘱咐:“天哥,我走了之后,你得帮我守着赵家,尤其是娇娥,你万万不可负她。”

    “表哥……”,林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阿父,你也别担忧,家里的钱财如妹子说的已经够花了,仕途上能走多远走多远,千石的位置不也已经达到了吗?对于父亲来说,更高的位置意味着更高的风险呢。”

    赵义无言,不管如何,有了这么优秀的儿子也足以告慰列祖列宗了,以后的事,正如儿子说的,谁知道呢?

    他之前也没有料到儿子会得到皇帝的赏识,自个还能升到丞相长史呢。

    赵义想去找老岳丈讨个主意,又怕儿子被古力的三言两语哄住,忙忙道:“大郎不必太担心,马政的事情又不是张延寿一人说了算,既然知道了张家的打算,我在丞相府,难道不会替你盯着?那古力毕竟是个胡人,你不到万不得已不得顺了她。我们坐在这里也议不出什么来,如今古力说的清楚,自然不会要了你的命去,只要能在西域将互市开展起来,大汉朝内的事情,为父来想办法。”

    虽然知道父亲想找外公求救,可赵兴也明确感受到了父亲对自己的维护,他点点头,道:“父亲说的甚是,孩儿自会守住本心,身为大汉之官一日,便会为皇上尽忠。”

    “这事就不要让你表妹知道了。”,赵义又反过身来叮嘱林天,生怕林天对着娇娥管不住嘴,说漏了去。

    林天有些尴尬,眼角瞧见赵兴投过来若有若无的一瞥,脸上又有些红,低声道:“姑父,我心里有数。”

    “有数就好,有数就好,姑父要出去转一转,你们两个慢慢说会话吧。”,赵义坐不住了,急匆匆就要往外走。

    赵兴和林天相对无言,林天试图打破这份寂静,“表哥,实际上我们都暗自担心张家不会善了,如今知道了张延寿打的什么主意,倒还好些。”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只担心家里的事。”赵兴定定地望着林天的眸子,柔声道:“我这个哥哥,反而要让娇娥处处护着,你……”

    看着赵兴托孤一般的眼神,林天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那点不上台面的小心思。

    “表哥,我会的,你别多想,我两不过有些小别扭,一会准好。”,林天无奈地道,他也想明白了,他对娇娥不满,其实就是在吃赵兴的醋,也许不止是赵兴的,还有姑姑的醋,或许还有广哥和姑父的。

    “那就好。”,赵兴伸了个懒腰,满意地道:“我也要去找冯大人商议一番,在西域可不是由古力说了算。”

    林天有些愕然,这么一刹那,一向白兔一般的表哥怎么突然有了狐狸般的感觉呢?

    “额,我去找娇娥。”,林天木木地回应着,慢腾腾踱出了书房,赵成正等在门外,见了林天,出了口长气,道:“林大人,大娘子有事找你呢。”

    林天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拒绝:“我……我有些忙呢,改日再来找表妹吧。”

    赵成坚决地道:“林大人,大娘子有事找你呢。”

    林天背着手,支吾着朝院门处走去,“我真有些忙……”

    “大表哥。”广哥惊喜地喊着,奔了过来。

    林天闻声望去,果然广哥的身后还跟着娇娥呢,好像好久没有见到娇娥了,小娘子穿着粉绿色的襦裙,桃红色的夹衣,梳着双环髻,发带在奔跑中飞扬起来,也是桃红色的,这一身衬着娇娥的肤色,粉嫩亮丽。

    看着表妹便觉得春天来了一般,要是表妹再带两个桃红色的耳珰会更好看呢。

    林天笑着道:“广哥,跑这么快,小心磕着牙。”

    “大表哥坏。”,广哥立住,噘着嘴巴,瞪着林天。

    林天笑笑,继续往院门外走去。

    “大表哥……”这是娇娥在身后唤,林天的步子有些虚浮,这一声才不要应呢,他等着娇娥再喊一声,若是再喊一声,他就回头。

    可是娇娥不再喊了,就连广哥都不喊住自己。

    林天走的越来越慢,他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回了头。

    他看见了一幅画,一副美丽的画,娇娥站在春日明媚的阳光下,就象朵盛开的花,那花朵上还有晶莹的泪珠,在春风中正颤巍巍地注视着他。

    这一刻,还有什么不满呢,林天神情恍惚了,不知怎么就搂住了这朵花,公然的,在赵成和广哥还有其他人面前,他就这么将娇娥紧紧搂在了怀里。

    “娇娥,”,直到洛嬷嬷敲打着地面,大声唤着,娇娥和林天两人这才分开,娇娥的脸上红扑扑地,却破天荒地没有逃开。

    看着娇娥低垂的发顶上,插着自己送的簪子,林天明白,这是娇娥在求和了。

    “大表哥,你别生我的气了,以后再也不说死呀活呀的惹你生气。”,娇娥声音轻比蚊子叫还低。

    “连这个念头都不许有。”,林天叮嘱。

    娇娥乖乖点了点头。

    洛嬷嬷又在唤,娇娥拉了拉林天的衣襟道:“大表哥你瘦了,多吃点呢。”

    “嗯,”林天应着,看着娇娥慢慢朝洛嬷嬷那边挪去,心里泛起一丝甜蜜,又带着酸楚,不就是六百石吗,莫欺少年穷呢。

    娇娥本以为这番努力,两人算是将那一页翻过了,按照以往的林天,这样的事那里叫做事,两三日不见就会黏糊上来,给个好脸,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接下来的几日,林天还是如同前几日一般,总说廷尉府的事太忙,有空过来就陪着赵兴说些话,两人嘀嘀咕咕的,象是在密议些什么。

    林天实际上也的确挺忙,他迫不及待地想变强,白日里忙着梳理廷尉府里的陈年案卷,晚上还向诏狱中的杨恽求教。

    自从林天梳理出一批年代久远的案件,并写出心得之后,于廷尉对林天的态度有所变化,夸林天是个有心人,剩下的三个廷尉平将会陆续到位,林天有了这份资历,隐隐便是廷尉平中的第一人了。

    林天提出要去诏狱见识一番,实际上是因为萧望之介绍的那位诡辩大师杨恽,就身处在此诏狱之中。

    于廷尉听了哈哈大笑,也不说些什么,由着林天接近杨恽。

    杨恽来历不凡,是武帝时期史官司马迁的外孙,母亲司马英,父亲杨敞。司马英熟读经史子集,英明果决,在霍光谋划废除昌邑王刘贺改立曾皇孙刘询时,给杨敞当场讲明利害关系,站对了位置,此后杨家的荣华富贵便保住了。

    司马英不久后病逝,杨敞又娶了妻子,杨恽对后母极为孝顺,后母无儿无女,死后要将百万的嫁妆都留给杨恽,等到后母死后,杨恽将嫁妆都分给了后母的亲戚。杨敞死后,又给杨恽留下了一大笔钱财,杨恽也经常拿来周济族人。

    因为不爱财,杨恽的名声响当当的好,他又揭发了霍光的儿子想谋反,因揭发有功,被封为平通侯,杨家一族担任二千石以上的高官就有十多人。

    有做史官的外祖,聪慧的母亲,好名声的杨恽自然也是不俗,可是却入了诏狱,杨恽并不当回事,也一点都不发愁。

    苗公悄悄探听到消息,告诉林天,杨恽是招惹了皇帝身边的宠臣戴长乐。

    杨恽擅长辩术,自然嘴巴厉害,戴长乐的嘴巴也很厉害,却是因为嘴巴大,藏不住话。两人不知为何凑在一处,便经常生隙。

    有人在刘询面前告密,说戴长乐经常在群臣中吹嘘刘询登基之前的事情,刘询登基之前是个游侠,可想而知有许多不光彩的事。

    刘询很生气,但戴长乐是年少时的好伙伴,忠心耿耿,就是嘴巴大。刘询也不好责备太过,叫了戴长乐来训斥了一番,将太仆之位撸掉了,给他个教训。

    没多久,张延寿被召回长安城,担任太仆。

    戴长乐虽然还是能陪在皇帝身边,却没有职位,看着太仆的位置也给了张延寿了,心里焦虑,后来听别人说这都是杨恽干的好事,戴长乐不敢找刘询求证,就总在刘询面前说杨恽的坏话,说杨恽也在外面说皇帝的事情了,还经常拿皇帝开玩笑。

    刘询大怒,戴长乐和杨恽在刘询的心中的地位一点都不一样,戴长乐在刘询眼里是朋友,而杨恽是臣子,无论地位多高,做了多少事,只是个臣子。

    朋友做错了事,能够原谅,臣子做错了事,就会得到惩罚,至于如何惩罚,全看心情。

    那天刘询的心情有些不太好,就将杨恽掳了官位,下了诏狱。

    旁人都为杨恽担忧,杨恽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刘询知道后就更生气了,就这么一直押在诏狱里。

    这样的杨恽怎么会搭理林天呢?

    即使林天搬出萧望之来,杨恽也丝毫不当回事。

    林天拿杨恽一点办法也没有,于廷尉袖手在一旁看,就等着看林天如何收场。

    苗公给林天出了个主意,事后林天问起,苗公唏嘘了半日身世坎坷,自称前半生也是世家子弟,自幼熟读经史子集,理所应当明白杨恽这类人看重什么,在乎什么。后半生只求大仇得报,能找回族人一二,也算不白过了此生了。

    某日晚间,林天又来找杨恽。

    “听说司马大人著有一部《史记》,因为担心会被销毁,一直不敢拿出来,”林天假作闲聊,在案几上摆了两碗浊酒,一盘蒸牛肉,慢慢地嚼着。

    杨恽不理。

    林天并不在意,继续嚼着牛肉,咕嘟嘟灌了两口酒,叹息几声,“只是杨公这番作为,让这本奇书又不得再见天日了。”

    杨恽终于忍不住了,喝道,“竖子知道什么,在这里胡言乱语。”

    林天慢悠悠地道:“可是你眼前这个竖子,知道怎么让你出去的法子,你若是再在这里蹲下去,只怕杨家一族都会被你连累,你读了这么多的史书,见过皇上不喜的人家能长久保持着高官之位吗?”

    “你这小子,敢于危言耸听,到有几分辩才,可以教一教你啊。”

    杨恽默了片刻,回味着林天的这几句话,竟然答应了教导林天。

    林天自此后更忙了,几乎日日都泡在廷尉府不回家,杨恽的脾气怪异,自高自大惯了,总喜欢讽刺挖苦人,还喜欢唱反调,林天在一旁默默瞧着,总觉得此人这般下去不是个事,若不是杨恽出身高贵,又不在乎钱财,先有了美名,只怕活不到现在了。

    苗公听说林天将杨恽降服,竖着拇指感叹,“林大人日后定然不凡,我的眼光绝不会差的。”

    林天腼腆地笑道:“苗公,这多亏了你的点拨,不然我怎么想的到呢。”

    “名士和女人一般,要捧着,又不能太捧着,林大人日后慢慢就体会到了。”,苗公挤了挤眼睛,笑道:“不能只知道傻乎乎的一颗心全捧上,对方往往不知道珍惜。要用心,用心呢。”
第130章 着落
    林氏怀相不好,不能久坐劳神招呼客人,于夫人和洛嬷嬷替林氏拿了主意,只在赵兴的及冠礼行到见母之时方出现,其余时候就在正屋里歇息。

    这些贵妇人大都是冲着于夫人的面子来的,丞相府属官同僚的夫人们都静静坐在两侧,伸着耳朵听着自成一圈的贵妇人们聊天。

    冯世奉的夫人带着冯家大娘子冯媛也来了,冯媛想与娇娥交好,但这里实在人多,两人相互致意后,便再未多说。

    娇娥也想亲近这个救了大哥的奇娘子,更想趁着人少的时候,当面致谢。只是这些贵妇人们话题太多,洛嬷嬷因身份限制,无法出场交际,带着她的便是于夫人了,娇娥见过唯一的大场面也不过是魏相夫人的寿宴,不免有些应付不过来。

    冯媛见娇娥抱歉地一笑,也点头回了一笑,示意不必放在心上,娇娥更加喜欢,打定主意日后要想法子结交一番。

    “不知赵家几个娘子是否定了人家?”,御史大夫丙吉的夫人笑着问话。

    娇娥听了这话,红着脸低下头。一旁玉棠带着玉梨,安静地坐着,上巳节的板子玉梨还没有挨完,也不敢造次,老老实实一副乖模样。

    丙吉的年纪还要比于廷尉大些,两人都和魏相私交甚厚,今日丙吉的夫人也来给赵家捧场,一是看在皇帝下旨赐字的份上,二是看在于家面上。

    至于丙吉只是在夏侯建身旁坐坐就走了,魏相压根都不会出面,上官少有到属官府邸中赴宴的,夫人们之间的来往倒是可以少些讲究。

    这话问的正中于夫人的下怀,笑着道:“赵家三个娘子都还未许配人家呢。”

    丙夫人和于夫人相识多年,见状心里更加明白,笑着奉承,“不知那个有福气的得了去,赵家大娘子也快要及笄了吧?”

    玉梨偷偷在心中嘀咕,赵娇娥难道是要另攀高枝了吗?不是要订给林家大郎吗?玉梨知道眼下的场合若是乱说一句话,只怕就不是杖刑二十那么简单,也只敢将嘀咕留在心里,不敢造次。

    “是啊,快要及笄了,赵长史有如此美貌的小娘子,不知道要嫁到什么人家去,若不是我家的小郎君不听话,真想将这孩子订了去。”,于夫人笑着道。

    众夫人听了,打量娇娥的目光更加直接起来,在心中暗暗衡量,赵家眼见着成了皇帝的新宠,赵家大郎风姿俊美,谈吐有物,赵家大娘子也是个绝色,又和于家认了干亲,看谈吐行至是个不错的,若是给家中嫡次子娶妻,倒是可以考虑。

    外面桑夫人等人听到动静,和耿夫人交头接耳地道:“不是听说那赵家娘子和林家的大郎订了亲吗?难道这亲事不做准了?”

    耿夫人如今一心想奉承赵家,撇撇嘴笑着道:“只怕是一时笑谈罢了,赵林两家虽是亲戚,但林家只是个商户,林家大郎在普通人里也算是前途远大的小郎君了,但如何和贵人相比?只怕这门亲事已经黄了,若不然于夫人会说赵家大娘子尚未定亲?”

    桑夫人道声可惜,便不再多言,只在心中暗自打算。

    林天在赵夫人生辰宴上的表现让桑夫人喜欢,便留了意,后来林天升官升的极快,又听说林天和赵大娘子有了婚约,桑夫人再眼热也消了念头,如今听了耿夫人的话,心里不由得又有些活动,想拜托林氏牵个线,自家的大娘子也快有十岁了,若是能和林天定亲,和赵家也是拐弯的亲戚,真是再好不过了。

    丞相府低级属官的夫人们大多不怎么讲究规矩,坐在外围的人夫君的层级最低,说话声音不免就大些,林天和广哥站在花厅的窗外,正听个清楚,林天的脸色铁青,将广哥的手轻轻松开来。

    林天放轻了声音叮嘱:“广哥,你先在这里玩耍一会,小心别掉到池子里去。表哥还有些事,要先回家一趟。”

    “大表哥……”,广哥的手又紧紧抓住了林天的衣摆,小郎君这个年纪已经知晓不少事了,以前赵义对他不好的时候,他也知道看人脸色,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广哥。”,林天看着广哥那双湿润晶莹的大眼睛,和娇娥的眼睛如此相似,不由得心中有些酸软,轻轻将衣摆扯开来,强笑着道:“多大了,还这么顽皮,大表哥真的有事,若是你姐姐问起来,就说大表哥来找过她,只是还有些事,先回去了。”

    揉了揉广哥的小发髻,林天转身离开了。

    望着大表哥有些萧索的背影,听着花厅里那些女子们的笑语,广哥紧紧地握住两只手,心中很不喜欢。

    娇娥实在耐不住打趣,和玉棠、玉梨告辞了出来,只留下于夫人在内帮着招呼贵客。

    丞相府属官的夫人们见了娇娥,立即热情地打着招呼,耿夫人笑嘻嘻地将娇娥从头夸到脚,也顺带着奉承了玉棠和玉梨两句。

    知晓赵家和严家那些事的人,都知道这两个庶女在赵家是没有体面的,耿夫人顺带着奉承两句只是为了在众人面前不过于失礼罢了。

    玉棠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跟着娇娥谦虚了两句,玉梨压根不屑于搭理这些属官夫人们,连个笑容都欠奉。

    玉梨此番行为被属官夫人们看在眼里,将她在心里贬低了又贬低。

    终于出了花厅,三个小娘子都舒了口气。

    “广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娇娥见到广哥有些高兴,发现林天不在旁边又有些失落。

    广哥鼓着面颊,见到玉梨和玉棠在这里,拉着娇娥的手,示意娇娥低下头来。

    娇娥见广哥如此,又被逗得笑了起来,蹲下身子,听广哥小声嘟囔着。

    知道林天听了这些闲话,娇娥心里也是堵得慌,她已经许久没有和大表哥好好说话了,想安慰大表哥一番都找不到机会。

    “大姐,我们还要做些什么?”玉梨在一旁不耐烦地唤着,都是赵家的女儿,她就是出来做陪衬的,眼下该没什么事了吧。

    娇娥回过神来,有些不悦,道:“玉棠,你没事也该教教玉梨了,怎么能这样在外面应酬呢?玉梨今日这般,不知属官夫人们怎么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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